第44章 .慶家大房有子啦·
家裏多了三個幹活的人,扛在衆人身上的壓力減輕不少,慶脆脆分工明确,收魚稱斤兩的重力活是丈夫的、她自己算賬記賬和炒料,若是有空便幫着慶母和阮娟鹽漬海貨。王豐和王海則負責晾曬和煙熏。
起初還有幾分混亂,正趕上整月的大太陽,海上風平浪靜,漁船出行所獲頗豐,早上一直到黃昏不停有零散的漁民來送貨。
小件的,如珍鮑、海螺、百爪魚、吐汁魚、小有一截手指長、大有一只成年男子手掌大的海蝦、沙井蚝、贻貝等。大件的,如銀帶魚、鳓魚、門鳝魚等。
七八月正是鳓魚旺産的季節,老百姓喜歡叫這種魚為魚曹白,而且小型的魚曹白清酒醉腌,以淡鹽揉搓到位晾曬的秋魚幹能開胃養中,滋養強身。市面走價并不低。
家裏最近得利潤最多的魚就是鳓魚,慶脆脆統算過,光是八月一整月鳓魚一共收了兩千六百斤、純利有三十兩。
逢上八月最後一天是鎮上大海鋪子的結算工錢的日子,慶脆脆賺了錢也不小氣,封了一百銅板給小劉,誇獎他這一個月在鋪子裏的表現,決定留用。
小劉感激不已,拿了工錢臉上笑容不斷,慶脆脆叮囑他要是別人問起工錢,只說五十就好。
小劉也懂這是東家的好意,買了糧面和布料子回村都是趕在大天黑,村裏路上沒什麽人,深夜敲開家門,爺奶知道這一日是他半月一日的旬假,竈上的柴火沒停,一直溫着飯菜。
“爺,奶,我今兒發工錢了。”他聲音都是雀躍,不過害怕鄰居聽見,即便是在廚間都壓低聲音。
他從懷裏摸了錢袋子遞給他奶,劉奶只覺落手發沉,上下颠颠,“孫兒呀,這可不知五十個吧?”
小劉喝一口米粥,伴着野菜疙瘩,“奶,東家說以後都要用我,這個月鋪子裏生意好,且第一月就我一個夥計,一個人做兩份工,所以給了一百個銅子。買了糧米和緊要料子,還有七十一個呢。”
劉奶伸手出在孫子胳膊臉上摸了一陣,心疼又欣慰,“你爺和奶在家不缺吃喝,孫兒不要太熬。顧量着自己些。”
小劉忙不疊點頭,又跟爺奶說起在鎮上看到的趣事。
這一處是祖孫輩溫聲細語,另一邊的慶家小院卻是半夜鬧将起來。
慶脆脆和丈夫這一天歇在鎮上的鋪子裏,第二日回到村裏才知道胡娘子昨日摔了一跤,竟是早産了。
慶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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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母摟着懷裏的小紅襁褓,時而憐愛地左右輕晃。
因是早産兒,嬰兒比足月的孩子小一些,頭上的胎毛一點點黑,皮膚上尚有紫色夾雜紅色斑片。
慶脆脆瞧着這孩子和她爹的眉眼卻有相似之處,終于放心。
她瞄一眼北邊院子,“竈上煮過紅糖水和雞蛋了沒?”
慶母點頭,“娘不會苛待她,生了娃娃該有的照顧一樣都沒落下。”
紅糖卧蛋,小火盆,暖和的被褥,抹額汗巾都有。
“這幾天日頭厲害,她有的苦受了。”
村裏有說法,産婦的屋子生人不能進,慶脆脆只在外邊客氣一兩句,同胡燕來問過胡娘子的情況便不多幹涉。
她知道消息匆忙,但該有的東西都沒落下。
柔軟舒适的嬰兒小衣,一小串紅錢,還有一籃子海貨幹和雞蛋。
這情況下,她娘肯定沒有再上工的心思了。
慶脆脆分神思考是不是該尋另一個妥帖的幫工了,見院子裏另一道一閃而過的身影,皺了眉頭,“她怎麽還敢出來?”
慶母小心地孩子放在床上,走出去看了半晌,“餓了,去竈上尋摸吃的了。”
母女二人說的是慶翹翹。
慶翹翹嫁人無望,名聲在村裏不好聽後便喜歡在院子裏做些閑磨牙的事情,有幾分縣裏高門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意思。
偏這院子有另一個閑出功夫的人去撩撥。
慶父看她吃不爽看她喝水不快,三兩句都是不好聽的。
上一次鬧得腦袋暈了半個月,好不容易能起身去地裏忙活,也不長記性。
昨日從地裏收了小稻種,也不知是不是這一年收成不好,總之心裏不爽快,一進院子瞧着慶翹翹坐在門檻上噼裏啪啦地嗑瓜子,又是一段臭罵。
慶翹翹起初懶得理,要回屋子,哪知慶父看她這态度頓時惱火,從門後扯了木條就動手。
慶母搖了搖頭,“你不在家裏住,不懂翹翹的可憐。那件事情後她一時懂事,像個乖實的人,一時又走到牛角尖裏,瞅着誰都有火。”
“翹翹原本就是炮仗性子,忌諱別人說她嫁人的事情,你爹天天揪着不放,換是誰來都不好過。”
她眼神落在孩子上,“胡氏聽了動靜,怕得要死,前腳往北屋裏去,後腳你爹一腳将翹翹踢過去,可不就巧了,連累她跌跤了。”
不過,幸好肚子裏的孩子平安生下來,雖然瞧着瘦弱,如今家裏日子不苦,好奶水吃上幾個月,大一些吃上好的,不愁養得健康。
慶脆脆看她娘心思全在這個男丁上,想了想,起身去了慶翹翹的屋子裏。
慶翹翹沒事人一樣坐在小炖上編花手繩。
“村裏原本對你的說法就不好聽,現在又添了惡毒心思的傳言,說你自己不好活還存了斷慶家大房後嗣的心思。”
慶翹翹扭身不看她,“說吧,我怕她們說不成?我本來就是人人嫌棄,多一條難聽的,又不疼。”
說着不疼的人,聽着音卻沙啞。
慶脆脆靜默,過一會搬小墩子坐在她對面,看她發紅的眼眶,道:“翹翹,姐姐給你問一門親事,離了這村子,你願意嗎?”
這是她有了上輩子記憶後第一次在慶翹翹面前自稱姐姐。
慶翹翹看對面人同自己一般無二的杏眼,很輕地搖了下頭,“我不嫁,我哪怕一輩子老死在家裏,也不....”
“不去找那些不好的人家,去鎮上,鎮上太近,就去縣裏。縣裏若是不夠遠,去府城,去州城。”
慶脆脆看得出她意動,拍了拍她肩膀,“我記得你小時候曾說想要嫁給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但,花溪村太小了,你聽到的只有一些像李婆子一類人說的髒污話,但外邊不一樣,等你見識了,不愁遇到真正珍惜你的人。”
慶翹翹手指摳着一團亂結的繩串子,這亂繩就跟她一般,沒人看順眼,也沒人肯伸手摸一下。
她小時候曾不小心掉在村裏的一窩很深的泥潭了,這是她娘說的,說同她一起出去玩的村裏夥伴都站在邊緣指着她笑話,最後卻是聞訊趕來的慶脆脆用大木棍将她扯出來。
她娘說,小時候你可喜歡你姐姐了,跟個小屁蟲似,也不知從哪天開始,突然變了性子,看親生的姐姐像是仇人一般。
眼眶中突然掉了一顆淚出來,她咬着下唇不叫哭聲漏出來,可微微顫動的肩頭彰顯出她內心的脆弱。
“你管我做什麽?”
語氣兇巴巴的,慶脆脆聽了卻是一笑,“你嘴上不願意叫,但我還是你姐姐。”
血脈親緣,天然斷不了。她做不到對她所遭遇的事情袖手旁觀。
出了慶家小院的時候,慶脆脆長籲一口氣。
她娘得償所願有了男丁傍身,雖然不是自己所出,卻聊勝于無。
至于慶翹翹...
其實她本心并不惡,她對自己所有的惡語惡行全是源于嫉妒。
村裏人曾經編出順口溜,說是慶家雙女,長女是天仙,二女卻是癞蛤/蟆。
一人說尚可做不知,同樣的話日日出現在耳邊,且慶翹翹還小,性子都随緣,她爹娘都不是什麽好榜樣,歪了是遲早的事情。
再加上花溪村村風也不正,誰家日子過得好,總要編排幾句,小孩子都是照着周圍人長的。
就看李婆子愛說人是非,她家小孫子養得也是一張長舌頭,才八歲就敢編瞎話騙人。
再看慶家二房的嬸娘,她自己愛占小便宜,有偷摸的賴習慣,教得慶柳堂姐一般性情。
聽說上一月媒婆來相看,慶柳瞧着媒婆手裏的緞帕子喜歡,趁着人家不留神摸了去,被抓了正着。不僅親事說不成,連帶着媒婆不喜,四處傳花溪村的難聽話。
她理解慶翹翹緣何對她懷有敵意,并不意味原諒,便是願意拉扯一把,三分是割不斷的姐妹情,七分則是知曉女子不易。
何況那件事并不是她的錯。
一路上有沉思,片刻後,到了家裏。
今天她娘來不成,自己和阮娟怕是要忙活一陣了。
豈知前腳剛進院子,就聽到丈夫惱火的喊聲。
“這活計又不是你的,誰讓你碰的?住手,聞着都發糊臭了,一邊去,離這兒遠遠的。”
慶翹翹三兩步往中段處快走,甫一進晾曬院子,就見阮娟捂着臉往外邊小跑出去的身影,嗚嗚哭聲一路相随。
慶脆脆見丈夫揮舞着大鐵鏟子站在大眼竈上,滿頭汗珠卻鐵青着臉,一副怒火中燒的樣子。
她取了懷中的帕子浸濕,道:“阮娟不經允許炒料了?”
她已經看到鍋中的情形了。
王二麻子轉身見是脆脆回來了,将最後三兩鏟子挖幹淨,重新倒水後,才接過她手裏的帕子擦臉。
廚間熱,這會兒日頭也厲害,還是不要站在此處了。
他将妻子拉到一側的通風小亭子處,眼含委屈,“脆脆,那個阮娟咱們能不能不要?”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房子到期一直在忙搬家的事情,整個人忙傻了,日更都不太多,後續會恢複三更的。
這本做完大綱過後算過預計在四十萬字左右,不會斷更,盡量日萬更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