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黃花魚幹·
村裏因為田地打了架,最後還是将餘田分作公用。
慶脆脆隔天就聽她娘講了,慶母猶豫一下,“娘瞧着你這裏忙亂,缺人手,你看能不能讓你嬸來幫襯?”
慶家大房房加在一起原本有五畝田,化作公田後,最後按男丁數量到手,只有一畝,還是最偏遠的一處。
青白鹽堿地,一畝地一年有七八百個銅板賺就不錯了。
到時候大房房一分,辛苦一年未必有三百個。
慶母愁了一夜,和丈夫盤算着若是能在大閨女這裏一直做事,一個月穩定些有六十銅子,一年下來也能頂上一畝地的收成。
到時候給縣裏交稅糧,收成數量不足,也有些錢頂上。
慶脆脆搖頭,“誰來都行,就是嬸和表姐不行。以前在咱們家,慶柳和嬸眼皮大,瞧着什麽都想要,娘您受不住妯娌臉面,叫占了多少便宜,現在還算得過來嘛?”
慶脆脆指指屋子裏,“我這院子看着大,屋裏外都是緊要東西,忙起來,一個不招眼慶柳要是摸進去,丢了什麽我擔待不起。娘有心可憐別人,先可憐可憐我這個當閨女的吧。”
慶母如何不知道房母女的習慣,昨天鬧着要進院子,脆脆冷臉不讓,今天堵在村裏路上不讓她走,實在無法才應下問問。
閨女都已經嫁人了,女婿天不亮出門,夜裏黑了都未必能回來,賺地都是辛苦錢。
她面上讪讪,将鹽水泡過的魚塊撈出放在簸箕上,往竹架上擺。
日頭越來越好,鹽水浸過兩個時辰就能上架晾幹,幹了以後吊起風幹,就是醪糟魚的原底料。
目前家裏的魚幹生意分成兩樁,一是專供酒樓的醪糟魚醬,另一則是煙熏後的魚幹。
煙熏魚幹是後山上的香氣草葉曬幹點燃的香氣熏烤,這種生魚不用鹽水泡,而是在濕潤魚身抹她自己配好的佐料粉。
煙熏魚幹不用像醪糟魚一般再泡開晾幹炸制,直接上籠就能吃,是當日在鎮上她自己擺攤賣得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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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醪糟魚醬,這種煙熏魚費些時間,但是可自家直接售賣。
目前家裏收魚都收海魚,不拘泥品種,只要個頭大,剔除魚鱗內髒,按照分量來就好。
但是她發現黃花魚口感更佳,而且漁撈容易,是這片海域比較多的魚類。
想了想,她道:“娘,若是嬸再纏着,你就說,我這裏收魚,目前收鮮活黃花魚,去鱗去內髒,一斤六個銅子,她要是有我就收。”
補充道:“村裏有人要是問,都能跟他們說。”
她這裏結算都是當場給銅子,若是有心人勤快些,只要來,符合她要的種類,都收。
慶母笑着‘哎’一聲,妯娌之間不好鬧騰地僵持,昨夜丈夫又怨怪她這些年沒生個男娃,不然分地的時候不至于只有三分。
要不是房有一個男丁,慶家未必能有一畝地。
慶脆脆不知她娘的心思,她不是偏心幫着娘家,逢着王家大房嫂子黃氏帶着豆豆來,也是同樣的說法。
三葉子又在搓小麻繩,王豆豆生得比他壯,被他娘扯着來有些不願意,擠在三葉子跟前推這搡那的,一看就死性不改。
慶脆脆沒耐心招呼她們,給黃氏說了話,起身送他們出門,“嫂子,咱們兩家都分家了,按理說以前的事兒麻子和三葉子不計較,我就不說別的。但是豆豆每次見了三葉子連個叔叔都不叫,別人家怎麽看王家的家教?”
黃氏臉上一僵,有些不開心。
她自己的兒子用一個隔房伯娘教訓?
不過眼下求到跟前做事,不好不給面子,“是了,我回去好好教他。”
慶脆脆知道她沒放在心上,不過情分盡到了。
上一輩子在縣太爺後院,瞧見不少姨娘生的孩子就是不服管教,打小性子就歪地不成樣子,最後都成了纨绔。
大門關上,慶脆脆一邊收着竹排下的煙熏魚幹,一邊跟三葉子說話,“今兒上鎮上,嫂子給你買一本開蒙的書,你不能做重活,便學着認字吧。”
她原本也不認字,後來幫着主母白氏料理賬冊,說了不少字,正好教給三葉子。
這些時候三葉子按時喝藥,吃食衣飾都不缺,瞧着小臉蛋上有了肉,整個人不再病恹恹的。
今日只忙活半天,慶母已經回家去了,下晌的時候她要帶着三葉子去鎮上,一來将這些天煙熏過的魚幹賣了,另一遭該給三葉子換新藥,家裏的銅板也不夠了。
出門鎖好大門,慶脆脆拉着三葉子往村口走,尋常都有牛車在那邊等着拉客,路上遇上村裏人問她是不是真的收魚,慶脆脆笑着點頭,“嬸子放心,魚錢都是現給,不賒欠。現在只收黃花魚,料理幹淨,一斤六個銅板,童叟無欺。”
那婦人聽她親口說了,心裏終于信了。
瞧着王媳婦一聲鮮亮衣衫,三葉子也穿得是往日都不曾有的新衣服,兩人還闊氣地做了牛車,不由點頭。
王家這生意可行。
——
依舊是上一回的賣魚幹的攤子,慶脆脆交代三葉子蹲在自己身側,方解開背上的大背簍,連布巾都不曾鋪開,已經有熟悉面孔的婦人蹲在跟前。
“哎喲,小夫人,可叫我等地心焦。你怎麽這麽長時間才來?”
是那一日出手大方,第一單開張的婦人。
當日她說自己不會做魚,所以買了兩張最大的魚。
慶脆脆同她笑笑,“家裏忙着事情,脫不開身。今日空出時候,這才來。還是要兩條?”
婦人點頭,眼神已經在她籮筐了來回看,“上一次那一道鹹味的可有?”
丈夫吃了誇贊過好幾回,夜裏都宿在自己屋子裏。
不僅有鹹味的,這一次煙熏有幾條辣口的。
臨海鎮人吃不慣辛辣,打蜀中來的辣椒粉不受歡迎,她手輕,只腌過三四條。
婦人一聽,歡喜不已,“都要了。你這辣口的都要了,這東西放得住,我聽你說吊在院子廊下,第條隔了七八天才吃,味還是沒變。”
很快第一單開張,婦人一買就是七條,入賬第一筆就有三百多個銅子,慶脆脆從簍子底翻出一個手掌高的竹筒。
“這是自家腌制的魚醬,鎮上的大酒樓都要,我看您大氣,便送你一筒回去嘗嘗。”
白送的,誰不願意?
婦人笑呵呵地接過,再三承諾下一次還來買。
不過片刻又有第客人,第三、第四、第五....
背簍裏上百條魚幹很快就賣光了,最後一個顧客嚼着慶脆脆送過來嘗味的樣品,眼神閃過精光。
等慶脆脆收起攤子要走,這人邀她去臨近飯湯館。
“不瞞夫人說,某是個走貨人,以前扁擔挑着做貨郎,走街串巷,見過不少東西,這魚幹還是頭一遭。不知您可有意向同某做一樁交易?”
慶脆脆喝了半碗茶湯,聞言一頓,“您如今做什麽?”
“山貨生意。南來北往,收些山裏幹菜。我家在鎮子東邊有鋪子,門臉也好認,槐花巷子第三街,第一家山貨通就是。”
比起魚鮮生意來,幹菜利潤實在看不下去。
慶脆脆是村裏人,每年貨郎從山裏收菜,行價多少了然于心,到了縣裏,聽後廚的娘子說一斤山菜的價錢時候,還吓了一跳。
足足多出兩倍的價錢呢。
兩人商議過後,最終以一斤黃花魚幹十三個銅子的價錢議定。
說好交貨的地方,兩人借了店家的筆墨當場立過契書。
慶脆脆婉拒對方請客的邀請,拉着三葉子東西市來回跑,終于将東西買齊換好。
将将踏着黃昏最後一縷光線趕回村子裏。
未料到家門口堵了四五個人,慶脆脆瞧出他們都是赤着小腿,一聲腥氣,頓時明白。
看來她收黃花魚的消息已經傳開了。
等着的人見她回來,頓時咧出笑,“王娘子回來啦。”
慶脆脆認出這幾人都是花溪村外姓的人,客氣地打招呼,開鎖進屋,“各位伯伯在此處稍等。我去拿秤杆出來。”
這幾人雖是一個村子的,卻不過分相親,露財于人不是好事,更何況此時家中只有自己一個大人。
再出來時候,她只拿了秤杆。
“幾位伯伯,按照咱們說得,黃花魚須得料理幹淨,腸肚掏空,魚鱗淨身,我這邊才收。”
“這是自然,”
“曉得的,咱們都聽說了。”
唯獨有一個眼神閃爍,瞧着慶脆脆一條條地檢查,有些心虛。
輪到他的時候,這人笑笑,“一轉眼脆脆都這般大了,以前去你家的時候,你還跟個小豆丁似的....”
慶脆脆和他客氣笑笑,将他筐中最上層的黃花魚檢查後,眉頭一皺。
這魚越往下料理地越不幹淨,本身魚肉便有腥氣,若是料理地不好,更是難聞。
尤其是有些魚腸肚還挂在外邊,筐裏臭烘烘的,“吳叔,你這魚料理地不行。我不能收。”
一聽這話,吳叔就急了,“怎麽不能收?我一條條洗過了,你看這...”
慶脆脆将另一筐拉到跟前,讓他看差距,“我收魚回來,這麽多若是再自己費時間去鱗清洗,後續的工序就慢了。慢一筐就是一天,耽誤了鎮上的交貨,是要虧錢的。”
“吳叔,下一回料理得跟這位叔子一樣就行。”
——“吳別耍賴,咱們一塊出海,都是兩筐,就你舍不得力氣,才将将一筐。王媳婦說得要求我們都知道,你自己發懶不好好料理,別怪別人。”
——“就是。你看看你那筐魚,髒不兮兮的。再瞧瞧我這筐...”
——“下一回不能叫他一塊出海了,一路上又嫌這又嫌那的,煩人!”
其他人開口,吳只能認了。
慶脆脆指出另一堆,“吳叔還有七八條過關的,也值當些錢,不白費力氣。”
檢查過就是上秤杆,不一會兒誰家多少斤兩都分明。
慶脆脆給衆人算過銅錢數量,再次進門。
不一會兒出來,每人數量都給過,“伯伯們放心,我家做生意不賒欠,當場點清,後續不複賬。”
這四五人中最多的有十七斤,到手就是百餘個銅子,握在手心裏燙地眼窩熱,數了好幾次才放心。
就連最少的吳都有四十個銅子。
這只是一天的收魚錢,加上網起來、已經在碼頭上賣了的,這一天就掙了往年收成的一小半。
四五人心裏激動,連籮筐都忘了拿,腳步匆匆地往家奔去。
慶脆脆無奈地将這幾筐魚拖進小院,趁着天色沒有完全黑,帶上手套匆匆裹上佐料。
一直忙到腰酸背痛,終于将這三小筐處理好。
王麻子和楊狗蛋到家的時候又是四籮筐的魚肉,慶脆脆将蒸好的包子端到桌上,手腳麻利地炒了一大盤臘魚塊,再加上一鍋野菜蛋湯。
衆人吃地飽飽地,慶脆脆拿了十五枚銅板給了狗蛋哥,“這工比想象中的還要累些,以後便按照三個銅板算工錢。”
楊狗蛋歡喜地接了過去,村裏早就有王房收黃花魚的消息,他自己不會浮水,做不來出海的活計,幸虧力氣還有地方使喚。
明日開始,他爹也要雇船出海了,到時候家裏黃花魚王娘子收,其他魚也不浪費,由他收,銅板不會少。
送走了楊狗蛋,慶脆脆累得睜不開眼,勉強将四筐魚倒進鹽水裏,一倒頭昏睡過去。
迷迷糊糊間覺得有人在幫她擦臉洗腳,溫熱的帕子讓人身上舒緩,不由松開蹙起的眉頭。
王麻子生疼她受累,想了想,覺得明天自己就不用出海了。
反正最後都要收魚,他整日不在家,脆脆一個人要幹活太重。
這一夜一直到月上中天,王麻子将鹽水中浸泡到時辰的鮮魚都吊起,才歇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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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下接檔文古言《偏執皇帝的臉盲小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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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睜眼回到了他當帝王的第三年,武官舊案已在案頭積灰,整個朝廷軍權盡握于帝王,積威聲重的頂峰時期。
百官:陛下,吾朝兵強馬壯,攻克哈瀚,指日可待。
皇帝沉思片刻搖搖頭:衆臣所言無理。中宮空懸,朕無心朝政,此事再議,再議。
百官:???
————普通版視角——————
魏柔辭是鎮國大将軍長女。
皇帝親口承認與這位将門虎女一塊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是未來皇後的不二人選。
宮中大宴,因護駕有功,太後允她恩賞,衆人以為魏家柔辭會順臺階下求得入主中宮的旨意。
卻聞她淺笑回禀:“臣女與中山王少時相伴數年,暗許情意,求太後、陛下賜婚,允我二人義結金蘭。”
!!!
滿堂鴨蛋眼!
新科探花·魏家三郎·某女弟弟握拳:說了別亂用成語了,為什麽不聽話!
大臣們:中山王是哪一個?聽着有點耳熟。等等....好像有哪裏怪怪的?
一向暴戾、鐵血手腕的皇帝微微一笑:“準了。”
心裏卻恨得咬牙切齒,瞪着階下全然不知自己說錯什麽,一心以為得了姻緣,沉浸在喜悅中的英氣女子。
朕的小青梅呀,今晚該如何懲罰你呢?
——女主版視角————
明和三九年春,魏柔辭在衛隐山遇到修習文道的十九郎。
彼時她已上山半年,自诩老人,對他頗為照顧,這一照顧就把自己下半輩子給送出去了。
她心裏是歡喜的,豈料三年歲月一隔,良人負心,不願承擔當年的誓言。
沒關系,她可以重新追回來。
唯一奇怪的就是,每次對中山王獻殷勤後,皇帝陛下總是陰陽怪氣地約她讀書、寫字、畫畫、下棋。
她有些困惑——怎麽皇帝陛下比中山王還要像衛隐山的十九郎呢?
很久之後
帝後閨房話
秋浥塵:皇後啊皇後,這個世上最英俊最威武的竹馬叫什麽?
皇後翻身背朝他,折騰了大半夜不睡,又出幺蛾子!不就是當年認錯了人嘛,孩子都滿地跑了,還翻陳年舊賬。
錦被之下有大掌意欲再掀起一波‘浪花’,魏柔辭無奈妥協,吧唧一大口親:“這個世上最英俊最威武的竹馬是陛下,姓秋,名浥塵,小名叫肉包子,可以了嗎?”
小名什麽的,其實不用提。
心滿意足的皇帝傲嬌嗯哼,摟着溫香軟玉安心入睡。
——
“人人都說衛隐山是他的不歸路,無人知,在那裏,我遇見了我的太陽。”
避雷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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