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麗嫔
純嫔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轉而問起其他事:“今年陛下還是不出席慶典……太後那邊有什麽動靜,有沒有松口?”
風荷搖頭:“沒呢,聽說貴妃都跑了五六趟了,天天使人巴巴的守着,結果太後就是不露面。”
純嫔忍不住幸災樂禍:“呵,咱們這位貴妃啊,是想做皇後想瘋了吧。”
“可不是嗎?”風荷說起鄭貴妃來沒有一點敬畏:“奴婢瞧着是快了,說不定過兩天啊,鄭國舅就得率着百官給她請封呢!”
純嫔嗤笑:“不可能,鄭滿堂雖然眼皮子淺了點,但他好歹是商人出身,知道該押寶的是什麽。
對于他來說啊,當皇帝的親舅舅,可比當皇帝的大舅子好多了。他可不會把精力浪費在皇後之位上。”
“那鄭貴妃能樂意?”
純嫔用手絹一點點擦拭手指:“不樂意能怎麽樣,她把麗嫔給弄進宮,結果大家一起失了寵。呵,這深宮裏有種女人,只要失了寵愛,那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跟斷了根的藤曼一樣。”
繡着蝶戲蜂的帕子被揉成一團,纖長的手指一松,帕子就随着風開始飄蕩。
純嫔像是在跟風荷說,又像是在和自己說:“我……絕對不會跟她一樣。”
一行人走到于飛宮,麗嫔坐在前廳等人通傳,結果一等就是一柱香的時間。
期間,只有一撥人來上了個茶。若是詢問,旁邊的侍女只會說麗嫔娘娘馬上就到。
而且,陸陸續續的,很多其他的低等妃嫔也帶着各色禮物過來了。
見到純嫔在,她們神色都有些拘束,但請了安後,卻也沒有誰提出告辭。
風荷站在純嫔身後,笑嘻嘻的道:“各位主子怎麽不去給貴妃娘娘請安,反而跑到麗嫔這兒來了?”
有年輕氣盛的,聽到她意有所指的話,忍不住便頂了過來:“我們愛去哪是我們自己的事,你一個侍女怎麽敢這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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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荷很無辜:“奴婢就是随口一說,闫美人您可千萬別生氣。畢竟貴妃娘娘之前有規定,除了初一十五,宮裏嫔以下的都得去玉陽宮請安。”
闫美人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她強撐着道:“我今天身體不适,是專門過來跟麗嫔娘娘讨藥的。”
誰知道她這話一說,風荷立刻就變了臉,厲聲道:“膽敢謀害皇上,還不快來人把她拉下去!”
屋裏的美人們都驚呆了。
但純嫔帶來的人沒呆,她們行動迅速,配合默契。兩個婆子快步上前,沒給闫美人求救的機會,團吧團吧手絹就堵住了她的嘴。
等到她反應過來要掙紮的時候,又上來了兩個丫鬟把她按住,四個人連拖帶拽,粗暴的把她給弄了出去。
有跟闫美人關系不錯的昭榮朝外追了幾步,這是始終穩坐上位悠閑品茶的純嫔悠悠道:“怎麽,你也是同犯?”
那個昭榮一激靈,立刻停下了腳步,回過頭惶恐道:“娘娘,她……闫美人她犯了什麽事?”
這個問題,是屋裏其他人共同的心聲。
純嫔嘆息着搖頭,神色悲憫,像是被供在廟裏的菩薩。
風荷冷哼:“犯了什麽事?她明知自己有病,卻還是來了于飛宮。誰不知道如今陛下夜夜都宿在這裏,她明顯是包藏禍心,想要把病氣過給陛下!”
聽到這番擲地有聲的話,其他的美人都有些膛目結舌。她們會來于飛宮,确實是因為陛下……
但那只是想引起陛下注意,從而分薄點寵愛啊!更何況,闫美人說自己有病明顯就只是托詞……
純嫔揮手示意風荷退下,然後溫和的招呼其他人:“怎麽都站起來了,來,坐好。我知道,闫美人那樣的畢竟是少數,你們還是好的。”
那些美人們看着她,臉色都有些青白。純嫔看她們不動,眉頭微皺:“這是怎麽了?”
退到她身後的風荷應聲道:“可能是都病了吧。”
這話一出,美人們連忙都回到以前的位置上坐好,有膽小的甚至都快要哭了。
純嫔露出笑臉,看起來十分欣慰:“這才對嘛,在這後宮裏,我們都是姐妹。你們可千萬要好好的伺候皇上,不要胡思亂想。”
底下的嫔妃們連忙應諾,聲音有些亂,純嫔眉頭皺了皺。
風荷不滿:“進宮的時候嬷嬷沒教過規矩嗎?不知道該怎麽回上位嫔妃的話啊?”
嫔妃們惶恐的站起來,純嫔擺手嘆氣:“算了,你們畢竟是新入的宮,太嚴格了也不好。吵吵嚷嚷的,都散了吧。”
見那些人争先恐後的退出去,風荷撇嘴:“看她們那騷樣,真當誰不知道她們是沖着陛下來的呢。”
“喲……誰是沖着陛下來的呢——”
一道妩媚而慵懶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人未至,聲已到。
純嫔放下手裏的茶杯起身,臉上剛挂上笑容,門口的簾子就被人打了起來。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當麗嫔走進來的時候,每個人都會想着:哦,原來是她。
怪不得是她。
當一個女子的容貌盛到她那種地步的時候,這世上,也确實只有後宮才能裝的了她。
這些年,關于麗嫔的謠言外面流傳的有很多,甚至還有說她是九尾狐的。
而那些曾經見過她的人,提起她卻是語焉不詳,說法不一。
而此刻,這個很多人口中的禍國妖姬,正松散的披着貂裘,懶洋洋的捂着嘴,打了個千嬌百媚的哈欠。
“今兒是什麽好日子啊,竟然把純嫔姐姐您給盼來了。”
純嫔站起身,謙遜的行了個平級禮:“這是擾到妹妹休息了嗎?真是姐姐的不是。你前些日子說想學刺繡,這不……”
她指着侍女手裏的針線:“今兒日頭好,光線也充足,正是适合來學呢。”
麗嫔訝然,美目掃過去後,忽然一笑:“原來姐姐是來做師傅的,妹妹還以為……真是多謝啦。”
純嫔恍若沒聽出她的畫外音,仍是端莊的站在那裏:“老夫人的壽辰就快到了吧,妹妹想好要繡什麽了嗎?”
麗嫔歪坐在一旁的榻上,手指抵着腦袋:“哎,這一下子的,我還真是想不出好的。姐姐,你有什麽好的點子不?”
純嫔扶着小幾也坐了下去:“我記着,老夫人是六十整壽吧?”
見麗嫔點頭,她笑着道:“既然是送母親,重要的就是你的一片心意。這世間,又有什麽心意能比女兒親手做的,寓意福樂安康的壽字衣更珍貴的呢?”
“壽字衣?”麗嫔好奇:“我只聽說過壽字圖,這壽字衣有什麽講究?”
麗嫔笑着伸出手指點了下她額頭:“傻姑娘,你在宮裏的歲月短,自然就不知道這裏面的文章。這壽字衣啊,可是咱們大淵皇室裏獨有的。
據說啊,當年高祖的秦君後,家裏有個老母親。君後孝心,太祖也貼心。
那位老封君寒微時吃了不少苦,不喜歡那些花裏胡哨的,就喜歡後輩們親手給她做點什麽。
所以啊,她每年做壽的時候,太祖跟君後總是會用當年新進貢的南鲛紗,親自裁一件又簡約又好看的壽字衣出來。”
聽到這段從未聽聞過的事,麗嫔有些動容:“真的嗎?太祖和君後都能做,那肯定很簡單吧。”
純嫔聽到這個問題,略微頓了頓,不過立即就恢複了表情:“那是自然,你想啊,太祖和君後日理萬機的。出主意的人,怎麽敢找些麻煩的。”
麗嫔點頭:“确實,換作是我,要是誰給我找了麻煩,那我肯定會翻臉。”
純嫔笑笑:“是啊,自從太祖和君後開始給老封君做壽字衣,那位就再也沒生過病,沒痛沒災的一直活到了九十幾呢!”
麗嫔有了些興趣:“真有那麽神?我娘她腦子不太清楚,平日裏得好些人看着我才放心。那個壽字衣,能治腦子嗎?”
純嫔垂下眼咳了幾聲,風荷連忙奉上杯茶,朝着麗嫔笑道:“何止是腦子,據說壽字衣有太祖和君後孝心的庇護,還能反過來讓底下的後輩們受益呢!聽說啊,它有祈福子嗣延綿……”
“夠了!”麗嫔颦眉:“你叽叽喳喳個什麽呢,有問你話嗎?那來的丫鬟,煩死了。”
美人動怒,屋裏屬于于飛宮的侍女們全都跪了下去。
風荷張着嘴,有些僵硬。
純嫔把茶蓋放回茶杯上,發出一聲脆響:“妹妹見諒,這個丫鬟腦子不太激靈,姐姐瞧着喜慶,平時就帶着逗個樂。”
說到這,她臉一寒:“還不跪下!”
風荷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雙手和頭都緊緊貼在地上。
麗嫔恍然:“逗樂的啊,怪不得呢。”
她伸出皓腕,上面透徹的玉镯相互碰撞:“去,把那只小黃抱來。”
一個侍女應諾退了出去。
“純嫔姐姐,不是我說,你想逗樂還不簡單?前兩日陛下說禦獸園了新來了批異獸,讓我無趣就去玩玩。
妹妹去了後瞧着新奇就抱了幾只,可巧,我正有些煩了呢。既然姐姐日子無趣,那不如就轉送給你吧。”
純嫔連忙推辭:“怎麽好奪你所愛呢?不用不用,而且我若是想要,自可以去禦獸園。”
麗嫔欣賞着自己被塗成殷紅的指甲,漫不經心的道:“也不算什麽所愛,就是個消遣。姐姐你自己去禦獸園……可能會不太方便吧。畢竟,除了陛下親自給了旨意,否則那裏是不能進的。”
說着,麗嫔擡眼安慰道:“姐姐不用想太多,其實您若是不來,我都想着要把它們扔了的。哎,吵吵嚷嚷的東西,可真是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