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出嫁
蘇幕知道,他去見了大長公主的事,夏侯遮肯定在第一時間就收到了消息。
甚至說,那次會面就是在夏侯遮的默許下進行的。
雖然不清楚那對母子借着他打了什麽啞謎,但長公主的态度卻是擺出來了的。
或許她對他和夏侯遮之間的關系不支持,但也至少是不反對的。
蘇幕的心裏隐隐有着預感,太平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日子不斷向前推移,一個比一個寒冷的節氣接踵而來。大寒過後的第三天,是三皇子正式迎娶蘇绾的日子。
最近天氣不好,很多消遣都沒了,所以一旦發生點什麽,閑言碎語都會傳得很快。
短短兩個月,衛姝和蘇绾這對昔日閨中密友,如今已經鬥的跟烏眼雞似的。
自從衛姝被賜予三皇子為側妃,銷聲匿跡的一段時間後,也不知是怎麽就想開了。
再出現在人前時,對三皇子雖不能說是百依百順,但溫柔小意卻是多了很多。
三皇子本就是憐香惜玉之人,更何況他看重衛姝身後的衛國公。
既然服了軟,他也不吝啬多給點好臉色。于是乎,那段時間裏兩人不是游湖就是賞花。也難為他們那麽冷的天,還愣是要出門玩情趣。
可這樣一來,衛姝這個異軍突起的三皇子妃,日子就開始不好過了。
閑言碎語是輕的,更多的則是見風使舵,那些夫人小姐們,開始巴結更有前途的衛側妃了。
畢竟,無論是家世還是品貌,衛姝确實都壓了蘇绾一頭。正室又能怎麽樣呢?
看看前任三皇子妃吧,娘家不成器,最後還不是落得個青燈古佛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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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小道消息說前三皇子妃現在富态了不少,但那也側面證明了她已經自暴自棄了啊!
于是乎,衛姝和蘇绾都還沒進門呢,便已經開始圍着三皇子鬥了起來。
而三皇子呢,卻壓根沒有調停的意思,甚至還十分樂在其中。
在他看來,兩個美貌的女子為他争風吃醋,那是對他魅力的肯定啊。
就這樣,一直到三皇子正式迎娶的這天,京裏八卦的中心都在他們三位那裏。
蘇家嫁女,無論從哪方面說,蘇幕都是必須要去的。畢竟,蘇绾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按道理說,蘇幕是要背着她,把她送出門的。
但這件事被兩邊默契的忽視了,蘇绾出門,是請楊璟來背的。
欽天監擇的日子很好,今天天氣晴朗,萬裏無雲,是個難得的暖和日子。
蘇家布置的很喜慶,從沿街開始就設了帷帳,紅毯一路鋪到巷口。
兩邊道路上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他們高聲說着吉祥話,蘇家的下人們不時就擡着筐喜錢出來灑過去。
吉時還沒到,現在來到蘇家的,理論上應該都是很親近的親戚。
但奈何蘇老夫人癱了多年,俞氏管家後與老家那邊的聯系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每年去打發點錢財。
俞家就更不用說了,俞氏恨自己舅舅還來不及,更不用提走動了。
蘇幕坐在外間,粗粗一看,就發現來的人只有小貓三兩只。
更有意思的是,在行到閨中密友進房添妝的流程時,那個司儀竟然卡住了。
俞氏從後面匆匆趕過來,臉上的妝很濃,她沖着司儀怒斥:“不是讓把這個去了嗎!怎麽還有!”
那個司儀很委屈:“沒人跟小的說啊。”
俞氏陰沉着臉,她身後的素香緊張的攪動手絹:“夫人,許是通知的人忙忘了。”
“忙忘了?”俞氏的聲音很尖利,失去了以往穩坐釣魚臺的樣子:“能有多忙?有我忙嗎!你們一個有用的都沒有!”
見到主子又在發脾氣,周圍忙碌的仆從們恨不得踮起腳,把頭縮進脖子裏。
素香扯了扯俞氏,示意她還有外人在場。
俞氏的眼光掃過來,屋子裏的人都很識趣,一個個裝聾作啞,該說話說話,該喝茶喝茶。
蘇幕也撐着額頭閉目養神,裝作自己什麽都沒聽見。他感覺有道刺目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會,直到俞氏冷哼一聲走出去,那道眼神才消失不見了。
司儀不是蘇府的家奴,她是在京裏一個專門操辦婚禮的班子裏的人。
見到俞氏走遠,她忍不住跟身邊的人小聲吐槽:“這都什麽事啊!”
站在她旁邊的是她小徒弟,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紮着雙丫鬟,古靈精怪的。
小徒弟捂着嘴,也小聲道:“明明是蘇家自己把事辦的亂七八糟的,一直到昨天都沒個拿主意的,聽說是實在沒辦法了,這位夫人才被放了出來……”
“閉嘴!”司儀瞪了她一眼:“我說一句你說十句,讓你來是來學流程的!誰讓你說東家的閑話了。”
小徒弟吐吐舌:“好吧好吧,我不說了,不過我不說別人也知道啊。”
司儀作勢要打她,小徒弟連忙熟練的抱頭,閃躲間對上了蘇幕帶着笑意的眼神。
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也不閃了,老老實實的挨了自己師父幾下。
蘇幕收回視線,想到蘇家的一團亂麻,也不知道是唏噓還是好笑。
自從柳莺挺着肚子逼上門,蘇家就算是徹底惹上了柳家。柳家一門武将,講究的是只要占住了理,那鬧破了天他們都要讨個公道。
在那件事上,柳家開出的條件很合理也很簡單。只有一條,那就是蘇時行必須堂堂正正的把柳莺當做正室迎娶入門。她肚子裏的孩子,必須是蘇時行的嫡子。
哦,已經有正室了?可不對啊,蘇時行以前娶得不是楊家的大小姐楊婉兮嗎?怎麽現在卻變成了姓俞的。
扶正?蘇時行好大的膽子啊!大淵的律法可是寫的清清楚楚,妾室無大功絕不可扶正。
俞氏有什麽大功,論子嗣,前頭的楊氏拼命掙的嫡子還在。
論德行,俞氏出生貧賤,從來沒有什麽美名美談。論操持家務,蘇老婦人都被操持癱了,這還能算大功?
反正說來說去,俞氏根本就沒有資格做正室。以前的叫法,不過是蘇家關上門沒人管,要是真計較,一本以妾為妻參上去,那估計蘇時行的烏紗帽都要不保。
要說像蘇時行這樣的文人最拿手的是什麽,那絕對是見風使舵。
原本他還對俞氏有着幾分小意,但在柳家的軟硬皆施以及俞氏的不依不饒下,那些小意很快就變成了不耐煩。
蘇時行想着,其實柳家說的對,他這麽已經多年冒着風險給了俞氏很大的臉面了。她如果真的愛他,在意他,那現在就不應該讓他為難。
畢竟柳莺比她年輕,家世比她好,肚子還懷着孩子。且不論俞氏根本就沒資格去做正室,就算她确實是正室,那就更應該拿出正室的風範,主動的退位讓賢。
蘇時行覺得自己想的很有道理,奈何他把這話跟俞氏說了之後,俞氏卻直接撲過來撓了他一臉印子。
潑婦!粗俗!
憤怒的蘇時行下令把俞氏關押進了祠堂,然後将柳莺接了進來,許諾等蘇绾的婚事辦完就成親。
原本他還怕蘇绾反對,那他看在三皇子面子上就有些棘手。
但沒料到的是,蘇绾竟然與柳莺相處的很好,就連婚事的操辦,蘇绾都默許讓柳莺從旁協助。
蘇時行老懷大慰,看來自己的孩子還是體貼了。然而沒大慰多久,蘇家各處就頻頻告急。
雖然蘇家不算很大,但家裏的仆人卻随着邺城的風尚買了很多。
人一多,派系糾紛也就少不了。以往蘇家有俞氏坐鎮,手腕強硬,那些人只敢在私底下小打小鬧。
現在變成蘇绾和柳莺掌權,頓時幺蛾子就起來了。不是倚老賣老,就是吃拿卡要。
甚至有一次守夜的婆子吃酒打牌,竟然讓外面的流民竄進了二門。
還好進的是蘇钰的院子,只是把他吓個夠嗆,連着高燒了幾天。如果進的是蘇绾或者柳莺那裏……後果真是不敢設想。
與此同時,蘇绾的婚事也安排的不順利。以前俞氏跟蘇绾透過底,承諾等她出嫁的時候會私下補貼,讓她的嫁妝不會被衛姝壓下去。
但現在俞氏被禁足,沒人知道她的私房在那。蘇绾想從公賬上多支點,但一直默不作聲的柳莺不願意了。
她也不直說,只是在私下見蘇時行的時候含着淚,說幾句擔憂以後的話。于是蘇時行就收了公賬,只讓蘇绾按照規格來辦。
在這種情況下,蘇绾不得不開口,說希望能在出嫁的時候有母親送嫁。
免得外面的長嘴婦多言,若被三皇子知道了,還以為蘇家有多不願意這門親事呢。
所以,直到昨天,被磋磨了十幾天的俞氏才出了陰暗的祠堂。而一出來,她就被迫接手了如同亂麻一樣的各項事務。
蘇幕聽着外面越來越近的喜樂,拈起一顆話梅放進嘴裏。
嘶……真酸。
也不知道十二是怎麽做到一邊八卦這些事一邊吃完整盤梅子的。
有時候,蘇幕覺得十二不該跟着夏侯遮打雜,他應該被編到甲九手下,然後深入各種情報的第一線。
估計只有那樣,才能讓他那顆孜孜不倦探聽八卦的心靈得到滿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