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方山月
陸麒陽出京城去北關,沈蘭池早就清楚。
雖心底舍不得, 可到底知道這是無可奈何——陸子響就在上頭虎視眈眈地盯着鎮南王府, 陸麒陽不趕緊籠絡将士之心, 就只能坐等被陸子響做成案上美餐了。
北關遙遠, 若是尋常趕路,也需要半月乃至二旬的功夫。若是遇上山石封路,那拖得便更久。陸麒陽去了不到十日,便有家信寄了回來,給王妃一封,給沈蘭池一封。給沈蘭池的那封信裏, 還夾着一朵殘花。
原是說在路邊看到了一朵姿态小巧秀麗的花,很是新奇,便夾在信裏寄回去。不過他卻忘了,路途遙遠,這花到沈蘭池手上時,已枯的不成模樣了。
饒是如此, 沈蘭池還是将其陰幹了,夾在書頁間。
***
京城夏日漸濃, 蟬鳴一聲響過一聲。雖下了幾場午後雨,暑氣卻不見得被撲滅了多少。
柳如嫣扶正了鬥笠, 腳步匆匆,朝一道狹窄巷子間走去。
她本是柳家金嬌玉貴的三小姐, 可今日卻未着綴飾, 反而穿着一襲粗麻布裙。鬥笠垂紗遮掩之下, 隐約可見她的烏發披散,上頭只別了一枚碧玉發釵。
腳下的青石小徑有些殘破,石塊常年被人踩踏,被磨出了圓潤坑洞,又積了雨水,一片濕漉。
終于,柳如嫣在一扇門前停住了腳步。
這門扇并不氣派,藏在諸多磚石小院裏,普普通通,毫不起眼。門上粘了張紙糊的大紅門神,被前幾日的雨水吹打得有些褪了色。
她擡手欲扣門,手卻在中道停住。
柳如嫣心道:從前金堂玉馬的公子,如今就住在這等破落的地方嗎?
她記得自己初見沈庭遠時,沈庭遠便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除了有張俊俏的皮囊,并無惹眼之處。與沈庭遠那那飛揚跋扈的堂兄相較,便如顆塵埃似的。
雖是救了她一次,可柳如嫣也未把這人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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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壽辰上落了水,丫鬟便領她去換衣服。她換衣時,便瞧見牆壁上懸了一副畫軸,上繪的是山月清溪。雖她不懂畫,可卻覺得這山月畫得極是有神,清幽渺遠,渾似不在人間。
如果能與心上人一道攜手同去,與山中共度此生,那必然是一樁妙事。
她湊近了看,便看到畫軸上有題字,落的名字叫做問山。
這倒是一個好名字。
柳如嫣暗暗記下了問山這個名字。待回到家中後,她便詢問長兄柳愈:“這‘問山’所作之畫如何?價值幾錢?”
柳愈道:“不曾聽聞。”
柳如嫣:“我瞧着他畫的挺好,沒想到竟然是個沒名氣的,連大哥都不知曉麽?”
柳愈道:“我又怎會無所不知?若你有心,自己去查問便是了。”
柳如嫣說好。
柳愈雖是長兄,待她卻不嚴苛,有時還頗為放縱。若非長兄教書習字,她又怎知道詩文中會有“生世一雙人”這樣的妙境界?
柳如嫣游走市集,卻總尋不見問山大作,只得悻悻而歸,派了仆婢多番留意。只可惜,市井之上,并無問山大作流傳。
有一回,她還遇着了攜小厮去買文房四寶的沈庭遠。沈庭遠是貴介公子,本可讓家中下人代為跑腿,可他卻要親臨店鋪,仔細挑揀。買東西不買貴的,卻挑些便宜貨,還盡是些畫具。
柳如嫣有些驚奇,問道:“沈公子為何不買那千金墨?”
“價格昂貴,卻未必趁手。畫畫一事,看的從來都是人。心境沉穩,自然畫中有神;若是筆技不行,便是用了千金、萬金,那也是畫不出來的。”沈庭遠耐心答道。
說罷,還有些不知所措地避過了頭,似乎是很少和女子說話。
柳如嫣點頭,心道這個看起來文绉绉的書呆子說的也對——不會畫畫,那用再貴的紙筆也是枉然。把千金墨塞到雞爪手裏,也不見得大公雞會畫仕女圖啊。
“你也會畫畫,那我問你,你可知道‘問山’是誰?”柳如嫣道,“我在你家中瞧見過那幅畫,覺得畫得甚是好看,想要買一副挂我房裏頭去。”
不能與心上人一同住在山中賞月,那自個兒在房間裏挂副月亮,總成了吧。
沈庭遠愣了一下,唇齒嗫嚅,小聲道:“我……我也不大知情。那幅畫,只是偶爾所得。若是柳三小姐想要,我遣人送去便是了……”
柳如嫣聞言,喜上眉梢:“哎!好。你瞧着是個書呆子,卻挺通情達理。若是以後再有見到那問山的畫,切記得喊我,我買。”
欣喜之下,她竟把心底喊着的“書呆子”給說出了口。
她得了那副山月清溪圖沒多久,便聽到消息,說市面上有人賣問山的大作,要價還甚是便宜。柳如嫣為人爽利,便差人全買了下來。
這問山最愛畫景,筆下盡是些野趣山水。有東籬日西,有楓葉垂紅,有寒江飛雪,亦有牧童吹笛。柳如嫣看着畫,便覺得問山是個頗有雅趣之人,和京城之中那些只想當大官的家夥可不同。
若是鑽到了權勢裏,終日只想着向上爬,又哪能畫出這種畫呢?
只可惜不知道這問山是死是活。運氣差的話,他興許已死了十好幾年了。
想到此處,柳如嫣便一陣嘆息。
真是可惜。
她問二哥柳文,這算是怎樣的一種思情。柳文有意附庸風雅,便搖着扇子,悠悠道:“你可知道‘神交’?無需得知容色,便心底傾慕已久。你看從前那陳王夢神女,也未必真見過神女真容啊!”
柳如嫣聞言,登時覺得柳文不靠譜。
呸呸呸,什麽比喻。
柳如嫣的姑姑是柳貴妃,貴妃想要撮合柳如嫣與陸子響,便常常邀請柳如嫣入宮小住。柳如嫣從來不想做皇子妃,亦不想與他人分享夫君,因此每每進宮時,都是冷着一張臉。
可陸子響這人呢,就算見到她冷着臉,也會溫柔照拂,渾似沒瞧見她的一身刺。柳如嫣覺得,陸子響有這樣的非凡忍功,來日必定有大造化。
有一回她入了宮,恰逢陛下在禦花園中擺了小宴。
她跟着柳貴妃一道前去,便瞧見陛下手捧着一卷畫在仔細地瞧,口中贊語不絕。一通誇贊後,楚帝問身旁宮人,道:“這‘問山’,又是誰人的小字?”
沈皇後也在。聞言,沈皇後便笑道:“是庭遠的。他不常落這小字,只有送熟人時才會用‘問山’。這幅畫本是送到臣妾這頭的,誰知道陛下眼裏這麽好,竟給截去了。”
楚帝聞言,哈哈大笑:“沈家公子的畫好,朕誇上一番,也不成?還給皇後便是了。”
柳如嫣聽了,心底咯噔一下。
——沈、沈庭遠?
難怪她會在沈家看到那副問山的畫,這擺明了就是沈公子畫完了,随手挂在家中。難怪她與沈庭遠說了要買問山的畫,市面上便立刻流出來了好幾副,這是沈公子照拂她呢。
這樣的老實人,倒比二殿下那等标明溫柔好多了。
也許是因着畫的緣故,也許是因着山月的緣故,她對沈庭遠的心思,便一下子重了起來。
***
思緒兜轉,回到眼前。
柳如嫣扣開了沈家如今的小門,裏頭有個仆婦來應門,是沈大夫人身旁的陪房。這陪房見慣了風雨,也認得柳三小姐,詫異道:“柳、柳小姐……?”
柳如嫣冷冷道:“讓沈庭遠出來。我要問問他,他躲着我,到底是什麽原因?”
仆婦背後傳來沈庭遠的嗓音:“劉嬷嬷,你先退下吧,讓我來便是了。”
繼而,門後便露出了沈庭遠的身影。他着素色衣衫,打扮的與普通書生無異。不過,在柳如嫣眼裏,他更适合這身裝束。從前的他雖錦衣華服,卻像是被那些金玉壓沉了肩,以至于一直低垂着頭。如今他落魄了,竟擡頭挺胸的,雙眸亦清澈明亮。
“柳三小姐,你是顯貴之女,而我如今只是白身。雲泥之別,難以逾越。”沈庭遠壓住心底嘆息,慢慢道,“柳三小姐厚愛,我承受不起,亦不敢承受。”
“有什麽雲泥之別?”柳如嫣怒道,“我從不愛榮華富貴,便是你落魄了又如何?”
“庭遠知道柳三小姐是個不為凡俗所困之人,可三小姐願意,柳家卻未必願意。”沈庭遠終是沒壓住喉中嘆息,淡淡道,“長痛不如短痛,這亦是為了三小姐。”
柳如嫣正欲說話,卻聽得身後傳來二哥柳文的嗓音。
“如嫣,我還在想,你偷偷摸摸跑來幹什麽,原來是這個罪臣之後想要将你拐了去!”柳文一抖折扇,狠狠瞪向沈庭遠,怒道,“沈家的小子,你現在一介落魄之身,還想騙我妹妹,真是想的簡單!”
也不知道柳文是什麽時候跟上來的。
說罷,便命身後小厮仆婦扣住了柳如嫣,推搡入了馬車。柳文用折扇指着沈庭遠,惡狠狠威脅道:“你少動歪心思!如今的你,根本配不上我妹妹!”
說罷,便轉身而去,也不顧柳如嫣在馬車裏叫嚷着什麽。
柳文回了家,便将此事禀告母親。柳夫人必然是不願讓女兒嫁給沈家的落魄子的,立即着手安排柳如嫣出嫁一事——如今柳、季、宋三家都忙着彼此聯姻,嫁個女兒到宋家去,那是再合适不過了。且三家都是權貴,女兒嫁過去了,也能安穩地過一輩子。
柳夫人想,柳如嫣與沈庭遠這事,必須快刀斬亂麻。若是婚期拖的久了,保不準還要生變。只要如嫣嫁了人,那就會立刻死了心思。
于是,訂婚初初過了兩月,婚事便要匆匆辦了。
可柳如嫣不願。
她從不是個願輕易低頭的人,也不願遵從家中意願,嫁個自己從未見過的男人。
她假意乖順,在母親面前扮作一副死心模樣,暗地裏卻收買了出嫁日守着院門的仆婦,做好了萬全準備。出嫁之日,她幹脆地藥昏了貼身丫鬟,袖藏匕首,偷偷摸摸地跑了。
一路順暢,卻在将出側門時,被一人喊住了。
“如嫣?”
聽到這道嗓音,柳如嫣愣住了。
她回過身去,便見到長兄柳愈站在夜色之中。大喜之日的紅燈,未能剝離他身上的病氣。夏日衣衫薄,他的身影便顯得愈發細瘦了。在魆魆黑影中,他宛如一杆細竹。
“如嫣,你出嫁在即,又要去何處?”柳愈疑道。
“……我……”柳如嫣咬了咬唇,破罐子破摔,道,“大哥,你要将我抓回去,便抓回去吧。我就放一句話在這兒,要是真把我嫁到了宋家,我就直接上吊。”
說出這等可怕的話來,柳如嫣心底七上八下的。
她這大哥平時看着瘦瘦弱弱,但是真要狠了,那卻有些吓人。
柳愈蹙了眉,問道:“你是要和那沈家的公子一道走麽?”
不知怎的,柳如嫣口一松,竟老實交代道:“說實話,他不肯和我一道走。他也覺得,我嫁給那宋家才是對的,他說他配不上我。”待說罷了,她才想掌自己的嘴,生恨自己多嘴,在大哥面前太老實。
夜風吹拂,柳愈的衣袖盡被鼓起。他默了一陣子,低垂了眼簾,淡淡道:“那你去吧。”
說罷,便轉身離去。
柳如嫣驚了一下,想要對長兄說些什麽,可長兄卻已經走遠了。時間緊迫,她匆匆地彎腰出了側門,逃出了柳家。
還未走遠時,她甚至聽見了長兄驅散仆從的聲音。
“三小姐不在此處,去東邊瞧一瞧吧。”柳愈是這樣說的。
不知怎的,柳如嫣覺得鼻尖一酸。
***
柳如嫣穿着一身丫鬟衣裳,重新扣響了沈家大門。
來應門的是沈庭遠。
他知道今夜柳如嫣大婚,一直坐立難安。冥冥之中,他總覺得會有人來扣門。
他見柳如嫣行色匆匆,臉上還有着大婚時的面妝,身上卻狼狽地作丫鬟打扮,心底大震。
“柳三小姐……”他喃喃了一句。
“你跟不跟我走?”柳如嫣喘着粗氣,問道,“現在出城,尚且來得及。我倆去尋一方山月,自顧自過日子去,再也不管什麽柳家、沈家了。”
柳如嫣知道,依照沈庭遠的性子,她必然是得不到答案的,還得逼問一會兒才行。可這一回,沈庭遠卻只是嘆了口氣,道:“柳三小姐,如今你丢下了一切來找我,若我不應了你的請求,那又豈能算是個人?”
頓了頓,他道:“你等我,我去向父母請罪辭別。”
言語間,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柳如嫣望着他背影,心底微愕。
她忽然想到,從前的沈庭遠,被厭惡的東西所拘着,終日與那些官宦權勢打交道,以是總是悶悶不樂,說話也唯唯諾諾。可如今的他,卻擺脫了那些煩心事,只需要與書畫為伴。興許正是因此,他才會氣色為之一改吧。
沈父與沈母很快一道出來了。看到柳如嫣在門口,兩人俱是詫異無比。
沈大夫人定了定神,道:“柳三小姐,你可想好了?若是當真要與遠兒去過日子,那便是窮山苦水,再無富貴金玉。現在折返回去,你尚能過安穩富足日子,庭遠也不是個不知數的,也定不會去糾纏。”
柳如嫣點頭,道:“我想好了。我出了柳家,那已是斷了一切後路。”
沈大老爺面色複雜,道:“我如今戴罪之身,身無長物,亦沒有什麽可以眷念的。庭遠在我身旁,也是耽擱了。若當真有心上人,那便一道痛快過日子去吧。”
沈庭遠在父親面前跪了地,磕頭,道:“兒子不孝,不能回報養育之恩。”
沈大老爺搖搖頭,嘆息道:“什麽‘不孝’?皆是虛的。我從鬼門關前走一遭,能活在世上已是幸事。其他的事兒,我早已沒甚麽精力去管了。人能活着,便是好事。至于養育之恩,你莫要忘了,你妹妹乃是将來的鎮南王妃。有她照拂,我與夫人不會難堪到哪兒去。”
沈庭遠點了頭,這才起了身。
他跨一步,便回頭望一眼生養父母。行至門外,再躬身一禮,這才真正地出了門。
他扣住柳如嫣的手,道:“我去雇一輛馬車,現在就出城去。你想去哪兒?哪個鎮子?還是去南邊?”
柳如嫣眼睫翕動,口中喃喃道:“哪兒都成,有一片山月就成。問山尋水,豈不妙哉?”
有一片山月,問山尋水,豈不妙哉?
妙哉。
***
柳家女兒在大婚當夜卻逃了婚,與那落魄沈家的長子私奔了!
縱使柳家百般隐瞞,可這麽大一個人不見了,卻是無論如何也藏不住的。
為了不惹怒宋家,柳家又找了個女兒塞上花轎。
柳家兩位嫡女,如嫣被沈家長子拐跑了,四小姐如畫入宮做了妃嫔,現下能嫁入宋家的,便只剩下庶女了。這代嫁之人,自然也是庶女。
可柳如嫣名動京城,幾乎要與當初的沈蘭池齊名,又豈是能随便冒充的?掀開了轎簾,頃刻便露了餡。
此舉一出,愈發惹怒了宋家,令宋家人覺得柳家有心欺瞞。更何況,以庶代嫡,這簡直是在打宋家的臉面。
宋、柳二家不合,這正是陸子響最樂見其成的。他令人在其間煽風點火,使得此事鬧得滿城皆知。
楚國國風開放,若是有遇到“女兒私奔”這等事,百姓不愛罵女子不守禮,只愛罵女子的家人棒打鴛鴦、強娶強嫁。一時間,柳家便有了個“賣女求榮”的名頭。更有尖酸文人在其間大肆嘲諷,寫了一出戲詞來,誇贊那柳三小姐真性情,柳家人不知好歹。
誠然,柳家确實存了幾分賣女求榮的心思——柳如畫入宮,柳如嫣嫁給宋家,皆是如此。可這份心思,又豈是能挑明了說的?
陸子響猶嫌風火不夠,心思一動,竟又想到了那沈家。
這京城中,誰與柳家最看不對眼?哪家絕不會與柳家交好?
自然是這沈家了。
不過一月功夫,陸子響竟以“天下已赦”之名,除了沈家舊責,發還家財,重新啓用沈辛固。為顯厚恤,竟然把從前沈瑞交還給先帝的安國公爵位也一并賞賜了下去。
只不過,如今沈瑞已去往江湖隐居,這“安國公”自然是由沈辛固來做。
如今沈辛固已非外戚,舊時黨羽皆四散流離,家中甚至後繼無人,幾等于是絕了戶。如此一來,沈辛固只能被陸子響牢牢握在手中,做個空頭國公,用以牽制柳家。
京城百姓聞言,又是一陣嘩然唏噓。
這沈家在一年間,歷經一落一起,最終又成了國公之家,搬回了城東頭傳了幾輩的安國公府,又豈能令人不唏噓?
安國公府重懸匾額之日,百姓皆擁至門前湊熱鬧。卻見得沈辛固攜着夫人與幾個仆婦,一臉沉靜地入了家門,絲毫不見重掌富貴的喜色,似乎并不在乎這高懸門楣。就算是搬回了從前的舊居,沈家亦沒有添置仆從,日子過得很是簡單,與從前的權貴作風截然不同。
陸子響此舉,亦有些私心。
沈蘭池背後有了安國公府,又何須寄住在鎮南王府?那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果真不出陸子響所料,沈大夫人重回國公府後,心疼女兒,立即将沈蘭池接回了家中。如此一來,沈蘭池又變回了從前那集萬般寵愛、彙滿城豔羨于一身的沈小姐。
不僅如此,還是個待嫁的沈小姐。
如今的沈小姐,和當初的沈小姐可不同了,她是訂了婚的,只不過遲遲未嫁罷了。
至于她将來的夫君麽,乃是鎮南王府的世子爺,倒也算是門第匹配。
百姓間有說法——這世子爺本應在陛下面前有着大好前程,如今卻為了避這個未過門的妻子,跑到北關避難去了,吓的連前程也不要了。也不知道,世子是有多不想娶妻。
這一對未婚夫妻,令百姓津津樂道。
***
時光飛逝,這年冬,沈蘭池收到了陸麒陽的信,得知他已在歸京路上了。
若是順暢,他能在年關前趕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