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真是薄情
楚帝駕薨,舉國白喪, 無論王公庶民, 皆整月不得娛樂, 亦不得嫁娶葷食。
帝後入殡後, 陸子響得登大寶,改元天慶。太子妃季飛霞被冊為皇後,禮冠加身,一躍鳳臺。
據說立後當日,便有群臣進言,希望陛下廣采良女, 充盈後宮,以早日誕下皇嗣,可陸子響卻直截回絕,不願再納娶後妃。
季飛霞椒房獨寵,羨煞旁人。天下女子,皆道季飛霞好運。
群臣進言時, 恰好宋延禮跟随在陸子響身側。
聽聞陸子響不願再納妃嫔,宋延禮心底一時複雜無端。
他心儀季飛霞已久, 甚至已說動了母親,不顧從前二家嫌隙, 請媒人上門說親。只是媒人還沒來得及去季家,季飛霞便已與陸子響定了親。
季飛霞能做皇子妃, 乃至皇後, 這本是好事。誰不愛榮華富貴?誰不愛顯赫權威?可宋延禮卻不希望季飛霞做這個皇後——
宋延禮知道, 自家殿下可是與表面上一點兒都不一樣。殿下那副忠貞憫恤的面孔,從來都是裝出來的。在外頭他雖對妻子體貼非常,可在心底,卻已經将沈家的小姐記挂了許久。
就算如今,那沈家的小姐已經訂了親,要嫁的還是鎮南王的世子,自家殿下……不,陛下,還是沒有絕斷了那條心。
誰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将那沈姑娘納入宮中呢?
到時候,季飛霞又該如何自處?她一向被人寵着、呵護着,未曾經歷任何挫折風雨。若是外表瞧起來忠貞不二的夫君改了面孔,她定然會傷心至極吧。
就算心底如此,可宋延禮卻什麽都做不了。
他是臣,陸子響是君。君為臣綱,他本就什麽都不應當做,什麽都不應當說。
他只能跟着旁人一起,誇贊一句季皇後一身福氣,令人豔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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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夏,日頭炎炎,蟬鳴漸響。舉國缟素的一月過去了,京城又恢複了一派鮮豔。小姐夫人們,重穿上了色彩俏麗的輕薄绫紗,争奇鬥豔。
晨間,沈蘭池在一陣哐當哐當的響動裏被驚醒,勉強睜了眼,半支起身子,問道:“阿蘿,外頭出了什麽事?”
阿蘿是王妃送到她身旁來的丫鬟。
沈蘭池從前有兩個貼身丫鬟,分別叫綠竹與碧玉。沈家落難後,家中再蓄不起諸多仆從;恰好綠竹與碧玉年歲也大了,沈大夫人幹脆将她二人嫁了出去。她們二人,一個做了掌櫃娘子,一個做了鎮上小富之家的少奶奶,都算是嫁的不錯。
到了鎮南王府,王妃見她身旁連個侍奉的人都沒有,就将阿蘿送來做侍婢。
王妃對陸麒陽向來嚴格,從前是不肯讓年輕的丫鬟媳婦靠近他這頭的;如今送來的這阿蘿也是相貌平平,不過十三四歲年紀,為人老實本分。
阿蘿見沈蘭池醒了,便端了面盆毛巾進來,笑道:“王妃娘娘說您欠缺一身衣服,叫人開了庫房,把那些绫羅綢緞都取了來,擱在外間裏,等您起了身就去挑呢。”
沈蘭池從床榻上坐起來,漱了一把口,就往外間走去,果真見得外邊陳了好幾口大箱子,裏頭俱是些織工精秀的衣裳料子。
沈蘭池從前就很喜愛這些漂亮物什,後來因着家中之事,才改穿了一身素淡。如今乍見到這滿箱漂亮绫羅,眼光不由微微一亮。
如今家人都活得好端端的,她穿漂亮點,也沒甚麽大事兒吧?
這樣想罷,她就撿起一卷衣料,仔細翻看起來。
王妃送來的幾口大箱裏,裝的俱是上等的绫羅綢緞,有那盈着月光便能微微發亮的月山紗,還有形如輕雲、滑如流水的纏雲緞,每一匹都令人愛不釋手。
她挑來挑去,正在憂愁顏色該怎麽搭,便聽得耳旁阿蘿道:“姑娘,世子爺好像在外頭。”
“等會兒再說。”沈蘭池滿心滿眼都是新衣服,擡手又捧起了另一疊布料,笑盈盈轉給阿蘿看,問道,“你說這寶藍色是不是太濃了?不大襯我?我還是歡喜這杏紅色,只可惜不太配……”
阿蘿可不敢搭她話茬,道:“姑娘,要不去看看?外頭似乎确實有人呢。”
那扣門聲似乎越來越急了,隐約還能聽到“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睡”這類令人膽戰心驚的話。
沈蘭池沉浸在漂亮的物什之中,依舊沒聽見那扣門聲。
終于,門外的陸麒陽把門推開了,大步跨了進來,口中念念有詞:“都日上三竿了還在睡覺……”話未畢,便看到迎面幾口大紅木箱,他未來的媳婦正左手一匹絹,右手一卷布,美滋滋地站在箱前。
“蘭、蘭蘭?”陸麒陽愣了下,道,“你明明起了床,怎麽不理我?我又做錯什麽了?對不住對不住,是我對不住,你別氣。”
他有些忐忑不安。
雖然不知道是哪裏惹到了媳婦,先說“對不住”總是沒錯的。
“啊?”沈蘭池懵了一下,這才注意到陸麒陽的存在。她擱下手中布匹,納悶道,“世子爺什麽時候進來的?我光顧着挑衣服料子了,一點兒都沒察覺到。”
陸麒陽:……
敢情是光顧着看衣服料子,忘記他的存在了。
瞧見那一大箱一大箱的衣料,陸麒陽有些不是滋味,道:“我娘要給我裁衣服,可從不過問我的意思。到你這兒,就變了樣子。”
鎮南王妃養孩子,只秉持一句話:閨女富養,要養的精致白胖軟嫩;兒子就算了,放到泥地裏跑跑就成。
王妃想給世子裁一身衣服,就直接讓裁縫下手做;至于顏色款式,那都是随意挑的。
到時候,小世子穿一身鵝黃配俏粉,那叫一個喜滋滋。
“不好意思,冷落你了。”沈蘭池象征性地安慰了幾句,道,“你且坐着。阿蘿,給世子爺來杯茶,我繼續挑衣服料子了。”
陸麒陽在旁坐下,捧着杯茶,眼神有些缥缈空洞。
他本來是告知沈蘭池一聲,再過幾日,自己就要想法子出京城去北關了。可被沈蘭池一冷落,他現在就像是個深宮棄婦似的,只有滿心哀哀戚戚了。
他堂堂鎮南王府世子,在沈蘭池的眼裏竟還抵不過幾匹布?
不能忍!
沈蘭池一邊看衣服料子,一邊問:“世子爺,什麽事兒?”
陸麒陽:“……沒事,就是來看看你!”
沈蘭池微惑,道:“看你這語氣,可不像是‘沒事’啊?你這是怎麽了?”
“我說沒事就是沒事。”陸麒陽嗤一聲,翹起一條二郎腿來,“小爺忙得很呢,就來你這喝杯茶。怎的?一杯茶都不肯賞給小爺?”
“哦。”沈蘭池回過頭去,“那你喝,不要客氣。”
陸麒陽噎了一下,端起茶杯來,啜飲一口,四平八穩道:“我說了沒事兒,就是沒事兒。你不要多想。我一點都不曾生氣。”
他在沈蘭池這裏兜轉了幾圈,都沒能引來沈蘭池的目光,便什麽也沒有說,帶着一腦門的陰雲出去了。阿蘿送陸麒陽出去,回頭來就奇怪道:“世子爺的模樣好生奇怪呢,雖然看起來兇巴巴的,卻像是委委屈屈的小媳婦似的。”
沈蘭池:“啊?”
他不是來自己這兒喝茶的麽?委屈什麽了?
真讓人摸不着頭腦。
入了夜,沈蘭池收拾收拾,準備睡覺。
這時候,陸麒陽又來了,隔着一道帷簾,在外間亂轉。
“世子爺,您做甚呢?”沈蘭池拿帕子揩淨了面上水珠,疑道,“白日裏,我就覺得你好像是有事兒要說。怎麽一整天過去了,都不見你開口?”
“……啊,我,我有事兒要說。”陸麒陽道。
想到“自己不如一匹布”這件事,陸麒陽就有些悲憤。他咬咬牙,道:“小爺我今夜要去天香閣,晚上就不回來了,你自個兒睡!”
沈蘭池蹙眉,微微思忖了一下。
陸麒陽?去天香閣?
想到陸麒陽在花姑娘面前那副瑟瑟縮縮、怕得幾欲逃跑的模樣,沈蘭池遲疑着“哦”了一聲,淡定道:“去吧,喝杯酒壯壯膽子,免得又在人家姑娘面前丢了臉。”
說罷,便抖了抖被子,翻身坐上了床。
瞧見沈蘭池這副淡定模樣,陸麒陽微驚,又道:“小爺我今夜可是要包上那天香閣的頭牌,花天酒地一整個晚上,不醉不歸!”
沈蘭池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的妝奁匣,貼心道:“錢夠不夠?我這兒還有些零碎銀錢,王妃娘娘給的,我一直花不出去。你要是手頭緊,先拿去對付了。”
陸麒陽:……
若是前刻還有些委屈,現在,那份“委屈”已經盡數轉化成惱怒了。他也不嚷着什麽“天香閣”,什麽“頭牌”了,咬牙切齒地,沖到床前,一手撩起了帷帳。
倚在床中的女子一副老神在在模樣,扯着被褥,已打算躺下去睡了。
阿蘿見到世子幾乎要沖到床上去了,不敢打擾,立刻老老實實地退了出去,将房裏留給這兩人。
“做甚?”沈蘭池擡頭,問道,“我又不是天香閣的頭牌。”
“你……”陸麒陽深呼一口氣,下一瞬,便扣着她的雙臂,将她按倒在自己身下,嚷道,“你這人……怎麽……怎麽……求到了我,就不珍惜了?”
沈蘭池一聽,懵了。
一會兒,她扯起嘴角,笑道:“哎喲,爺,是誰求的誰啊?”
陸麒陽閉嘴了。
沒錯,是他求的她,求了兩輩子呢。
沈蘭池轉念一想,知道是自己這一整天都撂着他,讓他不高興了。于是,她便伸了手,輕撫一下世子額間,溫軟道:“是我錯,是我錯。天大地大,世子爺你最大。成了吧?”
說罷,她支起身子,輕吻了一下陸麒陽的唇。
這小小觸碰,卻令身上男子陡然變了神情。方才還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現在卻變了臉,一副黑雲壓境的模樣。
下一瞬,他便反吻了回來;如要将人拆吃入腹一般,兇巴巴的,一點都不溫柔。還像是一只餓極了的野獸,正等着在她身上興風作浪。
“你輕點吶……”她綿軟的嗓音,是嬌嗔,更是引誘。細細五指,更是已落到了他的衣結上。
一吻畢,陸麒陽睜開眼,恰好對上她微亮眸光。她的雙眸間,似湧着一池方融春水。
“留下來吧?今晚上別走了。”她說着,笑眸微彎,那眸間的引誘之意愈甚。
“……”陸麒陽默了一會兒,道,“就算你不說,我也是要留下來的。再過幾日,我就要去北關了。不趁現在讨夠本,怕是半年都見不到你了。”
沈蘭池輕笑了一聲,手掌已撫上了他裸呈的胸膛。
他的身軀勁瘦筆挺,腰線緊窄,讓人百摸不膩。她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他的肩頸,猶嫌不足,竟張開口去,輕咬了他一下,又含含糊糊笑道:“那你這幾天晚上,都住在我這兒吧……就怕王妃娘娘嫌棄我不知收斂。”
“怎會?”他低俯下了身子,低聲答道,“她不會嫌你的,只會怪我不像話。”
“那敢情好……”她笑得愈發輕柔了,口中流連道,“你要去多久?什麽時候回來娶我?你若不在京城,我又被人惦記上了,那該怎麽辦……”
話裏話外,總有幾分舍不得。
“至多半年,我便回來。”陸麒陽答,“我若無軍權在手,陸子響動我便易如反掌。我從前名聲狼藉,若不能令衆将士心服,那這軍權依舊不是我的……”
說罷,他在心底低低一嘆。
半年,他只給自己半年時光。用盡一切手段,也要令那數十萬軍士聽從己令。他知道這很難辦到,可他必須辦到。
像是要報複她那輕輕一咬,他占據了女子的身體與思緒,掀起一陣令人戰栗的風浪來。
屋外蟬鳴,冗長煩躁,卻無人聽得。
***
新帝即位後,一切塵埃風雲俱落定。廢太子陸兆業被廢為庶人,圈禁獄中。從前幫扶着二殿下的顯赫貴族,愈發水漲船高。季、柳、宋三家,皆成了數一數二的楚京權貴。
陸子響令柳、宋二家之首,分別領了左右督射太仆之職,又令季家掌了京城巡治之則,從宋家分權。
他有意令三家互相制衡,然這三家能混到如今這個位置,又豈是常人?陛下想令他們鹬蚌相争,他們偏不如此;恰恰相反,還互結姻親,修了秦晉之好。
這一回,輪到陸子響頭疼了。
外戚之事,古來就最為煩人。前有沈家專橫跋扈之鑒,他又豈會坐視柳家與季家成了第二個沈家?自然是早早打壓下去,越快越好。
可偏偏這三家都不願坐以待斃,如今已是抱成了一團,互相扶持,俨然成了朝中一大黨。
除了這三家,還有誰能與之抗衡?
陸子響想到了鎮南王府。
***
正逢初夏,日頭炎炎,陸麒陽打着赤膊,嘴裏叼條草杆,跟着一群下等軍士一起,在河邊支起大鍋煮湯。柴火燒得燙了,熱意撲面,他便直接到一邊的河旁,掬起一捧水就洗臉。
先前廢太子作亂,這京畿的衛兵折損了許多,如今又充了些生面孔進來。他們不知道面前男子正是那三箭射下廢太子的世子爺,只當他是個小郎将,便口口聲聲喚他“小将軍”。
“小将軍不去營房裏頭坐着?”
“那些個大人們都早早地回了家,還不是怕家中妻子久候發怒?對了,小将軍娶沒娶妻?”
七嘴八舌,零零碎碎,好不熱鬧。
沒一會兒,幾個軍士閑聊着,又扯起了家中婆娘來。一個說女人心海底針,另一個說婆娘的臉似六月的天,變的那就一個快。這幾句話引來了強烈共鳴,諸多男子皆唉聲嘆氣,說起了自家閑事。
“你可知道?上次我問我媳婦晚上吃啥,她說‘随您的意’,我說下個馄饨,她嫌料少;我說買點肉包,她嫌浪費錢;我說吃碗面吧,她又嫌面漲的快,不能放倆晚上!我問‘你到底吃啥’,我媳婦不高興了,說‘随您的便’!”
這訴苦軍士滿面苦澀,搖頭嘆氣,道:“我真猜不到她在想啥!”
另一個軍士也說起了自家媳婦:“上回吧,說要帶我家兒子回娘家,問我去不去。我思忖着要去老趙那頭打花牌,就打算不去了。我媳婦就不高興了,說‘您倒是去!’這話一出,我哪敢去呀?”
這事兒又引來一片“是呀是呀”的零散附和。
就在此時,又聽得一人文绉绉道:“可不是麽?我問我家那位,‘您有什麽事兒’?他偏偏要答‘沒事兒’。問了三遍,半字不肯吐,還直說‘自己沒生氣’。實際上心底都急壞了,當夜就朝我發了一通脾氣。真是難伺候。”
雖然這個故事很引人同情,但是諸位軍士無有敢回答的——因為這說話的聲音,乃是個女子。
諸人擡起頭來,便見到一位形容豔麗的佳人,攜着個規規矩矩的小丫鬟,正板着一臉愁苦之色,站在不遠處。她打扮得一身富貴,瞧一眼便知道她定然是哪位将軍家中的內人。
一名下兵大着膽子,上前問道:“這位夫人,您找哪位将軍?”
“倒是不必稱我為‘夫人’。”這豔麗女子笑道,“我還不曾嫁人,只不過是奉了王妃的命,來軍營裏瞧瞧我那将來的世子夫君罷了。”
陸麒陽的面色紅紅白白,道:“你和我進去說話。”
說罷,扯着沈蘭池就朝營房那頭走。
諸位兵士目送二人遠去,大驚失色——這軍營裏的世子,還能是哪個世子?自然是鎮南王府的陸麒陽!
他們如此驚詫,一是驚這位小郎将竟然是那聲威赫赫的鎮南王府世子;二是驚這位女郎口中的話——女郎口中的“我家那位”還能是誰?當然是世子陸麒陽了。
別看這世子爺,方才一身粗犷,劈柴捉魚、無所不能,可心底卻是如此細膩堪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人不可貌相。
軍士間,一片唏噓之聲。
***
沈蘭池和陸麒陽剛入了營房,沒說幾句話,宣旨的內監就到了。
這內監也是見慣風雨的人,瞧見了世子打扮得渾似一介下等軍士,也一點兒不驚不嫌,反而擠出一張恭敬的臉,谄笑道:“世子爺,陛下聖旨到,您先正下禮冠?”
陸麒陽聞言,随意正了下外衫,在前頭跪下。
內監抖開聖旨,掐着嗓子,慢條斯理地念起來,說是那陸子響思及陸麒陽有功,封他做左武衛将軍,望陸麒陽能駐守京城,以護百姓平安。
陸麒陽跪在地上,卻不接旨,道:“這聖旨,麒陽怕是不敢受了。”
“世子爺這是何意?”內監笑道,“您可不要為難奴。”
“不瞞陛下,我後日便要去往北關。”陸麒陽正色道,“這是先帝旨意,禦筆朱披,還擱在我家書房裏頭呢。先帝去的匆匆,陛下不知道,也是當然的。不過,若是陛下要看,麒陽随時能取出來。”
內監怔了一下,有些讪讪。思忖一番,內監道:“這事兒,奴也不好做主。還是等咱回宮去,禀報了陛下,再來仔細告知世子爺吧。”
這內監回去了,卻等不到再見陸麒陽的時候。
當夜,陸麒陽便打點行裝,帶着幾個随侍,出了京城,直往北關去了。
次日天明,陸子響才得知此事,頓時扼腕不已。
沒了陸麒陽,他又找誰來對抗那抱成一團的三家?朝堂上下,誰又不是為他們鞍前馬後,一個勁地逢迎谄媚?
陸麒陽出京去往北關一事,傳到百姓間,在看熱鬧的百姓口中繞了一圈,則又變了一副模樣——
那從前終日游走花叢、鬥雞走馬的鎮南王府小世子,難改本性,終于受不了父母塞過來的落魄沈家女,溜出京城去,逍遙暢快去了!!
真是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