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桐映出嫁
太子大婚在即, 京城裏自是一番忙碌。
雖說那北方瘟疫的消息令人提心吊膽, 但北方到底遠的很;反觀這東宮喜事, 卻是切切實實發生在眼前的。因而,京城人都等着湊熱鬧,沾一沾天家喜氣。婚禮還未到,民間已經傳開了那将來的太子妃是如何貌美絕倫、身份高貴。
民間一片熱鬧沸騰, 安國公府卻一點都不見喜氣。
沈辛固攜了夫人,到了父親沈瑞那裏, 仔細說了自己打算,要将安國公府的家業交給弟弟沈辛殊打理;來日,這安國公府的名號亦交給弟弟繼承。
沈瑞正蹲在院中苗圃裏侍弄一盆藥草,聽聞此言,陡然丢了手中剪子, 喝道:“不像話!”
見父親暴怒,沈辛固微微垂首, 不改神色,道:“弟弟于我有數番救命之恩, 若他當真想要這安國公府的家業, 我給他也就罷了,總不至于為了一個爵位,鬧得裏外難堪。更何況,日後太子境況艱難, 正是需要安國公名號助力之時。”
沈瑞聽了, 笑了一聲, 道:“老頭子我才不管什麽太子不太子的,你要是讓老二承了家,那你真真正正的辛固大哥怎麽說?老頭子以後做了古,到了地下,怎麽和他交代?”
說着,他便有些氣結,一副暴怒樣子。
沈辛固之死,到底在他心底留下了芥蒂。更何況沈辛固一去,連累的吳夫人也心疾發作,匆匆離世。這個結,是無論如何也解不開的。
沈辛固聞言,微微猶豫。頓了頓,他道:“爹,二弟從前也是個純善之人。若我将家業交給他,興許他便會良心醒悟……”
“這麽大一個人了,竟還如此優柔寡斷、傻瓜腦子!”沈瑞氣的跳腳,一會兒,他又冷笑道,“好好好,你要将家業交給你弟弟,老頭兒今日就進宮去見陛下去,如你的願!”
說罷,沈瑞便一腳踢翻了自己精心伺弄的藥草,回房去了。
沈辛固見狀,低嘆一聲,對沈大夫人道:“爹脾性難測,我已習慣了。不過,若能将家業交給弟弟,那也是好的,免得我們兄弟嫌隙太過,最終令太子平增麻煩。”
他本不想與弟弟鬧得如此難堪,就算是分家,那也是為了護着兒女的無奈之舉。誰料到弟弟竟如此破罐破摔,大有将棋局都掀了的勢頭,那他倒不如将這家業還了回去。
到了下午,沈瑞便收拾收拾進宮了。
沈瑞面聖出宮後,宮裏就陡然傳來一個消息——沈瑞将安國公府的爵位,交還給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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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爵位乃是京城無數名門望族日思夜想的東西,老祖宗不知道打拼了幾代才得來的寶貝;但凡是有爵位的,家裏都有幾個兒子為它争破了腦袋;捧在手心裏,恨不得像個明珠似的仔細呵護着。誰家門上要能懸個國公府的匾額,那可真是門楣生輝。
然而,沈瑞竟将這國公名號交還了回去,不要了!
這簡直無異于将到手的寶貝拱手讓人,千萬塊金元寶丢進了河裏。誰都沒想到,沈瑞竟會幹出這種令人驚愕的事兒來。
沈辛固得知,亦是驚詫非常,心底極是焦急。
父親如此行徑,定然是因為心底芥蒂過深,寧可不要這爵位,也不肯由弟弟來繼承。
要是弟弟知道了,恐怕……會對他們大房怨意更深。
他本是想要修補兄弟感情,誰知陰差陽錯,竟會變成這樣!
沈辛固立即想要去見弟弟,可沈辛殊那頭已經得知了這消息,閉門不見,直截了當說二人已經分了家,不必再有兄弟之情。
連陸兆業都像是氣急了——他近來日日宣召幕僚入東宮,可今日,來宣召的公公根本就沒有到沈辛固這兒來,更別提是請沈辛固去見太子了。
沈辛固轉念一想,心知必然是太子對自己生疑了——這等風聲鶴唳的關節眼上,安國公府卻向陛下示好,交還爵位,那不就是等着留一條後路,不願與太子共進退?!
沈瑞這一招玉石俱焚,真真是将自己多年的算盤都給摔了。
沈辛固無可奈何,沈大夫人勸道:“老爺,二弟一家擺明了是只想要那爵位。如今爵位沒了,您就不是正經哥哥了,這種薄情之人,何必與他計較?”
沈辛固見狀,只得幽幽嘆氣。
父親沈瑞正在氣頭上,也是閉門不見。沈辛固便召來一雙兒女,想要仔細安慰他們一番。熟料沈庭遠和沈蘭池俱是不在意模樣,兒子沈庭遠反倒有分如釋重負的意思。
沈辛固忽然想起,自己這個長子向來是不喜歡朝堂的,于仕途也沒什麽大志。如今家裏沒了安國公這個名號壓着,沈庭遠也少了份擔子,自然會如釋重負。
只是苦了自己的女兒了。
“蘭池。”沈辛固對沈蘭池道,“爹娘原本替你相好了人家,是那鎮南王府的世子。只是想着你仍不願出嫁,又怕惹來陛下猜忌,這才耽誤了下來。如今我們沒了這安國公府的匾額,怕是與鎮南王府有些門不當戶不對。……若是這樁婚事沒了,你也切勿傷心,楚京好男兒千千萬,定然有人願意上門求娶。”
這婚嫁之事,都是由沈大夫人來操辦的,沈辛固過問甚少。前段時日,沈大夫人說相中了鎮南王府的世子,一通軟磨硬泡,細列鎮南王世子的優異之處,這才讓沈辛固答應了此事,說是願意去探探口風。
沈蘭池聽了,哭笑不得:“爹,世子爺不是那等愛慕權貴之人,你便放心吧。”
沈辛固點了點頭,頓了一會兒,沈辛固忽然疑道:“你怎麽一點兒都不驚訝?莫非是你娘與你漏了口風?明明前段時日,你娘才軟磨硬泡着與我說了這事兒,怎麽蘭兒好像早就知道的模樣?”
廳中登時一片寂靜,沈庭遠、沈大夫人、沈蘭池朝着三個不同的方向別開頭,假裝無事發生。
沈辛固一臉莫名其妙,覺得這家中似乎翻了天了,母子三人應當是瞞了他什麽,叫他這個一家之主反倒是最後一個知道此事的了。
他又想到那京中那關于自己出身的流言,本想安撫兒女一番,可話到口中,又說不出來了。
父親出身卑微,于他們也不是一樁好事,倒不如不解釋。
安國公府的匾額,入夜前就被摘去了。雖家中沒了國公爵位,可沈辛固依舊是當朝一品大員,日子倒也不會有太大轉變。只不過,落在旁人眼裏,有沒有“國公”這個名號,那就是天差地別,難免唏噓不已。
沈蘭池不在乎這國公的名號,她另有旁事要辦。
***
這日早朝一畢,身着官服的柳愈便自大殿中慢慢退出。
春寒尚峭,冷風微動,令他喉間微癢。他輕咳了一聲,出宮後坐上了自家馬車。
馬車晃晃悠悠的,行了未幾條道,便聽得外頭車夫道:“公子,有人攔道。”
接着,便是柳常冷嘲熱諷的聲音:“一個女子跑出來攔道,像什麽樣子?去去去,咱們公子忙得很,沒空理你。”
柳愈聞言,撩了車簾,低聲道:“柳常,不可無禮。”擡眼望去,便見到沈蘭池帶着幾個小厮,牽着馬,将他的前路堵的嚴嚴實實的,一副攔路打劫模樣。
柳愈微正了身子,低聲道:“沈姑娘這是何意?”
頓了頓,他将視線落到沈蘭池的衣擺上,道:“……這回,我可不曾弄髒你的衣擺。”
沈蘭池不自在地瞄了一眼自己的裙擺,道:“不知柳公子,可還記得般伽羅國宴上所發生的事兒?我雖力小人微,卻于二殿下有過一番救命之恩。”
柳愈神色不改,淡淡道:“那又如何?”
“如今乃多事之秋。将要發生何事,想必柳大公子心底也清楚。小女子厚顏前來,只想做一件‘挾恩以報’的惡事兒,但求二殿下伸手保一下我父兄。”
聽聞她這要求,柳常頓時跳了起來,怒氣沖沖道:“真是好大的口氣!保你父兄?非親非故,我家公子為何要保你沈家人?那豈不是在自找麻煩?!”
“柳常。”柳愈輕喝一聲,令随從閉了嘴。随即,柳愈緊了下身上大衣,倚在車中,道:“我雖不才,卻不想令二殿下落個知恩不報的名頭。只是,你雖有恩于二殿下,可這恩情尚不夠厚重,不足令二殿下伸手保住你父兄。”
沈蘭池心底一緊,頓時有幾分焦急。她心思兜轉,連忙開始在記憶之中搜尋前世之事。忽然間,她腦中電光一閃,有了一個主意。
沈蘭池拽過缰繩,冷聲道:“我自是知道,這還不夠分量。若我說,我能讓你家殿下建一樁大功,得四海民心,你可願應下?”
“哦?”柳愈微傾了身子,惑道,“一樁大功?不如仔細說說。”
“如今北方瘟疫肆虐,未有兩月餘恐怕是不能退卻。我知曉一個法子,能減退那瘟疫。”沈蘭池道。
“疫病乃天災,又豈是你說減退就能減退的?”柳常嗤笑道,“怕不是在诓騙我們公子。”
“我倒是願意信上一次。只不過……”柳愈淡聲道,“既沈家小姐有此良方,為何今日才拿出來與我做籌碼?北方民衆性命,皆不如你家中族親。以是寧可拖着苦等今日,也不願救人性命,是麽?”
沈蘭池道:“我非天生聰慧,又豈會在疫病流傳之初就找出法子?不瞞你說,我也是在面見柳公子前一日,才自一位游方藥師口中得知此法。”
她對那疫病所知甚少,原本也不曾記得如何消退疫病的法子。若是有這良機,早就讓自家父兄在聖上面前攬了大功,何必等到今日?只是方才她苦思冥想,終在機緣巧合之下回憶起了此事,這才敢放在柳愈面前做籌碼。
更何況,她也并非聖人,又只是一介深閨女子,突然跳出去管這北方疫病之事,又有誰人肯應?自家事尚且理不清,便急着管天下事,那便是本末倒置了。
柳愈聞言,若有所思。
繼而,他道:“我不是為着二殿下應下此事,而是為了那北方頗受瘟疫之苦的百姓而應下此事。我柳愈言出必行,只要答應你的事,必不會反悔,勞煩沈姑娘今日便将那退疫之法送來。命不等人。”
說罷,車簾便落了下去。
沈蘭池見那馬車悠悠啓動,命身後小厮讓開道來,心底一時複雜無端,。
但見的柳常路過她跟前,忽然停下腳步,指着自己衣擺,道:“沈姑娘,瞧見我衣擺上的泥點子了沒?這是你幹的好事兒!我家公子賞我的衣裳,你賠得起麽?”
沈蘭池:……
柳常嘻哈一陣大笑,便追着馬車去了。
沈蘭池望着馬車漸漸遠去,心裏只覺得這柳愈讓人看不懂。
說他好吧,可他也盡使些陰謀詭計,終日跟在二殿下那等滿嘴謊言的僞君子屁股後頭;說他不好吧,可他還心系百姓,一副我為黎民模樣。
世上真有這等人?
沈蘭池待回了家,就将那退治疫病的方子寫好,遞到柳愈府上去。她隐約記得,前世這疫病也是被一個游方藥師所退。那藥師認定是當地人吃的肉食中有什麽毒物,以是他不懼疫災,于家家戶戶中逡巡搜訪,最終說是不得再食鹿肉,又命人獵殺林中群鹿,将已死的鹿俱深埋土中,這才勉強令疫病消退了。
沈蘭池雖不精通藥學,但也能猜到定然是這鹿身上攜了什麽玄機。
***
春寒方融不久,沈桐映出嫁。
雖已分了家,但到底都是姓沈的,又是太子娶妻,沈家大房就算與二房再有嫌隙,也得到場,與沈家另幾支分家一道恭賀新娘出嫁。
沈蘭池是沈桐映的堂妹,得在沈桐映出嫁之日做個“禮娘子”。
依照大楚舊俗,禮娘子均是新娘家中姐妹,出嫁之日亦要穿一襲紅,只不過那身紅要略淡一些,不得綴金玉首飾,以與嫁娘分開。幾個禮娘子要一道扶着新嫁娘跨過門檻,送交到花轎上。那新郎官來了,禮娘子還要上前仔細盤問,探查這新郎清不清楚新娘喜好。
不過,這婚姻之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幾個新郎會當真清楚新娘的喜好,這些盤問的問題,大多是提前都說好的,禮娘子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沈蘭池與沈家宗家的幾個姐妹,換了一襲紅衣,到了沈桐映房裏。只見鏡前的沈桐映頭戴高冠,紅衣如霞,面上厚施脂粉,顯出幾分少見豔麗來。她自鏡中望見了沈蘭池的身影,便仰起頭來,道:“蘭妹妹,你也是來看我出嫁的?”
她說話時,額前珠墜微晃,流光閃爍。
另幾個禮娘子也知道她二人不和,皆不敢多言,只是賠着笑臉,在一旁誇贊新娘何等秀麗。
“桐姐姐大喜的日子,我怎好意思不來捧場?”沈蘭池笑道,“出嫁這日的桐姐姐,可真是美極了。”
沈桐映已許久沒從她口中聽到這句話了,此時再聽,便覺得極是嘲諷。沈桐映擡起手來,摸了摸厚厚脂粉下的那道傷疤,冷笑道:“太子殿下并不愛重我,美貌于我也是無用。可就算他不喜愛我,就算他曾跪在陛下面前求娶你,就算我毀了容,可最終嫁給他的還是我。”
頓了頓,沈桐映垂下手指,嘲諷道:“日後,我定會比你過得好千倍萬倍。”
沈蘭池本想說些什麽,可礙着今日是沈桐映出嫁之日,不可鬧得太過,便老實收了聲,只恭祝沈桐映日後福喜雙全。
未多久,外頭便傳來一串婦人嗓音,喊道:“新郎官過了朱雀門,就快要來咯!還不把新娘鬧出來?”
這是楚國習俗,新娘出嫁時,得由幾個娘家人鬧上一番,隔着蓋頭問些婚後幾子幾女的問題。沈桐映蓋上了蓋頭,由幾個禮娘子攙着,跨出了房門。
“新娘子出來咯!”
“好看!真好看!”
沈蘭池挽着沈桐映,扶她出了房門。肖氏打扮的一身喜氣,可一見到沈蘭池,她便垮下了一張臉,甩着帕子,道:“喲,我可不敢累着蘭池姑娘。一會兒太子殿下來了,要是蘭池姑娘見了太子,心裏難受,我可捱不住。”
她這話,擺明了是說沈蘭池也想嫁給太子,這才會見了太子心裏難受。可所有人都知道,這太子殿下先向沈蘭池求了親,被拒後才定下了與沈桐映的親事。
周遭人聞言,不由一片讪讪。
這大房的女兒不計前嫌,前來當禮娘子,足見大房多麽知禮仁厚;反倒是這二房,得了便宜還賣乖,一副狹隘樣子,實在是惹人嫌。
為免鬧的難堪,便有一個婦人上來,對沈蘭池道:“這位禮娘子,你也累了,不如去旁邊歇會兒,吃點兒茶?”
沈蘭池也不想多留在此地,便應下了。
出了沈桐映的閨房,她便在花廳裏坐了下來。坐了未多久,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嚷嚷聲音,挾帶着幾分醉意,原是幾個趁着喜事喝上了頭的老嬷嬷。
“這不是新娘子?怎麽掀了蓋頭坐在這兒?”
“新郎官還沒來呢!桐小姐這是在鬧什麽別扭?”
幾個嬷嬷平日就有酒瘾,今日小姐大喜,肖氏令全家仆婦都好好放松一番,盡情吃喝,她們便放開暢飲,因而此時就有些醉醺醺的了。見到了做禮娘子打扮的沈蘭池,一走眼便将她看成了新娘子。
沈蘭池方說了句“我不是”,其中一個嬷嬷便喜滋滋地走了出去,一會兒功夫,就揮舞着張大紅布頭回來了,喜氣洋洋道:“我就說陳婆婆那兒還放着小姐的嫁衣,這蓋頭先給小姐蓋上!”
然而,她手裏揮的又哪是什麽蓋頭?分明是塊紅色的披紗。
可這幾個嬷嬷不管不顧,硬是把這披紗罩在了她頭頂,笑呵呵道:“哎喲!咱們小姐真真是好看,不愧是咱從小看到大的美人兒。來來來,咱們幾個,扶小姐出去,鬧新娘子!”
說着,便熱情地要攙沈蘭池起身。
沈蘭池苦笑不得,只得到:“你們要是真将我當做新娘子,二夫人恐怕是要大怒了。我雖不是你們家的主子,可也是正經人家的小姐,仔細我也将你們罰一頓。”
一個“罰”字,似乎讓幾個嬷嬷醒了酒。
就在此時,幾人忽然聽到一道聲音。
“你們退下吧,新郎官來了。”
隔着披紗,沈蘭池隐約瞧見花廳門口跨進來個颀長人影,玉冠華服、身姿修庭,似一杆畫中竹。
嬷嬷一拍腦袋,急的團團轉:“新郎官這就來拉?!咱們快去前頭,去晚了,就讨不到喜錢了!再去叫兩個丫鬟來,扶咱們小姐出門去。”
說罷,三個嬷嬷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刮起一陣旋風般的酒氣。
待那三個嬷嬷走後,那男子輕笑道:“你堂姐家的規矩可真是不像話,主子大喜的日子,下仆卻醉得東倒西歪,還将新娘認錯了人。”
沈蘭池眉間一動,立刻聽出了這聲音是陸麒陽的。
“你怎麽跑來我堂姐家……”
“你是禮娘子,我則是我堂兄那兒的送陪郎。我提前一個時辰出了朱雀門,就為了來鬧新娘子。”他道。
“那你去鬧新娘子啊。”
“新娘子不在這麽?”陸麒陽笑道。
“……你!”
沈蘭池氣結一下,便想要掀開頭上那莫名其妙的披紗。誰料到,下一刻,她的手就被陸麒陽按住了。
他握着沈蘭池的手指,修長瓷白,半卷的薄紅袖口下,掩着一道細長疤痕。
“哪有新娘自己掀蓋頭的道理?”他笑道,“自然是由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