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大婚兵變
年輕的世子爺掀了披紗, 朝着披紗下的女子燦然一笑。
“雖還沒有娶到你, 但是先過把瘾, 還是行的。”他道。
“哪有正經人家的蓋頭是這副模樣的?”沈蘭池道,“你這算不得揭蓋頭。”
“我不認。我這就是揭蓋頭了。”陸麒陽問。
“……”沈蘭池無法,答道,“依你依你依你, 年紀一大把,還這麽厚臉皮。”
迎親隊吹吹打打, 一路披紅,到了沈家門前。
沈蘭池與陸麒陽站在沈家門前,跟着團簇衆人,遠遠眺望了一眼騎在馬上的陸兆業。
太子身着大紅喜服,面色冷峻, 絲毫未被周遭喜意融化。仿佛今日大婚的并非是他,而是他身後任何的哪一位, 他不過是個來作陪的。
“新郎官來啦!”
“讨喜錢!”
幾個禮娘子擁了上去,争先抛出了事先備下的問題, 只等着陸兆業答出。只是陸兆業半字未吐, 徑直下了馬,朝被人扶出的沈桐映伸出了手。
半藏在大紅衣袖的手掌……
沈蘭池望見這一幕,隐隐約約覺得熟悉。
好半晌,她才想起, 那是前世她嫁給陸兆業時, 從大紅蓋頭下瞥見的驚鴻一目。
而如今, 一切都已改變了。
嫁入的東宮的人不是她,她也不再是安國公府的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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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閨名作何?”
“新娘子愛杏色還是鵝黃?”
禮娘子嬌俏的聲音不絕,陸兆業卻一言不發,沉默牽了沈桐映的手,便向外走去。臨送沈桐映上花轎前,他回眸一望,恰好與沈蘭池看了個對眼。
這一眼,恍惚令她又回到了前世,永嘉三年冬的風雪都撲面而來。她陡然低垂目光,不再與之對視。
此時,她的手掌忽然被人握住了。
陸麒陽反扣着她的掌心,在她耳畔低聲道:“別怕,我在。”
沈蘭池覺得掌心微暖,那場永嘉三年的風雪似乎已褪去了。
滿目盡是紅色,人群喧鬧不已,恭喜與誇贊之聲不絕于耳。
陸麒陽忽然低聲道:“後來我闖入東宮的時候,只瞧見你已去了。我知道是陸兆業逼迫你喝了毒酒,所以我亦不會輕饒過他。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這聲音輕飄飄的,落在喧鬧人群裏,轉瞬被哄堂歡笑淹沒不見,可沈蘭池卻聽見了。
她倏忽僵住,被世子反扣的手輕顫了起來。
“你……你說什麽?”她覺得眼眶裏有熱燙的淚水在打轉,聲音都有些哽咽了,“太吵了,我聽不清。”
“你哥哥後來逃出來了,只是宋瑜榮被娘家接走,不願跟着他過苦日子了。他去了泾南,再沒了音訊,興許是過上了他一直想要的日子。你的爹娘……我立了碑,在青湖。流放地太遠,回不來。”
沈蘭池聽得耳旁聲音,眼淚已潸然不絕,滿面皆是。
可偏偏,身旁人還在繼續說話——
“可我卻搶不回你來……陸兆業将你葬在了帝陵裏。”
——追封皇後,與帝同寝。青史工筆有載,帝後恩愛情深,鴛鴦伉俪。
明明周遭一片熱鬧喜氣,沈蘭池卻在人群裏無聲地流着眼淚。
她唯恐被旁人發現,連忙低下頭來,悄悄用袖口抹着淚水。
她想說些什麽,可一張口,便變成了不能自抑的哭泣。
就在此時,人群裏慢慢擠進了一人來,他艱難地走到陸麒陽身旁,道:“世子,時辰到了,該走了,二殿下不等人。”
陸麒陽點點頭,對沈蘭池道:“我明日就回來,你回家去安心睡一覺。”
說罷,他便轉身離去。
沈蘭池只來得及擡頭,在朦胧淚眼裏瞧見他漸漸淹沒于人群的背影。
她早該發現的。
她早該猜到的。
旁邊的幾位婦人發現她蹲在地上,默默流着淚水,便好心地來攙扶她,道:“這位禮娘子是怎麽了?你姐妹出嫁了,日後還會回娘家的,可莫要舍不得呀!”
“是個姑娘都要出嫁的,哪有在家裏做一輩子千金的?擦擦眼淚,莫要傷心!”
沈蘭池聽着耳旁關切之語,拭去了面上淚水,哽咽道:“我與桐姐姐自小一塊長大,看她出嫁,我有些舍不得,讓你們見笑了。”
***
陸兆業接了新娘,轉道回宮。
太子迎親,不比尋常。依照大楚習俗,須得在朱雀街上游走三圈,以顯天儀隆重。可他卻無心領着身後的儀仗在朱雀街上游走,直直地入了宮。
他與沈桐映在帝後面前拜了天地,又拜了天神。待将入洞房之時,卻并不去見沈桐映,而是回到了東宮書房。
幾名下仆早已在書房內焦灼等候,見他來了,便道:“殿下,萬事妥當。幾位大人已在宮外等您。”說罷,便熟稔地替他解去身上披風與外袍,為他換上平日慣穿的玄色衣袍。
陸兆業微微颔首,眼神淡漠,道:“陸子響處有何動靜?”
“二殿下還在宮中與群臣飲酒作樂。”
“宋家幾名小将軍亦是留在宮中。”
陸兆業見衣袖已正,便取過一把佩劍。他将寶劍慢慢拔出劍鞘,見劍刃銀光铿然,便又将其歸于鞘中,冷然道:“走罷,不可耽誤了時辰。”
京畿衛兵,合宮城戍衛,此刻不過一萬餘人。而他陸兆業有三萬人,便是用腳碾,都能将宮城打開,逼退陸子響。今夜一過,儲君之位便再無憂患。
除非……
除非鎮南王願意助力陸子響。
可如今京城謠言四起,誰都在唱鎮南王要反的歌謠。陛下與陸子響,又怎會用他?
想到此處,陸兆業的唇間浮出一個欠缺溫度的笑。
春夜尚有料峭之意,只是京城浸在太子大婚的喜意中,滿街俱是紅燈高照,無端便多了一城暖意。一支輕騎已在夜色披掩下彙流,在朱雀街上留下馬蹄與兵甲之聲。為藏于夜色,人人皆穿玄色,這支輕騎便如一道烏黑的墨流,湧入大紅一片的朱雀街。
過了朱雀門,便是光樞門。
此時,原本漆黑一片的光樞門上,忽而亮起了一片長燈。同時,便聽得那城樓上傳來一陣大喝:“太子且慢!”
陸兆業拽住缰繩,擡起手掌,示意身後衆人停下馬蹄。
他擡起頭來,朝那燈火通明的城門上望去,卻見到陸子響站在那裏,面孔在燈籠光下模糊不清。
“父皇、母後尚在宮中,你驅策兵士,攻入宮中,這是千秋萬載皆披罵名之事。若在光樞門停手,尚有挽回之餘!”陸子響負手而立,聲音铿锵。
陸兆業聞言,冷笑一聲,喝道:“餘地?你與父皇,并不曾給孤留下餘地!”
因着四下極是安靜,他這一聲大喝,便傳來重重回音。
“皇兄何苦如此?”陸子響憾然惋惜,搖頭道,“不過是一個帝位,你便要與子響兵戈相見、同室操戈?如此一來,父皇與天家威嚴又何在?”
“好一句‘不過是一個帝位’!”陸兆業聲音愈冷,“陸子響,那原本就是孤的儲君之位!是你不分嫡長尊卑在前,如今有何顏面來質問孤?”
“皇兄,為了這儲君之位,這些年你做的錯事可還少?”陸子響聞言,愈發憾然,道,“當年沈辛殊收受賄賂,于科考一事上徇私舞弊,你卻一意包庇,令多少寒門學子痛斥天家無情?河東水患,若非你一意孤行,定要讓沈家門生攬得此功,又怎會讓洪災肆虐,令數萬百姓流離失所!雖說‘一将功成萬骨枯’,可你為固儲君之位,卻視天下百姓為無物,又怎堪為帝?!”
陸子響口中件件樁樁,皆是陸兆業從前所做之事。陸兆業蹙眉,無可反駁,只能咬牙道:“陸子響,如今京中只有一萬餘衛兵,無法與孤相較!你若是此刻束手,孤念在兄弟手足之情,尚可讓你做個閑王!”
聽聞此言,陸子響也冷下了面孔。他向來是板着溫雅笑面、一副風光霁月模樣,如此冷意,實屬少見。
“太子當真以為,我會不知道你今夜圖謀?”他道。
待他說罷,陸兆業便看到他身後緩緩走出一人來。雖他有半個身子依舊藏匿于陰影之中,可陸兆業依舊一眼就認出來了——這身披輕甲、背負長弓的人,實在是太過熟悉了。
在那個夢境之中,他鸩殺了沈蘭池,繼而,便在東宮外見到了此人。他也如今夜一般,一身輕甲、背負長弓。雖望不見他的臉,但陸兆業知道,他必然也有夢中那樣冷沉的眸光。
“陸……陸麒陽!”陸兆業怒喝一聲,道,“鎮南王府本就心思叵測,想要奪走我父皇的江山。陸子響,你竟還敢用鎮南王?就算是借了鎮南王府的兵力,令孤兵敗于此,只怕明日,你也會死在鎮南王手下!更何況這陸麒陽一介纨绔,他又有何能耐來阻擋孤?!”
話語間,已不如之前篤定。
陸子響卻面不改色,淡然道:“太子多慮了,也不用耗費心力挑撥我與世子。我陸子響從來用人不疑。”
聞言,陸兆業忽然大震。
竟然是“不用費心挑撥我與世子”,而非“不用費心挑撥我與鎮南王”,莫非這陸麒陽……
并非一無所長的纨绔子弟?!
心頭一旦有了這個念頭,陸兆業便陡然大驚,只覺得心底震駭一片。再仰起頭來,便瞧見那城樓上的鎮南王世子已朝他遠遠地拉開了弓。便是距離遙遠,那弓弦引滿的嚓然聲響,也足以傳到耳畔來,宛如一道繃緊了的心弦。
“保護太子殿下!”
“快保護太子!”
陸兆業定下心神,擡頭直視那城樓,心道:如此遙遠,便是陸麒陽有萬般神力,也定然射不中自己。
于是,他怒喝一聲,道:“攻城!”
下一瞬,他身後的輕騎便發出轟然暴動,鐵蹄踐過朱雀街,兵甲寒光似要割破夜色與月色。吶喊之聲,倏然回響于九霄之間。
便是在這一片喧鬧中,城樓上的陸麒陽不緊不慢地将弓弦張到最滿,手中弦如一勾近滿月。城樓上燈火煌煌,夜風嘩然,揚起他烏黑長發。
一聲輕響,他手中箭便如一道迅疾閃電,刺入夜空。
陸兆業擡首便見到一道鋒芒迎目而來;下一瞬,兩位随侍撲身而上,替他擋去這一箭。中箭者只來得及說罷一句“太子”,便跌落在地,淹沒于茫茫馬蹄之下。
不等陸兆業回過神來,接着又是第二箭、第三箭,每一箭都準确地瞄準了他的要害!
最後一箭,終于無人能擋,以迅捷之勢,刺入了陸兆業的右肩。
肩上一痛,陸兆業的身子陡然低伏下去。他咬着牙,冷汗涔涔,忍痛道:“不礙事!必須攻入宮中。若不能讓……若不能逼父皇廢陸子響為庶人……一切便要付諸東流。”
他絕不可在此處倒下。
他身後兵士,皆是衷心耿耿。聽聞此言,群情激昂,口中吶喊不斷,沖殺入宮城,與宮中守衛交戰到一處。原本金檐朱牆、歌舞升平的宮城,此刻只餘兵戈交融、血濺長階。
陸子響有一萬兵士,陸兆業三萬兵士,然而誰也不知道鎮南王在京中有多少兵士。
陸兆業草草裹縛了傷口,便一路迎敵,連過光樞門、天驅門、夜微門。為慶祝太子大婚,宮城之中張燈結彩、滿殿朱紅;可這些大紅燈籠尚未來得及熄滅,便又飛濺上了熾熱血跡。雕着流雲飛龍的白玉長階,為黏稠血痕所染,似淌下了無數道朱紅蠟淚來。
不知何時,陸兆業身後的兵士越來越少。卻而代之的,則是另一支喊殺上前的軍隊。
陸兆業無需回頭,也知道那是鎮南王府的軍士紛湧上前,如海水吞沒海岸一般,盡數将他的部下蠶食。雖心底知悉的一清二楚,可陸兆業卻不願回頭,只是一個勁地向前厮殺。
朝堂上下皆知,鎮南王不屑于儲君之争,對太子與二殿下皆無好面色。那世子陸麒陽不谙兵策,乃是個游手好閑的纨绔之徒。便是将其壓入軍營中,不過半日他也會逃出去四處玩耍。
為何鎮南王府會出手相助陸子響?
莫非一切皆是一樁演了數年的戲,京城所有人都被蒙在鼓中?
喊殺聲震天,可陸兆業卻分明察覺到了敗勢。鎮南王府的兵士,興許不止五千、八千,或許有兩萬、三萬……甚至是将那駐守別地的數十萬,都調入了京城。
一股頹敗感,湧上了陸兆業的心頭。
幾名軍士沐血而來,喘着粗氣,對陸兆業道:“太子殿下,情況有變,還是先撤出京城為好。”
陸兆業勒緊缰繩,染血的面孔冰冷一片,道:“孤乃大楚名正言順的儲君,并非作亂賊子,為何要撤出京城?”
“可是,殿下……”軍士捂着受傷之處,艱難道,“此時撤走,尚能留軍士一線生機。若是好好修生養息,他日尚可東山再起。可若是在此地,将部下盡數送葬,恐怕便沒有來日了。”
陸兆業聞言,面孔愈冷。
他聽着耳旁喊殺聲,一陣沉默後,陡然暴怒道:“孤乃太子!軍士部将,為孤赴死,乃是理所當然!你們便是斷了腿腳,用手爬,都要爬到陛下面前去,令陛下傳位于孤!”
幾名軍士聞言,略有寒心。可面前的太子鬓發淩亂、面色若狂,已不再是平日冷靜沉着的主上了,誰也不敢在此時多言。
太子的軍士已越來越少,倒在了馬蹄下與血泊中。
終于,陸兆業被驅趕至天驅門與夜微門間。四扇朱門一落,陸兆業與幾隊殘存兵士便被關入四四方方的門扇中。四面城樓上,陡然列起了數排弓箭手。
陸兆業策馬四望,但見夜色裏,天驅門的匾額似染了血一般豔紅。
驅,馬馳也。
天子驅馬于此,攜數軍過宮門,故名為“天驅”。
陸兆業勒着缰繩,環視周遭嚴列弓手,面色頹敗。他身後敗兵殘将,手牽累馬,氣喘籲籲。
在此刻,他終于察覺到有些累了。
夜微門宮門微開,一道身影自其間騎馬而出。
若是旁人,本該避之不及,可他偏偏對陸兆業身旁将士熟視無睹,從容驅馬至人前。火把光焰熊熊,依稀照亮他年輕俊秀面容。
“鎮南王世子……”陸兆業捂住肩上箭傷,冷笑道,“你奉陸子響之命前來?”
陸麒陽默然不答,神情冷峻,恍如與夜色融作一片。铿然一聲響,是他拔出腰間佩刀,手腕一動,刀鋒銀光便刺亮了周遭人的眼眸。
“世子,你可真是好耐性,演戲一演便是十數年。”陸兆業騎在馬上,依舊滿面冷漠,“你有這般能耐,就算是你幫了陸子響,他也不會視你如心腹。今日,你殺了孤;明日,父皇就會猜你疑你,令你與你父王落得與孤一個下場。”
陸麒陽反轉刀身,冷淡道:“後事,便不由太子殿下操心了,麒陽自會處置。”
說罷,便要揚起刀刃。
“且慢!”陸子響的聲音自城樓上傳來,朗朗道,“太子到底是我親兄長,我不忍殺他于此,還請鎮南王世子刀下留人。不如将太子殿下交由父皇定奪,如何?”
陸麒陽聞言,悠悠将刀歸還鞘中,道:“二殿下自行斟酌便是。”
夜微門重啓,火光熊熊,今夜京城不眠。
***
洞房內,沈桐映已在喜床上坐了許久。
陸兆業久久未入洞房,她已将大紅的袖口扯成了一團皺。終于,她耐不住了,一把扯下了紅蓋頭,反手将喜桌上的物什盡數掃落在地。
嘩然一團亂響,那些棗子幹果、酒盞金杯,滾落了一地,滿地盡是狼藉。幾個丫鬟見了,撲上去忙着撿起來,一邊道:“太子妃娘娘息怒!殿下興許是被人絆住了腿腳,尚在前頭喝酒呢!”
“絆住腿腳?喝酒?”沈桐映的身子晃了晃,額前花勝上墜下的金縷流蘇一片亂搖,“他擺明了就是沒把我這個太子妃放在心上,過了門便不會來碰我。”
說罷,她哈哈笑了幾聲,冷着眼站到了銅鏡前,撫着自己面頰上傷疤,道:“罷了……不碰我便不碰我。只要能做太子妃,我什麽都不在乎。”
幾個丫鬟聞言,都不敢說話。
沈桐映自從毀了容,就變得脾性古怪陰沉,誰也不敢觸她的逆鱗。
正在此時,外頭匆匆跑來一個內監,滿頭皆是大汗,口中嚷着:“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出了什麽事兒?”沈桐映冷聲道,“只要不是太子殿下死了,都不必來告知我。”
“娘娘!”幾個丫鬟為她的口出狂言而倒吸一口冷氣,“慎言吶!娘娘!”
“太子……太子……”內監眼底湧出眼淚來,哭哭巴巴地,道,“太子本想趁着今夜起事,誰料卻在光樞門前被鎮南王世子三箭射下!如今太子被押入宮中,只怕是……兇多吉少……”
聽聞此言,沈桐映大驚失色。
她抓住內監的肩,搖晃一陣,龇眉瞪目,怒道:“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不再是太子妃,不再是皇後了?!是不是?!”
“娘娘,太子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呀!”內監哭哭啼啼的,又道,“且沈大人也遭了殃,陛下派了兵去,前刻已将幾位大人都抓了去,等着押入監牢了!”
沈桐映聞言,一陣恍惚,道:“哪個沈?”
“是您家的那幾位大人……”內監道,“沈庭康大人,與沈辛殊大人……”
“那我伯父呢?!”沈桐映又逼問道。
“這,這,奴才不知道……”內監被她兇惡神情吓到,說話結結巴巴的,“奴才也不清楚外頭到底是什麽狀況,只是聽說,二殿下攔住了抄那安國公府的軍士……哎喲不對,人家現在不是安國公府了……”
沈桐映陡然失力,跌坐在地。
摔倒時,她的手撞翻了擱在一旁的喜燭。那蠟燭摔落在地,點燃了大紅的帷帳,嚓然燃起一片火焰。很快,這火色便與洞房的喜色交織為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