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王府丫鬟
但凡是宮中老人, 都曾聽過多年前應德妃的芳名。
先德妃姓應, 名喚采芝, 人如其名, 生的貌如芝蘭, 秀美冰清,似一團高不可攀的天雲。德妃初初入宮時, 正是冬雪初融之時。她一時興起, 在湖畔戲水,被楚帝撞見。楚帝驚為天人, 自此後,便對其極為寵愛。
德妃聖寵不衰, 令宮中其他美人黯然失色。楚帝有心立她為後,只是應德妃出身不高, 朝臣皆認為德妃配不上皇後之位。為此,皇後之位一直空懸。
便是那時的沈辛夷,也甚少見到今上一面。只不過, 德妃雖得寵, 卻是個紅顏薄命的主兒, 在誕下陸兆業後便早早地去了。沈辛夷從前與德妃交好, 身邊又無子嗣,便将陸兆業抱來養作嫡長子。
也正是那時,沈皇後因出身高貴, 又在一群宮妃裏較合楚帝心意, 最終做了六宮之首。
德妃初初不在的那一年, 楚帝思之若狂,幾乎不再恩澤後宮女子。柳家見狀,便擇取族內美人送入宮中,這柳姓美人因有幾分像德妃,竟意外地得了楚帝青眼,那便是後來的柳貴妃了。
柳貴妃在宮中得寵多年,一枝獨秀,幾乎都要忘了從前還有個應德妃深受寵愛。如今陡然從陛下口中聽到這個名字,柳貴妃又如何不驚?
聽陛下的意思,是柳如畫像極了那德妃。且陛下都問了柳如畫姓名出身,那十有八九,是要納入後宮了!
柳貴妃思及此處,登時大驚失色。這柳如畫乃是自己的侄女兒,姑侄兩共侍一夫,說出去像什麽樣子?更何況,旁的人來争寵,她不會放在眼裏;可柳如畫神似應德妃,她又比自己更年輕貌美……
柳貴妃心底七上八下,立刻朝楚帝道:“陛下,畫兒是妾身娘家的侄女,這兩年就要定下人家,這次進宮來也只為了探望妾身。如有沖撞,還請陛下恕罪。”
沈皇後一直冷眼在旁,見柳貴妃急急解釋,便插嘴道:“貴妃,‘這兩年就要定下人家’,那不就是還不曾定下人家?陛下問問出身姓名,又有何不可?”
楚帝聞言,悅然大笑,道:“朕也只不過是問問罷了,貴妃不必放在心上。”
柳如畫在旁聽的懵懵懂懂,不太明白這一群人打的什麽啞謎。只是隐隐約約察覺到,陛下似乎很賞識自己,而貴妃姑姑則在攔着陛下。
“鎮南王世子,今日要朕要賞你。”楚帝轉向身旁陸麒陽,笑道,“若不是你要來此處,朕還見不到這樣的麗人。”
兩人交談一陣,便離去了,獨留下柳貴妃銀牙緊咬,一副惱極模樣。
“姑姑,畫兒今日還要跳舞呢。”柳如畫渾然不覺柳貴妃有何不悅,一心只想奪得那“靈山神女”的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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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改日罷!”柳貴妃卻毫無心情。她瞧見柳如畫這一身獨特打扮,心裏已暗暗對柳如畫有了嫌惡——特地打扮成這副模樣,還不就是為了吸引陛下?
家中長兄恐怕是認為她年歲漸大,怕色衰愛弛,就連忙将自己的女兒也送入了宮裏來固寵!
“姑姑?”柳如畫極是不解,可柳貴妃已經怒氣沖沖地獨自離去了。
沈皇後在旁露出溫和笑意來,對柳如畫意味深長道:“柳四小姐,你日後必有大造化。若是你好好把握,興許比你姑姑還要更勝一籌。”
這番話令柳如畫如墜雲裏霧裏。
沈皇後說罷,也離去了。貴妃與皇後都不在,這舞蹈也無法請人品評。柳如畫正氣惱之極時,沈蘭池卻主動道:“柳四小姐,連陛下都誇你不俗,蘭池自認不如你,還是認輸吧。‘靈山神女’不過一個虛名,還是柳四小姐配得上。”
柳如畫很歡喜,沈蘭池也露出一副笑面來。只不過,兩人笑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
沈蘭池笑的是,一切皆如前世一般——前世的柳家失去了陸子響,卻并未放棄掙紮;他們見柳貴妃寵愛不再,便又悉心調教了柳如畫送入宮中。柳如畫本就有心攀高枝,聽聞能入宮,她自然是欣喜若狂,立即便應下了。
這一世,柳如畫恐怕依舊會應下入宮的事。
***
過了幾日,宮中就下了旨意,宣柳家四女入宮侍奉。
此事一出,滿京嘩然。姑侄共侍一夫雖不是前朝沒有,可到底有些贻笑大方,甚至有人暗暗嘲諷起這柳家乃是“色侍之家”,盡做些進獻美人給皇帝的事兒,比之沈家更惹人發笑。文人閑來無事,便拿這柳家做文章,筆下盡顯刻薄嘲諷,在市井中廣為流傳。
柳府。
柳愈的桌案上,攤着一張詩紙,上頭落着幾個草草的字,寫的是“北縣病民無人知,柳女一笑天下識”。
柳愈慢慢疊起詩紙,懸在油燈的火芯上,将其燒為一片灰燼。
柳常在旁看了,便道:“公子,真要讓四小姐入宮去?”
柳愈望着那噼啪直跳的燈盞,道:“陛下的旨意,我也不能随意違抗。更何況,畫兒似乎也極想入宮承寵。”
柳常心底一陣可惜。這宮中有柳貴妃一人自是足矣,柳家的其他嫡女被精心教養,那是為了嫁出去聯姻的。如今再賠一個女兒入宮,有些浪費了自是不必說,還徒增笑柄。
“我聽四小姐說了,這一切都是那沈蘭池幹的好事!”柳常低聲道,“之前貴妃娘娘設計她,現在她也惱了,就反将了貴妃娘娘一軍!要不然,哪會這麽巧?偏偏換了那身衣裳,偏偏是在湖邊,偏偏那時候陛下來了!”
柳愈聽了,嘆道:“是啊,那沈蘭池還是個帶刺的。”
就在此時,一名小厮扣響了書房門。柳常前去應門,回來時,便嘟嘟囔囔的,滿面氣惱:“那沈蘭池倒是膽子大!竟派人傳話來,說要見一見公子您!她不敢孤身來柳家,竟叫公子去西市那等地方!”
柳愈眸光一轉,問:“她要什麽?”
“她說她有法子讓二殿下收斂些,只要公子不再插手她的事兒,也不要想着法子對她的婚嫁之事下手。”柳常嗤笑一聲,道,“想的倒美,沈家的人,又豈能相信?”
柳常正在嘲笑着沈蘭池的天真,卻聽得自家公子道:“罷了,答應她吧。見就不必見了,我這兩日咳的厲害,不能見風。”
柳常一愣,反問道:“真的應下?若是她貪心不足,只是為了來日能嫁給二殿下……”
“不會。”柳愈淡淡道,“若是她真想嫁給殿下,在季家的那日就不會匆匆逃走。如果她當真有本事斷了二殿下的念想,倒是不錯,省了些事。”
柳愈都發話了,柳常如何敢違?當即便出去回報了那來傳信的下仆。
***
坐在自家院裏的沈蘭池,很快收到了回音。
她早已在心底做好了打算:陸子響貪慕她美色,但皇位明顯是更重于沈蘭池之美色的。若是沈蘭池威脅到了陸子響的帝王之路,恐怕那位二殿下會頭一個跳起來,将沈蘭池壓入塵埃裏去。
沈蘭池正與丫鬟說着話,就聽到外頭傳來沈大夫人喜氣洋洋的聲音:“蘭兒呀,蘭兒!那柳如畫入宮做娘娘去了,去天神前頭跳舞的就是你了!”
沈蘭池懵了一下,這才想起這一茬——柳如畫入宮侍奉,那就不再是什麽“未婚少女”。現在最适合去扮作“靈山神女”的,可不就是她了嗎?
一日後,宮裏頭也來了旨意,說是沈蘭池代替永淳公主,充作神女。沈大夫人驚喜非常,立刻請了一串教養嬷嬷,把沈蘭池關在家裏頭,命令她刻苦練舞,不得丢了安國公府的臉面。
沈蘭池苦不堪言。
她和虎大哥還有事兒要做呢!這樣日日把她關在家裏頭,如何能成事?
只是那幾個嬷嬷實在看的嚴,連一步院門都不讓她出,白日裏休息的時辰也少。
無法,沈蘭池只得向陸麒陽求助。
陸麒陽想了個法子,帶了兩個婢女來安國公府,出門時候,讓沈蘭池穿上了婢女衣衫,低着頭出去。那幾個下人、嬷嬷,瞧見這小婢女覺得眼熟極了,可耐不住陸麒陽身份高貴,誰也不敢上前打攪,只能眼睜睜看着他二人出去了。
一個做下人的,誰又敢上去與世子爺攀談,說“您家這丫鬟長得眼熟”呢?
待出了安國公府,一身丫鬟服侍的沈蘭池舒緩了肩膀,大出一口氣,道:“總算是出來了!每日被壓着練舞,腳尖兒都碰不着地,真是累人。”
她穿着身翠色比甲,下頭系了條樣式簡單的褶裙,打扮的與鎮南王府的婢女一般無二。饒是如此,可她仍舊出挑的很,不像是個丫鬟。
陸麒陽瞅她一眼,忽然笑道:“你這個丫鬟頗有姿色,有沒有配人?若是沒有的話,小爺把你收用了,倒也不錯。”
沈蘭池怔了一下。
這家夥,怎麽還演上瘾了呢?
雖然口中嫌棄着陸麒陽這等行徑,她卻抽出手帕,故作羞澀,嬌滴滴道:“奴還不曾定下人家,可是奴這輩子是不肯做妾的,世子爺若是要收用了奴,只得拿世子妃的名號來招待。”
陸麒陽被她極是柔緩嬌媚的聲音給震了一下,硬着頭皮,道:“若是你伺候的好,做世子妃也不是沒有可能。”
沈蘭池剛想答話,陸麒陽的馬車就來了。世子爺一撩車簾,跨上了半只腳,道:“哪有丫鬟跟着主子一起坐車的道理?自然是主子坐車,丫鬟在外頭跟着跑。”
沈蘭池又懵了一下,看了看陸麒陽餘下幾個小厮,俱是老老實實地守在外頭,動也不動。
“爺,您,您舍得我在外頭追着跑啊?”沈蘭池用腳尖碾了碾地,露出燦若桃花似的笑來,“來日我不是還要服侍您?要是跑壞了腳,那可怎麽辦?”
陸麒陽沉思一會,道:“你說的在理,上來。”
沈蘭池微喜,便想往馬車裏鑽。可一到車廂裏頭,她才察覺這車廂着實是小,根本容不得二人分開坐,她只能硬生生坐到陸麒陽的腿上去。
想了想,沈蘭池毫不客氣地坐了上去。
“世子爺,您就受着點!”她道。
“你……你……”陸麒陽被壓得悶了一下,道,“好一個以下犯上的婢子!”
馬車悠悠行了一段路,穿過熱鬧的京城,到了西市的登雲閣。陸麒陽可是這兒的老熟客,小二一見鎮南王府的馬車,立即便來打簾引路。
陸子響帶着宋延禮,已在二樓雅閣靜候許久了。
見陸麒陽來了,陸子響沉靜道:“世子,今日有何見教?”
“今日要見你的不是我,而是另一個人。”陸麒陽微嘆一口氣,故作黯然,道,“她說要見你,我也……只能想法子将您請來了,還望二殿下勿要怪罪。”
陸子響心底微惑,轉頭一瞧,卻發現陸麒陽身後站着的丫鬟正是沈蘭池。
“沈、沈二小姐?”方才還坐着的陸子響,陡然站了起來。他打量着沈蘭池這一身丫鬟裝束,疑道,“二小姐緣何做此打扮?快快入座就是,不必多禮。”
漂亮小丫鬟還是行了禮,這才遲遲上了座。
看到沈蘭池,陸子響就明白陸麒陽為何會露出那般黯然神情了——他知道陸麒陽也對沈蘭池有幾分意思。只可惜,心儀的女子難得來求他一次,卻是為了見另一個男人,換做是誰,都會覺得黯然神傷。
想到此處,陸子響的手指微微攥緊了袖口,心底略有歡喜。
他驅散了宋延禮與陸麒陽,命人将布簾落了下來。
“沈二小姐找我,所為何事?”陸子響替沈蘭池斟了茶,笑道,“總不至于沒事就來尋我吧?”
他本就生的俊秀無比,如此一笑,自然風光霁月,煜煜如輝。
“蘭池只想問二殿下一件事。”沈蘭池仰起了頭,眉眼似湧着酸澀之意,“二殿下與季小姐兩情相悅,這可是當真的?”
陸子響聞言,執着茶盞的手掌一僵。
一句“是假”幾乎就要飛出嗓子,可他還是壓住了心底的念頭,側過頭去,淡淡道:“如今婚事已定,沈二小姐再問這些,又有何意義?”
他瞧見街上車水馬龍一片喧嚣,心底無端生出一片落寞,只能悠悠嘆了口氣。
“的确沒有意義。”沈蘭池的嗓音似乎哽咽了,眸中隐約有一分水光,“我只想求二殿下親口告訴我。”
陸子響瞥見她眸間濕潤淚意,心底已慌亂了起來。
沈蘭池一直是淩然傲人的,就是後來脾氣好轉了些,那也是一副渾身帶刺的模樣,幾時露出過這等表情?
他又想到從前般伽羅國宴時,她舍命救下自己,險些與姐姐一樣被那麒麟毀了容,心底愈發動容。下一瞬,陸子響咬咬牙,心思複雜,道:“蘭池,我對季二小姐全無感情。我乃皇子,婚嫁之事,容不得自己做主。我知道是我對不住你,待來日季二小姐過了門……”
話還未落,雅間的簾子卻陡然被人撩了起來。
陸子響一愣,擡起頭來,卻見得季飛霞站在外頭,面上挂滿了淚水。
“飛、飛霞?”陸子響怔住。
季飛霞不言不語,死死瞧着陸子響,眼淚一個勁兒地向下淌去。半晌後,她轉了身,飛速朝樓下沖去。
陸子響焦急地站了起來,可沈蘭池卻扯住了他的衣袖,亦是淚眼婆娑,道:“二殿下要去追她,對麽?二殿下心底還是歡喜季二小姐的,是麽?”
陸子響一個頭比兩個大。
他是喜歡沈蘭池,可這沈蘭池又哪抵得過季家背後的權勢,抵的過帝位!如今季飛霞撞到了這一幕,若是後悔了,要家中退了這門婚事,那豈不是要他與季家結仇?!這絕不可以!
“殿下,我,我去追。”宋延禮一副焦灼模樣,人已跨下了半格階梯,“可不能讓季二小姐太過傷心。”
“快去。”陸子響說罷,亦有些心焦。
沈蘭池擦拭了一把眼淚,低聲道:“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二殿下快去追吧。那季家之餘殿下何等重要,我又怎能不知?只不過,殿下這一次去了,就不要再回頭了。你去尋了季二小姐,這輩子便不準再看我一眼。若不然,我會瞧不起你一輩子。”
陸子響聞言,握緊了拳,心底搖擺不定。
比起沈蘭池純純粹粹地厭惡他,他更害怕在沈蘭池眼裏成了個受遍唾棄的鄙薄小人。
半晌後,陸子響艱難道:“雖是陰差陽錯,可那季小姐到底會是我來日的妻子,我不可對不起她。你與我,今生怕是沒有緣分了。”
說罷,他轉身便追着季飛霞而去。
待陸子響走了,沈蘭池立刻收了眼淚,面無表情。
誰要和陸子響今生有緣分啊!
一點兒緣分都不想有!
她有些餓了,便開始吃起了席面上的小菜。
陸麒陽從一旁探頭探腦地看她,道:“演完了?”
“完了。”沈蘭池點頭,繼續吃。
陸麒陽見狀,頂着一張嘻嘻哈哈的臉,不客氣地做在了陸子響方才的位置上,笑道:“二殿下本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他一邊對季二小姐甜言蜜語,一邊又收了柳貴妃賞賜下來的三個美人。若是那季家小姐醒悟了,早早退了婚事,那也好,省得嫁過去以後受氣。”
聽到陸子響還收用了三個美人,沈蘭池險些給噎到了。
兩人吃吃喝喝,過了一陣子,陸麒陽便聽到一道笨重腳步聲搖搖晃晃地過來了。繼而,外頭便響起了一個粗糙的嗓音:“喲,世子爺,又來聽戲吶?”
沈蘭池擡頭一瞧,便見得一個生披京畿衛兵盔甲的男子站在外頭,一張方方正正的臉,虎目生威。他對陸麒陽說話的語氣極是熟稔,想來是陸麒陽的熟人。
陸麒陽見沈蘭池疑惑,便連忙介紹道:“哦,他叫張海生,外號張頭,和我交情不錯,從前一道吃馄饨。”
“張海生”這個名字,沈蘭池好像在哪兒聽過。從前陸麒陽與她一道去找那上吊的春喜娘時,陸麒陽似乎就直接從張海生那兒順了兩套盔甲;一道去吃朱雀門外的馄饨時,那老板還提過陸麒陽與張海生的名字。
張海生一負手,打量着沈蘭池,道:“爺,這丫鬟什麽來頭,竟還要和他仔細說我叫什麽?”
一般的丫鬟,哪有跟主子面對面坐着吃東西的?自然是在旁老老實實地伺候了。竟有能耐讓堂堂鎮南王世子親口給她介紹人,真是來頭不小。
仔細一瞧,這穿着翠綠比甲的丫鬟雖低着頭,輪廓卻極是嬌美可人,興許世子就是瞧上了這一點。
沈蘭池拿手帕搓了下手掌,漫不經心道:“我是特別受寵的丫鬟,世子爺當然要對我照顧照顧咯。”
她這副模樣,渾然不似丫鬟,倒似個嬌縱的大家小姐。張海生被逗樂了,笑道:“受寵?能有多受寵?你家主子可是出了名的可憐,王爺、王妃管的嚴,半個母雞都不準放在房間裏頭,至多來個徐娘半老的嬷嬷。你又是怎麽混進你主子房裏的?”
沈蘭池聞言,答道:“當然是因為我生的格外貌美,連王妃看了我都歡喜啊!”
“喲,你這丫頭!”張海生比了比手指,道,“還跟我擡起杠來了?真是好大的口氣,那王妃娘娘見了你,都會喜歡你?我怎麽不覺得王妃娘娘有這麽大度!”
陸麒陽聞言,噗嗤笑了出來。
“你還別說,我娘當真歡喜她。”陸麒陽道,“将她當半個女兒對待,有事沒事就扯着我唠上一會兒這丫頭今日過得怎麽樣。”
張海生聽了,大為驚奇,道:“真是見了鬼了,莫非王妃娘娘有意給世子爺找個妾室?”
“豈止?”沈蘭池氣定神閑,道,“我呢,可是将來要做世子妃的人。”
這麽大的口氣,令張海生倒吸一口冷氣。
“你,你……”張海生壓低了聲音,道,“你可小聲點兒。你知不知道,你主子将來要娶的,那可是安國公府的小姐!那安國公府的小姐,是出了名的高傲又難對付,你現在出了王府,跳出這火坑,還容易些!”
張海生本是好心,可他話音剛落,面前這一主一仆竟不約而同地開始哈哈大笑,陸麒陽更是笑得東倒西歪。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海生懵了,頓時有種被欺負的老實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