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冬獵郊外
柳常跟着柳愈近十年了, 自然清楚自家公子的意思。
将季家拉攏來本就不易, 要不是二殿下賠上了一個皇子妃的位置, 這季家興許還在搖擺不定。二殿下若是對那沈蘭池有意, 難免會惹到季家。為了令季家愈發死心塌地, 那沈蘭池就得離二殿下遠一些。
要怪,也只怪二殿下為情情愛愛沖昏了頭腦, 非要在這個時候對那沈家姑娘示好。要是等來日登了大寶, 要什麽樣的姑娘沒有?
柳常跟着自家公子與二殿下,出了季家。一日過去, 待回了柳府後,柳常便問柳愈, 道:“公子,二殿下去尋沈家姑娘的事兒, 可要知會貴妃娘娘一聲?”
柳愈沉思一陣,道:“去吧。自宋延禮被罰後,娘娘一直盯得緊, 此事必然是藏不過的, 倒不如直接告訴她。”
從前二殿下去找沈蘭池時, 身旁跟的都是宋延禮。宋延禮耳根子軟, 幫陸子響瞞着柳貴妃;柳貴妃得知後,發了好一大通火。她舍不得罰自己親兒,便将怒火遷到了宋延禮身上。
柳常應了聲“是”, 便收拾車馬, 出了季府。
路上, 柳常思忖着自家公子的吩咐,要讓這沈蘭池“嫁的越遠越好”,心底不由有些頭疼。思來想去,好不容易有了個主意,宮城也到了。
柳常入了廣信宮,拜見柳貴妃,簡單說了陸子響這一日的行程。
柳貴妃原本正捧着小手爐,坐得端端莊莊。聽到陸子響又見了沈蘭池,她妩媚的面容登時一改,銀牙緊咬,惱怒道:“這沈蘭池可真是陰魂不散!”
柳貴妃的心腹羅嬷嬷見狀,道:“那沈蘭池生的貌美,二殿下年紀輕輕,心生念想,也是人之常情。倒不如給殿下準備幾個懂事的良家女子,如此一來,散了二殿下的心思,自然也就不會追着那沈家的臭丫頭跑了。”
柳貴妃若有所思地點頭,又道:“此法可行,只不過那季飛霞還未過門,不能叫将來的皇子妃難堪;這幾個女子,決不能有名分,至多只能是侍婢。”
“娘娘想的周到。”羅嬷嬷道。
柳常與貴妃小敘了幾句,便出宮去了。待柳常走後,柳貴妃秀眉一豎,恨恨道:“不成,太便宜那沈家的死丫頭了。和親的事兒都能叫她逃過去,我就不信,她次次都能如此命好。”
羅嬷嬷聞言,便俯低了身子。柳貴妃與她一陣耳語,繼而,耳旁便綻出個得意的笑來。
“如此一來,響兒也會斷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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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幾日,安國公府上就來了一位貴客,是沈大夫人那遠嫁江夏的親姐姐,江夏王妃。
年關剛過,出嫁姐妹之間走動一番,實屬正常,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可江夏王妃這回來,卻不如從前一般能言會道了。向來快言爽語的人,如今坐在梨花椅上,竟顯得有些支支吾吾的。
寶榮院裏,沈大夫人叫丫鬟上了茶。
江夏王妃捏着手帕,佯裝打量着窗外雪景,時不時偷偷打量一眼沈大夫人的面色。沈大夫人見狀,心底奇怪,問道:“王妃娘娘這是怎麽了?”
江夏王妃一聽,便嗫嚅道:“妹妹呀,我倒是有一件煩心事,不知道你肯不肯幫忙?”
“自家姐妹,有什麽好客氣的?”沈大夫人笑道,“你遠嫁江夏,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幾回。能幫到你的時候本就少,我又豈敢不幫忙?說吧,什麽事兒?”
江夏王妃清了下嗓子,道:“不知道你家蘭兒,可曾有相中的人家?”
“不曾。”沈大夫人從容道,“我還不打算叫她嫁人。”
“她都十七了,這麽大的姑娘,已經可以嫁做人婦了。”江夏王妃道,“我家那個小子,雖學問不行,卻擅長騎射。不是我自誇,他相貌也生的堂堂,你從前也是見過的。如今他也到了年紀,我正愁着上哪兒去找個合意的媳婦兒呢。他與蘭兒本是表兄妹,親上加親,豈不更好?”
江夏夫人說罷,心底有幾分忐忑,生怕自己的心虛叫沈大夫人看出來了。
王妃的長子叫做陸長思。陸長思在江夏時,就有許多人上門說親。只不過江夏王妃出身京城,心底到底有些瞧不上這些江夏姑娘,總想着給兒子再娶上一位京城貴女。
這一回跟着夫君回京,江夏王妃不僅僅是來過年的,更是相看兒媳來的。原本,沈蘭池并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只不過,今早發生的一樁事讓她改變了主意,想要替兒子求娶沈家的姑娘了。
沈大夫人聞言,立刻明白了姐姐的打算,江夏王妃這是要與自己做親家呢。
江夏王有封地,陸長思便在京城做了十四年的質子,六年前才回江夏來。因此,沈大夫人是見過這位世子的。陸長思論相貌、出身,都是不差的,只不過不太能讀書;只可惜,她家女兒已經心上有人了。沈大夫人如今只等着長子沈庭遠娶到妻子,便大張旗鼓地上門說親去。
“實不瞞王妃說,我家重禮教。若是長兄不娶妻,下頭的姐妹是斷斷沒有先嫁人的道理。”沈大夫人不慌不忙,道,“我倒是想與你親上加親,可蘭兒還不到說親的時候,我也不敢壞了規矩。我瞧郡主也不曾定下人家,倒不如考慮下遠兒?”
江夏王妃聞言,心底有些急。
若是沈家不肯把女兒嫁過來,那她答應那人的事兒豈不是就辦不到了?
“妹妹,你可要想好了呀!”王妃循循善誘道,“咱們哥哥将飛霞侄女兒許給了二殿下,日後咱們娘家站在哪一頭,還不好說呢。我與哥哥更親些,若是你與我結了姻親,那哥哥自然也會多考慮你的境況。都是出嫁女兒,我體貼體貼你,還不好麽?”
沈大夫人聽了,微微一愣。
江夏王妃真是急性子,竟然直白地将這等不能明說的話給擡出來了。
只是,沈大夫人也知道,江夏王妃說的是實話。季家與二殿下結了姻親,恐怕季家也要上了二殿下的船。現在正是将季家拉攏回來的緊要時候,若是得罪了江夏王妃這個姐姐,那豈不是與季家更生分了?
斟酌一會兒,沈大夫人道:“姐姐,這嫁娶之事,也不能太過草率。你容我考慮一陣子,與我家老爺好好商量商量。”
“那是自然。”江夏王妃略松了口氣,笑道,“妹妹,等到陛下按例去靈山祭拜完,我可就要跟着夫君回江夏去了。時候不多,你可要好好考慮考慮。”
待送走江夏王妃後,沈大夫人急忙将沈蘭池喊來了。
聽母親說了這事兒,沈蘭池微微一驚,随即定下神思,道:“娘,此事倒也不是沒有回轉餘地。女兒明日就去找知寧表姐,打探一下消息。”
***
次日。
京城的雪還未融,郊外山野上亦覆着一層淺淺白色。
江夏郡主陸知寧穿了一身薄紅騎裝,牽着馬,站在一片素雪之中。她本就生的嬌俏,穿這一襲紅色,便如雪色裏的一朵蓮似的,張揚耀眼。
她本就是個閑不住的,最為活潑好動。沈蘭池約她來郊外踏獵,她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陸知寧呵着白氣,搓了搓手。好不容易,才等到了沈蘭池的馬車。見到沈蘭池亦像模像樣地穿着騎裝,陸知寧笑道:“今日你怎麽約我來打獵了?你明明最不喜歡這個,從前連一箭都射不出去!”
“你難得回一趟京城,待你走了,我就看不到這麽美的表姐了,所以想約你一道出來游玩。”沈蘭池笑道,“你怎麽還記着我小時候的那點糗事?我力道小,射不出箭,那也是沒法子。”
她也不是真的怪陸知寧,畢竟陸知寧在京城待的少,與她相處的也少,能記得的事兒就這麽一點,只挑着糗事記,也是正常。
兩人帶了丫鬟小厮,朝着被微雪披覆的山野中走去。
陸知寧牽着馬,一邊走,一邊道:“也不知道這山裏有沒有小兔子和小鹿之流的東西?”
沈蘭池卻不答,只是狀似不經意道:“郡主上次在永淳公主面前,誇那阮家的公子生的一表人才。再過不久,郡主就要出京去了,郡主還不抓緊機會?”
沈蘭池指的是先前四人在永淳公主身旁練舞時,陸知寧所說的話。
陸知寧仰着小臉,仔細一想,想到自己确實說過這樣的話,便嘟囔道:“我只不過是随口一說罷了。我不是早與你們說過?我娘要我在江夏嫁人呢。更何況,我也不想那麽早嫁人。”
說這句話時,她面龐微緋。
沈蘭池打量一眼,道:“郡主這是有心上人了?”
陸知寧連忙搖搖頭,道:“沒有,你可不要亂說。”
“那你可知道,你母親江夏王妃,昨日上我家來說了親事——”沈蘭池故意拖長了音調。
陸知寧愣住了,怔怔站在雪地中。半晌後,她松了缰繩,悶悶問道:“是為我說親,還是為我哥哥?”
“為你哥哥。”沈蘭池道。
她本以為會看到陸知寧神情一改、陡然輕松的模樣。誰知道,陸知寧依舊悶着張小臉,道:“那就祝賀你了。我哥哥是個再好不過的人了,你嫁了他,定然會過得極好。”
沈蘭池微蹙了眉,心底有些疑惑。
前世,江夏王世子陸長思依照母親的意願,娶了一名京城貴女。那貴女遠嫁江夏,不過四五個月的功夫,就鬧着要和離回娘家了。
後來,她還真的回了京城。待回了京,便說是婆婆與小姑為人尖酸刻薄,日夜刁難,丈夫也不護着自己。她孤身遠嫁,本就心底惶惶,被如此刻薄對待了近半年,還是受不住了,和離回家。
沈蘭池想,這世子妃明明是江夏王妃千辛萬苦找來的京城貴女,可等人嫁了過來,王妃與陸知寧卻如此苛待人家;這其中,必然有什麽值得斟酌的玄機,她這才想要仔細試探一番,好借機解了自己的圍。
只是,陸知寧的态度實在奇怪,她一時有些琢磨不透。
陸知寧得知了母親上沈家說親的事,一直悶悶不樂,連獵也不想打了,口中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沈蘭池無法,跟了她一陣子後,便陪她去了山裏獵人臨時歇腳的一座棚屋休息。
這木屋簡陋,裏頭只在地上放了一盞油燈,地上鋪了些幹草,又放了團破毛毯子。雖髒兮兮的,可陸知寧卻一點兒也不在乎,竟直直在地上坐了下來,又對周圍人道:“你們都出去,讓本郡主一個人靜一靜。”
幾個丫鬟、小厮面面相觑,誰也不敢出去,更不敢獨留郡主在這裏。
“我叫你們都出去,沒長耳朵嗎?”陸知寧發了火,朝他們喊道,“誰也不準來打攪本郡主!給我站的遠遠的!”
陸知寧到底是主子,下人不敢違背,只得乖乖出去了。沈蘭池見狀,便想要安撫她:“郡主,若有什麽不開心的,告訴我也成。我……”
誰料,“啪”的一聲響,陸知寧竟打開了她的手腕,道:“不要以為你能嫁給哥哥,就可以來我面前耀武揚威了。你也出去!不準靠近我!”
這話一出,沈蘭池有些莫名其妙。
前段時間還與她處的好好的,怎麽如今陸知寧忽然對她發起火來了?
但看那陸知寧像是個磨牙的小老虎似的,蹲在地上縮的遠遠的,沈蘭池也不想自讨沒趣,只得出去了。待出了小木屋,她叮囑幾個小厮看顧好陸知寧,便獨自往雪地深處走了一段路。
她站在山崖邊,向外望去。冬雪未融,一片銀裝素裹,景色極佳。
從山上向下眺去,便看到出京城的大道上有一騎飛馬,行得匆匆。
那騎飛馬出了京,竟直直向山林裏來了。那騎馬者身後還跟着幾個小厮,一入山林便散了開來,似乎是在四處搜尋着誰,像是幾團細細密密的黑點。
沈蘭池瞧着奇怪,便多看了一眼,發現那騎馬匆匆而來的人竟然是陸麒陽。
她心底微喜,被陸知寧呵斥的不悅陡然散去,立刻牽了馬,朝陸麒陽那頭趕去。
遠遠地,她便喊道:“世子爺,你也來打獵?”
陸麒陽正似個無頭蒼蠅似的,在雪林裏亂轉着。聽見這一聲喊,陸麒陽陡然轉身,見得高處的山林裏,沈蘭池騎在馬上,一身利索騎裝,笑面輕開。
他打量着她,一副如釋重負模樣,道:“你沒事便好。”
“嗯?”沈蘭池蹙眉,察覺到幾分不對勁,問道,“什麽‘沒事兒’?發生了什麽?你這樣匆匆忙忙來尋我,可是出了什麽事?”
陸麒陽呵着白氣,拽了駿馬缰繩,一步步向上艱難走去,道:“現在已經沒事了,你不用擔心。是那柳貴妃心思歹毒,聽聞你來打獵,竟叫吳正墨帶人來等着,也不知是要做什麽……想來,沒什麽好事。我剛從趙錄那兒知道這事,便趕緊過來了,所幸,吳正墨沒遇上你。”
沈蘭池想了好一會兒,才憶起吳正墨是吳家的少爺,亦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
“吳正墨來山林裏等着……?”她喃喃重複了一遍,即刻轉了身,焦急道,“不成,江夏郡主今日陪我一道來的。雖有幾個家丁守着,可放她一人待着,我到底有些不放心。”
說罷,便與陸麒陽一道向着那獵人的棚屋去了。
待到了棚屋前,便見得棚屋外的三四個下人癱在地上,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活着。那木棚屋裏,傳來一陣女子的尖叫哭鬧聲,極為刺耳。
“你放開我!你知道、你知道本郡主是誰嗎!你好大的膽子!”
“什麽郡主?這京城裏的郡主,本少爺哪個不認識?敢假冒郡主,我瞧你才是好大的膽子!”
“郡主!”沈蘭池大驚,連忙上前踹開了門。
那棚屋小小,裏頭倒是站了不少人。六七個吳家小厮擠在裏頭,個個都面上帶笑。吳正墨壓在陸知寧身上,撕扯着她的衣衫。只不過陸知寧性子硬,一邊哭着,一邊踢打反抗,竟叫吳正墨一點都讨不得好處,還挨了好幾巴掌。
“你們還愣着做什麽?還不上來幫你們少爺按住這妞的手腳!那柳家的人不都說了,今兒這裏的女人都是送我玩的!你們……哎喲!”吳正墨正欲發號施令,卻察覺到胯下忽然一陣鑽心劇痛,頓時慘白了面色,捂着裆滾到了地上。
“疼死爺爺了……誰……誰那麽大的膽子……”吳正墨一邊倒抽冷氣,一邊跪坐着。擡起眼,卻看到沈蘭池慢慢放下了腳,面上滿是兇意。
這自稱郡主的小妞,他不認識;可沈蘭池和沈蘭池身後的陸麒陽,吳正墨卻是認識的。
“世、世子爺?”吳正墨忍着撕心裂肺的劇痛,擠出一個谄媚的笑,道,“您怎麽來了?凡事講個先來後到,今日這兒的姑娘,都是人家柳家準備了給我的。世子爺要的話,另外再讨要個就是了……”
陸麒陽沒瞧他一眼,只是解開了身上鬥篷,安靜地披裹到了陸知寧身上,什麽也不說。陸知寧衣衫破落,滿面淚痕,哭得抽抽噎噎。
看見陸麒陽來了,一句帶着哭腔的“堂兄”就漏了出來。
聽到陸知寧喊“堂兄”,吳正墨就有些懵了。
那柳家人為了讨好他,說是特地準備了幾個漂亮姑娘,送她們來林子裏打獵玩鬧,自己也能玩一把刺激的。可這、這女子,莫非……
“莫非她真是個郡主?”吳正墨大驚失色。
“是。”沈蘭池冷眼道,“她乃是江夏郡主,至于名字,你就不配知道了。”
江夏郡主一年到頭都不在京城,每年就回來那麽屈指可數的一段時日;就算是今年為般伽羅國獻了藝,可她也是蒙着面紗出現的,吳正墨自然不知道陸知寧長什麽模樣。
此時,聽聞陸知寧竟然當真是個郡主,吳正墨登時吓得屁滾尿流,趴在了地上。
“世子!這是柳家人有心害我!世子爺救我!”吳正墨立刻哭天搶地,一把鼻涕一把淚,道,“我哪有這麽大的膽子,對郡主下手?都、都怪那柳家人,說是要讨好我……”
可無論他怎麽求情,陸麒陽都不曾看他一眼。
就在此時,棚屋的門又開了。
沈蘭池側頭一看,卻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柳愈扶着門框,微微喘氣,向來蒼白的面頰上,沾了一分不健康的紅。夾帶着雪粒的風,吹的頭烏發微亂,瘦弱的身體似經不住風雪,胸膛起伏個不停。
柳愈擡眼,瞧見沈蘭池安然無恙,便松了口氣。
他本已自有主意,要那沈蘭池嫁的遠一些。可宮中柳貴妃卻擅自行事,要找人害了沈蘭池的清白。柳愈剛剛得知此事,不顧舊疾複發,連忙驅馬出來尋找,想要阻止此事。
柳貴妃這下三濫的招數,幾乎令他的滿盤算計被打亂。
更何況……
給女子的名聲潑髒水,又算是什麽事?
沈蘭池看到柳愈的身影,心底卻是再冷不過。想到方才吳正墨一口一個“柳家害我”,她用腳趾想也能知道是發生了何事。
她冷冷一笑,擡起手來,狠狠抽了柳愈一個巴掌。
幹脆的巴掌聲一響,所有人都懵了。
柳愈身後的柳常,是最先一個跳起來的:“你這臭丫頭!我們公子急巴巴地趕來……”
急巴巴地趕來救你,你倒好!恩将仇報!
可沈蘭池沒等柳常把話說完,就冷冰冰地開了口:“柳大公子,我知道,你們柳家想要對付的是我,江夏郡主只是無辜被牽累。你如今來,是想看我笑話?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使出來,可真是清清白白的正人君子!”
她眸光狠厲,那一巴掌一點兒都沒有手下留情。
柳愈被她的手抽了一下,微微側過了臉。
他眼睫微動,卻并沒有說話。
細細的雪粒子落下來,融在他的眉心處。
“……罷了。”
安靜許久後,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