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新年伊始
當今陛下竟在禦渠邊被濺了一頭一臉的水花!
此乃何等大事!
宮人們驚慌失措, 急急忙忙跪下來請罪。陸麒陽與沈蘭池蹲在草叢裏頭,皆摒息噤聲,仿佛他們只是兩株草葉, 一動也不敢動。
終于,楚帝抹一把面上水珠, 道:“小兒玩鬧, 算了, 回去換身衣服就是了。”
說罷,楚帝便攜着宮人們遠去了。
草叢中的二人, 舒了一口氣。
“都是你害的。”沈蘭池戳了戳陸麒陽的胸膛,小聲道, “都多大的人了,還要玩這一套。你看, 陛下又被你害慘了。”
“什麽害慘了?陛下不是說了嗎,‘此乃天意’。說不準, 陛下心底還歡喜的很呢。”陸麒陽輕笑一聲, 從草叢裏鑽了出來。
那常青的草杆上積了些雪,陸麒陽一鑽出來, 那些細雪便落在了他的頭頂上。沈蘭池見狀, 連連拽住他的手, 道:“你等等。”
“做什麽?”
她掏出帕子,踮起腳來, 一點點拂去那些細碎的雪塊, 手勢極為溫柔。
繡着杜鵑花樣的手帕自陸麒陽的發心一點點兒向下挪去, 又落到了陸麒陽的額前;然後,倏忽一下,那條手帕便蒙住了陸麒陽的雙眼。
陸麒陽眼前一黑,耳邊又聽見女子吃吃的輕俏笑聲,知道是沈蘭池又想戲弄自己,心底不由有些無奈。恰逢此時,宮殿那頭響起熱鬧的長歌“萬壽”之聲,間或有炮竹的噼啪作響。宮闕燈火,更如熏天星河;萬千流彩,煜煜生輝。
“陛下那頭又熱鬧起來了。”陸麒陽不急着揭去眼上手帕,反而扣住了她的手腕,揚唇笑道,“你蒙住了我眼睛,讓我沒能看到方才炮竹齊鳴的場面,你如何賠我?”
“想得美。”沈蘭池低笑道,“我不賠。”雖然口中是這樣說的,可她卻踮起腳尖來,飛快地吻了一下世子的嘴唇,輕聲道,“這可不是賠你,這是姐姐心情高興,賞你的。”
說罷,她也不管那蒙在世子臉上的手帕了,只自己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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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麒陽摘掉了手帕,看到她別扭着不肯轉過身來的背影,面上也挂起了笑意。
在外頭這樣鬧了一遭,沈蘭池被寒風吹拂得有些冷了,便想回到殿裏去。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段路程,快回到乾福宮時,就見得附近一處假山下,坐着個怔怔出神的人,卻是二殿下的伴讀宋延禮。
夜寒風大,宋延禮卻仿佛渾然未覺,呆愣地坐在地上,也不嫌冷,癡癡地望着前方,仿佛那兒有什麽巫山神女似的。聽見腳步聲,宋延禮才匆匆回過神來,恍若無事般起了身。
“宋公子,為何不進去喝酒?這副表情,可是出了什麽事兒?”陸麒陽作關切狀,問道。
“只……只是喝的有些多了,出來醒醒神。”宋延禮搖頭,連忙道,“謝過世子關心。”
陸麒陽嗤笑一聲,也不知是在笑什麽,便路過了他。
沈蘭池雖與陸麒陽隔了一段路,卻還是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上一世,這宋延禮娶了季飛霞為妻,且為了季飛霞背叛了陸麒陽。想來,宋延禮對飛霞還是有些情愫的。可這一世,二殿下活得好好的,還在陰差陽錯之間與季飛霞定下了親事。
自己侍奉的主君娶了心愛之人,個中滋味,想必絕不好受吧。
看季飛霞瞧見二殿下時那副含羞帶怯的模樣,季飛霞必然是不知道這位二殿下的伴讀也是愛慕着她的。現在的季飛霞即将要嫁給大楚最尊貴的人之一,心底皆是濃情蜜意,又哪能注意到旁人?
也不知日後,這兩個人會有如何造化?
宮中這一場宴席賓主盡歡,并無什麽意外之事。夜色漸濃,沈蘭池跟随父母兄弟出了宮,回到家中。
雖身子疲累,可幾人仍舊要守夜。
沈大夫人命丫鬟仆婦在廳堂中設好了圓凳,擺了一張長桌,上列幾根歲火明燭,又讓丫鬟端來了早就被好的紅棗幹、杏仁、柿膏等物。一家人圍坐桌邊,談說歡笑。
不知何時,已有依稀的炮仗聲響起來,遠遠近近的,像是要把這一年的晦氣都驅走。那聲音噼噼啪啪,極是熱鬧,幾乎要把夜色都劈開來。
沈蘭池有些累,便托着面頰倚在桌前。她目光掃過周邊家人,見父母長兄皆面有笑意,心底不由輕輕一暖。
沈辛固與沈大夫人坐在一道,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京城內外的事兒。沈大夫人恰好手裏閑,幹脆叫來了陪房嬷嬷,大家一起說話,一邊對賬;沈瑞翹着腳,在一旁悠閑地捧着本雜書瞧。
“那北邊的疫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有說是幾個江湖術士到處招搖撞騙的,也有說是那蠻人偷偷摸摸在井水裏下了毒,怪瘆人的。若是當真是疫病,要是傳到京城來了……”沈大夫人憂慮道。
“夫人,事兒哪有這麽巧?那北邊離咱們這,可是十萬八千裏呢。”
“也對。”沈大夫人道。
沈大夫人說完,擡眼看見沈蘭池已經昏寐了過去,趴在桌上,一雙眼閉得緊緊。沈大夫人心知沈蘭池是熬不住了,心底有些心疼,于是便叫兩個陪房嬷嬷趕緊扶她回房。
待睡得點頭不止的沈蘭池走後,沈大夫人便将目光移到了一旁沉默不語的沈庭遠身上。
“遠兒,前幾日給你看畫卷的那幾個小姐,你覺得如何呀?”沈大夫人擱下手中賬簿,好生問道。
沈庭遠別過目光,小聲道:“娘,兒子暫且未有成家打算。那些小姐閨秀的畫像,還是別給我了。”
“胡鬧!”沈大夫人輕輕拍了一記桌子,嚴肅了面容,喝道,“你如今已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又豈可拖着不娶妻?不要以為你晚娶妻幾年,便能賴在家中,讓你爹多拉你幾把。你遲早是要出去一個人過日子的!”
沈庭遠肩膀一顫,道:“娘,兒子說的是真心話。”
“遠兒,你老實告訴爹娘。”沈大夫人緊緊盯着庭遠,道,“你是不是瞧上了哪家姑娘,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沈庭遠微微心虛,目光垂地更低了。
許久後,他擡起頭,謹慎斟酌了一會兒,道:“若我心儀的姑娘,與我之間有着萬千鴻溝,娶她便如娶那柳家女一般,娘可還會……考慮?”
沈大夫人聽了,微微一愣,道:“莫非是與柳家沾親帶故的那幾家?”
與柳家結了姻親之好的人家有好幾個,個個都站在二殿下的船上,将沈家視作眼中釘,譬如那宋家。如今季家嫁了個女兒給二殿下,保不準也要偏半條心過去給二殿下。
一直在旁看雜書的老國公沈瑞聽到這句話,忽然擡起了眼皮,懶洋洋道:“只要不是那柳家的姑娘,與誰結姻都成。老大家的,你也不必太苛求着,小輩自有小輩的福分,随便他們去吧。”
沈大夫人将國公爺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權當做沒聽到。
——老國公脾氣古怪,從不把這安國公府看做一回事。國公敢讓小輩門“想娶誰就娶誰”,可她不能這麽輕率。若是娶了那些宋家、柳家的姑娘,為安國公府招惹來麻煩,可怎麽辦?
“兒啊,有什麽心底話,老實與為娘說便是。”沈大夫人對沈庭遠循循善誘,“我可是你的親娘,自然是以你的歡喜為重。你喜歡什麽樣的姑娘,無論是季家的,還是宋家的,亦或是那已經許配出去了的永淳公主,娘都願意為你拼上一把。”
沈庭遠面前浮現出柳如嫣的面容,心底陡然有了勇氣。聽着外頭稀稀落落的炮竹聲,沈庭遠屏息凝神,試探道:“娘,若……若,兒子心儀的是那柳家的小姐……兒子只是這一說,并不是真的,只想問問娘願不願意……”
沈大夫人聽了,頃刻間拉下了臉。不等她開口,一旁的沈瑞卻忽的站了起來,冷哼一聲,一把将手中書籍摔拍在桌案上,怒氣沖沖地走了。這大步大步的勁頭,一點兒都不像是個上了年歲的人。
沈大夫人與沈庭遠皆被吓了一跳,懵懵地看着國公爺出去了。
在一旁坐着的沈辛固見狀,發了話,道:“庭遠,那柳家的姑娘,你是想都不用想。你祖父與柳家有些大過節,這一輩子都是解不開的。若是要娶柳家女,你祖父絕不會松口。若您當真要悖逆長輩,那便是不孝。”
一個“孝”字重重壓下,沈庭遠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便這樣消弭了。他悶悶低下頭去,道:“兒子只是随口一說罷了,兒子心儀之人并非是柳家女,爹娘不必生氣。”
因着是除夕守歲夜,沈大夫人怕再鬧出不痛快來,便再沒提這件事。幾人說說聊聊,一夜便這樣過去了。
守歲畢後,沈大夫人小睡了一陣,便起身梳妝打扮,要帶沈蘭池出門走親戚去。
安國公府的親眷不多,大多在沈瑞的那一輩便已散了出去,關系都已拐了個彎,不算親近。沈大夫人首先要去的,便是季家。不僅僅是因着季家是沈大夫人的娘家,更因為季家方許配了個女兒給二殿下,沈大夫人急着回去探探口風,看季家站到了哪一頭。
到了季家門前,沈蘭池跟着母親下了馬車。但見大紅朱門前,積雪掃的幹幹淨淨,兩座青石獅子鎮守門前,極是威嚴氣派。高懸的滾金匾額上,“季府”兩個墨黑大字龍飛鳳舞,派頭十足。
見沈大夫人來了,便有仆婦出來迎接,道:“沈家的夫人來了!”那些個仆婦、丫鬟,也都是一副低眉順目、安分勤快的模樣,足見季家家風如何。
季家如今的當家人,是沈大夫人的長兄,季衡。季衡的妻室姓梁,誕有二女二子。那最年輕的小姐,便是方與陸子響定下了婚事的季飛霞。
梁氏見到小姑子來走親戚,便露出了一張笑臉。她先與沈家母女寒暄了一陣子,又贈給了蘭池一些手镯珠翠當做禮物,客套地誇了蘭池幾句“出落得愈發動人”,沈大夫人自然是照單全收。
沒扯上幾句家常,沈大夫人便想與梁氏說那二殿下的事,就将沈蘭池急急地驅走了。
“你去陪陪你飛霞妹妹。來日她出嫁了,你可就沒機會再來尋她了。”沈大夫人道。
沈蘭池應聲說是,便跟着丫鬟去尋季飛霞。
季飛霞不在房中,而在季家後院的一片梅林裏與丫鬟一道嬉戲着。沈蘭池來時,正見到林中疏梅點點,似殘蠟未淨。滿園皆是淡淡幽香,素豔無邊。季飛霞穿着件蔥綠色并蒂蓮紋樣羅散裙,外罩一件鑲了圈細絨毛的小皮襖,正坐在秋千上微微晃着。
聽見腳步聲,季飛霞扭頭一望,待看到沈蘭池的身影,她招手笑道:“蘭池姐姐,你來推我呀!”
她這側頭一望,笑顏似比身後那點點紅梅還要耀目些,既惹人憐愛,又透着天真爛漫。
沈蘭池笑了笑,應了聲“好”。她出了游廊,走到季飛霞身後,握住了秋千的系繩,慢悠悠推起秋千來。季飛霞晃悠着雙腳,仰頭笑道:“過了這年,就是又長了一歲。不知不覺,一年竟又過去了。”
興許是因為剛定下親事不久,她的眼角眉梢都彌散着甜蜜之意。
“是啊,這一年一年的,過得可真快,你竟也要嫁人了。”沈蘭池抿唇一笑。
雖沈蘭池在笑,可心底卻在嘆息。以她的眼光來說,那二殿下着實算不得良人,也匹配不上季飛霞。可季家的觀念與她不同——對于季家人來說,季飛霞能嫁給二殿下,已是莫大的一樁好事了。至于陸子響是不是真心喜愛季飛霞,來日會不會納妾變心,這都不是應當考慮的事兒。
權勢當前,誰又能輕易放手?
上輩子的沈蘭池,也不是為了那太子妃之位抛卻了一切?
若是此刻,沈蘭池貿然跳出去,對季家人說“二殿下歡喜我,季飛霞嫁給他,怕是要倒黴”,恐怕還會被季家人嗤笑一頓。
而且……
她又有何立場将此話說出口?
“蘭池姐姐,你都十七了,怎麽還不曾定下人家?”季飛霞好奇問道,“我聽聞京中仰慕你的兒郎無數,各有風采。在這些人間,蘭池姐姐竟沒有一個相中的?”
沈蘭池噎了一下。
她啊……
當然有中意的了。
只不過,她現在還嫁不了罷了。
“我還想多在我娘身旁盡孝呢。”沈蘭池道。她眸光一轉,便想試探一番,道,“更何況,我也怕呀,怕嫁錯了人。我是個善妒之人,若是我的夫君日後三妻四妾,我可是絕不允許的。”
季飛霞聽了,若有所思。半晌後,她嘆道:“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陛下的後宮之中,尚有妃嫔二十餘人呢。便是生氣,又能如何呢?不如早早想開了,日後也好過些。”
言語之中,頗有惋惜之意。
她雖還未過門,卻已想到了陸子響日後納妾的場面。便是沒有男情女愛,只為了拉攏世家貴族,陸子響也定然會再納娶側妃。她除了接受,還能做什麽呢?
“若是二殿下納妾,你也能忍?”沈蘭池故作訝然。
“……應當,能忍吧。”季飛霞咬了咬下唇。想到陸子響溫雅容顏,她又紅了面頰,小聲道,“不過,我信二殿下。他不是那樣的人,定會待我極好的。蘭池姐姐就不用操心了。蘭池姐姐不如說說,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呀?”
沈蘭池正想說些什麽,卻察覺到身後似乎有什麽人靠近。她陡然背過身去,見到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男子。這男子一襲紫袍,腰系玉帶,英挺面容宛如神鑄,正是二殿下陸子響。
想來,陸子響是來探望自己未過門的妻子的。
他是二殿下,當然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陸子響見沈蘭池發現了自己,便以指豎在唇前,無聲地做出個“噓”的口型,眉目間帶着暖人笑意。接着,他便伸出手來,替季飛霞推秋千。
這本是一樁能博得季飛霞歡心的好事,可陸子響的手,卻不偏不倚地扣在了沈蘭池的手掌上。他握着沈蘭池的掌心,與她一道推着秋千,竟絲毫不怕面前将來的皇妃發現。
沈蘭池覺得極為不适,立刻使勁地将手抽了出來。随即,她便匆匆無聲一禮,将梅林裏的小天地留給了這對來日的夫妻。
“蘭池姐姐,你倒是回答我的問題呀……”
季飛霞的聲音,消散于她的背後。
沈蘭池提着裙擺,放輕腳步,朝着走廊上走去。繞過轉角厚,她眼前卻突兀地出現了一盤擱在地上的棋。她匆匆止步,可繡鞋仍是不小心踢到了這不知為何設在地上的棋局。頃刻間,黑白棋子嘩然散落一地,棋盤也歪了一歪。
沈蘭池心道不妙,立刻與碧玉一道蹲下來收撿棋子。
她雖分的清黑白棋子,可卻不懂下棋之道。将棋面重新放好後,無論如何也記不起方才的棋局擺的什麽模樣,只好硬着頭皮繼續撿餘下棋子。
她将要拾起一枚黑子,指尖卻與人撞在了一塊兒。
沈蘭池微愣,擡起頭來,見着面前立着個身披白氅的瘦弱青年,面帶微微病容,一雙眼卻極清透,與那缺乏血色的瘦削面頰格格不入,正是柳家的長子,柳愈。
沈蘭池撤回了手,有幾分不适,低垂着眼簾,道:“柳……柳公子好。今日跟着二殿下的,怎麽不是宋延禮,宋大人?”
柳愈雙指夾着黑子,放入棋局之中,聲音淡淡,道:“他身體有恙。”
沈蘭池聽了,立刻罵自己一句“廢話”。那宋延禮心儀季飛霞,陸子響要來探望季飛霞,與季飛霞你侬我侬、郎情妾意,宋延禮何必來自讨苦吃?
柳愈将地上散落的黑白棋子皆撿起放好,起了身,便與沈蘭池擦肩而過。他走過時,沈蘭池自他身上聞見一股淺淡的苦澀藥味,似浸入了他的每一寸衣領,消也消不去。
聞到這藥味,沈蘭池忽的想起這柳愈前世是怎樣的結局了。
這位柳家長子,生來才華橫溢、滿腹詩書,可謂是驚才絕豔。只不過他自娘胎裏帶了些寒症出來,是個不折不扣的藥罐子,每年深秋都要去京城外療養一陣子。前世,二殿下被刺身亡後,柳愈當夜便嘔血不止,沒幾日就郁郁而亡。
這輩子,柳愈能在這裏撿棋子,還是托了她的福氣呢。
興許……還托了陸麒陽的福氣。
***
柳愈繞過了游廊轉角,便遠遠見到梅林之中,陸子響與季飛霞的身影。兩人正笑鬧着,一副濃情蜜意模樣。
柳愈以袖掩唇,輕咳了一陣子。随即,他壓下胸肺中的痛灼,對身旁随從柳常道:“難怪二殿下忽然中道要來季家,想來是認出了門口那馬車是安國公府的。”
柳常低聲道:“看來,二殿下對那沈家小姐的心思,非同一般。”
“是啊。”柳愈喃喃道,“美色禍人,二殿下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可殿下仍舊一意孤行。莫非世間真有所謂如此情愛,能令人神智昏聩?”
柳常望着自家公子,心道:當然是有的,只不過自家公子不懂得罷了。
大公子便如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谪仙似的,對男情女愛一丁點興趣都無,反而視禍人女色為洪水猛獸,生怕二殿下因此耽誤了正事。這樣的大公子,又如何能知道男女情愛的好處呢?
“公子,若是二殿下當真對安國公府的小姐情根深種,那又如何是好?”柳常問道。
“還能如何。”柳愈低垂了眼睫,低聲道,“只要那安國公府的小姐嫁出去了,二殿下自然也會斷了這份心思,好好待季家小姐。如今季家也是青雲直上,必須得拉攏過來才是。你去活動一番,叫這沈蘭池,嫁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