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柳二公子
沈蘭池向鎮南王行了禮, 再起身時,卻發現王爺的臉上帶着好大一團笑。平日裏兇惡鐵血的人,因着這個笑, 竟變得有些傻憨憨的。
沈蘭池忽而想到,陸麒陽在旁人面前總是笑得輕佻, 到她這裏, 反而會露出傻氣耿直的笑容了。原來這份不小心會流露出的耿直傻氣, 還是祖傳的啊。
“沈家丫頭,你來這軍營裏做什麽?咱們這兒都是渾身髒兮兮的大老爺們, 你一個小閨女,怕是會嫌棄我們。”鎮南王笑呵呵道。
“什……什麽渾身髒兮兮的大老爺們……”陸麒陽嘀咕道, “我幹淨得很呢。”
鎮南王聞言,怒瞪一眼陸麒陽, 喝道:“你就是渾身髒兮兮!”說罷,又轉向沈蘭池, 臉上和變戲法似的, 重綻開了笑容,“沈家丫頭, 你不要見外!”
“我思忖着, 世子爺的生辰就要到了, 我又打不定主意,不知道送世子什麽禮物好。所以, 才想來這兒問問世子。也不知道他想要些什麽?”沈蘭池抿唇, 柔聲道。
她确實有些猜不透陸麒陽。
她總覺得陸麒陽和她一樣, 也重生了。可每每她試探,陸麒陽卻都能避過她的試探去;端倪雖有,卻總是得不到證實,惱人得很。
“禮物呀?他什麽都喜歡的!”鎮南王一巴掌拍在陸麒陽後背上,硬生生推着兒子向前走了幾步,“你盡管送,只要是你送的,他什麽都喜歡!”
陸麒陽被拍得脊背一震,小聲嘟囔道:“爹,人家這是給我過生辰,不是給你。你瞎攪和什麽呢?”
一聽到陸麒陽反駁,鎮南王陡然暴怒。他提高了音調,喝道:“小兔崽子,怎麽跟你老子說話的呢?‘瞎攪和’?什麽叫瞎攪和!”末了,又壓低聲音,湊到陸麒陽耳邊,輕悄悄道,“你不知道,你老子我當年也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傥,號稱楚京第一貴公子,這才把你娘娶過了門!”
陸麒陽微抖了下肩膀,有幾分惡寒。
頓了頓,鎮南王扯上了宋延德,直直往營房外走去,口中道:“你倆好好商讨商讨,我和延德去外頭,搬……搬……搬糧草!”
營房簾帳一落,鎮南王的身影便不見了。
陸麒陽輕舒了一口氣,小聲嘟囔道:“真是難纏。還什麽‘楚京第一貴公子呢’,盡給自己臉上貼金。”
“我倒是覺得,王爺是個性情中人。”沈蘭池說。
Advertisement
“‘性情中人’?他打我的時候,可不見得是‘性情中人’了。我身上這麽多舊傷,你都不心疼我一下。”陸麒陽道。
“我……我心疼呀。”沈蘭池用手指繞着發尾,道,“可是要不是王爺對你嚴苛,你哪能學成一身武藝呢?早就泯然于衆纨绔,當真變做個游手好閑之徒了。”
她說罷,安靜了一會兒,重提起了正題:“世子爺,你想要什麽生辰賀禮?”
年輕的世子偷偷瞧她一眼,飛速收回了目光。沒一會兒,又偷眼瞧她。如是偷偷摸摸數回,沈蘭池笑了起來,道:“陸麒陽,你有什麽想要的,就和你蘭姐姐直說,別和個小老鼠似的在那兒偷偷看我。”
“那我說了?”陸麒陽一正衣襟,做出副正經模樣來,“我就怕我要的東西太難得,你聽了,卻找不到,最後惱羞成怒,要來打我。”
“這世間還有我找不到的寶貝?”沈蘭池秀眉一挑,頗有幾分不服,“除了陛下的頭發,還有什麽寶貝是我拿不到的?總不至于,你要的生辰賀禮便是陛下的頭發,好放到燈盞裏去燒吧。”
聽她提起自己少時诓騙人的話,陸麒陽有幾分讪讪。
“那我說了。”他咳了咳,正兒八經道,“我要的這樣東西呢,天上地下,僅此一件。放眼楚京,無有能比肩者;乃是姬侯傳國之寶,足令花中君子缺一人,又盡泛嵇康之藻。你找不找的到?”
沈蘭池懵了。
什麽……
什麽亂七八糟的?
聽見“姬侯傳國之寶”這個名頭,她就吓了一跳。陸麒陽平時愛搜羅些前朝寶貝,這她知道;可她以為,那不過是陸麒陽拿來撐起纨绔牌面的手段罷了。誰料他竟真的要什麽“姬侯的傳世寶”,這可叫她上哪兒找去?
“花中君子缺一人”倒是好說,那必然和梅蘭竹菊沾親帶故。她的名字就是蘭,興許這家夥是想要盆蘭花養在家裏頭,以“睹物思人”?
陸麒陽見她犯難,便笑得止不住聲。東倒西歪地笑了一陣子後,他道:“你回去之後,仔細思索一下。我生辰的時候,就要這件禮物,其他的統統不要。就是你拿來了,我也要丢出去。”
沈蘭池無法,只得應了句“好”。
她走出營房的時候,發現鎮南王還苦苦守在外頭。天寒地凍,雪又下得大了,可王爺卻如同一樽望夫石似地站在雪地裏,肩膀和頭頂都積了好大一團雪。
“喲!這就走了?”見沈蘭池出來,鎮南王搓搓手,呵一口白氣,笑道,“讓小兔崽……讓我家麒陽送送你。你就帶着幾個丫鬟過來,路上遇到登徒子怎麽辦?”
鎮南王盛情難卻,沈蘭池只得從命。
沈蘭池是坐馬車來的,陸麒陽便牽了自己的馬,在旁跟着。出了軍營,便見得滿原皆是紛紛吹落的細雪。這一忽兒的功夫,大地上已覆了淺淺一層白。若這雪下上一夜,想來明早便能有一派銀裝素裹的佳景。
沈蘭池撩起了窗帳,打量着外面。
不經意間,便看見陸麒陽的側顏。他褪去了方才笑鬧時的不正經,墨黑的眸子盛着認真之意。腰上的佩劍也沾了雪,像是落了飄飄揚揚的柳絮。
發覺沈蘭池在打量自己,陸麒陽撇過頭,問:“看什麽?”
“看你。”她綻出個輕淺的笑,答得爽快,“你不知道本姑娘喜歡看美人?瞧你長得這麽好看,我就多看兩眼咯。”
“……小心凍着。”陸麒陽伸了手來,一把揪下了窗帳,蓋得死緊,不讓她再撩起。
沈蘭池明顯不甘心,又想要打起窗帳來。裏外兩人同時用力,險些讓窗帳被扯裂了。只可惜沈蘭池的力氣比陸麒陽小太多,最後只得放了手。
見那窗帳後終于沒了動靜,陸麒陽松了口氣,耳朵根子微微紅了起來。
入了京城,四下裏便熱鬧起來。城外的大道上尚有積雪,可這城裏的道上人踩馬踏,稍有一丁兒雪便被踩化了,很快變成黑漆漆一團髒污。
行了一段路,沈蘭池忽聽到馬車外陸麒陽的聲音:“沈公子?你這是……又在幽會吶?”
陡然聽到“沈公子”和“幽會”,沈蘭池心底一凜,立刻浮現出不好的預感來。她一撩車簾,探出身去——果不其然,路邊的茶攤子上,正坐着沈庭遠與柳如嫣。
不過,這回的柳如嫣,還是老老實實向現實低了頭,拿了頂垂紗鬥笠遮着自己的容貌。
沈庭遠坐在長凳上,原本一雙手正替柳如嫣斟着茶水。見到忽然冒出的陸麒陽,沈庭遠立刻放下了茶壺,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
“世子,我……我不過是,吃茶……”他小聲道。
再擡頭時,卻看到馬車裏還探出了沈蘭池的腦袋,沈庭遠大吃一驚,立刻改了結結巴巴和嗫嚅難言的樣子,站了起來,道:“妹妹?!你怎麽又和世子在一塊兒?你還不曾定下人家,要是讓旁人瞧見了,那可如何是好……”
這幾句話一氣呵成,行雲流水,未有絲毫阻塞。
陸麒陽聽了,“啧”了一聲,道:“大舅子,你這話說的,也不心虛?”
“什麽……什麽‘大舅子’!”沈庭遠急了,道,“世子,你都不曾娶到我妹妹,豈可張口閉口地亂說?這又如何是君子之行!”
兩人正吵着,街市對頭忽然行過來一個年輕公子。
這公子玉冠錦帶,披一件輕裘大氅,一張面孔生得風流俊俏。明明是下着雪的冬日,非要在手中持一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時而“嘩”的收攏,時而“嘩”的展開。
沈蘭池認識他,他是柳如嫣的嫡親二哥,喚作柳文。
這柳文可是個不好對付的人,要是讓他瞧見沈庭遠和柳如嫣在這兒閑逛,那可就麻煩了。
“別、別争了!”沈蘭池立刻拽住自己兄長的衣帶,将他往馬車裏推,“我瞧見柳家二公子過來了。你若是還想給柳三小姐留份清淨,就趕緊去馬車裏給我藏好!”
談話間,那柳愈果真看到了柳如嫣的身影,嚷道:“這身衣服怎麽有些眼熟?這不是我家那個心比天高的小妹嘛?在這兒等誰呢?”
說罷,他搖着折扇,緩步入了茶棚。
一側眼,柳文便瞧見了站在馬車前的沈蘭池。他一眯眼,手裏的扇子隔空對蘭池點了一下,口中道:“喲,沈家的丫頭。怎麽?你來找我家妹妹麻煩?”
柳如嫣将垂紗撩到鬥笠上,連忙道:“二哥想錯了。今日我只是出來和沈二小姐喝茶罷了。”
“如嫣,你可不用藏着。”柳文拿扇子一比,語氣裏透着一絲傲意。他拿眼角瞧着沈蘭池,道,“這沈家的人,都不是好東西。我聽如畫她們幾個說過,這沈蘭池尤其是個帶刺的,只會找人麻煩。”
沈蘭池:……
柳二公子,你的情報該更新一下了,那都是五百年前孫悟空沒出世前的舊聞了。
柳文自然不知道沈蘭池在腹謗他些什麽,仍自顧自對柳如嫣說個不停:“別說這沈蘭池欺負了你,就算是我在街上見了沈家人,我都會覺得京城裏悶了不少,難受得緊!”
他這樣嘲諷,沈蘭池有些憋不住了。她一挑眉,道:“咱們沈家上下那麽多口人,竟然沒能讓柳二公子憋死,真是可惜。”
“你!”柳文被她刺了一下,頓時顯出惱怒神色來。他靜了一會兒,收起了折扇,道,“好。這京城裏,也就你沈家人敢與我柳文作對。”說罷,他轉向柳如嫣,喝道,“如嫣,以後不準和這個沈家的臭丫頭來往,知道嗎?”
柳如嫣卻不大理他,只托着面頰,沒好聲道:“二哥,你還管教起我來了?先把你身上那堆風流賬給收一收。”
柳文出身富貴,在家中行二,向來享尊處優。柳文上頭還有個才華橫溢的長兄繼承家業,他肩上便沒什麽重擔,因此也染了些游手好閑的毛病。不過,他膽子小,也怕爹娘兄長教訓,做壞事不敢做大,只敢做些逛窯子之流的事兒,出些口頭痛快。與沈庭竹這類真纨绔比起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柳文自己平日不用功,在爹娘家人面前便有些心虛,柳如嫣對他也沒有對長兄柳愈那般的尊敬。此刻,在沈家人面前被親妹妹教訓了,柳文頓覺得有些丢臉,滿腔都是無名火,想要找個地兒發洩。
他眼珠一轉,瞥見自己衣擺上沾了些泥點子,立刻道:“沈家的臭丫頭,你剛才這一腳,把泥巴都濺到我衣服上來了。你可知道本少爺的衣服是多少銀錢一匹的布裁制成的?你賠得起麽?”
他剛做出兇惡神态,就聽到旁邊柳如嫣的聲音:“二哥,你醒醒罷,沈家還賠不起你一匹布?”
柳文懵了一下,逞強道:“怎麽可能賠得起!我的衣服有多貴,如嫣,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說罷,劉文望向沈蘭池,嘿嘿笑道,“她若賠不起,便得拿她的人來償。”
“如嫣賠你,還不成麽?”柳如嫣道,“今日沈二小姐是我的客人,你這樣為難人家,叫妹妹怎麽做人?”
“罷了,罷了。”沈蘭池道,“只不過是一件衣服。我與柳二公子禮尚往來,不就成了?”
柳文一聽,道:“你這是要賠我銀錢,還是把你的人賠給我吶?”
“柳二公子不曾聽清楚麽?我說的可是‘禮尚往來’。”說罷,沈蘭池一擡腳,竟生生讓繡鞋踩入了一攤污水裏,将自己的衣擺也濺上了髒污。不過,她的衣服倒不名貴,她一點兒都不心疼。
“瞧着了嗎?這是柳二公子幹的好事。”沈蘭池指一下衣服上的泥點子,慢悠悠道,“柳二公子知道我這衣服要多少錢嗎?京城貴女,可只有我一人穿這件其貌不揚的衣服。這代表什麽,總不需要我說了吧。”
她沒瞎說啊,京中貴女裏,确實只有她一個人穿的這麽樸素。
柳文懵了一下,道:“你!你騙人!這分明是你自己幹的好事!”
“柳二公子這是想翻臉不認了?”沈蘭池道,“若你說我這泥點子,是自己幹的好事。那柳二公子衣擺上的,想來也是公子你自己幹的好事吧!”
“你……你……”柳文鬧了個大紅臉,末了,帶着瘆人微笑,嘩得展開了折扇,一邊搖,一邊道,“牙尖嘴利,不給人好處。好一個沈蘭池,信不信我告訴我大哥,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旁的柳如嫣嘆了口氣,道:“都多大的人了,還興這一套,也不怕給大哥丢臉。”
柳文又懵了。
這回,他聲音裏有些委屈了,他粗着脖上青筋,嚷道:“不成,今日這沈家的死丫頭,別想全須全尾地走!娘不都說了,沈家人沒一個是好東西,個個都是滿肚子壞水。之前推如嫣下水的,可不就是沈家的小姐?是不是這個臭丫頭?!”
說罷,他就要上來拽沈蘭池的袖口。
只是,他快要碰到沈蘭池時,卻忽然被人緊緊扣住了手握。那握住柳文的人力道極大,逼得柳文進退不得,臉漲成了豬肝色。
柳文一擡頭,卻看到沈蘭池面前橫了個身量挺拔的年輕男子。他緊抿着唇,面無表情,鳳眸微挑,裏頭盛着的冷意真是叫人心慌。
原是一直在旁旁觀的陸麒陽,伸手擋住了柳文。
柳文當然認識陸麒陽——在京城終日游手好閑的纨绔子弟,誰又不認識陸麒陽呢?在那賭坊裏贏了陸麒陽,又或者是競價時輸給了陸麒陽,那可是最常有的事兒了。
“松……松手!”柳文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疼死我了!”
陸麒陽卻不肯松,反而扯着他,将他帶得更遠了一些,口中道:“對女子動手動腳,這可并非君子之行。”
“君、君子之行?”柳文疼得龇牙咧嘴,嚷道,“世子爺,你也好意思和我說‘君子之行’?”
這陸麒陽可是最不君子的那一位爺了!
“哦?柳公子的意思是,小爺我不夠君子?”陸麒陽的手一松,臉上浮出一個笑來,“那好,我今日就做個‘君子’。柳二公子,你且低頭,看看小爺衣擺上的是什麽?”
柳文聞言,低下頭去,就看到世子爺那滾了金線的衣擺上,也有一圈泥點子。
柳文的心底陡然有了不妙的預感。
“這可是柳二公子你幹的好事。”陸麒陽嗤笑,道,“小爺的衣服,你賠的起嗎?”
你賠的起嗎?
賠的起嗎?
起嗎?
嗎?
柳文好似當頭被棒槌敲了一下,登時僵了身子。
這鎮南王家的世子,向來闊綽,動不動就一擲千金,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天字第一號纨绔子弟。他的衣服,自己怎麽賠的起?要是鬧到大哥面前,那保不準又要被教訓……
想到大哥柳愈,柳文登時提心吊帶起來。
就在此時,幾人忽然聽到了一道沉穩嗓音。
“二弟,你又在為難旁人?”
沈蘭池擡頭一瞧,卻見得茶棚外停了一匹駿馬,馬上騎了個青袍玉冠的年輕男子。
雪已停了,他身上并無染雪。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冬日寒風所致,他的面頰透着幾分病态的蒼白;再兼之他面龐本就瘦削,整個人便如一杆羸竹一般,好似雪一大,就會壓折他。
是柳家的大少爺,柳愈。
柳文一見到柳愈,便陡然站直,陪着笑臉,道:“哪兒的話?大哥。我這不是……這不是,和如嫣出來喝茶麽?”
沈蘭池可不想放過讓柳文倒黴的機會,立刻悠悠道:“柳二公子自己弄髒了衣擺,正扯着本姑娘當冤大頭,要我把人賠給他做抵呢。”
柳愈聞言,眉心微蹙。
他松了缰繩,翻下馬來。一旁随侍連忙上前,解去他身上白裘外氅。
“家弟無禮,多有冒犯,還望沈姑娘包涵。”柳愈下了馬,抱拳一躬,道,“改日,愈遣人将賠禮送至安國公府上,還望沈姑娘不計家弟之過。”
話還未畢,他微微咳了一聲。
沈蘭池聽見他咳嗽,便道:“算了,不過是鬧着玩。柳二公子以後少找我麻煩,也就是了。今日被柳二公子打攪了心情,我也不想喝茶了,這就走了。”
說罷,她便上了馬車,讓車夫趕路。
陸麒陽見狀,也上了馬。
走出一段路後,陸麒陽回頭,望見那柳愈立在檐下,似乎要與滿地雪色融作一片了。
***
馬車裏,沈庭遠讪讪的,對沈蘭池道:“妹妹,今日謝過你了。”
想到那柳家張口閉口說沈家“沒一個是好東西”,沈庭遠便是一陣默然。許久後,他望向窗外,嘆道:“若我不是沈家人,她也不是柳家女,那便好了。”
沈蘭池不答,心底也有些無奈。
聽那柳二口中所言,恐怕整個柳家都厭極了沈家人。要想幫哥哥娶上那柳如嫣,真是難上加難。
“對了,哥哥,你可否幫我解個謎?你比我聰明的多,定然能猜出來這是什麽。”沈蘭池忽然想到陸麒陽想要的生辰禮,便問道,“乃是姬侯傳國之寶,足令花中君子缺一人,又盡泛嵇康之藻。你說,這是什麽東西?”
沈庭遠愣了一下,微微思索一陣,道:“姬姓幾經輾轉,成了‘沈’姓。花中君子,便是‘梅蘭竹菊’其中之一,嵇康之藻,那便是嵇康的四言詩其一,說的是‘藻泛蘭池,和聲激朗;操缦清商,游心大象’。這謎底,就是‘沈蘭池’。妹妹,你這是故意逗我開心呢?”
沈蘭池怔住了。
謎底是她?
陸麒陽這并不是要在家裏養一盆蘭花,這是要在家裏養一盆蘭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