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世子生辰
細雪飄飄悠悠, 停了又下,陸麒陽的生辰到了。
按理說,金嬌玉貴的王府世子, 必然是會大辦一場。可鎮南王管的嚴,陸麒陽可憐巴巴的, 不能趁着生辰潇灑, 充其量只能去軍中與旁人一道吃碗面。好在他的幾個兄弟友人, 知道他日子過得可憐,特意去飛仙坊為他開了一桌生辰宴, 想要讓世子爺爽快一番。
陸麒陽答應得痛快,入了夜便披雪而來。到了飛仙坊, 入了雅間,便看見幾個被父親稱作“狐朋狗友”的貴介子弟, 已推杯換盞地喝了起來,滿室皆是酒香。
打頭一個是陸敬桦, 他乃是山陰王家的次子, 平常最愛一口一個“麒陽哥”跟在他身後,旁邊分別是高征和趙錄, 也都是在賭坊、拍行之流的地方所結識的貴胄少爺, 成日裏正經事不做, 最愛游手好閑。
而最右頭的,則是個叫做吳正墨的。他出自高門吳家, 那吳家與沈家也沾親帶故, 一門裏頭出過幾個高官大爵;沈瑞的夫人吳氏便是出自這吳家。只不過如今這吳家稍稍有些沒落了, 得讓各路親家幫襯着,方能在楚京城中站住腳。
吳正墨是吳家嫡少爺,生來便有些傲氣。這回他來給陸麒陽過生辰,竟還把自家的庶弟吳修定給帶來了。在陸麒陽進來前,借着酒意,吳正墨已把修定給狠狠奚落戲弄了一頓。
“瞧見了沒有?一會兒世子走進來了,你就演一只狗,從這兒,一直爬到那兒,逗世子爺開心。”吳正墨醉醺醺的,用手指虛虛劃拉着,“這就是我給世子的禮物!”
吳修定咬着牙不說話,只是低頭坐在位置上。
“你聽見沒有啊?”吳正墨不高興了,将酒盞重重擱在桌上,嚷道,“世子爺這樣身份尊貴的人,你原本是見不到的。要不是為了逗世子開心,我絕不會把你帶來!”
一旁的高征和趙錄也都起了哄,開始叫好。
“學狗不如學馬,你讓他學馬叫試試看,興許能逗世子開心!”
“學什麽馬?當然是學狗爬好玩。”
幾個人笑嘻嘻的,東倒西歪,一旁的陸敬桦卻小聲插嘴道:“罷了吧,不要為難吳少爺了,麒陽哥也定然不喜歡你們做這種事兒。”
“什麽少爺?吳修定算哪門子的正經少爺!”吳正墨嚷道。
就在此時,門開了,陸麒陽帶着半身碎雪進來了。他一邊解了鬥篷,一邊訝道:“我在外邊就聽見什麽‘學狗’、‘學馬’的,是你們哪一位要學了逗我開心?趙錄還是高征?”
吳正墨笑哈哈道:“是我家這個庶出子!別看他長得其貌不揚,學問卻做得不錯,父親還說他能考個探花、榜眼。讓未來的榜眼大人給我們學個狗叫,豈不美哉?”
Advertisement
聞言,趙錄和高征皆是一陣哄堂大笑。
吳修定攥着手指,坐在席間,面孔青青紅紅。在一片笑聲裏,陸敬桦細聲勸道:“算了吧,算了吧,哪有讓好端端的人學狗叫的?”
可高征與趙錄卻權當沒聽見,繼續起哄。
“吳家少爺,你倒是爬呀!”
“世子爺都來了,你不爬,要是惹惱了世子,該怎麽辦?”
他們光起哄還不夠,又去推吳修定。幾個人推推搡搡的,把吳修定推到了地上,他站立不穩,一下子便雙膝着地。見此景象,三人又爆發出一陣大笑。
“跪了!跪了!”
“這是要學狗還是學馬?”
吳正墨見吳修定始終不肯動,便拉長了臉,道:“吳修定,你還有個親妹子。那妹子日後過得好不好,是被賣還是好端端的嫁人,就要看你現在的表現了。”
吳修定面孔漲紅,低喝道:“少爺,我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
他這話,就讓吳正墨有些不樂意了:“姨娘養的,也配做本少爺的妹妹?我沒把她收入房中,已是天大恩賜了。要不,過了今夜,我就把她收成個通房?只要改個名兒,她不姓吳了,也沒人會發現!”
聞言,吳修定又怒又急,面上泛起一陣屈辱之色。最終,他卻老老實實地趴了下去,欲要朝陸麒陽那頭膝行而去。
就在此時,吳修定聽見一道嗓音。
“哎,算了吧。”門口的陸麒陽虛虛一扶,道,“吳修定是個人,人不能做狗。不肯學狗,那是有骨氣,是件好事。換做旁人,要是知道學狗叫能取悅你吳大少爺,怕是早在地上汪汪叫的歡了。”
吳修定一擡頭,正好見到門口的世子爺将鬥篷扔到仆婢手中,幾步行到桌前。這是他這個庶子頭一回見到鎮南王府的世子,只覺得他顏生美玉,與傳聞中大有不同。
“你叫吳修定?”陸麒陽落了座,轉過身,用酒壺指着仍趴在地上的吳修定,笑嘻嘻道,“你且起來吧,好好喝酒吃菜。要是吳正墨這厮再欺負你,你就來找我,我給你撐腰。”
吳正墨被陸麒陽那句“在地上汪汪叫的歡”給逗樂了,也不太計較吳修定的事兒。再之,陸麒陽都開了口,也沒有他反駁的餘地,便哈哈笑道:“喲,我家這條狗倒是好運,能得世子爺的青眼。”
陸麒陽替自己斟上了酒,小啜一口,道:“不瞞你說,我和你爹一樣,覺得你這庶弟是個有大造化的。日後興許考上的不止是榜眼、探花,還有可能是個高頭大馬巡京城的狀元。”
聞言,幾人又哈哈大笑起來。
“狀、狀元!”吳正墨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怕是要他改行學武,過個五十年再去考吧!”
一片大笑裏,吳修定死死沉着臉,安靜地坐着。擡眸間,卻看到世子爺朝他遙遙揚起了酒杯,要敬他一杯;眉目間,并無吳正墨、高征等人的鄙薄輕浮,只有沉靜笑意。
幾人喝了幾杯,聊起楚國事來。一個說那北方似乎又有疫病在軍隊裏橫行,也不知是真是假;一個說傳聞陸子響已悄悄定下了親事,卻猜不到是哪家的閨女。
談天說地間,廂房的門被扣響了。
“喲,這又是誰來了?”吳正墨翹了二郎腿,讓仆婢上去開門。門一開,便見着外面立了個人,雖着男裝、束高冠,可那身量卻是女子身量。再仔細一看,這女郎面貌柔豔,幾要使這廳堂熠熠生輝。
吳正墨眼睛一亮,立刻認了出來,嚷道:“這、這不是安國公府的蘭池小姐?!來來來,進來坐!”
沈蘭池見着裏頭有這麽多人,也是吓了一跳。
前世的她在陸麒陽生辰時已訂了親,為避嫌,就沒有堂而皇之地去陸麒陽的生辰宴,也沒能喝上自己備下的那壇難尋好酒。這一回,她想要來飛仙坊親自給陸麒陽過生辰。誰料到門一開,裏頭卻有這麽多的大老爺們。
“來來來!”趙錄也是立刻激動起來,上來就要招呼她,“沈小姐也是給世子爺過生辰來的?咱們爺就是長得好看,難怪招楚京姑娘喜歡!”
眼看着趙錄就要碰到沈蘭池,陸麒陽卻阻住他,喝道:“和姑娘家拉拉扯扯的,像什麽樣子!正經君子,誰會去拉姑娘的手?”
被他喝了一聲,趙錄委委屈屈地縮回手去,心道:莫非親姑娘的小嘴、拉姑娘的手,就是不正經的人了嗎?他可不信世子爺沒親過姑娘的小嘴!
“你來做什麽?”陸麒陽站了起來,走到門前,嚴嚴實實地堵在那兒,像是一堵牆似的,把身後灼熱的目光給擋了個一幹二淨,“你也瞧到了,我們這都是一幹纨绔子弟,你別來。”
“我……我給你送酒。”沈蘭池退後一步,命身後的碧玉将那壇備好的酒奉上,“祝世子爺早日娶得佳妻。”說罷,她小聲委屈道,“我還想自己喝上一口呢,誰知道你要趕我走。”
“不趕你走,還能怎麽辦?”陸麒陽瞥一眼身後躍躍欲試的衆人,推了她一下,“這麽多人盯着你,我如何能放心?只能狠狠心,趕你走咯。”
說罷,就将沈蘭池推出三步之外,又利索地合上了廂房門。
見門扇合上,吳正墨索然無趣,道:“世子爺怎麽白白放過了這樣好的一個機會?”
陸敬桦怔怔的,目光粘在那門上。
許久後,他不着痕跡地垂下眼簾,什麽都不說,仿佛不曾聽見這事兒一般。
陸麒陽不答,嘻嘻哈哈地回了宴席中,繼續喝起了酒。幾人一杯接一杯地喝,又要了年輕的樂女來,房間裏一時間絲弦熱鬧、酒香氤氲。待吳正墨幾人喝得東倒西歪了,這宴會才作罷。
吳正墨喝得醉醺醺的,倚在庶弟吳修定的身上,對自家小厮嚷道:“我今日、今日,就要這條狗把我背回家中去!你們幾個……都不準來幫忙!”
說罷,又喃喃了些“世子爺酒量怎麽好的驚人”之類的話,晃晃悠悠地出去了。
陸麒陽是最後走的。他喝得多,不過因着酒量好,現在也是神識清明的。待他出了飛仙坊,卻聽到街對頭黑漆漆的陰影裏,傳來一聲悶悶不樂的“陸麒陽”。
仔細一看,原來是沈蘭池立在那裏。
她從黑暗裏走了出來,也不知她是站了多久,鬥篷上壓了一片碎雪,烏黑的發絲裏摻雜着星星點點的白;原本白皙如玉的面頰,被凍得紅通通的,看起來頗有幾分可憐。
“蘭、蘭蘭……”陸麒陽愣住了,問道,“你怎麽,還在這兒?”
“我……”沈蘭池眸光一惱,別轉開視線,道,“我想喝我帶來的那壇酒。”頓了頓,她驚呼道,“你該不會已經和那群猴子,把姐姐的酒給喝完了吧?!”
聞言,陸麒陽不知是該先笑“那群猴子”這個稱呼,還是先安撫她。憋了一會兒笑,他連忙上前,拂去她發上的雪珠,低聲道:“沒喝呢,我不準他們碰你送的東西。”
聞言,沈蘭池的眼眸微亮:“那我還能喝上嗎?”
“外頭冷,回家再喝。”陸麒陽說。
“不成,回去了,我就會被我娘逮着。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溜出來的。”沈蘭池說。
陸麒陽拗不過她,只得與她在飛仙坊前的石階上坐了下來。他叫小厮去讨要了酒盞,拍開了封泥。這酒果真是好酒,醇香四溢,一聞便醉人。
“還好我沒走!”沈蘭池低聲嚷道,“要是走了,可就錯過了這樣的好東西,白白便宜了你。”
“什麽叫‘白白便宜了我’?這不是送給我的嗎?”陸麒陽無奈笑,替她斟了酒。
沈蘭池捧起酒杯,小小啜飲一口;覺得入口甘醇,不由又多喝了幾口。她手指揚起,挺翹鼻尖被夜風吹得通紅,落在陸麒陽眼裏,便有說不出的可愛。
“快些喝,喝完回家去,免得着了涼。”陸麒陽催道。
“我不!”沈蘭池抹一抹嘴角,說,“你想趕我走,可沒這麽容易。”
她喝了好幾杯,漸漸有些醉了。擡起眸來,見得夜空裏依舊在悠悠落着細雪,那星點兒大的雪瓣飄揚兜轉,被屋檐下的燈籠光照拂成一片暈暖的昏黃。若是伸出手去,那雪花落在掌心,不過片刻功夫,就被掌心的溫度給融化了。
“雪啊……”她眨了眨眼,有些迷蒙不清了,“我死的時候,也下雪了。”
“嗯。”陸麒陽摟了她的腰,低聲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醉醺醺的沈蘭池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只是順勢倒在他的懷裏,用手指一下下點着他的眉眼,道,“你可真能忍,明明喜歡我,卻忍了十幾快二十年。”
“誰讓你想做皇後?”陸麒陽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指,聲音愈低,“我從前想,我是個纨绔子弟,且一輩子都只能做個纨绔子弟,所以我配不上你。你天生就該做皇後,所以讓你嫁了太子,那是最好的。”
“可是……可是……”沈蘭池拽着他的衣襟,道,“我現在不想做皇後了。”
“嗯。我知道。”陸麒陽又說。
沈蘭池眼睫一翕,“唔”了一聲,也不知是聽沒聽進去,口中又在說着什麽“雪”。陸麒陽見狀,輕笑了一聲,用手指撥開她面頰上散落的烏黑發絲,尋着她的柔軟唇瓣,欺下了身子。
“……你做什麽?”沈蘭池迷迷蒙蒙地問。
“雪大風急,怕你着涼,替你擋雪。”陸麒陽答。
說罷,她的唇上果真微微一暖,灼熱的鼻息掃到了她的肌膚上。
明明冬日嚴寒,細雪垂落,可沈蘭池卻莫名覺得心底暖意微動。她緊緊巴住了陸麒陽的衣領,從他的吻中掙脫出來,喃喃道:“給你了,我的禮物。”
“什麽?”
“你不是要那什麽‘姬侯傳國之寶’嗎?謎底我解出來了,就是我。拿去吧,在家裏養一盆蘭蘭。”
***
沈蘭池喝醉了,是陸麒陽把她背回去的。把這一盆蘭蘭交還到沈大夫人手上時,沈大夫人大驚失色;但轉眼一看,是隔壁家那個在女兒面前再慫包不過的世子爺送回來的,沈大夫人立刻放心了。
陸麒陽是什麽樣的性子,她還能不清楚嗎?雖看起來游手好閑,但骨子裏卻是個純善之人。救起人來,都不帶猶豫的。
沈大夫人命小廚房煮了醒酒湯,叮囑丫鬟仔細瞞着沈辛固,讓沈蘭池回房睡下了。次日一早,沈蘭池醒來時,只覺得頭疼得緊,像是被什麽東西撬開了。仔細一想,只記得昨夜去找陸麒陽喝酒,然後便什麽都不記得了。
那家夥似乎又偷偷親了自己一回,其餘的,一概不記得。
她打了個呵欠,悠悠起了身。外頭的雪停了,不過一夜的功夫,院子裏的雪已有了消退的跡象。不過沈蘭池倒不惋惜,因為這雪下下停停,雪景總會再來的。
這一日,朝中傳來了個震驚消息。
那國宴行刺一案,終于結案了。雖元兇與沈家無關,可因沈家監察失力,楚帝還是讓沈辛殊、沈庭康父子均是降了級。
自分家後,沈辛殊本就活得有些難堪,如今乍逢官場降職,心情愈發憤憤。往日裏的不甘惱恨,盡在此時爆發出來,竟一連幾日在外頭尋歡作樂、醉生夢死,不肯歸家。
沈辛殊少年富貴,雖才學不佳,卻憑着家中蔭蔽一路青雲。妹妹入宮為後,又有太子兄長在前庇佑,沈辛殊這一路可謂是順風順水。這一回,先分家,後降職,竟讓他整個人都陰沉了幾分,還變得暴躁易怒起來。肖氏若有說錯話的,他便要動起手,吓得肖氏宛如一只驚弓之鳥,再也不敢多說。
肖氏有心讓次子沈庭康替自己說話,可沈庭康也被降了級,離心心念念的太中大夫一職愈遠,也不高興做父母的中間客,只拿公務做借口,從家中逃走。
肖氏過得郁郁,處處皆不得志。他心底只存了一個念想——等沈桐映嫁入東宮,日後做了皇後,自己家便能翻身了。到時候,那安國公府又算的了什麽?
平日無事,肖氏便拿沈苒洩氣。沈苒像是團泥巴,任她搓扁捏圓,倒讓肖氏解氣不少。
沈苒的親生母親花姨娘心疼沈苒,心想:只要女兒出嫁,夫人便再沒機會拿捏。于是,便跑去求沈辛殊,希望讓沈苒早些定親嫁人。也不知怎的,這消息就漏到了肖氏耳朵裏。她一聽沈苒急着要嫁人,心底立刻有了主意。
這一日,她特地将花姨娘請來,尖笑道:“你不是要苒兒早些嫁人嗎?我已替她相看好了人家,就是那馬家的老爺。等苒兒嫁過去了,那便是正正經經的當家主母,大富大貴!”
花姨娘一聽,頓時怔住了。
這馬家名不見經傳,根本配不上沈家的女兒。就算沈苒是庶出,那也是和安國公府沾親帶故的姑娘,比旁的三流貴介還是要高出一頭的。就算不是做那些一等名門嫡子的妾,也是能做那些二流少爺的正妻的。
且這馬老爺生的矮胖兇惡,年過四十,早就可以做沈苒的爹了。他已娶了兩次妻子,如今這已是第三次娶妻了,楚京人皆說他“克妻”。不僅如此,他家中還有一大堆通房妾室,乃是楚京貴女絕不會挑到的夫婿。
夫人竟要将苒兒嫁給這等人!
花姨娘紅了眼眶,哭訴道:“夫人,便是苒兒再不好,那也要顧忌安國公府的臉面呀!将苒兒嫁到這等人家去,別人又怎麽看咱們沈家?”
肖氏冷笑一聲,道:“什麽安國公府?可別給自己貼金了!人家安國公府壓根就瞧不上咱們,早就一腳把我們家給踢了出來。桐兒日後是太子妃,那身份自然是高貴無匹。可沈苒又算的了什麽?能嫁馬老爺,已是天大的福氣了!”
頓了頓,肖氏眼珠一轉,笑得花枝亂顫,道:“你要是不滿意,我就再給仔細挑挑。那些個販夫走卒,只要對苒兒好,想來也是能嫁的吧!”
花姨娘聽了,渾身瑟瑟。
瞧見花姨娘這副面孔煞白的模樣,肖氏只覺得白日被沈辛殊掌掴的抑郁都消散了,心情陡然好轉。她哼着調子,起了身,回房去了。
花姨娘想到方才主母的話,不由癱倒在地。
沈苒苦了那麽多年,出嫁後可不能再苦了!
思來想去,花姨娘一咬牙,找到沈苒,道:“你和大房的蘭姑娘要好,能不能去求一求蘭姑娘,讓國公爺或是大夫人開口,好讓咱們夫人改了主意?”
沈苒坐在窗前,平常滿是唯唯諾諾的臉上只餘沉靜。
“姨娘莫急,我自有主意。”她道,“蘭池姐姐雖願意幫我,可無功不受祿,只有我幫了她,才能令她開口。既然親事還未定下,便尚有回轉餘地,靜候時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