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色剛透出點亮光，秦蕭起身穿好衣裳洗漱，用布兜子裝了許多的果子蔬菜什麽的，拎着就往外走。三強還在熟睡，秦蕭看了他一眼，把門關好。
此時街道上很安靜，只有他一人的腳步聲。早上的氣溫很舒适，帶着微微的涼。秦蕭腳程快，不一會就走到了村口，他下意識的朝裏看去。
空無一人。
秦蕭扯扯嘴角，快步走遠了。
等到縣城的時候，才早上五點多。街道兩邊的小攤販已經開始賣香噴噴的大包子了，秦蕭本來已經走了，複又返回來買了兩個肉包子。
回到機械廠，在門衛處把包子給父親秦海生，秦海生埋怨他，“廠子裏提供早飯，還花錢買這個幹什麽。”
“好久不吃了，偶爾吃一次。”秦蕭放下布袋子，拍拍身上的塵土就要走。
“回來，把包子吃了再走，”秦海生知道秦蕭其實是心疼自己，要不然秦蕭一向節省，自己從來不買着吃東西的。
秦蕭頭都沒回，“不了，我回去躺一會就得上工了。”
等秦海生拿着包子追出去的時候，早就沒了秦蕭的身影。手裏的包子還冒着熱氣，香噴噴的勾人。餡料是豬肉大蔥的，緊實的肉餡一口咬下去流着汁水，香的讓人咬第二口。
秦海生吃了一個，把另一個放好。彎下腰用完好的右手去把地上的東西規整好，拿出幾個小沙果開始啃。
秦蕭先回的宿舍，很多工人家裏就是在縣城裏，不用擠在工人宿舍，他們宿舍只提供給家離縣城遠的人住。進屋的時候工友已經起來了，正在穿衣服。“秦蕭回來了啊？”
秦蕭嗯了一聲，脫了外面的衣裳往床上倒。
“別睡啊，一會就是吃飯點了，去晚了饅頭就沒了。”工友叫他。
秦蕭昨天幹了一天的農活，早上又早早的就起來趕路，此刻身體有些疲憊。他閉着眼睛輕聲回了句：“不吃了，睡一會，等會上班的時候喊我一聲。”
“行吧，那你睡，我們先吃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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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關上，屋裏安靜下來，只能隐約聽見走廊裏工友們的說笑聲。秦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朦胧之間，好像有人進來。
他費力的将眼睛睜開一條縫，床邊坐着一人，手裏還拿着饅頭和熱湯。
“別睡了，吃口東西，要不然工作的時候容易暈倒。”床邊的男人高瘦，長相普通但是一雙眼睛卻亮的驚人。
“大哥，”秦蕭精神了，從床上坐起來。
“嗯，”石頭把吃的給他，随口聊起家常，“村裏是不是都秋收了？”
秦蕭咽下嘴裏的東西，回他：“是，昨個和三強挖了一天的土豆。”
石頭垂下眸子，低聲問了句：“三強-”
“咋樣了，有沒有對象呢？”
秦蕭笑了一聲，“大哥，三強說哪天來看你，到時候你當面問他。”
石頭不自在的錯開眸子看向地上，輕聲說道：“我沒時間，再說離的不近，村裏正是忙活的時候，讓他在家老實歇着吧。”
說完話，石頭起身，他個頭和秦蕭差不多高，但是卻比秦蕭瘦很多。幾步就走到門口，開門離去。
秦蕭望向手裏的一碗湯，勾起唇角笑了。
村裏正是農忙的時候，林西直接給學生們放幾天假，一則是想讓孩子們休息，自己也能幫着同學們幹點活，二則是怕孩子們從那件事沒緩過來，想過幾天孩子忘了再來知青點。
今天的農活是扒苞米，比人還高的苞米杆子立在地裏，得先将苞米都掰下來，然後用鐮刀把苞米杆子撂倒拉回家當柴火燒。
九月的天氣日頭還大着，要穿梭在玉米地裏，戴草帽不方便，所以林西弄了件薄衣服裹在頭上，只露出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
肖軍先演示了一下怎麽幹活，随後就将地給同學們分了。林西分在最邊上，旁邊是別人家的玉米地。抓起一個玉米棒子轉幾圈，再稍微用力就掰下一個扔在身後的簍子裏。
正掰第二個的時候，林西聽見尖叫聲，是葉青青。
“媽呀，大蟲子！”葉青青吓的直接哭了，趕忙從地裏鑽出來。林西也出來了，她跑過去安慰哭着的葉青青，“別怕，沒事了。”
葉青青邊哭邊給林西比劃着，“這麽大，這麽粗的大蟲子，還是活的，太吓人太惡心了。”
其他人也聽見動靜走出來，肖軍邊走邊往玉米杆子上看，想看看蟲子到底長啥樣。
林西摸摸葉青青的頭，“沒事了沒事了，你先喝口水歇會。”
葉青青抽抽涕涕的拿着水壺仰頭喝水，眼角瞥見林西袖子上有只剛才那種蟲子，正緩慢的順着林西的袖子往上爬。
“啊！”
葉青青尖叫，水壺吓的扔到了地上，“林西你胳膊上有蟲子！”
林西被她喊懵了，回過神的時候下意識的往胳膊上看過去。看完一眼渾身汗毛聳立，林西登時白了臉。
劉文快跑幾步，上去就用手将蟲子撥開用腳踩死。小姑娘的臉還白着，眼睛無神的看着地面。劉文有點心疼了，畢竟都是城裏來的孩子，男同學看見這麽吓人的蟲子都覺得害怕，別說林西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了。
憐惜喜歡的人是男人的本性，劉文伸手就想像抱着妹妹一樣抱林西。剛伸出手，葉青青在一旁把林西抱住，“沒事了，蟲子死了，林西，你說話。”
林西一直木然的看着地面，聽見葉青青說話後猛的深喘幾口氣。她白着臉搖了搖頭，小聲說了句沒事。肖軍和其他人也過來了，宋紅梅哎呀兩聲，“點長，我也怕蟲子。”
肖軍掃了一眼地上蟲子屍體，再看看兩個抱在一起眼睛紅彤彤的姑娘，他說：“那你們幹點別的吧，玉米地就交給男同學了。”
“咱們還有一片黃豆地，你們去收黃豆吧。”
五個姑娘們拿着鐮刀往黃豆地裏走，一路上能見到許多村民在地裏幹活，還熱情的和她們打招呼。葉青青一直拉着林西的手，小姑娘的手發涼，是被剛才的蟲子吓的。
走到前頭的宋紅梅回頭看了一眼，長臉上現出不屑，“哎呀，玉鳳啊，你說有些人，怎麽就膽子這麽小呢。再說，咱們就沒看見蟲子，你說是不是心眼不好的人遭報應啊。”
馬玉鳳噗嗤笑了，瞥着後頭大聲說，“可不是嘛，要不然我怎麽沒看見蟲子呢。”
趙蓉拉拉宋紅梅，“紅梅，你看她倆都吓成那樣了，就別說了。”
“怎麽着，你還想為她倆說話不成？”宋紅梅早就發現，趙蓉很少和她們一起說林西的壞話了，三個人的小團體，趙蓉倒是扮演起和事佬的角色了。
“你會做人，兩頭讨好，”宋紅梅冷眼看她，“趙蓉我告訴你，咱們這個屋裏，就是我宋紅梅說的算！你能呆就呆，不能呆就走。”
三個人住着，趙蓉和馬玉鳳之前一直以宋紅梅馬首是瞻，所以宋紅梅覺得，和她關系好的人都是攀着她，也養成了她高高在上的性格。
她随意的将傷人的話說出口，趙蓉登時紅了眼睛一言不發。宋紅梅剜了她一眼，拉着馬玉鳳先走了。
林西和葉青青趕上來，林西嘆口氣，“趙蓉，別站着了，走吧去幹活。”她本來想說點別的安慰趙蓉，後來想她越說，宋紅梅就越來勁。
到了地裏，林西已經從驚吓中緩過來了。眼前一片金色的海洋，全是飽滿豐碩的黃豆。林西将頭上的衣裳調整一下，确保不會曬到臉上的皮膚才彎腰幹活。
“林西，是你嗎？”
林西直起身子，是三強拿着鐮刀過來。“林西，真是你啊，我看其他的知青在，找了半天才看出來是你，你咋弄這麽嚴實，不熱啊？”
“不熱，太陽大，曬的臉上起皮。你是來割黃豆的嗎？”林西問。
“嗯呢，我爸媽去忙活自己家地去了，我來幫二哥家地收黃豆，就是這片，你左手邊那一大片。”三強說着和林西比劃。
原來是幫着秦蕭家收黃豆啊，林西笑了笑：“三強，你真能幹。”
三強不好意思的撓頭，“還行吧，等會我要是幹的快，就幫你收。”
林西看看那一大片，三強自己不知道要收到什麽時候呢。“沒事，我們人多，一會就能整完。”
二人又說了會話，就各自幹活去。
幹了幾個小時，林西有點累了。三強叫她，林西走過去。
三強獻寶似的從兜裏掏出倆雞蛋，還有幾個沙果。抽出兜裏的小手帕蹭幹淨遞過去，“洗過的，給你吃。”
林西搖頭，笑着說：“你吃吧，我不餓。”
三強急了，“之前二哥給你，你咋吃呢，我給就不吃。”
三強想的是，林西是自己的朋友，還是念過書的文化人。三強喜歡林西，不過是單純的對于讀書人的喜歡，很純淨。他想，林西不要他的雞蛋，是不是不想和他做朋友啊？
林西的重點卻落在三強說的話上。“秦蕭？他什麽時候給我雞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