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聽完三強說，林西才知道，原來吳川給自己的雞蛋是秦蕭煮的。
“那是我家的母雞下的，二哥家沒養雞。”三強補充了自己覺得非常重要的一點。
林西笑出了聲，她伸手把頭上的衣服接下來，頓時感到涼快許多。“三強，你家養了多少雞啊？”
“好像十幾只，還有大鵝，等秋收的時候我家肯定炖大鵝，到時候叫你去吃。”三強樂呵呵的回答她。
林西笑着應下。
林西在農村已經生活幾個月了，雖然條件艱苦點，但是村裏人都很好，而且純天然的綠色食物非常好吃。就比如這雞蛋吧，蛋黃不是那種微微的黃，而是發紅色的黃。吃起來香香的，還不幹巴巴的。
林西讓三強把另一個雞蛋吃了，三強點頭說好。掃了一眼廣闊的黃豆地，林西問他：“你自己得幹到什麽時候啊，這麽多黃豆。”
三強幾口吃完一個雞蛋，拿水壺喝了口水，擦擦嘴說：“我幹活快，要是天氣好的話不出五天就能幹完，再說這兩天二哥晚上都會回來幹活，我倆就更快了。”
從縣城到福興村，光是走路的話來回得将近四個小時，也就是說秦蕭下班就往回趕，幹半宿的活然後起早回縣城上班。
“他忙的過來嗎？”這也太辛苦了些。
三強随意說道：“往年都是這麽過的，而且平時不忙的時候二哥都會在城裏找點活幹，要是實在找不到就回村裏呆着。”
這是林西不知道的一面，林西再一次認識到，現在她在書裏是活生生的人，秦蕭也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紙片。
林西坐在那，用手扇風，随意和三強聊天，三強兩句話離不開秦蕭，在三強的眼裏，秦蕭無所不能。“我二哥可厲害了，他啥都會，就說抓魚吧，村裏人多少想沒事抓點魚吃，但是都抓不到。但是我二哥一出手，一簍子肥魚。”
“還有上地裏幹活，旁人才幹一小半，我二哥就差不多幹完了。”
“他還會做飯，洗衣裳，啥都會。沒事的時候還編點筐子拿城裏換東西。林西，你都不知道，多少人想和我二哥處對象，他都沒同意。”
三強神秘兮兮的和林西說，“你知道為啥嗎？”
Advertisement
林西想了想覺得是因為秦蕭家裏還欠幾個親戚的錢，可聽三強的意思好像不是這麽簡單。林西來了興趣，“為啥啊？”
三強有種和好朋友分享事情的喜悅，他憨厚的笑了一聲，然後說道：“因為二哥和我說，他相信愛情。”
“林西，你知道啥是愛情嗎？”
三強帶着顯擺的神色看向林西，見她嘴角抽了抽。“林西，你咋啦，渴了？”
林西呼出一口氣，“沒事，你接着說。”
三強繼續說道：“就是去年有一回我們哥仨喝多了，那時候村裏有個叫小芳的喜歡二哥，二哥沒同意，然後大哥就問他，他說想要找到‘愛情’。”
現在村子裏大多數都是媒人介紹，或者是一個村合适的就找人說和。自由戀愛的很少，因為家長總是怕孩子被騙。而秦蕭，能在這個時候期望愛情，想要找到和自己相愛的另一半，不得不說，他的思想很是先進，比這個社會先進了起碼十年。
剛才三強說大哥，林西想到了石頭。村子裏小孩子都是一群一起玩，石頭，秦蕭，三強他們三個總是在一起，所以按照年齡排名，石頭是大哥，秦蕭是二哥，三強是老小。林西記得石頭和三強好像有什麽争執，但是因為是配角，書裏沒細說。
“哎，三強，為啥你大哥很少回村裏啊？”林西忍不住好奇的問。
三強剛才還興高采烈的，這時候耷拉下腦袋，一副可憐的模樣。林西尴尬的拍拍自己的嘴，太欠了。“我就是随便問問，三強，你別多想。”
“我做錯事了。”三強甕聲甕氣的說道。
林西止住聲音。
“大哥父母都不在了，我想着到我家裏生活也是一樣的，可大哥堅持回他姥姥家，我就和他大吵一架，趁着醉酒還打他了。”
三強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那時候剛入夏，大哥拿着東西就走了，去廠子裏宿舍住再也沒回過村裏。”
他說着掰掰手指頭算，“差不多快半年了吧，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三強長的魁梧，此刻低頭小聲說話，還有點可憐的意味。林西拍拍他厚實的後背，“我猜他肯定不生氣了，就是不好意思回來。”
三強擡起頭，“二哥也是這麽說的，還讓我去城裏看看大哥。可是我動手打人了，我沒臉見他。”
林西想了想，“那你平時會惦記他嗎，想知道他過的好不好，有沒有吃飽，夜裏有沒有睡好？”
三強點頭，實話實說：“惦記，每次二哥回來都會說一些關于大哥的事情，有時候他不說我就問，好像他現在挺好的，之前他姥家的舅舅把他當學徒弄進廠子裏，現在已經成為正式工了。”
林西點頭，原來事情的始末是這樣啊。她看看三強，“你現在還生他的氣嗎？”
三強：“不生氣，就是想看看他又覺得自己不配。”
林西：“不是不配，是不好意思罷了。沒事的，你們都是好兄弟，你要是真情實意的給他道歉，他肯定就原諒你了，而且說不定他早就不生氣，就等着你先說話呢。”
三強眼睛亮了一下，“真的嗎？”
他之前覺得臊的慌，怎麽能動手打人呢。後來則是覺得自己不配，兩個哥哥都是廠子裏的工人，多光榮啊。而自己只是一個地裏刨食的。三強甚至從不去廠子找秦蕭，怕給秦蕭丢人。
當然，這些秦蕭都不知道。
林西嗯嗯的點頭，“你要不就試試，凡事試一試才知道，對吧。”
許是受到了鼓勵，三強幹活都有勁了，他想好了，等忙完秋收就去縣城，給大哥帶一鍋炖小雞，他最愛吃了。
從白天幹到黃昏，地裏所有人都在默默幹活。累了就坐地下歇一會，喝口水接着幹。三強正把成捆的黃豆往地頭挪，就見土路上有人騎自行車過來。
“二哥，你下班啦？”三強放下黃豆，熱情的過去接秦蕭，“你在哪弄的自行車啊，這得……”
話沒說完，從車後座上下來一人，三強憋了半天喊了聲：“大哥。”
石頭笑着嗯了一聲，三強一下就高興了。“大哥，你什麽時候回來怎麽不早點說，我讓咱媽給你炖小雞吃，家裏還有老多沙果了，今年結的果子特別甜。”
三強覺得心裏脹乎乎的，非得不停的說才行。石頭頓住腳步，拍了拍三強的肩膀。
“好。”
就着一個字，讓三強心裏湧上很多感覺，半響他張嘴，說了早就想說的一句話，“大哥，對不起。”
石頭笑了，又拍拍他的肩膀：“我之前找了份零活，實在是沒時間回來。我不是讓秦蕭告訴你了嗎，難道他沒說？”
石頭看向秦蕭。
三強趕緊說：“二哥說了，但是我還尋思你是找借口不想回來呢。”
他真是這樣想的，他以為石頭不想看見他，才編出找零活幹這麽個理由。
秦蕭也過來，三兄弟時隔半年又重新聚在一起。秦蕭揚了揚眉，“三強，走，幹活去，幹完早點回家吃炖小雞。”
三強哎了一聲，又想到自己沒告訴爸媽殺雞，他轉身就往家裏跑，邊跑邊喊：“我回家一趟，馬上回來。”
石頭笑了，秦蕭也笑。
石頭彎腰撿起鐮刀，朝着還站在原地的秦蕭，“來啊，愣着幹什麽？”
見秦蕭轉過頭收回目光，石頭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他順着秦蕭剛才看的方向看過去。
是一群小姑娘在幹活。
林西幹了一天活，胳膊都要擡不起來了，所以速度越來越慢。把黃豆割下的過程中，會有成熟的黃豆從豆莢裏蹦出來，嘎嘣一聲。
林西蹲下，撿起黃澄澄的豆子放在兜裏，已經有大半兜了。這些豆子顆粒飽滿用處很多，能榨豆油，還能做豆腐，要知道冬天的時候，用一鍋凍豆腐炖上五花肉和粉條，想想就覺得流口水。
林西把地上最後一個豆子撿起來，聽見旁邊有人過來，她轉頭。
秦蕭個高腿長，他走路時喜歡一手插兜，額前的劉海被風吹動，有種肆意少年郎的感覺。秦蕭越走越近，唇角的弧度也越來越大。
“喂，”他輕聲喊她，聲音清朗很是悅耳。
林西下意識嗯了一聲。
她蹲在地上，腦袋上還裹着衣裳，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黑邊分明的杏眼。秦蕭也不知怎麽，看背影也只是一眼就認出她了。
小姑娘眼神清澈，秦蕭越來越想養貓了。
“給你，”秦蕭也蹲下，伸出手掌，裏面是一顆糖果。
包裝是紫紅色的，看樣子像是巧克力。來到這裏後林西唯一吃過的糖就是白糖，秦蕭上次給她那塊她一直好好放着，舍不得吃。
林西喜歡吃巧克力，微苦和微甜的滋味混合在一起，加上順滑的口感，想想就覺得幸福。
不過，林西沒接，反倒是歪頭看他，“你從哪裏弄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