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月光
桃羽再醒來時,正午剛過,熾熱的陽光從窗縫中灑進來。
心口還有些悶,她朦朦胧胧睜眼,看見半趴在床邊的白芒。聽見桃羽起身的聲音,白芒一下擡起頭來,柔柔軟軟地對她笑。白芒笑得很好看,像是之前她們間的低氣壓,根本沒有存在過似的。
桃羽心口還有點悶。
“姐姐……你醒了。”白芒才睡醒,此時她的眸子褪去朦胧,燦若星河,她半趴在床邊,身子骨還是軟的,又立刻起身,去倒杯水給桃羽喝。
水是溫熱的。
“軟帕。”桃羽說一聲,白芒立刻把軟帕遞過來,還将水盆一并端來。
桃羽咳出一口血,用軟帕輕輕擦拭幹淨,再将水一飲而盡,心裏沉悶的感覺終于消去一些。白芒就在一旁關切看着,漂亮的眉頭輕輕蹙起,神色乖巧,一言不發。
敲門聲突然響起,白芒立刻去開門,從店小二手中接過一碗藥:“我讓店小二煮了藥……”
她将藥碗遞到桃羽面前。
桃羽聞到刺鼻的苦味,皺眉:“我傷得不重。”
白芒仍然倔強地舉着藥碗,一動不動。眉眼間被各種情緒填滿,水汪汪的眸中閃着自責、關切、難過的情緒,纖長濃密的睫毛是往下耷拉着的。
她的皮膚很嬌嫩,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下巴上還能看見若隐若現的紅痕。
桃羽“啧”一聲,接過藥碗仰頭一飲而盡。木碗遮擋下,她的眉頭幾乎皺成一團,又在将碗拿開後舒展開。
桃羽和白芒對視,沉默片刻,桃羽先開口:“以後不許再亂跑了。”
白芒點頭:“嗯。”
桃羽垂眸:“白芒,我很強,不需要你的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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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芒:“嗯。”
白芒低頭時,看見自己腰間挂着的潛龍山少主令,她腦袋一下埋得更低,聲音更弱了些:“姐姐,還有一件事……”
“什麽?”桃羽輕輕哼道。
白芒低聲道:“捉住我的那位禁衛軍,她、她認出我腰上的潛龍山少主令了。”
桃羽詫異地挑挑眉,江湖中傳言說,潛龍山背靠朝廷,但始終是傳言而已,沒有證據證明。沒想到,潛龍山還真和朝廷——至少和禁衛軍有關系。
若是昨晚,桃羽聽見白芒這麽說,絕對會發怒的,這時卻丁點兒怒氣都發不出來。白芒表現得太乖,将她照顧得太好,也太遷就她,讓她心底的火徹底滅了下去。
桃羽挑眉問:“然後呢?那人可有說什麽?你呢?”
“沒說什麽。”白芒搖頭,很乖道,“然後我便尋到機會溜走了。”
“呵。”桃羽輕笑一聲。
白芒是半坐在床邊的,腦袋比桃羽稍稍低一些,桃羽伸手揉揉她的發絲。暖金色陽光灑在桃羽手指上,和白芒的發絲上。她們沒有多說什麽,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桃羽終于注意到,白芒身上丁點兒內力都探查不到,不由得狐疑道:“白芒,你的內力呢?”
白芒乖乖解釋道:“姐姐,昨天泡完藥浴後,我的經脈就徹底疏通了……只是這之後,我就感覺不到內力了,只有向識海中探查時,才能察覺它的存在。”
她這時說給桃羽聽,已經完全沒了最初的激動感覺,只是緩慢地陳訴出來。
白芒說着,跳到屋子中間,運轉輕功給桃羽演示一下。白芒用“日”字步掠出一大步時,內力分明沿着足三陽經逆行回了丹田,桃羽卻沒察覺到丁點兒內力起伏。
桃羽詫異地挑眉,朝白芒勾勾手指:“過來。”
白芒坐到桃羽身前,桃羽捉住她一只手腕,另一只手不由分說向她的丹田探去,緩緩向裏邊注入內力探查。
白芒感覺到一絲霸道的氣息渡進她的氣海處,沿着氣海往旁邊經脈擴散,細細探查過。有點癢,還有點說不出的不适應,讓她本能地想要躲。氣海丹田對于武者來說,是極其私密、重要的一處,就算是結發夫妻之間,也少有人能徹底放下戒備,讓對方探查自己的丹田。
白芒卻一下卸了力,克制住想躲的本能,任由桃羽的內力在她體內淌過,最後無形地消散掉。
“呼……”
桃羽手指離開時,白芒長長吐一口氣,幾乎快癱在她腿上。
“……有趣。”桃羽思忖着笑道,“如今看來,你經脈之所以堵塞,果然是人為。不少武林高手做夢都想隐藏住自身內力,以求出其不意。當年你和你親生父親見面時,你才多大?他倒是想得周到。”
白芒枕在桃羽腿上,小幅度點點頭。三四歲時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她只記得當初那個桃花眼的男子教她釣魚,教她呼吸,教她步法,卻不知道自己經脈是怎麽堵塞的。但現在想來,也只會是他做的。
他教她輕功和內力,又擔心她被卷入江湖紛亂之中,對她的奇經八脈動了手腳。日後白芒就算進了江湖,就算沒了桃羽的保護,自身也多一重保護。
隔着十一年漫長時光,白芒忽然間,好像感覺到了當初,他眸中那一絲……溫柔的父愛。
她和桃羽此行目的地之一便是武當,桃羽說,屆時到了武當,便可探查武當在白天行的死亡中,究竟扮演着什麽樣的角色。但白芒其實并不是很好奇,她更想知道的,是白天行的生平,想知道他,還有井幽,是什麽樣的人。
白芒一直将白天行和井幽寫給她的信揣在懷中,偶爾拿出來看一眼,她越看,就越覺得好奇。
……
桃羽在京都還有一小半的人沒有解決,但現在突然出了意外,她便暫時将京都剩餘的人擱置,日後再回來處理。
她們繼續向武當的方向前行,一路上仍然繞着路。之後桃羽去“辦事兒”時,都将白芒帶在身邊,于是兩人又回到曾經,幾乎随時黏在一起的狀态。
然而随着時間的流逝,白芒卻不可抑制地感覺,自己和桃羽之間的距離,不但沒有接近,反而越來越遠。
桃羽複仇的目标很多。
有村口賣肉的屠夫,有小鎮上風燭殘年的打更人,隐居山林的前華山長老……
偶有些壯年人,但大多都是已經風燭殘年、毫無抵抗之力的老人。桃羽殺山匪時,還會給他們一個痛快,會允許白芒替他們合上眼睑,一把火燒掉屍體。可她對這些半截身子已經要入土之人,不但沒有絲毫憐憫之心,反倒就像是……
像是一只玩弄獵物的雪豹。
鋒利的爪子一次次勾起尚未斷氣的獵物,抛向高空,再摔落在地,齒尖刺破獵物皮膚,撕破皮肉,卻又不至血管。眼睛微微虛着笑,眸中折射出銳利的光,看獵物在眼前驚恐掙紮卻始終逃不掉。獵物越是痛苦恐懼,她眸中的笑意就越深。
最後桃羽離開時,那人還沒有徹底斷氣,驚懼睜着眼,一動不動望着夜空,只有胸腹微微起伏。白芒想起長京城那次,躺在雨中的老人也是這般。
白芒一直知道桃羽在複仇,既然是複仇,當然是要殺人的。可是白芒以前從未想過,桃羽……
是這般殺人。
殘暴、駭人,讓人心驚。
有一次白芒看見,躺在地上那人眼神驚懼,瞳孔因恐懼縮得很小,幾乎快看不見,他呆呆看着夜空,睫毛在恐懼地上下顫抖。他活不了幾個時辰了,只是最後的這一點時間,恐怕也是最痛苦的一段時間。
白芒下意識伸手,那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是想要替那人合上眼睑,還是用手中小石刀割破他的喉嚨,讓他安然離世?
桃羽已經走出一段距離,忽然回頭看白芒,眼神冰涼。白芒收回手指,起身,小石刀在她手心轉了一圈,最終她什麽也沒有做,快步跟上桃羽的步伐。
白芒抿唇,小聲道:“姐姐……為什麽要這樣呢?直接殺了他們,不好嗎?”
桃羽輕輕地笑:“不好。”
直接殺了怎麽解氣,怎麽對得起明湖山莊上下四百冤魂,怎麽平息她心頭的火?……怎麽夠呢?
白芒不知道桃羽在想什麽,只覺得她的表情冷得吓人,殺氣藏在笑容下,不斷往四周飄。白芒若是再問的話,她感覺得到,桃羽一定會生氣的。
會非常生氣。
這段時間,桃羽的狀态越來越不穩定,一個不小心,戾氣就會爆發出來。白芒得時時刻刻注意着她的情緒,哄着她,順着她,注意着她的情緒。
白芒不明白。
她和桃羽分明時刻挨在一起,她們的心卻越來越遠,桃羽好像變得越來越陌生。她又一次有了“桃羽好像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桃羽”的錯覺。
直到後來,白芒才忽然間明白——
桃羽的确變了。
她一次次感覺桃羽變得陌生,變得遙遠,原來并非錯覺。只是因為,桃羽的改變并非在一朝一夕之間,而是從昆侖看到那封信開始,一日一日,循序漸進,一點點積累。
所以,直到後來許久,白芒才徹底察覺到。
……
一路彎彎繞繞,走走停停,又幾個月後,她們終于抵達此行的第一個目标地,武當山。
武當山山勢延綿沒有盡頭,沿着崎岖山路一路往前,翻過幾座山嶺,在崇山峻嶺圍繞中,正中央那座山峰最下方,立有一塊巨大石匾額,上書“武當派”三字,字跡潦草狂放,令人生畏。
沿着匾額往上看,山路被修成一條筆直寬闊的石階路,沿着一節節石階往上,直入雲霄,看不見盡頭。
這時不到正午,來往香客絡繹不絕,香客們虔誠攀過石階往山上走。武當派在山腳下,還設有布粥的涼棚,無論是誰經過,都可以要一碗粥,在涼棚中歇息片刻。
白芒騎馬經過時,不自覺勒了勒缰繩,目光緩緩掃過山腳。桃羽的速度也放得很緩,她同樣在仔細打量武當山腳的一切。兩人眸中情緒都很淡,卻又截然不同。
白芒是說不出的複雜,最後化作一片淡然。而桃羽眸子深處,殺意、興奮、陰鸷的笑意混雜在一起,又盡數被隐藏起來,什麽都看不出來。
附近山中小鎮裏,有不少客棧酒館,裏邊住的不少人是外地權貴,千裏迢迢趕來,只為能上山點一炷香。白芒将馬兒寄放在一處客棧中,順道向店小二詢問:“山上可有住宿?”
店小二撓撓腦袋,嘿嘿笑道:“有是有……就是價格有點離譜,在山上住一日,足夠在山下住一個月了。姑娘您不若就住在我們山腳下,便宜實惠還包早中午三頓吃食,味道包您滿意!”
白芒點頭,給他一塊金子:“一間上房。”
她和桃羽是來殺人的,既然香客可以在武當山上留宿,山中應當便沒有宵禁,她們行動起來也會方便許多。
“好叻!姑娘您跟我來。”店小二笑着招呼道。
桃羽沒有進客棧,白芒一人去放了些行李,走出客棧小院時,一眼就看見桃羽倚着樹,正擡頭向武當山上望去。這時的桃羽收斂殺意,眉眼中,竟然顯得幾分沉穩,有種不符合年齡的蒼然。
周圍不少男子不自覺朝她投去目光,卻因為這分孤寂蒼然,一時無人敢上前。
白芒走過去,想牽桃羽的手,手中伸到半空,卻鬼使神差地縮了回去,垂在身側。
“走吧。”桃羽随手扯一棵草放到嘴中嚼着,漫不經心往山上走,她的神色恢複如常,眉眼間只剩淺淺的笑,這時倒像是一個無憂無慮、精靈古怪的二八年華小少女。
沿着石階往上,越往山中走,人反而越多,除了香客,四周還有不少穿着青藍色道袍的小道士,背着桃木劍,抱着大掃把,認認真真掃淨臺階上落葉與灰塵。或是拿着拂塵的道姑道士,緩步上下山,頗為悠然。
桃羽周身沒有殺意和戾氣,白芒走在她身側。二人緩步同行,如一副絕美的畫卷,只看一眼,就會被畫中美人所吸引。于是一路上,朝二人投來的目光更多了。
半山腰上,石階兩側竟還有擺攤的小販。桃羽随手買兩張面紗,一紅一白,她和白芒一人一張。
桃羽本是再張揚不過的性子,不過在武當山上,還是收斂一些比較好。路上行人看不到她們的臉,心中不由得可惜地嘆一聲,目光又好奇地落在白芒身後背的桃木劍上。
姑娘家背什麽桃木劍?總不會是武當山中的小道姑?真是可惜了那張漂亮到極致的臉,出家做什麽道姑!
走着走着,白芒都沒有注意到,她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和桃羽牽在一起,十指自然地扣着,也不知是誰牽的誰。
盡管兩人之間沒有交流,白芒卻很珍惜這一刻手牽着手,緩緩登山的靜谧時光。
她們爬梯時沒有用輕功,就如普通香客一般慢慢走着,足足走了兩個時辰,終于抵達石階末端——一個巨大的圓形平臺。平臺直徑約百丈,俯瞰呈太極陰陽雙魚圖案,黑白環繞均衡,一眼看去,給人一種極大的震撼感。
有香客還未到平臺中央,僅僅是踏上最後一格石階,便已止不住痛哭流涕,跪拜磕頭。
時不時有鐘聲響起,輝煌肅穆。
白芒安靜地掃視平臺上一切,睫毛如羽毛般輕輕上下掃動。很難想象,武當這般從山底到山頂,無不透着浩然正氣的門派,竟會和吸血谷這般邪派勾結,竟會道貌岸然縱然邪派危害百姓的行徑,竟會參與到明湖山莊與白魔令一事中,甚至可能是領頭之人……
誰能想到呢?
白芒認真掃視一圈,最後走到跪拜的人群中,雙膝落地拜了一拜。桃羽站在旁邊看,臉上挂着淺笑,她看上去反而像是跟着姐姐來武當晃悠的那個不懂事的妹妹。
平臺最前方立着一塊香爐,不少香客虔誠将長香插進去,再認真拜上一拜。香爐兩側有立隊練拳的武當弟子,陣勢整齊,拳風淩厲,內力顯然都不低。而香爐再往前,則是太和宮正殿,此時裏邊也不少求簽的香客,煙火氣十足。
白芒買一炷香,認真上了香,又去求簽。
排隊等解簽時,白芒認真看着上邊的字,有些好奇:
【兇】
【道業曲折,人心不測。】
白芒眉頭緊緊皺成一團,歪着腦袋,認認真真盯着看了許久。
桃羽挑眉笑道:“白芒,你還真信啊?牛鼻子道士吹牛吹得倒是挺好聽,只是不知他們可有算到白魔令即将出世,江湖之中将有大亂,且禍從武當起。”
“不信的。”白芒搖搖頭,悄聲道,“只是覺得有些有趣。”
最後白芒沒有去解簽,她将簽紙疊好放進兜裏,和桃羽一起往太和殿後面走去。
武當山岳重重疊疊,除了太和殿所在的主峰,後邊還有高低不同數十峰,武當派弟子大多住在山勢最平穩的長仙峰,在山中過夜的來往香客,歇在長仙峰對面千山峰,而閉關的長老則在最高的天柱峰中。
香客只能止步于千山峰。
第一日,桃羽只是把主峰裏裏外外緩慢逛了個遍,不到傍晚便和白芒一塊兒下山休息。看樣子,還真像前來武當上香參觀的江湖人。
第二日,桃羽一大早便登山,仍然只在主峰閑逛。但今日她逛得不多,而是拉了一個小道士閑聊。白芒以往從來不知道,桃羽竟也有這麽善談的一面。
小道士唇紅齒白,手拿一條長拂塵,穿着簡素的道袍,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聲音都還是軟糯的。
小道士自幼在山中長大,心性單純,見兩個漂亮姑娘找他聊天,詢問山中情形,他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幾乎桃羽問什麽,他就乖乖回答什麽。簡直像一只尾巴搖開花的小狗,恨不得把什麽都告訴她們。
桃羽問道:“你們岳掌門仍在閉關?”
她多年前回中原時,就聽說岳淩天閉關入定好幾年了,現在還沒出關。
岳淩天閉關前,雖只有九重內力,但傳言他與十重內力的宗師交手,都少有一敗。等他閉關出來,內力突破十重,怕是天下再無人能敵他。
桃羽一路上問了小道士不少問題,山中生活如何、周邊環境可好、上香祈福求簽要注意些什麽?桃羽就像個來山上參觀的香客,又正是不谙世事的活潑年紀,對什麽都好奇。因此聽見桃羽問起掌門,小道士一點兒防備心都沒起。
小道士揚起腦袋,頗有幾分自豪道:“是啊,掌門大人八年前閉關之時,便已是天下第三。大人一旦從萬裏峰出關,內力突破十重,必能奪得天下第一的名號!”
桃羽道:“萬裏峰?閉關長老不是都在天柱峰嗎?”
小道士搖頭晃腦道:“掌門大人總是和別的長老大人們不同的。”
桃羽點頭,也對,武當掌門府本身就在萬裏峰上,掌門在那兒閉關也正常。
小道士興致勃勃地問二人,願不願意跟着他參觀武當主峰,由他為她們講解武當百年來的文化底蘊。桃羽同意後,小道士高興得滿臉通紅,快要蹦起來。
繞着主峰走一圈,又到了傍晚時刻。離開前,桃羽似是不經意感嘆道:“武當不愧是馳名江湖的大門派,掌門閉關整整八年,山中一切還井井有條,沒有一絲亂像。若是別的某些門派,恐怕整個門派都已經散了。”
小道士這就有些不高興了,臉頰氣呼呼地嘟起:“兩位女俠,掌門大人雖已閉關多年,但我們少掌門年輕有為,将山中一切打理得極好,山裏又有五位長老坐鎮,斷然不可能出問題的。我們武當派可是五大門派之首,和外邊那些小門小派才不一樣!”
桃羽漫不經心笑着問:“你們少掌門武功如何?”
小道士眨眨眼:“雖比不過掌門和長老們,但少掌門在武林青年才俊當中,武功已是極好的了!少掌門不過二十二歲,內力就有突破七重大關的勢頭!”
有突破的勢頭,也就是說還沒突破嘛。都二十二歲了,和十六歲的白芒差不了多少。
桃羽在心裏笑着罵一聲廢物,眸中閃過一絲光,輕飄飄笑道:“五位長老?其中可有王烈玉王長老?”
小道童搖頭,毫無防備道:“王長老正在天柱峰中閉關。”
桃羽點頭,随口到過謝,牽着白芒下山。
第三日上山,她們不再繼續在主峰中停留,直接到香客所居住的千山峰。比起主峰,千山峰少了一絲煙火氣,多了一絲獨屬于山林間的潮濕氣息。
很巧的是,她們又遇見昨日那小道童。小道童蹦蹦跳跳地朝她們揮手,得知她們想在山中住一段時日後,還熱情替她們選一間最幽靜的小院。
等小道童走了,白芒就進到屋中,将行李放進櫃子裏。她們帶上山的行李不多,只有兩件夜行衣,和些許随身攜帶的藥膏,其餘都留在山下。
小道童又折返回來,敲了敲窗,燦爛笑着道:“兩位女俠姐姐,你們在山上有什麽不便之處,都可以随時來找我,我幫你們解決!唔……想要解簽的話,也可以來找我的,不要錢!”
白芒點點頭,等小道童的背影消失在竹林中,她的眸光黯淡下去。
武當派不全是好人,但這個熱心的小道童一定是好人,顯然他自己也并不知門派中的肮髒事兒。
小道童若是知道她們此行武當的目的,一定會失望難受的。
桃羽不屑道:“現在他的心雖是幹淨的,但在染缸裏呆久了,遲早會被染上顏色。他遲早會看清武當派真面目,屆時他要麽同流合污,要麽命都保不住。白芒,你說是我們二人更讓他失望一些,還是他口中這般好的武當,更讓他失望?”
白芒埋頭,睫毛輕顫,她很輕地“嗯”一聲,便不再多說。
這一日剩下的時光,白芒便跟着桃羽,在千山峰中四處閑逛。香客們住的小院首尾相接,乍一看有些像蜂巢,仔細一看才發覺,原來是呈八卦圖案分布。
千山峰後山幽靜無比,鳥鳴聲聲,溪水潺潺,竹林在風中發出淺淡嘩嘩聲。山路盡頭是兩條繃直的鐵索,末端隐沒在缥缈雲端中,香客們便只能止步于此。
但桃羽知道,鐵索對面便是武當派衆弟子練武、居住處,長仙峰。根據她從小道童那兒得來的情報,五名鎮守武當的長老,其中三名在長仙峰上,另外兩人一人在掌門岳淩天閉關處,另一人在其餘長老閉關的天柱峰鎮守。至于那名少掌門,這些天有事外出,并不在武當。
同樣,想要去武當其他峰,便必須先闖過長仙峰。
桃羽又在千山峰閑逛兩日,到第四日晚,終于換上夜行衣,帶上白芒一同,夜闖長仙峰。
今夜桃羽的目标很簡單,從長仙峰闖到王烈玉閉關的天柱峰,趁王烈玉閉關之時,毀了他的丹田,再從他口中問出武當其餘參與明湖山莊之事的人。以及,參與白魔令一事之人。
武當看守雖嚴,還有三位九重內力的長老值守,但她二人輕功極好。白芒輕功雖不如桃羽,但她內力不會被探查到,只要安靜隐藏在黑暗中,便無人能夠察覺。
只要不出意外,兩個時辰以內就能解決此事。
作者有話要說:
flag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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