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月光
白芒的心跳許久沒緩下去,桃羽始終趴在她肩頭,輕輕笑着,竟沒有注意到。
直到白芒迷惑啓唇,喊道:“姐姐?”
她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嗓子竟有點啞,幹澀得差點兒說不出話來。不知是不是溫泉熱氣的原因,呼吸也變得悶悶的,很沉。
“小家夥。”桃羽終于回過神來,腦袋微微動了動,溫軟的唇似是不經意,擦過白芒耳垂,一陣酥麻的感覺從耳尖竄到白芒心口,她睫毛連連顫了好幾下。桃羽又改口,喊她的名字:“白芒。”
“嗯。”白芒艱難地應了一聲。
桃羽輕聲道:“白芒,我今天很開心。”
盡管不知道桃羽為何開心,可聽見她話音的那一瞬,白芒臉上就自然抿起一抹微甜的笑,她發自內心道:“姐姐開心,我就覺着開心。”
桃羽直起身,向後一步,攬在白芒脖頸間的雙手也順勢輕輕向後滑開,探入白芒發絲之間,在她腦袋上揉了揉。
被揉了腦袋,白芒的心跳反而緩下來一些,終于有了種身後之人是桃羽,是姐姐的實感。
“白芒,”桃羽拉起白芒一只手腕,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和她一起坐到溫泉池邊緣,問她,“昨天那封信,你看懂多少?”
“我……”白芒頓了頓,思緒抽離回來,說,“只看懂一點點。”
白芒垂眸回憶,思索着輕聲道:“我的親生爹娘,是因江湖人士的追殺而死。那些人想奪他們擁有的秘籍寶物,他們不得已,将寶物藏起來,只有集齊四塊白魔令才能找到寶物在何處。”
“那些寶藏秘籍……足以改變整個天下。要麽天下紛亂,要麽太平安穩,只在一念之間。”
而現在……全天下,就只有白芒,還有桃羽,知曉白魔令的位置。
白魔令是否現世,是否挖出裏邊寶藏,又是否将寶藏交于“合适之人”,是否将白魔令交給白芒的那個“堂姐”,全由她們定奪。白芒說着,聲音低落,語氣迷茫。
她壓根不知道什麽是合适之人,更不知她堂姐是誰,也不知該怎樣處理白魔令和它所指的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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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羽接着問:“那你可知,白魔令因何得名?”
“我不知……”白芒下意識搖頭,卻又立馬想起什麽,快速道,“我爹他信中提到魔教的財寶,所以白魔令……是與魔教有關?”
“沒錯。”桃羽點頭道,“你的生母井幽,是魔教聖女。而龍骨中立着的那把龍吟劍,是魔教聖劍。”
白芒瞳孔微縮道:“難怪我、我……”她仍有些不習慣,頓了頓,才接着說:“我生父……他在信中寫,那些江湖人士以他和我生母關系暴露為借口,來追殺他們!”
魔教雖已被剿滅二十餘年,但不少茶館中的說書先生,都将當年武當剿滅魔教一事編進了話本子中,大肆宣傳。白芒雖還未涉足江湖,可她跟着桃羽游歷兩年,走過大江南北,早不知聽過多少次類似的故事了。
不管故事是怎樣編排的,總而言之,魔教在故事裏都是最大的反派,魔教之人都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大惡人。
正派剿滅魔教,平定江湖紛亂,匡扶正義,自然是好人。
或許是桃羽對正派的态度向來輕蔑甚至厭惡,白芒從未聽信過那些故事,也從未覺着正派之中便一定是好人,魔教中認便一定是惡人。魔教都已經消失二十餘年,教中之人究竟是什麽樣的,他們說了不算,只有那些仍然活着的,沒有消失的門派說了才算。死人向來是沒有話語權的。
桃羽點頭:“不錯,我雖不知你娘親,魔教聖女井幽是什麽樣的人,可在所有的江湖傳言中,你的親生爹爹,那位前武林盟主,都是無可挑剔的大好人。他這樣的大好人,真的會和魔教勾連嗎?不過是那些江湖正派貪圖他的秘籍,捏造出的借口罷了。”
“若江湖正派真有他作惡的證據,那麽現在江湖上所傳,就不會是他被仇家追殺而亡。而是他叛出正派,與邪魔外道勾連在一起,正派之人這才聯手将他擊殺。”
白芒坐在水中,雙手抱着膝蓋,輕輕點頭。
“所以,白芒……”桃羽說着,忽的靠近白芒,雙手滑過她的肩膀,下巴再度靠過來,溫熱的氣息呵在她耳畔。
白芒感覺桃羽手指撫過她肩膀時,像是在上邊細細勾勒,帶來一陣微癢的感覺。還有背後,手臂上,柔軟細膩的觸感,就那麽摁了上來。
這回,比剛才還要接近,觸感還要清晰。她們都坐在水中,除了上身,腿部外邊,也自然而然,緊緊挨在了一起。
“嗯……”
白芒的思緒又一下子抽離,整個脊背都僵硬得挺直,抱着膝蓋的雙手倏地松開垂在身側,手指尖呆呆動了動。腦袋裏倏地一片空白,暈乎乎的什麽都想不了,只留桃羽肌膚的觸感。
桃羽絲毫沒察覺到似的,手指從白芒肩膀,滑至她的下巴,輕輕勾起,讓白芒往她的方向看。
她們在氤氲水汽中對視,因為熱氣,兩人的臉頰都是微紅的。
桃羽彎着眉眼,唇角輕輕翹起,眸中帶着笑。桃羽笑得潋滟,勾人心魄的同時,又讓人覺得……危險至極。白芒喉嚨緊張地上下動了動,不自覺發出輕輕的聲音:
“姐姐……?”
桃羽笑着道:“你想要給你爹娘複仇嗎?”
“我……”白芒看着桃羽的眼睛,她們隔得那麽近,此時接近正午,陽光正好,霧白色水汽遮掩下,桃羽琥珀色的眸子顏色似乎淡了些,在光下更接近妖冶的紅,白芒好像魂都被勾進去似的,一時忘了桃羽在問她什麽,她又想說什麽。
良久,久到兩人都有些走神,白芒才低聲道:“我暫時……不知道。”
當初九蓮村被山匪屠戮時,她明确地想要殺山匪,想要給村子裏的人們複仇。可是到了自己未曾謀面的親生爹娘這兒,目前為止,她只覺得茫然。
她連誰殺了她親生爹娘都不知道,只知他們被正派追殺。可是正派指的是哪些人?整個江湖?舉世皆敵?她不知道該怎麽做。
除此,白芒承認,親生爹娘對她而言,目前只是兩個朦胧又陌生的輪廓。她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樣的人,不知道他們生平往事,甚至不知道他們的相貌如何。
白芒對養父母感情深厚,對九蓮村中的村民亦是如此,可是對親生爹娘,反而……
太遙遠了,遙遠到她只覺得迷茫。
忽然間,白芒一怔,她感覺攬在自己身側的桃羽一下向前,幾乎坐在她腿上,一手摁在她的肩上,将她抵在溫泉池壁上。桃羽的上身徹底離開水面,晶瑩的水珠嘀嗒嗒向下落。
桃羽另一只手去捏白芒下巴,白芒被迫擡起頭,視線掠過心口粉色桃尖時,呼吸急促一瞬,下意識搖頭想避開桃羽的眼神,下巴卻被牢牢捏住了。除了剛相識那幾天,桃羽從未用過這麽大的力。
“姐姐?”白芒小聲嘤咛。
桃羽目光往下,陽光下,她長長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層影子。白芒看不清桃羽的目光,不知道桃羽在看哪兒,可桃羽此時的角度,想看哪兒……都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白芒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窘迫地握緊了,臉頰燙得幾乎燒紅。
桃羽沒聽見白芒的回答,亦沒聽見白芒叫她的聲音,她的視線落在白芒身上,卻沒有在看白芒。
她只是問出想不想複仇這幾個字,心裏就止不住地想,當她拿到白魔令中無上寶藏,毀了整個江湖之後,為明湖山莊報了仇……還有為白芒她爹娘報了仇之後,該是怎樣暢快的場面……!
最多十年,十年,她就能看見那些對明湖山莊下手之人生不如死,就能看見江湖正派虛僞的假面被徹底撕破,整個江湖亂作一團,不得安寧!
桃羽想了整整一夜,現在再次想起,卻仍然止不住地想笑:“哈哈哈哈哈……!”
白芒被迫仰頭看着桃羽的笑顏,迷惑地皺了皺眉,又很快舒展開來。她不懂桃羽為什麽笑,但她看得出來,桃羽此時笑得很是暢快,相識三年,桃羽從未有一次笑得這般暢快。
白芒心想,姐姐今天心情真的很好。
白芒下意識伸手,雙手握住桃羽的手腕,唇邊跟着抿起一絲淺淺的笑。她本想偷偷牽桃羽的手,只是桃羽還捏着她下巴,牽不着,這才改為握住手腕。
雖然她不懂,不過……
她說過,既然姐姐開心,她就開心。
好一會兒,桃羽笑夠了,又卸了力,就這麽趴在白芒身上,臉頰幾乎埋在她肩膀上。白芒又緊張起來,桃羽懶散勾起她一縷發絲,卷在指尖,玩了會兒,桃羽退開,依然坐在她腿上,只是臉頰稍稍離遠一些,與她對視。
“小家夥,”桃羽彎着眉眼問,因着姿勢原因,埋頭看她,一只手臂還輕柔繞她的脖頸邊,“你覺得我重振魔教旗鼓,我做魔教教主,你做聖女怎麽樣?”
白芒想都不想,便說:“好。”
不等白芒問出“為什麽”,桃羽又問:“小家夥,接下來這幾年,我們一起找到四枚白魔令,你說如何?”
找到四枚白魔令,然後呢?修習無上神功,給白天行與井幽報仇?可他們的仇人幾乎是整個江湖正派,怎麽報仇?殺穿整個江湖?屆時會像信中所寫,江湖大亂,人人自危嗎?
白芒目光微凝,片刻後,點頭:“好。”
白芒此時腦袋依舊是暈乎乎的,被溫泉水熏得一片空白,想起的都是方才柔軟的觸感。至于別的,這時的她根本無力想那麽多,只本能地感覺,桃羽輕飄飄的一句話下面,藏着數不盡的危險,可這種感覺,又立刻被她壓下去。
既然她不知怎麽處理白魔令一事,那麽……聽姐姐的就好。反正,無論如何,只要跟在姐姐身後,相信姐姐的判斷,她就不會覺得迷茫,就如同過去三年。
桃羽最後說:“等你什麽時候能拔出龍吟劍,我們什麽時候便離開此處,去昆侖雪山之巅,尋第一枚白魔令。”
白芒仍是乖乖點頭:“好。”
說完桃羽一躍離開溫泉,白芒一人坐在裏邊,聽見身後穿衣的聲音。溫泉水分明是暖的,沒了桃羽的靠近,她卻覺着……有點空落落的涼。
再想起方才,桃羽就在她身側與她相貼,近在咫尺的眼瞳中散發着妖冶的光,仿佛勾着她往前,還有肌膚相觸時柔軟的感覺……
白芒的臉頰忽然紅個透徹,她埋頭,雙手用力捂住臉頰,呼吸很急很急。她閉上眼,喉嚨中發出一絲微弱的“嘤”。她也不明白,自己怎麽就、就那麽羞呢?
三年了,明明早已過了、過了在桃羽面前害羞的時段。
昆侖的天黑得特別快,白芒下午不過練一會兒劍,跟桃羽一塊兒研習一陣八卦拳,天色就黯淡下去,又到了睡覺的時候。
玉床上,白芒照例睡在裏邊,桃羽從後邊抱上來,隔着一層裏衣,和她貼在一起。
分明她們每夜都是這般睡的,可今日桃羽貼上來的那一瞬,白芒呼吸都停了一下,緊閉的眼前好像一下浮現出今日溫泉中的場景。先是桃羽妖冶的眸,潋滟的笑,又是她坐在她身上時,她不小心瞥到的那一抹櫻桃紅。
白芒一下感覺,被桃羽抱住的地方像是有電流竄過似的,酥酥麻麻地癢。
白芒幾乎下意識想往外掙,卻又立馬被半睡半醒的桃羽一把撈回來,桃羽緊貼着她的後背,含糊抱怨地問:“……心跳怎麽這麽快?”
“有、有點熱……”白芒弱弱道。
桃羽不出聲了,也沒放她離開。
白芒抿着唇,睜眼看着黑漆漆的牆壁,努力專注在一呼一吸之間,心跳才逐漸緩下去,直到睡着。
……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白芒練武,都以手臂、手掌力量為主。
白芒練武三年,輕功步法最為熟練,其次是牢記于心卻從未真正實踐過的格殺之術,至于其他外功招式,大多是以巧破力,避實擊虛。
她手臂力量太弱,出招太軟,雖然在實戰中,并不需要時刻繃緊手上筋肉,只需在關鍵時刻控制好內力流動便可。可是要拔出牢牢插在實心巨石中的長劍,不行。
手臂、手掌都得用力均勻不說,對內力的掌控也得更加熟練,直至一絲不差。
在外界不分晝夜地習武時,白芒至少知道四季變化,時節更替,可昆侖山谷之中,卻沒有春夏與秋日,日日都是一塵不變的寒冬。白芒剛開始幾天,還要記日子,後來也就懶得記了,只朦胧感覺時間一天天過得飛快。
不知不覺,白芒又長高一小截,如今她已經比桃羽要高一些了。
白芒每天早晨醒來第一件事,都是試着去拔一拔龍吟劍,從剛開始用盡全身力氣,長劍都紋絲不動,到後來她已明顯感覺到松動。她沒有立刻将劍往外拔,感覺到松動後立刻松手,直到她能夠一次拔出長劍的那一天。
那是一個清晨,天還是灰蒙蒙的一片,白芒醒來時,桃羽已經在外邊練武,不遠處篝火餘燼還冒着煙。白芒照例到長劍邊,單手握住劍柄,內力将凝結在上邊的冰霜化開,冰冷的水嘀嗒嗒往下落。
白芒有空時,會用軟帕擦一擦劍身露在外邊的那一節,劍上鏽斑已經不見了,銀白劍身在灰黑的環境下,發出幽幽的光,竟然顯得耀眼。
感覺到長劍松動的那一瞬,白芒眼睛一亮——
今天,一定可以!
她近乎本能地伸手,另一只手也握住長劍劍柄,雙臂雙掌一同向上用力!不僅手臂,紮在巨石上的雙腳、雙腿也繃緊,渾身上下內力凝成一體。
外邊的桃羽也察覺到什麽似的,不知什麽時候回到龍骨中,站在巨石旁,仰頭看白芒的動作。
随着一聲聲“吱嘎”、“吱嘎”長劍劃過巨石的摩擦聲,很緩很緩,劍身一點點離開巨石。被埋藏在巨石中十餘年的龍吟劍,終于重見天日。
白芒拔得很慢、很慢,冰天雪地下,她的額上、脖頸上竟滲出汗滴,漂亮的臉頰憋紅,又逐漸變得青白,唇上幾乎看不出血色。唯有那雙溫柔的杏眸,眸中光點越來越灼熱,裏邊倒影着眼前長劍。
終于,劍尖離開巨石!
白芒後退一步站穩了腳,單手持劍甩個劍花,剎那間,熒熒幽光灑滿整個巨龍骨駭。或許是長劍太久沒見天日的原因,劍身上分明是淺淺的幽光,那一瞬卻顯得奪目晃眼。
天終于徹底亮了。
白芒臉上露出驚喜笑容,立馬跳下巨石,将長劍遞到桃羽面前:“姐姐你看!”
長劍上幽光一點點黯淡,只餘銀白劍身,兩側劍鋒鋒利無比,在陽光下閃着寒芒。劍柄倒是漆黑的,與不語刀刀柄材質相同,不過上邊雕着精致紋路,仔細看,是兩條随着飓風盤旋而上的龍。
白日裏的龍吟劍,沒了幽光,劍上寒芒卻足以引人注意。
龍骨附近沒有龍吟劍的劍鞘,白天行夫妻的信中也沒提到,也不知是它本身就是無鞘之劍,還是劍鞘不小心被他們遺落了。白芒最終拿一條長布,小心翼翼地将劍柄、劍身都包裹住,再将長劍與桃木劍一般背在背上。
龍吟劍劍身劍柄長約三尺三寸,總體來說,在劍中算是小巧輕便的類型,卻已經比二尺七寸的桃木劍長了不少。
随着白芒逐漸長高,一柄桃木劍背在身後難免顯得寡淡,多一把龍吟劍正好相襯。
既然龍吟劍已經*,二人這就收拾行李離開山谷,前去尋第一枚白魔令——青龍。
信中給的提示是,青龍令在雪山山巅,桃羽和白芒都想到了同一個地方,她們發現這一片峽谷的那處山峰。當時她們四周看過,整座昆侖山,沒有比那兒更高的山峰了。
她們至雪山山巅抵達山谷時,由上至下借力飄過來,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然而由山谷至山巅,則需翻越一座座雪峰,縱然在山谷中潛心練武的這些日子,白芒輕功也進步不少,還是費了小半天才上去。
雪山山巅和半年前沒有任何區別,空曠死寂,寒風呼嘯,只有中間立着一塊巨石。
兩人的目光幾乎同時聚集在巨石上,在看見白天行的那封信前,她們誰也沒想過巨石下竟會埋藏着東西,但現在知曉青龍令在山巅上之後,這塊巨石反而成了一個顯眼的标記。
桃羽運轉真氣,白芒看見周圍寒風夾帶的雪粒忽然扭曲一瞬,然後“砰”的一聲巨響,巨石已經翻出一丈遠。巨石下,果然藏着一個盒子,桃羽踢開它,一塊淡青色玉牌出現在眼前。
桃羽将玉牌捏在手中,輕聲笑道:“青龍令。”
白芒走近看,只見青色玉墜正面雕着龍紋,背面乍一看是平整的,可桃羽将令牌遞給她,示意她摸一下,她手指觸上去,卻能感覺到彎彎曲曲的紋路,是一小片地圖。
桃羽拿着令牌,起身走到山峰邊緣,此時正是正午,向四周望去,蒼茫雪原,哪兒都是一片晴朗。
桃羽不由得道:“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但願後面三個令牌,也是如此。”
四個令牌,她們已經輕易取得第一個,只要再偷偷将另外三個令牌拿到手,一邊修煉神功秘籍,一邊将白魔令還存在于世的消息放出去,擾亂江湖,複仇大業指日可待。
桃羽看着茫茫雪山原野,止不住地輕聲笑。白芒看着桃羽的笑顏,眉眼彎彎如月牙,也跟着她笑。
她們又沿着雪峰從另一邊離開,回到進山第一日住過的山洞那兒。
白芒吹個口哨,等了會兒,竟還真有只黑色馬兒從遠處奔來。黑馬靠近兩人後速度慢下來,驚疑地仔細看了看,看清她們的臉後,才一下子拱上來,腦袋不斷在二人面前蹭啊蹭,喉嚨裏也不斷發出委屈的“咕咕”聲。
黑馬背上的馬鞍缰繩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整匹馬快被冰晶染成白色。
白芒不由得心疼地撫摸黑馬的腦袋,替它刨開鬃毛上的冰晶:“小黑馬,我們這不回來了嗎?對不起啊,之後再也不将你一人留在雪地中了……咦,小黑馬,小白馬呢?”
白芒又吹幾聲口哨,再沒有馬兒應聲奔來,小黑馬也像是能聽懂人話似的,大大的黑眼睛一下就變得黯淡,四蹄委屈煩躁地在地上踢。
白芒明白了,小白馬不在了。
她抱住黑馬的腦袋,溫聲安撫一會兒。
白芒将行李系個系帶,随意挂在黑馬身上。兩人帶着馬兒走出雪山,直至雪原上,才同乘一匹馬兒回無瑕鎮。
她們上次同乘已是兩年多以前,白芒下意識坐到前邊,桃羽翻身而上,攬住白芒的腰,才發現現在白芒比她高一些,背上又背着兩把劍,坐前面實在是不方面。
桃羽躍下馬,白芒怔了怔,手腕也被桃羽拉着下馬。
白芒輕聲道:“姐姐?”
桃羽坐到馬背上:“你坐後邊。”
“嗯。”白芒乖乖坐到桃羽身後。
二人同乘一匹馬,都是後面那人将前面的人護在懷中,呈保護的姿勢。以前也都是白芒被桃羽護着,今天卻是她坐在後邊,護着桃羽。
白芒心跳驀地加快,手有些僵。
偏偏沒了馬鞍後,黑馬脊背光溜溜的,很容易便将人跌下去,白芒還不得不往前貼近,挨着桃羽的後背,單手僵硬地握着馬脖子上的鬃毛,另一只手垂在身側,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她感覺自己身前的柔軟,幾乎擠在桃羽背上。
當初桃羽這般擠在她身側時,她腦海中幾乎一片空白,也不知現在桃羽是……是怎樣想的……
白芒光是想想,臉頰就窘迫地紅了。
“靠近點兒。”桃羽卻不悅地輕哼一下,伸手捉住白芒垂在身側的手腕,直接要她摟在她腰上。
讓白芒将手摟過來還不算,桃羽放松地往後一趴,腦袋枕在白芒肩邊,舒适地打個哈欠。
她本來還想,小家夥長大了,抱着沒以前那麽舒服,沒想到讓小家夥抱着自己,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享受。身後的白芒就像一個大大的軟枕,上邊還飄着軟糯糯的香氣,還很暖。
只是……
白芒呼吸不斷掃過桃羽臉側,太癢了些。
桃羽閉着眼,微微蹙眉道:“呼吸怎麽這麽急?”
“沒有……”白芒下意識否認,又咬唇,誠實道,“姐姐,我緊張。”
桃羽不解地問:“為何緊張?”
白芒道:“因為……第一次将姐姐抱在懷中,我、我怕姐姐覺着不舒服。”不,不止如此,還有別的原因,可白芒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來。
她只覺着一靠近姐姐,心髒就怦怦跳動,跳得很快很快。肌膚和姐姐接觸之時,就像是有電流淌過,帶來陣陣麻癢的感覺。呼吸有時不自覺加快,有時又變緩甚至停滞一瞬。
眼裏所見、心裏所想、觸手可及皆是姐姐。
因她而緊張、不安,甚至惶恐。又因她而開心、雀躍,甚至餍足。
自溫泉那天起,日日如此。白芒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怎麽了。
但既然姐姐要她抱,她聽姐姐的話便是,呼吸逐漸緩下來,僵硬的身軀逐漸放松,攬着桃羽腰肢的那只手向下摸索,直至觸到桃羽手背,與她相握。
作者有話要說: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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