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月光
第二天一早,天氣仍然是晴好的。
白芒和桃羽到客棧大堂時,青面小厮已經在那兒等着了。
“兩位姑娘準備好啦?兩位姑娘先吃頓熱食再出發吧,進了昆侖山,想吃頓新鮮的熱食,可就不容易了。”
小厮将兩人的馬兒牽過來,他自己騎的是匹花屁股驢子,上邊一左一右挂着兩個包裹,正是他準備好進山要用的行李。一個包裹中裝的是幹糧、肉幹、打火石、一塊巴掌大的指南羅盤、一個鐵質小鍋,另一邊則是各類藥膏藥丸、包紮傷口的繃帶,一塊小手臂長度的小鏟,至于別的衣物等,桃羽和白芒都備好了。
桃羽檢查一遍,确定沒有問題,一行三人便出發向昆侖山脈而去。
從無瑕鎮往昆侖山脈處望,高聳如雲的山峰看着很近,觸手可得。可三人騎着馬兒一路前行,又在雪原巨石邊露宿一夜,直到第二日正午,才終于到昆侖山腳下。
雪原上一路陽光明媚,路邊不乏埋頭拱雪的麋鹿。甚至偶爾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還能看見一小片青翠綠洲,樹木稀稀零零,嫩綠枝葉上挂着點點水珠,一眼望去像是雪中蜃樓。
然而一接近昆侖山脈,天色一下就變了。四周風雪倏的呼嘯起來,雪粒遮天蔽日,幾乎看不見陽光,不小心深吸一口氣,肺都被凍得發疼。
馬背上的鬃毛,不知不覺結了一層冰晶。白芒時不時便用手将冰粒抛開,可不一會兒,上面又堆了一層。
到入山口,青面小厮就停下腳步,坐在驢背上對二人笑:“兩位姑娘,小的就送你們到這兒了。”
桃羽笑着問:“你不進山?”
“不不不,我可不敢進去。”青面小厮誠實地搖頭,“兩位姑娘武功高強,不怕在山中丢了性命,可小的我怕。”
青面小厮躬身道:“小的不知兩位姑娘進山後去向何處,但小的受托,有一句話要帶給二位。或者說,帶給玉墜的擁有者。”
桃羽臉上一絲驚訝的痕跡都沒有,淡聲道:“說。”
桃羽昨天便猜到了,當初白芒親生爹娘留下這塊玉墜時,為了方便她早日尋到玉墜上的地點,必然在別的地方留下了別的什麽線索,或是引路之人。
既然謎底在昆侖山,那麽線索或是引路之人,大概率就在無瑕鎮。所以昨日桃羽才刻意将玉墜挂在腰間,等人發現。只是當時她也沒想到,這引路之人,竟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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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面小厮緩緩道:“血色凝集處,向東南而望,白鳥爪下,謎底方顯現。”
“兩位姑娘,昆侖山中常年風雪籠罩,通常只有在正午陽光最盛時,才看得清遠處的路。”青面小厮架着毛驢離開前,又多提醒兩句,“山中冰層密集,又有雪層遮掩,很難被發現,一不小心便會墜入冰層暗流中去,兩位姑娘一定小心。”
白芒點頭道:“多謝小哥提醒。”
青面小厮笑着搖頭:“姑娘不必謝。玉墜的原主人對我有恩,我不過是幫忙帶句話而已。”
眼見青面小厮就要轉頭離開,白芒猶豫片刻,出聲喊住他:“小哥可否告訴我,玉墜的原主人……是什麽樣的人?”
青面小厮一怔,風雪中,他和白芒只隔着一張距離,卻都有些看不清白芒的臉了。少女清麗的身形輪廓,竟逐漸與十年前他印象中的那人相重合。
“應該的,應該的。嗐……若不是姑娘提醒,我都差點忘了。”青面小厮搖搖頭,道,“那是十六年前的一天,我才八九歲大,頑皮時不小心掉進冰層雪水中,沒人敢來救我。好在一位大哥趕來,将我從水中撈起。我說我願意跟在他身邊當牛做馬,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他卻只将手中玉墜給我看,要我給将來拿着玉墜到無瑕鎮的人帶句話便可。”
“我在鎮上等了整整十五年,本以為不會再有等到的那一天,沒想到,兩位姑娘還真帶着玉墜來了。”
青面小厮回憶道:“我記得……那位大哥三十來歲,模樣卻尤其俊俏,長着一雙姑娘似的桃花眼,特別溫柔。他說,他姓白,卻沒說自己的姓名。”
“白姑娘,”小厮透過風雪看着白芒的身形輪廓,眼睛微微虛起,笑着說,“我突然間才發現,你和那位白大哥,真的很相似。不是外貌,而是別的什麽,我一時說不出來,但……真的很像。”
之後小厮騎着毛驢回程的路上,一個人冥思苦想許久,才終于想明白,白芒和那位白大哥,究竟是哪兒像了。
譬如同樣溫柔的性子;譬如說話時同樣會認真看着你的眼睛,眸光随着你的情緒微微閃爍,仿佛将你的喜怒哀樂,都認真記在了心裏;再譬如同樣永遠挺直的脊背,輪廓如一棵挺立的勁松……
白芒安安靜靜看着小厮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在風雪中,再看不着。她半歪着腦袋,努力回想一些小時候的事兒。她努力地想,曾經教她輕功和呼吸吐納的那位叔叔,究竟長什麽樣。
不記得了,只記得那雙溫柔潋滟的桃花眼。
等了一會兒,桃羽輕聲問:“是嗎?”
白芒怔了片刻,埋頭,有些迷茫地眨眼。桃羽的馬兒緩步走到她身側,桃羽伸手,牽她的手。兩只手都戴着厚厚的皮手套,白芒卻依然感覺,是暖的。
白芒點頭:“應該……是的。”
玉墜的原主人,應該就是當年那個教她輕功的人,也應該就是……她的親生父親。
奔波的兩年間,白芒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想過這些事兒了,九蓮村中的一切,都被她深埋在心底。更別說她的身世,她的親生父母,她的輕功、她的呼吸吐納之法,她都快要忘了。
面前就是昆侖山,進山後,一切謎底都将揭曉。
白芒竟有點怕。
桃羽牽着她的手,帶着她緩步往前。
風雪中,兩匹馬兒的缰繩拴在一起,緩緩往雪山深處走去,雪地上留下并排兩串腳印,又很快被風雪掩埋。
……
山中風雪很大,幾乎看不清一丈以外的路。兩人剛開始騎在馬上緩緩前行,後來幹脆下了馬,牽着馬兒穿過風雪,四周都是呼嘯的聲音,看不到盡頭,也不知何時才能走到盡頭。
途中,黑色馬兒一腳踩空,差點掉進冰層中,又立馬被桃羽扯上來。馬兒被吓得眸子通紅,劫後餘生般粗聲喘着氣。
進山第一日,山路還算平坦,有馬兒幫忙背行李倒是不錯。但越往昆侖山高處攀,地勢越陡峭,馬兒的作用就越小,只會拖人後腿。
于是當晚,桃羽在山腰處找到一處能遮風的山洞,将行李一股腦堆進去,便将馬兒的缰繩解開,任它們在附近拱雪覓食。
山洞內燃着火光,角落中散着零零亂亂的枯骨,旁邊還落着生鏽的鐵劍匕首,除此,什麽痕跡都不剩。桃羽毫不在意地坐在火邊,白芒将散亂的枯骨擺好了,堆在角落,又将鏽劍放在一旁,才回到桃羽身邊側坐好。
白芒乖乖抱着雙腿,緊緊挨在桃羽身旁,探頭認真地和她一塊兒看手中地圖。
地圖上一條條路線畫得歪歪曲曲,很是抽象,但她們記憶都不差,從進山後一路行來,對自己走過的路線心裏都有數。
桃羽用鉛石在地圖上标一個位置:“現在我們在這兒。”
今天她們走了十來裏山路,桃羽随便算了下,便估算出圖上每一小截路線所代表的距離。她稍稍做好标記,很快,又圈出一個位置。
地圖上,那個位置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畫。但其餘所有路線的盡頭,都指向它。
白芒思索道:“這裏是……血色凝集處?”
桃羽點頭道:“不錯。”
這卷地圖上的路線是用墨筆勾勒上去的,但在緋色玉墜中,每一條暗紋都是紅色的。一條條紅色暗紋指向之處,不就是小厮口中的“血色凝集”嗎?
白芒驚喜地發現,那一塊區域距離她們歇息的山洞,不過五裏路。她驚喜地出聲道:“姐姐,明天一早,我們就能到達那地方了!”
桃羽淡淡刮她一眼:“小家夥,哪兒有那麽容易?”
“诶……?”
直到第二日清晨,白芒一手拿着地圖,一手拿着指南羅盤跟在桃羽身後,走出山洞,向着她們圈出的位置走去。不到一盞茶時間,白芒就明白桃羽說的“哪兒那麽容易”是什麽意思了。
她們被一座雪峰擋住了去路,白芒擡頭往上看,呼嘯的風雪中,她只勉勉強強看見山峰在哪兒,約莫五六丈高。
桃羽輕飄飄躍上去,身形隐沒在雪中,白芒幾乎看不見她。
白芒深吸一口氣,冷氣入肺,她全身上下的經脈都跟着涼下來。下一刻,她緊盯着雪峰的眼神忽的亮起來,閃着堅定的光,內力自丹田向足三陽經湧去,再迅速逆流回丹田!
只一瞬,白芒如飛鴻踏雪,一躍出三丈高,再伸手像面前的雪壁借力,兩步便登上雪峰。
桃羽正坐在雪峰邊緣打哈欠,見她來了,輕聲說:“慢了。”
緊接着,桃羽轉身,紅色身影又消失在眼前。
白芒這時才看見,雪峰之上,沒走幾步,又是一座矗立的雪峰!這一處山峰幾乎看不到頂,比她腳下踩的這一塊兒,竟還要高許多。若是要攀上一座座雪峰才能抵達終點,五裏距離,的确太長了些……
白芒攀過數百次瀑布,商都城外山野裏那道三丈高的溫泉瀑布不說,甚至在從中原來昆侖的路上,她們偶遇一道數十丈高的黃河長瀑,桃羽直接拎着她的衣領,将她扔到了瀑布底。光是濺出來的水滴打在身上,就像被針紮一樣疼,要是不小心被水流拍一下,能直接被打趴。
那一次,白芒在暮色時開始向瀑布上攀爬,終于離開瀑布時,天已經亮了。
瀑布都能攀,雪峰為何不可?
白芒一咬牙,迅速跟上去,攀過一座座高低各不相同的雪峰。
但雪峰和瀑布終究不相同,白芒一不小心便可能摸到冰層,這時內力控制得再怎麽巧妙,都無法借力往上攀,只能沿着雪層往下滑一段距離,再度攀上去。而且到了後面,攀得越高,周圍狂風就越凜冽刺骨,風中能吸入肺的氣息就越稀薄。到最後,全身髒腑全靠內力撐着,白芒的速度不免慢下來。
一次次攀爬,腳上銀鈴聲叮叮當當,卻又被風掩去。
等白芒終于抵達地圖上的标識處,已經是午後申時。桃羽一路等她,也快不了多少。
這裏是一片光溜溜的山頂,往四周看,沒有比這兒再高的雪峰了。山頂上除了中央立着一塊覆滿白雪的巨石,沒有任何東西,沒有枯樹枝桠,沒有別的碎石,沒有任何生物,只有雪,和風吹雪落的聲音。
桃羽正站在巨石上,狂風吹過她的衣衫,在一片冷寂的白雪中,她是唯一的那抹色彩。
白芒捂着心口喘下氣,經脈中內力流淌,很快緩過來。她跟着躍上巨石,像東南方看去。
什麽都看不見。
狂風,雪粒,灰黑一片,哪兒有什麽白鳥的爪子?
桃羽一拎白芒的後衣領,飄下巨石,淡聲道:“明日帶上部分行李,必須在正午之前,到達此處。”
白芒抿唇:“是。”
終于又一日過去,有了昨天的經驗,白芒一路鼓足了氣,終于在正午時分攀上山頂。她全身上下累得幾乎快要散架,又被桃羽拎着站好,再攀上巨石。
果然如青面小厮所說,正午時分的昆侖山上,天光大好,萬裏無雲。刺目的陽光撕開風雪,她們站在昆侖山巅,往四周眺望,甚至最遠能看見無瑕鎮的輪廓——黑漆漆的一塊小點罷了。
而站在巨石上往東南而望,果然看見山腹處一片極不規則的白色雪原,輪廓就像是一只收起翅膀埋頭喝水的小鳥。
鳥兒一片雪白,唯有鳥爪是青藍色的,尤其顯眼。
那一片鳥型空地其實和青藍色“鳥爪”并不相連,甚至隔着數十裏距離,只是她們從山巅看去,視覺上,它們巧妙地連在了一起。鳥爪所在處十分隐蔽,三面環山,唯一的豁口對準昆侖山巅,還真只有在她們現在站的位置,才能看見。
“走。”桃羽一出聲,白芒便随着她的腳步,向青藍色鳥爪的方向飄去。有輕功借力,下山比上山容易許多,兩人如影子般順風而飄,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停在“鳥爪”邊。
她們飄進豁口的那一瞬,周圍呼嘯的風聲便消失了,山腹中一片寂靜,白芒都有些不習慣。
白芒走近了才看清,原來天青色的鳥爪,竟是一條一條溫泉支流,冒着騰騰熱氣。而且除了溫泉,在山外看不見的角度,山腹中竟然綠意盎然,小片青色草木與白雪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難以描繪的自然之美。
“鳥爪”處的溫泉水往下越來越細,直至徹底消弭在雪中。白芒往四周看了看,附近什麽都沒看見,顯然“白鳥爪下”只是一句隐喻,謎底并非在“鳥爪”旁邊,而是在這一片藏着的山谷中。
兩人逆着溫泉水流淌的方向,向源頭走去。不過一裏距離,白芒就看見眼前一汪湛藍色溫泉湖水,水上倒映着四周白皚皚的雪山,天空上一團一團如棉花糖的雲朵,霧氣往上飄啊飄,直到在空中消散。
白芒驚詫地微微啓唇,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大一片溫泉湖。湖中甚至時不時有一圈圈漣漪散開——溫熱的水中,竟然有魚群生存!
桃羽順着白芒的目光看去,解釋道:“那些是熱泉魚,生活于昆侖山溫泉水中,魚身幾乎透明,肉質晶瑩剔透,細膩無比,乃是難得的人間美味。今晚我們便可捉來嘗一嘗。”
白芒聽都沒聽過這種魚兒,桃羽卻說得頭頭是道,她不由得問:“姐姐以前吃過?”
桃羽點頭,曾經那老不死的喜歡吃魚,她運氣好,跟着吃過許多頓。但桃羽只說:“大漠寒潭中還有一類寒潭魚,外貌與熱泉魚無異,肉質卻更緊實有彈性。将兩種魚肉切成薄片,混在一起吃,蘸着芥末,那味道只吃一次,便教人永生難忘。”
“唔……”白芒好奇地舔舔唇,被說得肚子都感到餓了。
小家夥年齡越來越大,便越來越少露出現在這般稚氣的表情,桃羽笑着看她一眼,輕聲道:“日後若是有機會,我帶你去大漠,我們一起嘗嘗。”
白芒用力點頭:“嗯……!”
桃羽環顧山谷四周,又朝另一個方向走去。隐隐可以看見,那兒的遠處伫立着什麽東西,像是一塊不規則的巨石。
她們越走越近,那塊“巨石”的面貌就越清晰,竟然是一塊巨大的野獸骸骨!
骸骨從頭到尾足足有二三十丈長,聳立的脊背最高有三丈,被雪掩埋大半,一條條肋骨從脊骨中凸出,插進雪地中,還有幾處斷開,僅僅是肋骨,就有三尺粗。巨骨似鯨非鯨,似龍非龍,辨別不出究竟是什麽生物,也不知它在此地躺了多久。
旁邊一株枯樹,也不到它半個腦袋高。
幽幽空谷,安靜沉睡着一頭巨獸屍骨。
白芒被眼前一幕震撼住,停下腳步,她仰頭望着不遠處可怕的巨物遺骸,嘴唇都在輕微地顫抖。就連桃羽都驚詫地停下,站在白芒身側,仰頭看了許久。
人類總是對巨大的生物,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敬畏和恐懼感,就算眼前的巨獸已經死了至少上百……甚至上千年,白芒仍然感覺,心髒都在顫栗。
桃羽看了許久,倒是笑了:“沒想到巨龍遺骸的傳說,竟是真的。”
白芒小聲道:“什麽巨龍遺骸?”
桃羽牽着她往巨骨中走,随口解釋道:“明教曾有一個傳說,大漠深處,昆侖山中,都隐藏着史前巨龍的骸骨。骸骨中藏着數不盡的寶物。當時整個明教,就連我師父都沒找着過大漠中的巨龍骸骨,所有人都以為只是傳說罷了。”
“誰能想到,如此震撼的一幕,竟然是真實存在的?”桃羽不由得感嘆道。
白芒沒說話,只是她被桃羽牽着的手,還在輕微地顫抖着。初見巨骨時的恐懼感已經褪去了,可是那種發自內心的震撼,遲遲難以消退。
她們緩步從巨獸肋骨間,走進它的身下,周圍的光都弱了下來。
桃羽環顧一圈,笑着搖頭:“只是寶藏的傳說,大概是假的了。”
巨骨下一片荒蕪,尤其是接近骨尾的部分,什麽都沒有,哪兒有寶藏的痕跡?
而巨骨中央,竟有人生活過的痕跡,一圈石篝火,旁邊一方小石桌,角落裏擺着一張青色玉石床,玉料算不得多好,應當是随手從山裏挖來的。窗邊擺着一個玉石雕刻而成的箱子,立面放了半箱東西,只是看不清是什麽,一旁還有幾個巨大的石箱子。骨牆上挂着鍋碗瓢盆、石刀石斧,都是些後廚用具。
白芒的目光最後停留在石桌上,那兒上面擺放着一個十分顯眼,引人目光的緋色玉雕小盒。
玉質晶瑩透明,和那塊緋色玉墜一模一樣,白芒只一眼,就看清裏邊裝的是什麽——
一封信。
一封很厚、很厚的信。
顯而易見,玉箱中的那封信,便是一切的謎底。
白芒離石桌很近,只有幾步距離,她卻停在了原地,看着玉箱,怎麽也邁不開腳。從她知道自己并非爹娘親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年了。整整三年,直到現在謎底近在眼前,她才知道,自己心裏有多怕。
怕什麽?
怕承認自己不是爹娘親生的。他們當初分明可以不要她,卻悉心将她呵護長大,不僅爹娘,還有九蓮村中的所有人……最後他們卻都因她而死。
原來過了三年,她仍覺得怕。
心海中翻湧起萬丈浪濤。
桃羽輕輕說了一聲:“小家夥,去吧。”
桃羽散漫的聲音,如一根定海神針,倏地讓白芒心海中波濤平靜下來,海面波光粼粼,泛着金燦燦的光點。
白芒放緩腳步,一步一步,慢慢走到石桌邊,伸手,小心翼翼打開玉箱。
信封上只寫了一句話:
【吾女白芒親啓】
作者有話要說:
快到轉折點了!
感謝在2022-01-0810:45:22~2022-01-0911:18: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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