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月光
白芒認認真真地說着,說完了,才發現黑馬一騎絕塵,早已跑得只剩一個背影。
“唔……”
她趕忙追上去。
蒼茫原野中,馬蹄濺起陣陣雪塵,兩個身影逐漸消失在天地間。
……
時光匆匆而過。
白芒桃羽二人自商都平原,沿着黃河一路向西南而行。穿過茂密崇山峻嶺,聽鳥鳴陣陣,風吹草木。走過蒼茫黃土大漠,風沙如霜刮過臉頰。跨過水流奔騰不歇萬丈巨瀑高懸的峽谷,看銀河落日,煙霧升騰。
白晝時烈日灼灼,夜半星月高懸,寒風凜冽。
趕路以外的時間,白芒還要抓緊練武,時間久了,陽光下的桃木劍柄幾乎折射出豔麗光澤。
終于抵達昆侖山下無瑕鎮時,已經是兩年後了。
大雪延綿,擡頭低頭東西南北都是白茫茫一片,晃得人眼睛疼。就連遠處吹來的風,都夾着刮人的冰粒。
一黑一白兩匹馬兒并肩而行,從淡粉的暮色中,緩緩走進深邃的黑夜。她們策馬走進無瑕鎮時,已經很晚了,夜色籠罩整片大地,小鎮裏只剩寥寥幾盞燈火。
鎮上早已一片寂靜黑暗,唯有小鎮角落的客棧裏火光通明,男人粗犷沙啞的劃拳吵鬧聲,伴随着濃烈的酒香,飄滿整個客棧。
客棧大堂的桌椅上幾乎坐滿了人,都是從中原來此買玉的江湖人士。無瑕鎮産美玉不說,玉雕師傅的雕琢手法更是無人可及。若是運氣好,能淘到一塊美玉回中原,下半輩子都吃喝不愁了。
也有不少人一輩子也淘不到一塊好玉,便整日在客棧中醉生夢死,做着有朝一日能發財的美夢。
客棧店小二遠遠看見兩個旅人從風雪中走來,趕忙殷勤地前去幫忙牽馬引路,走進了才發現,竟是兩個身姿嬌柔的姑娘。不僅是店小二,白芒和桃羽褪去遮風的面紗時,整個客棧大堂都安靜一瞬。
Advertisement
前來無瑕鎮買玉的,幾乎都是五大三粗的江湖漢子,少有女子,更何況是兩個身姿纖細的少女。
兩個從風雪中走來的少女,因為常年旅途奔波,兩人都只拴了個簡單的發髻,同樣身着雪白狐裘大紅羽紗披肩,身高也相差無幾,氣質卻是截然不同的。
一個眉眼微彎,琥珀色的眸中折射出玩味的笑意,左眼下一顆淚痣。少女長相靈動惹眼,五官稍顯稚氣,卻偏偏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妖孽氣質,竟讓人看不出确切的年齡,只知是個十來歲的美麗少女。
另一個少女杏眸溫柔似水,眸中波光潋滟,她的五官分別都是精致小巧的,組合起來又尤其昳麗,幾縷發絲被風雪吹得貼在臉頰邊,更顯一分柔弱。少女冰肌玉骨,身姿纖弱,卻亭亭玉立,身後背着一把紅得豔麗的桃木劍。倒是能一眼看出,少女正是十五六歲的年紀。
客棧裏的醉漢立刻有人動了心思,想上前勾搭,可是看着桃羽臉上的笑,察覺到那股若有若無的妖孽邪氣,一時又無人敢上前。
昆侖本就是遠離中原的犄角旮旯之處,一路從中原而來,到無瑕鎮的這座客棧,至少也要橫穿一片馬匪遍地的黃土大漠,再策馬走過一小截雪原。他們大多數人都是成群結隊而來,路上都要損失不少人馬,這兩個看似纖弱的姑娘卻毫發無損抵達鎮上,可見武功了得。
不過不敢勾搭是一回事,看看總是無妨的,他們貪婪的目光幾乎黏在二人身上了。
白芒一褪下遮風面紗與兜帽,就感覺到,客棧中幾乎所有目光都直勾勾地聚集在她和桃羽臉上。
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幾乎掩不住眼底貪婪觊觎的情緒,還有欲|望。白芒眉頭不着痕跡地皺了皺,兩年游歷,她不知被多少男人用這種目光看過。
有路邊的醉漢,山裏的劫匪,甚至流浪讨食的乞丐。
一路上,桃羽也因此……殺過不少人。
可不管被這樣的目光看多少次,白芒永遠都習慣不了,總覺得惡心。
桃羽倒是面色不改,唇邊始終挂着若有若無的淺淺笑意,拉起白芒的袖口,徑直往客棧中走。白芒還在發呆,稍稍趔趄一下,才跟上她的步伐。
沒想到才走一步,還真有人敢上前,醉醺醺伸手攔住她們的路:“兩個漂亮小姑娘,來、來陪爺喝一杯!”
攔路的男人皮膚黝黑,粗眉吊瞳,面目兇惡得能吓哭小孩子,他手臂和上身裸丨露在空氣中,滿身結實的腱子肉,健壯得像頭熊。
周圍劃拳一下子安靜下來,一雙雙眼睛嫉妒地盯着那男人,不少人懊惱自己一時忌憚,沒有立刻出聲勾搭那兩個少女,反倒讓人搶占先機。這男子人稱“黑面閻王”,是五重內力的高手,又嗜血殺人,脾氣暴躁,無瑕鎮這一帶都是他的地盤,少有人敢和他作對。
黑面閻王武功了得,六重內力以下無敵手——至于六重內力以上?那都是少有的高手了,随便在哪個門派周中,或是皇宮貴族家做護衛,都能富貴逍遙一輩子,誰會來昆侖這破地方買玉啊?
黑面閻王看上的女人,別人哪兒敢搶啊?
那些人只敢悻悻地看着。
此時黑面閻王兇狠的吊瞳中,透出幾絲色眯眯的猥瑣感覺,更讓人有種詭異的惡心感,下意識就想遠離。桃羽擡眸與他對視,眉眼依舊是彎着的,只是臉上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變得清晰起來,又異常得冷。
桃羽櫻唇輕啓,只說了一個字:
“滾。”
少女冰涼的聲音,又略帶着一絲驕縱,清晰地傳遍整個大堂。她的語氣自然而然透着股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感覺,像是壓根沒把眼前的人放在眼中。
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氣,眼神中悻悻和懊惱沒了,反而多出幾分看好戲的意味。小姑娘這麽狂,想必在中原時必定是千金之軀,也不知道是哪個門派的大小姐。
可她既然孤身到了昆侖這地方來,哪兒還由得她矜貴?只怕不一會兒,就會哭着被黑面閻王打趴下,再過幾日,就被折磨得徹底沒了今日的驕縱。
矜貴驕縱的千金大小姐,狼狽跌入塵埃,在他人身下茍延殘喘哭着求饒,再沒有一絲傲意,總是這些人愛看的。滿足他們心底某處卑劣的快意。
桃羽說完後,目光掃過人群,最後在白芒臉上停一下,牽着白芒的那只手,也忽然放開。白芒不着痕跡地點點頭,手臂繃緊了,随時準備拔出背後背着的那把桃木劍。桃羽的意思是,自己懶得出手,要她去教訓眼前這個登徒子。
聽見桃羽的話音,黑面閻王醉醺醺的眼睛眯起,眸中閃過一絲戾氣,在看見桃羽和白芒兩張臉後,又硬生生壓了下去。
小美人嘛,脾氣壞一些就壞一些,還更有情趣一點兒。
他揮揮手,旁邊的喽啰立刻讨好笑着迎上來:“兩位姑娘是來無瑕鎮買玉的?”
“這好玉可不好買吶,姑娘您不如從了黑面閻王大人,保管什麽樣的玉,只要您想要,都能随便挑。”
“哦?”桃羽眉毛挑了挑,漫不經心朝黑面閻王投去一瞥,仰頭看他的臉,“你叫黑面閻王?”
桃羽身姿嬌小,身高不過黑面閻王心口,她擡頭看着他,分明是仰視,氣勢卻像是在看一只随時可以被她踩在腳底的蝼蟻。
黑面閻王醉意倏地清醒一些,下意識後退一步,又立刻反應過來,他竟然會怕一個黃毛小丫頭!他上前一大步,聲音如野獸的嘶吼:“對!”
桃羽擡擡眼皮,懶散地問:“那你可聽說過鬼域閻羅?”
大堂中又響起一片駭然的聲音,鬼域閻羅?天下何人不知鬼域閻羅?曾經的五大宗師之二,嗜血入骨,不知吸了多少人才練成一雙妖冶紅瞳,稱霸整個西域的鬼域閻羅。
鬼域閻羅過世已有五年,但直到現在,西域大漠至昆侖仙山這一帶的人,聽見他的名號,還是會下意識吸一口冷氣。
反應過來後,又有人沒忍住笑出聲,看向桃羽的眼神,又變得嘲弄。
這個嬌滴滴的大小姐,該不會以為黑面閻王,就是那鬼域閻羅吧!真是笑死個人。
只有白芒察覺到,姐姐的氣質忽然間變了。
桃羽先前只是想要白芒去和那黑面閻王過過招,教訓教訓他便得了,将他當狗溜着玩。可忽然之間,從桃羽聽見“黑面閻王”四字開始,白芒就感覺到,桃羽動了殺意。
那股壓抑着的殺氣,在周圍擴散開,燭火都随之搖曳。她上一次感覺到桃羽殺意如此濃烈,還是在兩年前,面對俠義幫幫主時。
白芒将桃木劍抱在懷中,一手握緊了劍柄,随時準備出招。
整個大堂的人,沒有人注意到,她是何時将木劍從背上的挂繩中拔出的。
黑面閻王愣了一下,醉後的腦子轉得很慢,旁邊喽啰提醒後,他才想起來:“曾經的天下第二,明教教主鬼域閻羅,我自然是知道的!怎麽,姑娘覺得我……”
“咯嘔——”他打個酒嗝,才繼續說下去,“姑娘覺得我及得上鬼域閻羅?哈哈哈哈哈哈哈!跟了我,讓你做閻羅夫人!不過那鬼域閻羅,風光是風光,最後連明教都沒守住,不知道死到哪兒去……”
話聲戛然而止。
黑面閻王眼睛驚愕地瞪大,甚至沒能再發出一絲聲音。他嘴角顫抖地往下看,只見自己的一只手,不知何時被桃羽向上掰起,以一個極其詭異的姿勢,三指反折過來,洞穿他自己的喉嚨。
不是血管,是喉骨。
整個大堂倏地鴉雀無聲,只剩下黑面閻王無力的“嘶嘶”聲。
無人看見桃羽何時動手,有沒有動手,就連一直注意着桃羽神色的白芒,都沒來得及出劍。
下一刻,一柄黑色短刀出竅,再回到桃羽腰間。霎時血霧彌漫,黑面閻王一下沒了氣,那柄短刀卻滴血不沾,如一道駭人的黑色閃電。
“啧。”桃羽扔開黑面閻王折掉的手腕,嫌惡地皺起眉,一旁白芒立刻默契地遞上手帕,桃羽慢條斯理地擦擦手,才輕輕地笑,“就憑你,也配和他用同一個字?”
說完她目光掃過整個大堂,所有人的視線依然集中在她身上,只是全然不剩一丁點嘲弄或是別的情緒,只剩下一片駭然,甚至在她看過去的那一瞬,有人吓得屁滾尿流,直往桌子下躲。
能在衆目睽睽之下,一招殺了黑面閻王,這……這何止六重內力啊!
妖女啊!
不過十來歲的少女,便能擁有七八重內力,不是妖孽是什麽?
“一間上房。”桃羽打個哈欠,毫不在意周圍人見鬼似的目光,散漫甩給店小二一塊金子,牽起白芒的手,往客棧裏走。原本擁擠的大堂兩邊,自然地讓出一條寬闊通道。
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才有人趴在桌上大口喘氣。
進房間後,桃羽一轉頭就看見,白芒微微偏着腦袋,那雙明眸怔怔看着她,一言不發,眼神卻很乖很乖,有點懵,眼底情緒溫馴到骨子裏。相處三年,很多時候白芒不說話,一個眼神,桃羽就看得出是什麽意思。
“鬼域閻羅,是我的師父。”桃羽直接向白芒解釋道,聲音很淡,“正如方才那個蠢貨所說,他死了。”
“五年前死在大漠裏。”
“就在我的面前。”
桃羽緊接着,又輕鄙地說:“那個老不死的……若不是為了護着我,他不至于死那麽快。”
桃羽的聲音很淡,漫不經心,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一件與她毫不相幹的小事兒。說完她便側過身去換衣服,沒再看白芒,垂眸時,睫毛遮掩下,眼神黯淡一剎。
直到白芒溫暖柔軟的身軀,緩緩從後面抱過來,長發蹭着她的脖頸,上邊還帶着縷縷少女的清香,桃羽聞了三年多,卻怎麽也不覺得膩。
白芒安安靜靜,将下巴擱在桃羽肩膀上,手指往前,輕輕勾住桃羽的手,牽在一起。
白芒睫毛是往下耷拉着的,長睫毛輕輕地顫着,掩蓋着的眸光也微微閃爍,她一句話不說,什麽也沒有問,房間裏只剩淺淺的均勻呼吸聲。
真的只是一件毫無關系的小事兒嗎?
不是的。
若是毫不在意,桃羽方才,就不會有那麽強的殺氣。
更不會用不語刀殺人。
兩年來,桃羽殺過不少山匪流氓之輩,卻從未用過腰間的那把黑色短刀,今天是唯一一次。
桃羽漫不經心提起自己師父的神色,和現在的白芒偶爾憶起親人時的神色,一模一樣。
白芒聽着她淡淡的話音,只覺得心髒都在揪疼。白芒又想起,曾經在桃羽脊背上看見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疤痕。她閉上眼,緊緊抱着桃羽,忍住沒有抽鼻子。
兩個身軀溫暖地貼在一起。
好一會兒,桃羽輕輕呵出一聲,手指揉過白芒腦袋,又往下輕推她的肩膀。
“打坐。”
“嗯。”白芒乖乖退開,摒去雜念默念心經,內力緩緩沿經脈逆流。如今她的奇經八脈中,只剩任督二脈沒有疏通。
白芒又努力修習兩年後,現在已有六重內力,已經可以發揮出七成。
用桃羽的話來說,現在的小家夥,已經能勉強算是一個江湖高手了。
睡前,她們依舊是親密抱在一塊兒,相擁而眠。
白芒沒有立刻睡着,她閉着眼,一遍遍回想方才姐姐說的話。除了止不住的心疼,還有一絲別的情緒,悄悄在心底蔓延開。
白芒以前從未聽桃羽說起過她的曾經,只知她是從大漠回到中原;只知她孤身一人,沒有任何親人朋友;只朦胧地猜到,她有一個足以讓任何人心疼的過去。
直到今天,白芒才第一次知道,明教教主鬼域閻羅,竟然是桃羽的師父。
游歷的這兩年間,白芒無意間從他人口中,聽說過明教的存在——曾經和中原五大門派齊名的西域聖教,教主更是五大宗師之二,內力高深。整片西域荒漠,都在明教的統治下。
這樣一個鼎盛的宗門,卻在五年前的某一天,一夜之間銷聲匿跡。
白芒靠在桃羽懷中,手指和她的手指牽在一塊兒,呼吸間萦繞的,盡是桃羽身上淺淺的異香。白芒心裏不住地想,她好像離姐姐更近一些了。
這還是姐姐第一次,主動告訴她過去的事兒。
不過,她還有許多許多,不知道的事兒。這兩年裏,和姐姐相處的時間每多一分,她就越是想要靠近姐姐一些,想要知道姐姐的過去,想要替姐姐分擔那些或許苦痛的回憶,想要做姐姐手裏最鋒利的一把劍,再也不讓她受一絲傷害。
白芒想着,下意識往桃羽懷中靠近了些,沒想到卻将快要睡着的桃羽驚醒,朦朦胧胧地問:“還沒睡呢?”
桃羽困倦時,聲音也是軟綿綿的,有點兒可愛。
白芒乖乖道:“嗯。”
桃羽将她摟緊一些。
白芒壓低聲音,好奇地問:“姐姐的師父是明教教主,那姐姐教我的武功當中,是否也有明教的功法?”
“有啊。”桃羽打個哈欠,随口回答道,“教你的日月兩種步法的輕功,便是明教輕功七月流火。你每晚打坐時默念的心經,是明教的焚天心經。還有明教月影刀法,我都拆成劍招喂給了你。”
桃羽說着,越來越困,聲音也越來越小。白芒也迷糊糊地點頭,不知什麽時候,和桃羽一起墜入夢鄉。
……
翌日清晨,白芒照例一大早便醒了,天還沒亮就到客棧後面的空地練劍。
劍花飛舞時雪塵漫天。
少女甩起劍來步伐靈敏輕巧,身姿翩若驚鴻,劍尖走勢又似龍游。長發随手束在身後,随着她的動作擺動,英氣勃勃,沒有半點兒平日裏溫婉柔弱的樣兒。
這時天色還很早,客棧中寥寥幾個睡醒的,無意間從窗戶裏看見外邊練劍的白芒,都不由得打個寒顫,更慶幸昨夜自個兒沒前去勾搭。
那妖女随手就能将黑面閻王殺死就算了,這跟在小女身後的小丫頭,武功也不是他們能打得過的啊……!
白芒拎着早食回到客棧時,晨光才剛剛亮起,無瑕鎮上還是一片寂靜,街道兩邊商鋪只零零散散開着幾個,店小二困倦地掃着地。
桃羽也剛從睡夢中醒來,正懶散坐在床上揉眼睛,見白芒推門而入,她長長打個哈欠。
桃羽懶懶命令道:“白芒,去把窗子打開。”
“姐姐,”白芒将窗子推開,冷氣撲面而入,吹散房間裏悶了一晚的燥熱氣息,“街上的玉鋪大多還沒開門,我們可以晚些再去打探。”
“唔……”桃羽懶散伸個懶腰,目光沒有焦距地落在窗外,只一瞬,她便清醒過來,勾起一絲笑,“不用去打探了,小家夥,你看。”
白芒順着桃羽的目光,向窗外看去。
今天天氣晴好,晨光正灑在遠處的昆侖山脈上,微不可見的煙霧缭繞下,為整座山勾勒出一圈淺淺的金色輪廓,沿着輪廓看去……
白芒倏地反應過來,瞳孔微縮,回頭去看桃羽。桃羽已經從懷中拿出緋色玉墜,在手中把玩。
桃羽兩指捏着玉墜,放在眼前,向昆侖山脈的方向看去。
山邊淺金色輪廓,正好和玉墜輪廓重合在一起。
白芒驚喜出聲:“姐姐,昆侖山……!”
桃羽點頭:“不錯。”
謎底,近在眼前。
……
“今天我們先準備準備進山的用具,到晚上借着月光,将玉墜上的圖畫出來,明日便進昆侖山。”
桃羽将玉石挂在腰間,不再藏在披肩內,而是一半落在外邊,緋色玉石與紅色披肩相襯,并不太顯眼,唯有細看才能發現。
等桃羽用過早食,二人再到客棧大堂時,裏邊已經聚集不少人了。
看見從樓下走來的兩個姑娘,客棧中的人下意識讓開一條道。昨夜黑面閻王被桃羽一招殺死的事兒,早已傳遍整個無瑕鎮。現在鎮上誰不知道一個武功高強的妖女,沒事兒找事兒帶着自家小侍女來無瑕鎮買玉。
武功那麽強幹啥不好,偏偏來和他們搶玉!不過那妖女長得着實是漂亮啊,不少人怕得要命,還是忍不住偷偷往她臉上瞟過去一眼。
人群中,只有一個小厮的目光,是落在桃羽腰間,那塊若隐若現的緋色玉墜上的。
他的目光很隐晦,若不是白芒常年練習格殺之術,對他人的目光異常敏銳,恐怕都注意不到。
白芒悄悄看一眼桃羽的側顏,不需要對視,只看她神色,她就知道,桃羽也注意到小厮的目光。小厮皮膚黝黑,一雙眼又極其靈動,整的來看,他面色竟有些發青。
她們在大堂中坐下,等了一會兒。
青面小厮埋頭,眼珠一轉,躬身走到桃羽二人面前,讨好地笑:“兩位姑娘想要買什麽樣的玉?只要給的價錢合适,什麽模樣的玉石,小的都能給您淘到手!”
人群中響起一陣壓抑的“嘶”聲,這小厮不是中原人,他是在無瑕鎮長大的,手上握着不少上好的玉石資源。別的人再怎麽求他,給他再多的錢財,他都不一定肯将玉拿出來。現在到好,人家姑娘還沒說呢,他就主動湊上去!
賤骨頭!
桃羽瞥他一下:“你對這兒很熟?”
“是!”小厮立刻道,“小的綽號‘萬事通’,是土生土長的無瑕鎮人,鎮上每個角落,每個玉雕師傅,我都再熟悉不過了。”
“那行。”桃羽慢悠悠道,“我不買玉石,但我要進一趟昆侖山,你去幫我準備準備進山的物件,再帶我們進山。明日一早,我們在此處碰頭。”
“這……”小厮猶豫地搓手。
客棧中也是一片嘩然。
進山?!
原來那兩個姑娘竟不是來買玉,而是要進昆侖山!
那可是昆侖仙山!不知多少武林高手有去無回的昆侖仙山!他們這些買玉的,哪個沒想過進山挖寶玉,但那些闖進去的,再多人也回不來!
若非是九重內力的絕世高手,誰敢往昆侖山裏跑啊?
這不是找死嗎?
有人勸道:“姑娘,我好言勸一句,你別仗着自己武功高強,就天不怕地不怕,甚至都敢往昆侖山中跑去!這山可是會吃人的!你那點兒武功內力,在仙山面前壓根兒不夠看的!”
既然有人開口相勸,也就有人有膽子跟着起哄:“對!姑娘你們要死在山裏,那可真是太可惜這兩張傾國傾城的臉了。”
桃羽沒說話,只安靜掃一圈,客棧中倏地鴉雀無聲,再沒人敢多說一句。
“呵。”
桃羽扔一塊金子給青面小厮,轉身上樓,此事就算是定下了。
“萬事通,你還真打算帶着她們進山吶?”立刻有人賊兮兮地問,“你膽子可真大,就不怕丢了命。”
“我自是怕的,不過既然收了姑娘的錢,至少要把人帶到山下。”小厮笑着說完就混進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見。
周圍人笑嘻嘻地對視,明白過來,這萬事通壓根兒沒想要跟着那兩個姑娘進山,他這是準備一到山腳附近就溜之大吉。可惜那兩個姑娘,怕是再也出不來咯。
作者有話要說:
嗷
推薦一下廿廿的新文,大家快去看哇!
《不要招惹瘋子》by廿廿呀
那個女人跟在前夫身後加入這個家的第一天,就将霍君娴堵在樓梯間,在她耳邊輕聲說:“我是不是比他強多了?”
又在她寵物離世時情真意切地安慰她,“別難過,我能陪你一輩子。”
霍君娴知道是騙她,知道她是個渣女,卻依舊為她的甜言蜜語着迷。
但,那個女人不知道的是。
她不應該去招惹霍君娴這個瘋子,更不應該說愛她生生世世……
往後的歲月跑也跑不了,逃也逃不掉……
ps:
1:雙瘋批,兩個性格缺陷的人!
2:女主就離拉!虐渣!
3:渣男瘋批前妻x壞種現任,嘻嘻,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