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月光
衙門外不遠處,是一個小茶攤。桃羽坐在裏邊,面前擺着一壺茶、一碗點心,她擡起茶盞喝一口,正巧聽見衙門中的聲音,沒忍住笑出了聲。
她被小家夥的天真給逗樂了。
桃羽喝口茶,懶得再繼續聽下去,她收斂內力,茶攤周圍老百姓叽叽喳喳的讨論聲,傳進她的耳中。
聽着聽着,桃羽笑容收斂,臉黑下去,纖細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敲一下,冷冷地“啧”一聲。
她聽見周圍老百姓八卦地說着:
王員外過世當天晚上,他的獨女王願,就和翠香樓的妓子紅苕一塊兒私奔出城了……!現在小半個月過去,天南地北,也不知道兩人跑哪兒去了。
“要我說,這王員外還真是慘吶……唯一的女兒不孝順就算了,還把他情人給拐跑了,這作的是什麽孽喲!”
“願願姑娘以往作風就荒唐,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她邀過不少俊俏小郎君回家過夜。可、可這紅苕姑娘是女子啊!還是她父親的半個內人,她怎可如此荒唐!”
“要我說,說不定王員外,是被願願姑娘給氣死的!”
“傷風敗俗!大逆不道!”
原來昨夜店小二支支吾吾沒說完的話,便是這事兒。
桃羽臉色微黑,氣場微涼,倒不是覺着那位願願姑娘和紅苕“傷風敗俗”、“大逆不道”,她在明教見過的荒唐事兒多了去了,更何況他人如何,又與她何幹?
她心中覺得不悅的是,半年前帶着小家夥離開商都時,自己信誓旦旦地說着“紅苕和那位願願總不能平白消失”,誰知道她們一回商都,那兩人還真就跑得不知蹤跡。
“啪”一聲巨響,茶棚中嘈雜人聲停了一瞬,前一刻還叽叽喳喳說這話的人,下意識朝巨響處望過來。
只見角落的茶桌上擱了幾塊碎銀,方才喝茶的那位紅衣姑娘已經不見蹤跡。碎銀的數目別說茶錢,就連買下整張桌子都足夠了,店老板心花怒放,笑嘻嘻地前去收拾碎銀,才将銀子放進兜裏,風一吹,那木桌在他眼皮子底下碎成粉末,被風吹了一地。茶棚裏的人被嗆得一陣咳嗽。
方才還笑意盈盈的茶棚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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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笑早了。
……
衙門裏吵成一團。
說是吵也不對,因為全程就是幾個衙役将白芒圍在中間,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白芒只有偶爾才插得上一句話。
白芒本就是安靜的性格,此時她一張嘴敵不過周圍數張嘴,仰頭看着身材高大的衙役們,白淨的小臉上都急得滲出汗珠。偏偏縣令還看熱鬧不嫌事大一樣,不知從哪兒拿來一碗瓜子,抖起腿“咯吱咯吱”地嗑着。
聽說俠義幫已經被白芒制服了,衙役們沒半點兒欣喜,只是事不關己看熱鬧般說個不停:
“小姑娘你既然已經将俠義幫的人捆好了,你想怎麽處置他們,自個兒去處置便是了,來衙門作甚?”
“怎麽,小姑娘你想讓我們去收屍啊?可以是可以,不過得給銀子。還得等到晚上,夜深人靜了,我們褪下官服再偷摸摸地去。”
“對!女俠你不知道,這些年朝廷給的俸祿越來越少,我們的日子也越來越難過啊……你看衙門內外,都破敗成什麽樣了?”
白芒咬咬唇,眉頭焦急地皺起,說話語速很快,甚至有些磕碜:“可是按照律法,我沒有資格處置他們……他們如何定罪,如何處置,都應該由你們來!”
“律法是律法,怎樣實施又是另一回事兒了。小姑娘,你這些話拿到京城裏去說還差不多,在商都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天高皇帝遠,你看看有誰遵循律法了?”
“別說商都城了,這天下,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人悄無聲息地死去。難不成朝廷能管到每一個人,律法能管到每一件事?”
“我們是朝廷的人不錯,可在商都,我們管不了事兒,王員外和俠義幫才能管事。如今王員外過世,俠義幫又被滅了,很快就會有下一個王員外、下一個俠義幫。”
“我們不過每個月領一點朝廷的俸祿混日子,養活自己都難,更別說摻和別人的事兒了。你是江湖中人,一走了之便是,可我們不是,我們生在這兒住在這兒,又不會武功。今兒我們跟你去了俠義幫,将那兒的人給收拾了之後,要是被俠義幫的餘孽盯上了怎麽辦?我們的家人怎麽辦?”
“小姑娘,我們就是給朝廷做工的,一個月就領那麽一丁點兒銀錢,和外邊擺攤賣茶的,沒啥區別。”
“可是……”白芒聲音弱下去,才張嘴,就被打斷了。
“可是什麽?小姑娘你是不是想說,我們有朝廷做靠山?有什麽可怕的?”衙役問。
白芒咬着唇,點了點頭。
縣衙中爆發出一陣笑,幾人你看我我看你,擠眉弄眼,心照不宣,又不知該怎樣給白芒解釋。雖然如今朝廷破敗是事實,但他們畢竟是官家人,外邊再怎麽議論都可,他們自己仍是不太好說出口的。
最後還是縣令捋一下胡子,咳嗽一聲,衙門中這才安靜下來。
“吃一點兒?”縣令抓一把瓜子遞給白芒,白芒搖搖頭,沒有收。縣令吃個瓜子,喝口茶,壓低聲音道:“小姑娘,看你年齡小,武功又高強,應當是哪個大門派的弟子出門游歷。先前你從未出過山,可能不了解,這朝廷啊……”
他長嘆口氣,接着道:“是越來越靠不住了。靠近京城,或是江南一帶的富庶之地還好一些,可商都這兒……你看,我們哪兒像是有靠山的樣子?”
“俗話說長龍壓不過地頭蛇,可我連長龍都不是,我就是個無能的小官,哪兒敢摻和進俠義幫的事兒哦?”縣令搖搖頭,目光悠遠地望向縣衙外,“若這商都縣令不是我,是個有手段的大好人,那情形可就不一樣了。可是如今天下……哪兒去找有才能又一心為民的好官吶?”
“是啊,我們縣令大人已經很不錯了,雖然管不了大事,但城中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他哪樣不去管?又從未貪過百姓一分一毫。冬日裏若有窮苦人家過不下去,或是盛夏遇到旱災,大人還會從自己的俸祿中摳錢去補貼人家,可大人他的俸祿也不高啊……”衙役說着,聲音逐漸低落下去,嘆口氣。
白芒站在原地,聽他們一句一句,不再出聲,眉頭迷茫地皺成一團。
她聽明白了縣令和衙役的話,可是,又不太明白。
她不懂,為何官府衙門和爹爹口中所說的不一樣,更不懂為何朝廷也和爹爹所說完全不同?
為什麽呢?
白芒正迷茫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悠長、沙啞的“阿彌陀佛”。
衙門外分明圍着一圈高高的栅欄,一老一少兩個僧人卻不知怎樣翻過栅欄,徑直走進大堂中。老和尚走在前面,穿着一身黃色僧衣,披正紅袈裟,上邊用金線繡出繁雜紋路,單手持一根黃金色禪杖。跟在他身後的,正是先前和白芒切磋的那個小和尚。
白芒好奇地歪歪腦袋。
看見白芒,小和尚眼底又浮現出憤憤的神色,不過立刻被他壓下去。他放下長棍,雙手合十,向白芒鞠了一躬:“阿彌陀佛,施主,我們又見面了。”
縣令比白芒先反應過來,他幾乎立刻扔下手中瓜子,笑着迎上去:“兩位可是少林的高僧?”
老和尚稍稍點頭,便是默認了。
縣令眼睛一亮,又緊張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中原江湖上五大門派,武當、九華山、少林、百花谷、丐幫,自朝廷衰敗以來,他們在各地的權勢便越來越大,尤其在遠離京都之地,幾乎算得上是一方土皇帝。
五大門派中,離商都最近的,便是少林寺。
只是恰逢亂世,出山的少林僧人越來越少,也不知這兩人突然出現在商都城裏,代表着什麽?
“敢問兩位高僧前來,所為何事?”縣令小心翼翼地問。
那老僧暫時沒有回答縣令的問題,而是在大堂內環視一圈,目光掃過白芒,和藹道:“方才你們與這位小施主的對話,貧僧都聽見了。”
“這……”縣令一時拿不準老僧的意思,只卑躬屈膝地問,“高僧有何指教?”
“貧僧能否先和這位小施主交流交流?”老僧笑眯眯看向白芒。
“當然當然!”縣令立刻讓開,他想到白芒還是個不經世事的小姑娘,還是體貼地向她介紹道,“這位施……呸!這位小姑娘,面前這兩位是少林高僧,你們都是江湖中人,有什麽事兒直說便是了。”
白芒站直身體,看面前一老一少兩人,老僧和藹,小僧純直,都讓人自然而然地感到親切,難以升起防備心。但白芒被小男孩騙過一次後,面對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難免有些警惕。
除此,白芒還有點緊張。她雖然聽姐姐說過許多次“江湖”,可自己還是第一次與江湖中人打交道,不知所措地想了片刻,才學着話本子中描述的那樣,雙手握着桃木劍柄,劍尖向下,向二人拱手作揖。
老僧直言道:“小施主和俠義幫,可有什麽恩怨?”
白芒沒有隐瞞:“半年前我一時疏忽,被俠義幫擄走,差點失了性命。”
“既如此,你清晨不是把那些人都捉住了嗎?像衙役說的那般,按照江湖規矩,将他們都殺了便是,何必還來報官呢?”小和尚搶在老僧之前,不解地問出聲。
老僧瞥他一眼,他便立刻收斂,喚一聲“阿彌陀佛”埋頭道:“出家人慈悲為懷,不應該把打打殺殺挂在嘴邊。”
小和尚心口不一,倒是有趣。
白芒認真解釋道:“我覺得殺人……總歸不太好。俠義幫幫主殺人無數,還差點要了我的性命,我殺了他也無妨,可是其他人……俠義幫中那麽多人,總不會各個都是手上沾了人命的壞人,我沒有資格對他們進行裁決。理應由官府斷案,再按照律法懲處他們。”
“我不懂江湖規矩,但我知道……朝廷律法在前,江湖規矩理應在後。既然商都城中有衙門在,我便來報案了。”白芒清亮道。
白芒說完後,老僧沒有說話,小僧一時也不敢接嘴,縣令等人更不敢發出聲音。府衙內一時安靜下來。
白芒垂眸,輕輕嘆口氣,小聲迷茫道:“只是……”
“我不僅不懂江湖規矩,也不懂朝廷。”
“所以……”
“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小姑娘抱緊懷中桃木劍,腦袋低垂着,肩膀往下耷拉,一直筆直挺拔着的脊背也耷拉下去。小小的身軀透着股茫然的頹意,很自然地,便勾起人的恻隐之心。
老和尚搖頭念一聲“阿彌陀佛”,小和尚眸中憤憤的神情徹底消失了,就連一旁的衙役們,都開始反思自己方才說話是不是太重了,傷着小姑娘的心了。
“小施主莫要擔心。”沉默片刻,老和尚忽然出聲寬慰道,“實不相瞞,貧僧這一趟出山,正是為了俠義幫一事而來。”
“诶……?”白芒詫異擡頭。
老和尚接着道:“俠義幫打着俠義的名號四處作惡,危害一方,貧僧在山中聽聞後,便一直坐立難安,心系商都百姓安危。思來想去,便決定帶着小徒弟出山,親自來商都一探虛實。若是俠義幫真像傳聞中那般不堪,貧僧便破例開一次殺戒,為商都百姓除害。沒想到,今早貧僧和小徒弟趕到俠義幫據點時,碰巧遇上了小施主你。”
白芒看着老和尚,餘光卻瞥到小和尚臉上,他表情明顯詫異了一下。白芒裝作沒看見,認真盯着老和尚,眸光清澈透亮。
“當時貧僧見小施主年齡雖小,武功卻不差,便讓小徒弟與你切磋一番。小沙彌他在山中見識短淺,性子太傲,總以為自己雖比不過山中的天才弟子,在山外總能出出風頭。老僧便借小施主之手,磨磨他的銳氣,讓他見識見識,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僧笑呵呵地,話鋒一轉,問道,“小施主劍招精妙,連老僧都未曾見過,也不知施主出身何門何派?”
老僧說話時,目光無意間瞟過白芒手中桃木劍,又很快移開。
“無門無派。”白芒只說,“我跟着姐姐生活在山中,一身武功也都是姐姐教給我的。”
是真話,不過只說了一半。
老僧下意識便以為,白芒自幼跟着家人在山中隐居練武。五大門派之外,隐居山林的高手并不少,老僧便沒有懷疑什麽,也不再多問。
“貧僧與小施主也算有緣,既然小施主想按照律法處置俠義幫之人,那麽——”老僧目光倏地凜冽起來,看向一旁的縣令,“就依小施主的,大人放心去做便是了,一切後果,由少林擔着。”
老僧的意思便是,既然商都府衙沒有背景,那麽從此往後,少林便是他們的背景。
“多謝高僧……!多謝高僧!”縣令拉着衙役們連聲道謝,有少林庇護,別說小小的商都城了,方圓百裏內都沒人敢來招惹他們,甚至還能收到江湖上一些小門小派的上供,從此吃喝是不愁了。
白芒安靜地看着,縣令吩咐衙役們配好武器,前去俠義幫拿人,老少和尚也一同前去。直到他們的身影都消失了縣衙中,白芒唇角才抿起一個淺淺的、自得的笑。
俠義幫之事就此告一段落。
白芒走出縣衙時,外邊陽光正好,一片一片白雪覆蓋的屋檐,晃得人眼花。遠處一處塔樓上,一襲紅衣随風而飄。白芒擡頭,一眼就看見。
白芒隔着數百丈距離,與桃羽遙遙對視一眼。她小步朝桃羽的方向跑去,到了那兒時,桃羽已經在塔樓下等着她了。
不過兩個時辰沒見到桃羽,白芒卻感覺這期間遇見了好多好多事,有好多話想要和桃羽說。
白芒還未張口呢,衣領就被桃羽勾住,拎到面前,再一眨眼,下巴就被用力捏住了。白芒一下乖乖咬住唇,睜着眼和桃羽對視,桃羽的手稍微一用力,她就微弱地眨眨眼,泛紅的眼尾尤其勾人憐惜。
桃羽笑了,她還什麽都沒說,小家夥就一副心虛知錯的模樣。
“啧。”桃羽甩開手。
“姐姐……”白芒立刻往前,軟綿綿抱住桃羽手臂,腦海中浮現出一老一少兩個和尚的臉,又緊接着想起,她早晨與小和尚切磋時,她幾次躲過小和尚的攻擊,都是因為,小和尚的棍法招式,說不出的眼熟。
他一動,她幾乎就知道他接下來的招式,本能地躲開了。就好像,她對這套棍法無比熟悉,熟悉到只需本能,就知下一招走勢如何。
甚至白芒自己也能使出相同的招式,不過武器從長棍變成了桃木劍。
半年間桃羽教過白芒不少劍招,她教導時就說過,世間兵器千千萬,唯有劍招千變萬化,無論什麽招式,用刀、用棍,或是用鞭,最終都能化為劍招。所以桃羽教的是劍招,卻又不止劍招。
白芒疑惑道:“姐姐可是教過我少林棍法?”
不等桃羽回答,她就自顧自點了點頭,喃喃道:“姐姐曾告訴我,每個門派都有自己的獨門功法。所以……我猜,少林棍法想必就是少林的獨門功法,姐姐能學會少林的棍法,一定是以前去過少林寺中。所以今天姐姐突然消失,避開少林那兩人,便是因為不想被他們認出?”
白芒一本正經地分析完,還擡頭朝桃羽輕輕地笑,一副想要被桃羽誇誇的驕傲樣兒。
桃羽憋着笑,問道:“你怎知我是刻意避開少林禿驢?”
白芒思索道:“因為今早姐姐消失之時,正是那小和尚出現,找我切磋之時。而姐姐再度現身,也是在那兩個和尚離開縣衙之後。所以我猜,姐姐是不願意在他們面前露面。”
“姐姐,我、我猜得對嗎?”俠義幫一事解決後,白芒心情大好,聲音難得這麽甜絲絲的。
“猜對了一半。”
“……诶?”
“我的确不想和少林之人碰面。”
桃羽眼睛微微眯起,眸中閃過一絲戾氣,聲音也冷下去:“我對少林禿驢,從來都沒有什麽好感。不過小家夥,另一半你卻猜錯了,我可不會什麽少林棍法。”
白芒聽出桃羽聲音中的涼意,下意識捏住她的手,安撫似的輕輕晃,語氣弱下去:“可為何我和小和尚切磋時,會覺得眼熟?”
桃羽輕蔑笑道:“少林棍法我是不會的,可我會的那套棍法,恰巧與少林六合棍同源而生。兩者差別并不大。小家夥,和少林和尚切磋時,你沒把那些招式使出來吧?”
“自然沒有!”白芒急忙搖頭,“我、我又不傻,我長了個心眼兒的,沒讓他們看出來。”
桃羽輕笑一聲,沒再說什麽。白芒感覺到她情緒起伏,抓緊她的手,緊緊跟在她身側。
桃羽自然不會少林六合棍,她會的是,明湖棍法——出自十三年前被滅門的明湖山莊。兩門棍法之所以相似,只因為百年前,明湖山莊的第一任掌門,正是由少林佛子教養長大。
明湖山莊本就出自少林,兩個門派同根同源,歷來交好,不過少林寺中都是出家人,明湖山莊卻始終行走在塵世間。
桃羽直到現在還記得十二年前那一晚,明湖山莊被滅門那一夜,管家帶着她蒼惶逃命,對她說過不知道多少次“再等等、小姐您再等等,少林的支援就來了……他們一定會幫我們的!”
“等到少林的人來了……我們就有救了!”
“少林高僧一定會來救我們的……一定!”
于是桃羽聽話地等啊等,等到追殺他們的人到了樹叢外,放火想将他們逼出來,濃煙嗆得人淚流滿面,喉嚨嗓子嘶啞地疼。等到那群人追到樹叢中,管家當着桃羽的面,紅着眼将匕首刺入他親生小女兒的心髒中,再将屍首扔進火海,燒得看不出面貌……
只為了,讓桃羽能夠逃出去。
再等到管家将她護在懷中,被萬箭穿心……她等了整整一夜,直到天明,都沒有等到一個少林和尚。
一個人也沒有。
甚至後來,桃羽稍稍長大一些,盡管沒有任何證據,卻總是忍不住地懷疑,那夜滅掉明湖山莊的人中,是不是就混着少林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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