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另一段程序
橘發年輕人擡起頭, 看到中也臉上悲傷的神情,兩雙相似的藍眸在半空中對視。
很久很久,中也瞳孔微顫, 有些不忍地想要移開視線,這時年輕人噗嗤一下笑了出聲。
“想什麽呢,”他揚了揚手裏的筆記本,笑着對中也說,“我就是怕忘了, 趕緊把還記得的東西先寫下來。”
說完之後, 他像是故意略掉了中也臉上的神情,又低下頭繼續開始寫。
一頁一頁紙翻過, 中原中也僵硬地站在他的面前,看着那些紙張被黑色的字跡填滿。
是因為重置嗎?中也忍不住想,經常會忘記之前的事情,所以才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中也在港黑裏經常看一些文件,但是除了重要的,也不經常在上面批注,像年輕人這麽認真得好像寫作業似的更是從來沒有過。
之所以會覺得像是遺言,就是因為年輕人寫字時的神情太過鄭重了。
如果不是交代遺言, 為什麽一句話都不說, 就寫了這麽多東西呢?
明明中也還有那麽多想問的, 他一個也沒有回答。
既然能看出中也的猶豫,他一定也知道中也真正想問的是什麽吧?
可他什麽也沒說。
那個神秘人, 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如果只是恢複這麽簡單, 他完全可以不用這麽着急的……
中也心裏閃過了亂七八糟的念頭, 然而沒有一個是真正理得清頭緒的。
中也側頭看了看太宰, 太宰臉上輕松的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怔忪,以及不太明顯的無所适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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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他也不知道怎麽面對這個“中原中也”。
他不知道對方還記不記得白鯨上的事情,也不知道對方還有沒有剛來到這個世界的記憶,橘發年輕人的表現太鎮定了,鎮定到不像是他認識的中原中也。
之前的信任,就好像只是他的一場幻覺。
中原中也看了看他,又看看還在繼續寫名單的另一個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情莫名就安定了下來。
他又坐回橘發年輕人身邊的位置,聽着耳邊傳來的沙沙寫字聲,慢慢放松了下來。
大概過了十分鐘,橘發年輕人輕輕合上筆記本。
一整本筆記本都快被他寫滿了,他把紙筆遞還給在旁邊等候的西裝男人。
中原中也還捏着他撕下來的那張紙,看到他的動作心裏忽然有些緊張。
薄薄的一頁紙被他捏出了一道道褶皺,年輕人瞥到他的動作,唇角微微上揚,輕聲解釋:“這是給你的。”
“組織內部的名單。”
中原中也一怔。
他沒有想到,橘發年輕人寫的第一張紙就是給他自己的,還提前撕下來了,剩下的才是留給異能特務科的。
他從一開始就想好了,所以才能分得這麽清楚,處理事情給人的感覺也相當的井井有條,溫和又不失穩重……這真的是他自己嗎?
中原中也平時做事也會分輕重緩急,但在這些小事的處理上都很随便,不會像年輕人這樣,一下子就能讓人體會到他的用心。
他一開始就打算先給中也,然後才寫其他的名字交給異能特務科。
這是非常沉穩的、像極了首領的處理方式。
看到他一臉沒反應過來的樣子,年輕人不由得伸出食指,點了點上面的第一個名字。
“注意一下這個立原道造,他是獵犬派過來的卧底。”
“啊……?什麽?!”
中原中也神色微變,立即轉頭看向了芥川龍之介。
芥川銀是在港黑裏跟立原道造配合最默契的人,如果年輕人說的是真的——
芥川眼神一厲
,冷聲說:“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太宰治按住他的手,“不急。”
他臉上又出現了輕浮而缥缈的笑意,鳶色的眼眸望着年輕人:“既然第一個寫了他的名字,那麽他一定還有其他特別的地方吧?”
年輕人瞥了一眼他身上沙色的風衣,嘴角也揚起了笑容。
“這是我們組織內部的事情。”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微僵,似乎是沒有想到第一次跟年輕人說話就得到了這樣的結果。
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微妙的排斥和疏離,太宰治一時竟然沒有接住他的話。
年輕人看到他的反應,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倒是有點像是中也平時和他吵架好不容易贏了的表情。
湛藍的眼眸染上了肆意和張揚,一下子變得鮮活又生動,太宰治對上他的視線,忽然生出了一種自己很久都沒見過這種眼神的感覺。
他和中也也确實很久沒見了,除了上次在地牢的時候……現在在他面前的,不管是哪個中也,都和記憶裏有些不同了。
這時中原中也低頭看了看手機,剛恢複的神色又變得有些猶豫。
橘發年輕人問:“怎麽了?”
“……首領想要見你。”
中也遲疑地望着他,“如果你不想去的話……”
上次跟首領見面的時候,他還說過冒牌貨這種話,他承認的只有自己認識的那個首領吧?
就算清醒了,看到森鷗外也不一定能很好的交流,說不定心裏還會更難受。
畢竟在他的世界,森鷗外已經不在了。
中原中也想了很多,年輕人卻沒有他的猶豫不決,态度平和地點點頭說:“好。”
他答應得很輕松,完全不像是有什麽壓力的樣子,中也看着他臉上成年人一般的笑容,以及成熟的做事方式,心裏的不适感再次冒了出來。
好像一夜之間,令人擔憂的孩子就突然長大了。
明明之前還那麽呆板,只知道執行命令。
中原中也就着還沒暗下去的手機屏幕,悄悄給太宰治發消息。
中也:你說那個什麽程序,會不會把他的人格修改了啊??
這也太不對勁了吧!
他居然能當首領?還當得有模有樣的??
這麽成熟穩重的,真是是他自己嗎?
太宰治拿出手機瞥了一眼,看到是他發的消息,嘴角微抽。
中也都能當首領了……太宰治忽然很想知道,自己在那個世界到底幹了什麽?
中也變成這樣,森先生也死了,就他好像沒事人一樣,中也還挺相信他。
太宰治:“……”
有種不妙的預感。
似乎平行世界的自己都不是什麽好人的樣子,還是不要問了。
太宰治趕緊收起手機,跟上前面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橘發年輕人。
“我也要去!”他超大聲地說。
“滾蛋。”中也沒好氣地說,“車上沒你的位置。”
森鷗外派來的車就在對面的路邊,雖然通過監控能看到橘發年輕人醒了,但他對他們之間的對話并不了解,只是覺得年輕人的樣子有些不同尋常而已。
太宰治不顧中也的反對,飛快鑽進副駕駛座。
兩個中也坐在後面,芥川茫然地望着沒有任何空位的黑色汽車,“……?”
“如果不介意的話,芥川君可以坐我們的車。”之前負責跟蹤太宰治他們的西裝男人又冒了出來。
芥川莫名的感受到了嘲諷,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了一絲憤怒,“在下——”
他還沒說完,就看到裏面的橘發年輕人對他招了招手,“你過來,我去異能特務科那邊。”
他似乎不是為了給芥川解圍,解釋說:“我有些事要找他們的長官。”
芥川有些不太适應他妥帖的照顧,愣愣地被他推進了車裏,中也跳下車說:“那我也跟你一起!”
“好。”年輕人帶着他去了異能特務科那邊。
太宰治在副駕駛座上摸了摸下巴,“芥川。”
他比平時更低聲的聲音幽幽的響起,芥川立即坐直了身體。
太宰治緩緩問道:“你有沒有覺得,我被針對了?”
他嚴肅的眼神透過後視鏡傳遞到芥川那裏。
芥川:“呃……”
你們倆的關系不是一直都很不好麽?
這種從來沒有被針對過的自信是怎麽來的?
一秒讀懂了他臉上的表情,太宰治:“呵呵。”
他覺得自己絕對是被針對了,被另一個中也給針對了。
除了剛清醒的時候,他就從來沒有看過自己一眼,就是在故意忽視自己。
可是為什麽呢?
也不像是那麽相信自己的事實被發現了,突然覺得不好意思。
太宰治就是覺得不對勁,不僅僅是對方身為首領的态度,還有他對自己的回避,就好像在隐瞞什麽一樣。
可惜橘發年輕人為了跟他減少相處的時間故意換了一輛車,他想了解都找不到機會。
而在另一輛車上,中也問身邊的橘發年輕人:“你找異能特務科的人幹什麽?還有那個福地櫻癡?”
在飛機上的時候,太宰治問過中也有沒有跟這個人有過接觸,那時候中也只覺得莫名其妙,倒是沒有多想。
對方不是很有名的英雄麽,跟他們港黑應該沒什麽聯系吧?而且那麽多的名單……
中原中也瞥到被西裝男人放在車前的筆記本,心裏一凜。
如果對方真的有那麽強大的勢力,哪怕是人多勢衆的港口黑手黨遇到他們都得陷入苦戰。
“我想确認一件東西還在不在。”橘發年輕人沒有說是什麽東西,而是問開車的西裝男人,“那個眼鏡……啊,坂口安吾君的聯絡方式能給我麽?”
他像是說順口了,中原中也瞧到他的表情,不滿地說:“你還跟他有聯系?”
那不是他最讨厭的叛徒麽?
“談不上聯系,只不過因為工作見過幾次。”年輕人溫和地回答着他的問題。
看到他臉上風淡雲輕的表情,中也心裏更難受了。
這就是他成為首領之後的樣子麽?
不是像小時候那樣,幼稚的以為放棄自身的優勢,迎合身邊那些同伴就可以了。
而是像首領說過的那樣,投身于種種污穢之中,只要是為了組織,無論怎樣殘忍的行徑都願意去做……*
很久以前,中也和森鷗外的對話忽然浮現在腦海中,那是他正式決定加入港口黑手黨時,他想要拿到蘭堂潛入軍部的荒霸吐資料,也想要向森鷗外學習怎麽樣才能當一個合格的首領。
然而這麽多年過去了,中也依然覺得自己離那個位置很遙遠。
他還有很多不足之處。
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出現,卻好像在告訴他并沒有那麽遙遠。
又或者他經歷的遠遠比自己更多,遠超自己想象的極限。
中原中也忽然長出了口氣,往後靠在了座位上,橘發年輕人借他的手機給坂口安吾打了電話,聽着對方溫和到有些陌生的聲音,中原中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又沒有那麽難受了。
他只是覺得奇怪。
好像有什麽被自己忽視的東西,讓他一直覺得很奇怪,這種奇怪沒有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消失,反而在慢慢的放大,漸漸變成了一種不安。
離港
黑的據點越近,這種感覺就越是強烈。
說不定太宰治也有着同樣的感覺。
中原中也下車的時候,和另外一輛車上的太宰治對視了一眼,太宰治笑容輕快,像是很期待年輕人見面的時候再次對森鷗外出手。
然而他的眼裏沒有同樣的笑意,而是帶着斟酌和謹慎。
森鷗外在新的辦公室裏,這是位于首領大樓後面的那一棟樓,前面的樓被毀了之後,這棟樓的視野突然就變得開闊起來了。
森鷗外在頂層的落地窗旁擺了桌椅和紅茶,往下一看就能看到原首領大樓形成的廢墟,頗有些苦中作樂的感覺。
中原中也帶着人從電梯出來的時候,看到那一片廢墟,不禁愣了愣。
森先生絕對是故意的,太宰治啧啧出聲。
他扭頭看了看身側的橘發年輕人,對方臉上看不出一點不好意思,好像跟自己沒關系一樣。
這種理不直氣也壯的表情很少出現在中也的臉上,太宰治挑釁的話不由得卡在了喉嚨裏。
他罕見地露出了有些糾結的神色,都不知道要不要跟對方開玩笑了,就在這時,年輕人擡步走了出去。
“中也君,”和上次不一樣,這次森鷗外親自到了門外,笑容随和又親切,目光停留在橘發年輕人的身上打量片刻,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看樣子你已經恢複了。”
橘發年輕人終于沒有了之前的成熟和穩重,而是帶着些許不自在地望着他:“首、首領。”
他磕磕巴巴地說完,忍不住瞥了瞥另一側的中原中也。
中也立即移開了視線。
只不過從側面看過去,他的嘴角上揚了些許弧度。
對于橘發年輕人願意承認森鷗外是首領,他比誰都高興。
這是不是代表,他也願意留在組織裏了?
不會像是另一個亂步那樣,好好的武裝偵探社不待,偏要跑到黑衣組織去。
中原中也跟着進入辦公室,才發現另一個亂步也在裏面,只不過是窩在幽暗的角落裏,那裏放着一組小沙發,像是專門為他準備的,他還一臉不太開心,誰都不想搭理的表情。
桌椅和紅茶還擺在落地窗旁,陽光暖暖地照在上面,森鷗外給橘發年輕人倒了一杯茶,笑着說:“我對另一個世界的事很感興趣,中也君可以跟我說說嗎?”
年輕人沒有去端那杯茶,而是顯得有些坐立不安,森鷗外立即說:“不想說也沒關系,我可以給你介紹我們這邊的情況。”
太宰治對他們的談話沒興趣,悄悄湊到亂步的身邊,“亂步君。”
“不要跟我說話。”亂步立即用雙手蒙住耳朵,有氣無力地縮在沙發裏,有種用腦過度,所有腦細胞都耗盡的感覺。
太宰治原本還想讓他幫忙瞧瞧另一個中也是怎麽回事,看到他這樣,忽然像是看到了淋雨生病的可憐貓貓,忍不住伸手過去。
亂步額頭的溫度沒有問題,反而是他因為這個動作收獲了亂步一個嫌棄的眼神。
太宰治說:“幫我個忙。”
“不要。”亂步挪了挪身體,離他遠了一點,好像他身上有什麽病菌一樣。
太宰治哭笑不得,在他身側的沙發坐下,一擡頭就看到中也坐在他對面,眼神同樣帶着嫌棄。
太宰治忍不住問:“你不去那邊嗎?”
他看了一眼遠處落地窗前的森鷗外和橘發年輕人,那邊的陽光看起來暖洋洋的,氣氛可以稱得上溫馨。
“不去。”中也指了指他身邊的亂步,“我有話要問他。”
如果說有誰最了解另一個中也的情況,那絕對是亂步了。
亂步不是號稱有着一眼就能看穿真相的異能麽?
那個神秘
人傳輸過來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什麽也不知道。”
沒想到亂步露出了我生病了,我什麽都不想理的表情。
他又往沙發的角落縮了縮。
再挪過去一點,說不定整個人都要從沙發上掉下去了,太宰治連忙扣住他的手腕。
“亂步君不是很聰明嗎?”他湊過去,悠悠笑着說,“你覺得你贏過我們兩個的幾率有多大?”
中原中也配合地站起來,兩人把亂步逼在角落裏,亂步綠眸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們。
太宰治笑容幽深,中原中也氣勢凜然,在內心衡量了片刻,發現不管是智力還是武力,都很難同時勝過他們兩人,亂步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委屈。
“我什麽也不知道。”他又重複了一遍,帶着賭氣的表情說,“不信就算了。”
“沒有說不信。”太宰治也知道把人逼得太緊不好,也就松開了他的手。
亂步哼了一聲,看到太宰治臉上的神情略帶遺憾,望着那邊另一個中也的眼神也有些擔憂,明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猶猶豫豫地說:“你……你等一下亂步的電話吧。”
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還在異能特務科,這麽久沒回來一定是有新的發現了,他又沒有另一個自己的電話,所以只能聯系太宰。
太宰治微微一怔,随即點頭:“嗯。”
另一個中也跟森鷗外聊了很久,大多數都是森鷗外在說,這個世界的港黑是怎麽發展起來的,有哪些事又是因為中也的幫助才能順利完成。
年輕人安靜地聽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陽光漸漸從地平線下沉,太宰治接到了江戶川亂步的電話。
“太宰,”亂步在那邊說,“把電話給小亂步。”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确定對方比自己小的,這個稱呼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了。
太宰治問:“是和中也有關的事麽?”
聽到自己的名字,中原中也立即湊了過來,然而亂步那邊卻沒有了聲音。
另一個世界的亂步像是對他們的通話完全沒興趣,還往另一邊挪了挪,身體懶洋洋地趴在了沙發扶手上。
看到他這樣,那種生病了正在難受的感覺又冒出來了。
太宰治有些出神,這時他手上忽然一空,手機被中也看準機會搶走了。
“告訴我。”他說,“既然是另一個我的事情,那就告訴我。”
“……”亂步難得在那邊沉默了,過了很久,久到中也快要懷疑他不在電話那邊的時候,他才說,“白鯨墜落之前,我聯系了花袋。”
鏡花和敦通話的時候,他找旁邊異能特務科的人借了一個手機,打電話給了偵探社以前的員工。
田山花袋的異能可以隔空操縱電子設備,不過要在棉被裏進行,處理的速度還比常人快上幾十倍,江戶川亂步聯絡他,讓他通過白鯨的系統找到了當時費奧多爾傳輸過來的數據。
“那段數據很短,而且沒有加密,只不過編碼跟計算機常用的代碼不同,才花了這麽長的時間破譯。”
亂步說着,又問:“小亂步在聽麽?”
太宰治湊過來,聽到他的話,不由得歪頭看了一眼趴在沙發上的另一個亂步。
中也回道:“他沒有興趣。”
“……”亂步又沉默了。
只不過這次沒有那麽久,他的聲音再次響起時,帶着些許凝重:“那是一段釋放程序。”
“把重置過的所有次數和記錄過的數據都從資料庫中解除,全部釋放出來……”
太宰治腦子裏嗡的一聲,猶如遭受了重擊,亂步的聲音就像是經過電流的處理,變得平直而枯燥,讓他怎麽也無法理解。
“也就是說
……”
他艱難地張了張嘴,亂步接過了他的話:“那些重置的記憶,現在就在他的腦海中回放。”
一遍又一遍的,随着程序的解除反複回放。
費奧多爾應該是聽說他被太宰治背叛過,所以才選擇了這個程序,讓他一遍遍地看到他被太宰治背叛的經歷,期待着他們反目。
然而那些經歷裏不止有太宰治,還有很多人,有港黑的同事,有以前的同伴,有……森鷗外。
和森鷗外坐在一起的橘發年輕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了交談,太陽已經沉入了地平線,失去了溫暖的陽光,太宰治心裏一陣陣發冷。
中原中也不敢置信地問:“什麽意思……?”
他仍然覺得自己無法理解亂步的話,那太恐怖了。
橘發年輕人一直在跟他們說話,表現得很冷靜很沉穩,就連和森鷗外聊天的這個下午,都格外的平和。
可亂步說什麽,他一直在經歷重置的數據沖擊?
一次次看着曾經的經歷重演?
“就是你想的那樣……”
亂步的聲音也有些幹澀了。
“那個家夥确實是在幫帽子君,等到所有數據都釋放出來,重置程序自然也就解除了。”
“可是在那之前,他要經歷無數次,要看無數遍那些經歷……”
曾經被搭檔背叛、重要的夥伴死去、敬仰的首領消失,連守護的組織都不複存在……
他要一遍遍看着這些……
這些他曾經無比想要找回的記憶。
在一次次重複中,将會化作一把把尖刀,尖銳地戳進他的心髒。
聽着亂步從手機另一頭傳來的聲音,中原中也只覺得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