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怎麽都那麽喜歡踩雷
冒牌貨?
清除?
橘發年輕人的話音未落, 周身影影綽綽的紅光就亮了起來。
中原中也:“不……等等啊!!!”
首領才不是什麽冒牌貨!!
他大叫了一聲:“太宰!”
太宰治站在年輕人的另一側, 擡起石膏和繃帶纏在一起、都快裹成粽子的那只手,虛情假意地攔了他一下。
當然是沒有攔到,明明手伸了過去,他連年輕人的衣角都沒碰到。
這混蛋根本就不打算幫忙!
中原中也看得心裏一氣, 這時年輕人已經化作一道紅光向森鷗外的方向沖了過去, 中也趕緊拽住太宰治的衣領,帶着一起跟着沖過去。
砰的一聲, 他提起速度追上年輕人,在對方朝森鷗外出手的瞬間,飛快出手把人按在了首領的辦公桌前。
太宰治也被他抓過來把手放到了年輕人的背上, 年輕人周身異能的紅光起起伏伏, 頑強地抵抗着人間失格的異能。
然而就算失敗了,他也不知道什麽叫氣餒,擡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森鷗外。
森鷗外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胸有成竹的微笑,而是紫眸微微睜大, 顯露出一種混雜着怔愣和吃驚的神情。
之前透過通訊器聯系的時候, 他以為另一個中也對自己至少也應該是友好的, 沒想到會這麽的……激進?
年輕人二話不說就沖了上來, 直接對他動手,森鷗外一時間竟然只能想到這個形容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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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麽樣的一種信念, 才會在看到他的瞬間, 就說出冒牌貨這種話。
就好像他早已認定森鷗外這個人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一樣。
“不存在”
這是一個比死亡更可怕的詞,有可能意味着他的名字, 他身份, 他的地位, 都被人竊取或者抹消了。
所以年輕人看到他好端端坐在首領的辦公室裏, 眼裏才會流露出殺意,瞬間就做出了選擇。
他和被中原中也強行拉過來的太宰治對視了一眼。
視線交彙的剎那,太宰治飛快移開視線,仿佛只是目光不經意地與他接觸到了,轉過頭龇牙咧嘴地的中原中也說:“我的脖子都快被你勒斷了。”
剛剛中也把他拽過來的時候,速度快得他都覺得自己要死掉了。
他可不想死在這種黑漆漆的小矮人手裏!
“誰讓你在那裏演戲了,”中原中也說,“你就是想首領的辦公室被毀掉吧?”
“不是哦。”
太宰治否認了,他說:“我更想讓森先生馬上就死掉呢。”
他說着把放在年輕人背上的手抽了出來。
中原中也連忙想要按住他,沒有人間失格的異能,以年輕人超乎尋常的破壞力,別說這間辦公室,恐怕整幢大樓都要毀掉。
然而太宰治的手卻不再像之前那麽容易被他抓到了,沙色的風衣袖子恰到好處地從中原中也伸出的手指邊緣溜走。
他和中原中也搭檔多年,對他的攻擊和動作早已了如指掌,要做到這一點并不難。
“比起我,還是多關注一下森先生吧。”他微笑着說。
然而他臉上的笑容卻是比整個沒有燈的房間更黑暗的存在。
為了配合他的話一樣,被中也按住的橘發年輕人身上再次亮起了紅光,面前結實的辦公桌裂開一道道裂紋。
桌面的物品在重力的作用下搖晃起來,年輕人用重力操縱一支筆飛過來,他把筆抓在手裏,猶如抓着匕首,飛快刺向面前的森鷗外。
中原中也心裏一驚,迅速把手伸過去。
他用力抓住年輕人的手腕,筆尖堪堪停留在森鷗外
的脖子前,森鷗外垂下來的黑發被迎面而來的勁風帶動,發尾微微飄起。
他擡眼望着面前的年輕人。
“中也君,”他沉聲說,“我不是冒牌貨。”
橘發年輕人不知道是否聽到了他的話,他沒有把筆收回來,也沒有在中原中也的手裏掙紮,似乎在他刺殺的動作裏,從來沒有人能夠突破重力來阻撓自己,以至于他都沒能很好地想起對策。
只是在他周圍的紅光越來越亮,眼下流動的紅色紋路加快,那裏面蘊藏的力量越發強大,帶着攝人心魄的危險感。
中原中也漸漸感覺有些壓制不住眼前的年輕人了,重力和重力只能保持平衡,不能互相抵消,對方加大了重力的使用,他也要跟着加大,可這樣一來,産生的沖擊裏就不是剛才小小的打鬥能比的了。
一旦有一方的重力沒能跟上,在他們對抗時不斷積攢下來的力量就會失去平衡,瞬間爆發出來,威力不亞于拿着好幾公斤的炸藥同時按下爆炸按鈕。
“首領,”中原中也看向森鷗外,“要不您還是……”
“不用。”
森鷗外仍然望着面前的年輕人,對方眼裏強烈而執着的殺意好似一副價值連城的畫作,有着令人忍不住想要留下來欣賞的沖動。
湛藍的眼眸和眼下紋路的紅光交相輝映,最終彙成了無比美麗的顏色。
森鷗外凝望着他那雙眸子,再次說道:“中也君,我是森鷗外。”
森鷗外。
聽到這個名字,年輕人的動作停頓了片刻,那雙藍眸中終于再次泛起了波瀾。
些許掙紮和痛苦從他的眼中浮現出來,他遲鈍地搜尋着腦海中的字句,用沙啞的聲音開口道:
“管理者……死了……”
管理者?
即使森鷗外已經從通訊器中聽到過這個名字,還是難免有些吃驚。
為什麽他是管理者?
是他自己把中也變成這樣的嗎?這個念頭冒出來一瞬,森鷗外又很快否決了,他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把中也變成這樣,對組織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對他個人而言,就更沒有好處了。
在一旁看好戲,期待森鷗外吃虧的太宰治也是這麽想的。
他比森鷗外知道得更多,所以他之前一直猜測管理者是福地櫻癡,畢竟在亂步的描述裏,那是一個經歷過戰争而變得癫狂的男人,無論什麽事情他都能做得出來。
即使不是福地櫻癡,中也變成這樣也很有可能跟福地櫻癡有關。
太宰治都沒怎麽往森先生是管理者這個方向考慮,之前的反應也覺得那只是中也對森先生殘留的信任感罷了。
沒想到……
太宰治擡手摸了摸下巴,難道中也真的是森先生變成這樣的?
以森先生無所不用其極的性格,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森鷗外要是知道他的想法,絕對會立即喊冤的,不管眼前這個年輕人變得有多聽話,始終都是死板的機器人罷了,哪有活人靈活好用。
他嘆了口氣,對眼前的橘發年輕人說:“中也君,這已經是另一個世界了。”
這個世界有着跟他一模一樣的中也,難道不是最強有力的證明嗎?
年輕人湛藍的瞳孔微顫,中原中也趁機按住他的腦袋,把他的頭別過來看着自己。
那雙藍眸中倒映着幾乎相同的藍眸,中原中也望着他的眼睛,像是要就這麽進入到他的心裏。
“你還要無視我到什麽時候,”中原中也說,“是時候認清現實了!”
橘發年輕人還是那麽望着他,眼裏仿佛沒有任何情緒,又仿佛悲傷到了極點。
中原中也頓時愣住,情不自禁就松開了手。
橘發年輕人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只是站起來,恢複了生硬的站姿。
然而所有人都能看到,他身上不管是異能的紅光,還是眼睛裏微弱的亮光,都變得比之前黯淡了。
明明只是站在那裏,就給人一種不忍心說話去傷害他的感覺。
中原中也微微張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按着帽子有些別扭地移開了視線。
這時他聽到森鷗外問:“沒有管理者,中也君能夠自由行動嗎?”
中原中也偷偷瞥過去,被問到的橘發年輕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好似根本就沒聽到他的問話。
又是這樣。
中原中也心裏泛起些許不舒服的感覺,他不是在不滿年輕人對待首領的态度,而是年輕人臉上出現的所有情緒都如同昙花一現,消逝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他都不知道用什麽辦法才能留住。
也許是因為對方那張相似的臉,也許是因為對方反常的舉動,中原中也并不願意把他當成機器對待。
可他又不知道怎麽做才好,他瞥了瞥不遠處的太宰治,卻見太宰治對他微微搖頭。
如今殘存在橘發年輕人身體裏的,都不知道能不能算作情緒,那點痛苦和不甘,也許只是過去經歷所留下的痕跡罷了。
如果真的有自己的意識,在中也毫不留情地點出這已經是另一個世界時,他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就那麽站在那裏,剛才沖過來的時候微亂的發絲垂在他的臉頰旁,他的側臉看上去跟中也并無差別,只是少了幾分生動,眼神裏也沒有任何的情緒。
看着這麽麻木而沒有任何反應的他,太宰治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或許他已經不能算做人類了。
這只是被磨滅了所有意志,只剩下一具軀殼的可悲存在而已。
就算他還有少許的人性殘留,那些人性也太過微弱了,無法讓他抗拒設定好的程序,也無法覆蓋他作為神明的那一面。
他連自主行動都做不到。
他什麽也做不了。
就是這麽可悲又可憐的存在。
太宰治身側的手指微微蜷起,辦公室裏忽然安靜了下來,誰也沒有說話,仿佛同年輕人一起化作了雕塑。
森木傀三:“……”
森木傀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森木傀三:[貓貓抱着柱子大叫.jpg]
他對系統說:“我想要說話!!!!!!”
為什麽所有人都這麽沉默,他要被逼瘋了!!!
“我要說話啊啊啊啊啊!!!”
這種話從cos中也開始系統就聽他說了無數遍了,然而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的語氣這麽急切,忍不住問:“難道你要放棄人設……?”
系統還沒說完,就聽到他吸了吸氣,說:“把黑亂馬甲開出來吧。”
系統生成過的馬甲不會消失,只不過沒有宿主操縱的時候,看起來會比現在的中也更像是櫥窗裏擺放的人偶,所以森木傀三完成任務之後,就讓系統把黑亂的馬甲也暫時收回去了。
反正有郵件聯系,其他人就算懷疑,也不敢親自跑到黑衣組織去問他。
現在想把黑亂的馬甲拿出來放在哪裏都可以,橫濱這種地方根本沒有多少監控。
系統問:“放到酒吧?”
既然黑亂都是黑衣組織的人了,感覺尊重一下他們的企業文化(?)會比較好。
“可以可以,”森木傀三說,“酒吧應該人很多吧,咱們去玩玩!”
至于還在這邊的幾個人,就讓他們自己慢慢猜中也的身份吧,他要先出去玩了!
一個小時沒說話,都快把他憋瘋了。
然而就在這時,在他對面的森鷗
外忽然開口了。
“要怎麽才能成為管理者呢?”他語氣似是開玩笑,又似是認真地問。
森木傀三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旁邊的太宰治。
這師徒倆,怎麽都那麽喜歡踩雷呢。
“管理者……”
他重複着這個詞,充滿機械感的語調中多了一抹誰也無法分辨的複雜。
早在森鷗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太宰治的臉色就僵住了。
他僵硬地望向森鷗外,覺得他的神色與之前自己面對亂步的時候無比的相似。
指尖仿佛還殘留着那一天爆炸灼傷出來的痛感,太宰治不自覺地蜷起手指。
他看着滿臉自信的森鷗外,腳步一步一步地往後退。
錯了啊……簡直大錯特錯啊森先生。
只是一眼看過來,就認定你是冒牌貨的人,怎麽可能會讓你成為管理者呢。
太宰治飛快後退着。
“管理者……已經死了……”
他聽到那個年輕人這麽說着,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憤怒。
等森鷗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頭頂裝飾的吊燈啪地爆開,腳下的地板轟然碎裂,巨大的落地窗被無形的力量碾壓成粉末,仿佛天災爆發一般,整座辦公室剎那間就被摧毀,就連天邊照進來的月光,都被扭曲成了紅色。
他看到了站在那紅色天災中心的年輕人。
年輕人總是無機質的藍眸裏此刻充滿了憤怒,那是對他的憤怒,也是對這個世界的憤怒。
用來抵抗異能者的、經過千百遍測試的地板和玻璃在年輕人面前毫無用處,年輕人用滿是怒火和仇恨的目光望着森鷗外。
在年輕人的眼裏,有着絕對不容許他利用的情感。
森鷗外終于意識到了——
除了已經死掉的另一個自己。
年輕人不會再承認任何人。
而自己……
另一個自己,為了得到這樣的認可,恐怕付出了相當沉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