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黑亂:嗯?!
橫濱的市中心, 被其他四棟建築環繞在最中央的首領大樓突然爆發出令人目眩的紅光。
那紅光像是另一輪月亮,連黑暗的夜空也被點亮,星星都塗抹成了暗紅色。
轟隆一聲——
整幢首領大樓的頂端都被那紅光覆蓋、碾壓、撕碎, 整座建築猶如紙片投入了碎紙機, 只是一瞬間,無數殘渣就從裏面飛濺出來, 如同瓢潑大雨散在半空中。
中原中也帶着森鷗外從那蠻橫到了極點的力量中跳出, 而通過電梯到了樓下的太宰治則看着上方紅色的天空, 不自覺地嘶的一聲。
這股爆發出來的能量,比起當年形成擂缽街的那股力量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經過這幾次試探,太宰治可以确定,這股力量是由橘發年輕人控制的,根本不存在失控的可能。
他是不是中也還不能下定論,但年輕人已經可以算作是荒霸吐本身,荒霸吐的力量完全被他所掌控,他和真正的荒霸吐之間沒有任何差別,他也不會因為過度使用力量而變得狂暴, 失去理智。
所以太宰治才能那麽放心地提前離開。
中也帶着森鷗外落到地上,森鷗外仰頭望着紅得刺眼的天空,忍不住露出了一個苦笑。
“太宰君, ”他對太宰治說, “你怎麽不告訴我這件事?”
從太宰治後退的那一刻,森鷗外就知道他說錯話了,但那時候,他以為自己損失的只是一個小小的辦公室而已, 和收獲另一個中也帶來的利益來說根本不能相提并論。
他哪想得到……事情會變得這麽難以收場。
整幢首領大樓都在重力的爆發下被碾碎了一半, 還好樓裏沒什麽人, 重力針對的是森鷗外,剩下的那些異能者守衛就算逃不掉也勉強能夠自保。
損失……還是好重……
随着港黑的勢力越來越大,森鷗外一直沒有遭受到嚴重刺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大本營足夠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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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能夠隔絕大部分異能者入侵的大樓都給毀了,森鷗外壓下心裏想要吐血的感覺,滿是怨念地望着太宰治。
和之前的火災不同,除了太宰治,這個世界上幾乎沒人能在他的首領大樓裏制造意外,現在大樓毀了,再造上去也不是不行,可那要花費的天文數字,就算是他也會感覺到心痛的。
“太宰君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森鷗外忍不住問。
“嗯?”太宰治像是不明白他的話一樣,“森先生在說什麽?什麽早就知道了?”
森鷗外:“……”
你要是真不知道,就把你臉上的笑容收起來啊!!
森鷗外深深呼吸,努力壓下了想要把太宰治丢到後面那條河裏的沖動,“太宰君打算怎麽辦?”
他望了望上方快蔓延到天邊的紅光,在那些被重力碾碎的建築物裏,已經完全看不到年輕人的影子了。
然而他卻仍然記得年輕人充滿仇恨的眼神。
對年輕人來說,任何想要取代另一個森鷗外、妄圖成為他的管理者的人,都會召來他的仇視。
他承認的人只有那一個,哪怕是另一個世界的森鷗外也不能取而代之。
另一個森鷗外……對他到底做出了怎樣的犧牲呢?
年輕人想要守護他、維護他的決心,絕對不僅僅是擁護首領那麽簡單。
那是一種絕望的,又帶着無比堅定的信念。
即使那個人已經死了,他也不會再承認任何人。
森鷗外突然對另一個自己做了什麽很好奇,然而看着上空越來越亮的紅色光芒,他又忍不住心有餘悸。
如果不是有中也在,他可能真的會死。
太宰就算知道,他也不會救自己的。
太宰大概知道一些三刻構想的事,可就算自己遇到危險,他也絕對不會出手相救。
他不順便落井下石,已經是對其他人最大的尊重了。
森鷗外忍不住再次苦笑。
太宰治仰頭望了望上方,臉上一點緊迫感也沒有,眼裏甚至還帶着些許欣賞之意。
就好像在看風景一般,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再等等吧。”
現在就算是他,也無法闖入年輕人的領域。
那紅色的異能光芒,代表的不僅是力量,還有年輕人憤怒無比的內心。
他在另一個世界,說不定遇到了很多別人所不能想象的事情。
在太宰治的認知裏,中原中也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被困難和挫折打倒的人,就算遇到讓他難受的事,他也很快就能調整好自己的心情,邁着堅定的步伐繼續向前。
所以太宰治才很讨厭他。
可太宰又不得不承認,要想磨滅中也的意志,把他變成神明一般實現願望的傀儡,不知道需要經歷多少步驟,又需要多少年的時間來策劃。
光是稍微想象一些這些事,太宰治就不想幫助森鷗外了。
他甚至連話都不想和森鷗外說。
管理者……呵。
太宰治唇邊的笑容越發冰冷,他從口袋裏摸出了手機。
這時中也忽然越過森鷗外,大步朝他走了過來。
“你還知道什麽?”他沉聲問太宰。
他一直都沒有說話,從年輕人突然爆發的那一刻起,他就選擇了保護森鷗外離開。
雖然心裏擔心年輕人會不會失去理智,四處胡亂攻擊,可是看到太宰治比他們還先一步逃跑,他就不擔心了。
如果年輕人會因此而喪失理智,變成一個怪物的話,太宰治絕對不會走。
太宰治雖然混蛋,但也不會對這種事視而不見。
事實完全相反,在他們找到夢野久作之前,太宰治就對年輕人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在意。
先是叫他停手,不要跟年輕人打架,後來又自己去試探能不能拿到年輕人的帽子……
“告訴我。”他湛藍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太宰,“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太宰治打開郵箱的手指一頓。
他擡眼看了看中也,中也臉上是少見的認真神情,眼神也真誠得可怕。
他沉默片刻,還是在中也的注視下輕聲說道:“他的意識快要消失了。”
中原中也一愣。
在他身後的森鷗外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無論是年輕人的憤怒,還是他對森鷗外的否定,都讓人覺得他還是有着清醒的意識的。
消失?
“怎麽可能!”中原中也急道,“你別拿這種事情騙我!”
他湛藍的眸子染上了些許怒意,他下意識覺得太宰治又在耍他,可太宰治的神情根本不像是在說笑。
太宰治說:“我沒有騙你。”
年輕人在他眼裏,就如同快要燃盡的焰火,只剩下一絲殘存的餘輝。
如果他真的有意識,那麽随着一次次接觸,他的表情應該變得更加生動,更加靈活,思維逐漸被喚醒,人性被一點點勾勒出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爆發一次情緒,就再也看不到第二次。
見到中也的時候,他的眼底還有着隐隐的悲傷。
然而在他下命令停手之後,不管中也對他做什麽,哪怕把他壓在了首領的辦公桌上,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如果中也在他的眼裏是一個實驗體,被實驗體做這種事,不應該反擊嗎?
可他沒有任何反應。
他只是受到了心中殘留的執念所驅
使,才做出了這樣的舉動。
可執念總有一天會消失的。
到了那時候……
年輕人就真真正正變成一具空殼了。
他再也不會在意誰是自己的管理者,再也不會在意世界上有沒有實驗體,再也不會在乎自己的帽子……
“不可能!”
中原中也攥緊了拳頭,看着上方耀眼的紅光。
那紅色的光芒覆蓋了整個天空,哪怕到了明天白天,可能天空都還會是一片紅色的。
而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因為那個年輕人心裏,還有自己在意的人,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取代那人的地位。
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怎麽可能說消失就消失?
然而太宰治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很少能見到的沉默的表情望着他。
中原中也的心髒察覺到了一陣刺痛。
他忍不住看向森鷗外。
“首領……”
森鷗外只是仰頭望着天空,臉上帶着和太宰治相似的沉默,過了很久才說:“太宰君是怎麽做的?”
森鷗外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也許這些選擇在當時看來是正确的,可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任你如何算計,都不會按照你所希望的發展。
就在晚上他還說,如果太宰還在,他們對待組合完全可以是另外一種态度。
現在也是,即使他不想承認,也必須向太宰治尋求幫助——到底要怎麽做,才能留下那個年輕人。
他不想讓對方變成完全失去意識的傀儡。
如果是因為他的緣故,那就更不妙了。
不管是年輕人這次爆發帶來的後續影響,還是他對中也的影響,都将不利于組織的發展。
所以即使不願意,他還是對太宰治低頭了。
“應該怎麽做?”他紫色的眼眸望向太宰治。
太宰治知道,自己在這一刻提什麽要求都可以的。
只要在符合他能承受的範圍內——哪怕是讓他為當年的事情道歉也可以。
可是太宰治不需要。
道歉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他也不可能忘記那件事。
太宰治說:“再等等吧。”
這話和他剛才說過的一樣,中原中也聽得心裏一急:“等什麽等!”
他沖上去抓住太宰治的領子:“你不是有異能嗎?我把你送上去,你去打斷他——”
再這麽消耗下去,不管是荒霸吐的能量,還是年輕人的意志,都會消失得一幹二淨的吧?!
“中也。”
太宰治打斷他:“我說的等,不是等這個。”
而是等一個人。
他收到了一封郵件,來自于出乎意料的人。
亂步:你們又在做什麽?
發郵件的人不是偵探社裏的亂步,而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亂步。
他和另一個中也其實有着一定的相似性,同樣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心目中同樣有着崇敬而無法取代的人。
太宰治覺得他很有可能來到了橫濱,但他不能确定。
所以他拿出手機給亂步發了郵件。
太宰治:你看到了嗎?
亂步:……
亂步回複了。
他真的在橫濱。
太宰治正要給他發郵件的時候,一個陌生的公共電話打了進來,出于一種莫名的直覺,他知道那就是亂步的電話。
他飛快接起。
“你們做了什麽?”亂步問了一個跟剛才差不多的問題。
太宰治簡短地把年輕人的情況,以及森鷗外問自己能不能成為管理者的事情告訴他。
那邊的人立即發出一聲輕嗤。
太宰治撓了撓臉,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心虛,這次明明跟他沒關系啊,而且就算他阻止森先生,不讓森先生問出那種問題,最後年輕人還是會爆發的。
就算看到森鷗外,他也不會承認對方,而是會在心裏一遍遍地否認。
太宰治又把自己的猜想告訴了亂步。
亂步說:“你猜得不對。”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他會聽從你的命令?”
太宰治一愣。
亂步說:“明明你不是管理者,他卻只聽你的命令。”
太宰治忽然用力握緊了手機。
亂步的聲音緩緩傳來:“因為他信任你。”
和太宰治猜測的不同,年輕人無論對哪個世界的太宰治都存在着信任,亂步說,“因為信任,所以你才能成為超越程序設定的存在。”
即使沒有程序的認證,太宰治還是能對年輕人下達命令,而且得到了絕對的服從。
這是唯一由年輕人自己決定的事情。
“他相信,就算自己失控了,你也能阻止他。”
——而你卻退縮了。
——因為覺得另一個世界的中也,也許只把自己看成想要對神許願的卑劣之人……
——于是像面對黑亂那樣,再次退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