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無心殺手(17)
明明最開始只是随口承諾而已, 可因為少年救了諸伏景光的行為,這句話似乎有了不同尋常的意義。
說着要保護少年的人背叛了他, 說什麽也不會對敵人心軟的少年, 卻在最後一刻救了他。
這到底算是什麽啊……
諸伏景光給幼馴染發消息,除了提醒他之外,也并非是想要讓他代替自己做些什麽,只是單純地想傾訴而已。
除了同樣身為卧底的零, 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心情了。
而且他之前……還那麽讨厭少年。
他讨厭少年吃着他的東西, 還心狠地說要殺他, 也讨厭少年沒心沒肺、對自身境遇毫不在意的樣子, 可最後卻是少年救了他。
沒有少年的話, 他早就被琴酒殺死了。
越是想到這種可能性, 他的心裏就越是五味雜陳。
少年和琴酒是不一樣的——他終于看清了這一點,就算外表和行為模式上,他和琴酒越來越相似,可他們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也許零早就知道了,才能那麽坦然地面對少年吧。
諸伏景光沒有和警視廳裏的人見面,他不知道黑衣組織安插的卧底到底有多少, 所以在所有人忙着救火的時候, 他從房間另一側的通道逃走了。
想辦法和負責接應自己的人聯系上之後,他馬上給幼馴染發了消息。
收到消息的安室透遠遠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他看起來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好似根本不覺得自己遭遇了過分的對待, 然而安室透可以确定, 把他綁在那裏的人就是琴酒。
除了琴酒, 沒有人會做這樣的事。
看着少年身上的血跡, 安室透除了不敢相信之外, 更多的還是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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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為hiro受傷了嗎?
之前不是還說得那麽信誓旦旦、言之鑿鑿,一臉冷漠無情的樣子,他竟然會救hiro?
安室透心想怎麽可能,可某種莫名的預感又在告訴他,這就是真的。
他和琴酒不一樣,他真的會做的。
他一直在心裏反駁醫生的那句無可救藥,最終還是應驗了,只不過是以這麽殘酷的方式。
少年不是無可救藥,可就算他救了人,也沒有人會給他獎勵,他能等到的只有責罰。
沒有人會誇獎他,覺得他做得好,所以他才會被綁在這裏,被琴酒拎出來告訴所有人——這就是做錯事的下場。
如果換成另一個人因為救卧底而受傷,琴酒早就把人給殺了。
琴酒雖然沒有殺少年,但安室透對他的境遇同樣放心不下。
說不定還有更殘忍的手段在等着他。
就算是對待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琴酒也不會有任何手軟的。
“還是擔心你自己吧。”看到安室透一直望着被綁在空地上的少年,伏特加啧了出聲。
這幾天和蘇格蘭聯系得最多的就是波本,昨天晚上基安蒂還看到他們一起來基地了,如果波本不能把事情解釋清楚,今晚就是波本的死期了。
他可不像是小琴酒,對琴酒來說,對待他們這種叛徒的處理方式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安室透心不由得沉了沉,看到少年還對自己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走進基地的腳步都變得遲緩了。
腳下如同陷進了泥潭裏,怎麽也掙脫不開,看着在一旁等待的科恩,還有遠處用狙擊槍明晃晃對準他的基安蒂,安室透忽然有種想要立即叫人來把黑衣組織消滅的沖動。
安室透加入黑衣組織之後,見過很多殘忍的事,可就算看得再多,他也不可能變得麻木,變得無動于衷,那些看到過的事情會默默沉澱在他的心裏,最終轉化為讓他前進的動力。
總有一天,他要把黑衣組織徹底消滅。
安室透握緊了拳頭。
伏特加把他帶到地下,出乎意料的,那裏沒有什麽牢房,只有一個監控室。
大屏幕上顯示的是基地周圍的監控,沒有任何死角,上空還有無人機俯瞰整座基地,完全杜絕了敵人入侵而不被察覺的可能性。
琴酒的視線定格在監控屏幕的一角,安室透看過去,發現那是少年望着監視器的樣子。
少年在鏡頭裏臉色有些蒼白,而且眼神恍惚,看起來狀态很不好。
是因為上次只離開了一會,少年就差點死掉嗎?所以才目不轉睛地看着?
安室透心裏忽然冒出了奇怪的念頭,又被他壓了下去。
怎麽可能呢,既然那麽擔心少年,琴酒又為什麽會把少年綁在空地上。
是他想多了而已。
安室透垂下眼眸,坐在前面的椅子上,伏特加拿出手铐,把他的雙手拷在了椅子的扶手兩邊。
他背對着監控的大屏幕,前面擺着一臺筆記本電腦,他的手機也被伏特加拿去電腦面前檢查了。
看到手铐,安室透這才想起一個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事實。
少年身上穿的,好像是警察制服?
因為他身上的鮮血太過刺目了,安室透一直沒能意識到這點。
他回頭望去,少年還在監視器那頭喊琴酒的名字,盡管聽不到聲音,安室透卻依然能回憶起他比平時更輕軟和無力的嗓音。
他心裏驀地冒出了一個念頭,如果少年真的是警察該多好。
如果是警察的話,他就有機會想辦法通知其他人來救他了。
而不是讓他像那樣孤零零地被綁在空地上,所有人還一副天經地義,早就習以為常的表情。
可就算少年是警察,也是很讓人頭疼的那種警察吧?
說不定還在警校的時候,就是那種教官看到就覺得麻煩的問題學生……
安室透稍微走了一會兒神,讓他回過神來的是琴酒投到他身上的冰冷的眼神。
他的手機裏沒什麽值得注意的東西,把他删掉的數據恢複之後,能找到的大多也是垃圾郵件,或者是組織曾經發給他的資料。
為了不惹人懷疑,安室透把自己的聯系方式登記在了不少地方,經常會有商場促銷和廣告郵件發給他,所以諸伏景光發過來的郵件并沒有引起注意。
讓琴酒不悅的是他對少年的備注——小朋友。
少年确實還小,這種稱呼卻不是誰都能叫的。
他站在安室透面前,神色冷厲地問:“昨晚你和蘇格蘭過來幹什麽?”
“給小琴酒送吃的。”安室透說,“郵件裏不是有嗎?”
他的态度一點也不心虛,甚至還隐隐帶着嚣張和高傲,跟平時沒什麽兩樣,琴酒不由得皺了一下眉。
對波本的懷疑只是因為他和蘇格蘭走得近而已,琴酒并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出事的第一時間,琴酒就和朗姆聯系,讓他派人去搜查了蘇格蘭平時住的公寓,可惜沒有得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蘇格蘭在組織裏沒有什麽特別親近的人,聯系得比較頻繁的除了少年,就只剩下波本了。
黑麥和蘇格蘭出過一次任務,可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絡過,倒是波本跟他越走越近,琴酒越看越覺得可疑。
他總覺得波本和蘇格蘭的對話之間有種難以言說的默契感。
琴酒的直覺一向很強,可如果抓不到破綻,他也不可能對波本出手。
波本的情報能力很強,很多任務他都完成得很出色,boss對他也很滿意……
琴酒心裏轉過幾個念頭,面上卻是越發冰冷的表情
。
“彙報一下你這幾天的行蹤。”他對安室透說。
安室透微眯起眼睛,有些不悅地說:“琴酒,你別太過分了。”
組織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違背組織的利益,私底下去做什麽都可以,琴酒這個問題,就像是要把他的底牌都掀出來,他怎麽可能不發怒。
琴酒冷笑一聲,直接拿起槍,撥開了保險。
他用槍口抵住安室透的腦袋,安室透神情微變,立即說:“你至少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吧?我還什麽都不知道。”
“你平時不是很聰明嗎?”琴酒說,“蘇格蘭是卧底,被我殺了。”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緊緊盯着安室透,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到破綻。
然而安室透早就收到了諸伏景光保平安的郵件,一點臉色也沒變,只是不高興地看着他,“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們以前又沒聯系過。”
他把少年無聊的時候聯系他,去他打工的咖啡店玩的事情說出來,又說了少年故意為難蘇格蘭,才聯系蘇格蘭,吩咐他做了很多吃的。
在他的講述裏,他和少年的關系更親近,幫蘇格蘭不過是順便罷了。
琴酒眼睛沉沉地望着他,過了一會兒,再次重複:“把這幾天的行程彙報一遍。”
他和蘇格蘭之間的聯系看似沒問題,可誰知道是不是以少年為借口,掩蓋他們關系密切的事實呢。
琴酒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斷力,他覺得波本和蘇格蘭之間的關系就是不一般。
朗姆之前也一直懷疑波本,所以這次審問不僅是他自己在進行,朗姆也通過筆記本上的隐藏攝像頭觀看。
他還聯系了好幾個跟組織有關系的微表情專家,只要波本露出一絲破綻,他就死定了。
琴酒看安室透的眼神就仿佛他已經是個死人了,他眼裏毫不掩飾的殺意讓安室透越發心驚,沒辦法,只好把這幾天做的事都交代了一遍。
除了在波洛咖啡廳打工的時間長了一點,并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
琴酒立即派人去波洛找線索,安室透忍不住頭疼,他根本沒在那裏放什麽重要的東西,如果能躲過這一次,回去之後,不僅要收拾被翻得亂成一團的咖啡廳,還要面對柯南那個小鬼的懷疑……
安室透都有點想辭職了。
就算能躲過這一次,琴酒也不會放棄對他的懷疑,對他的監視只會越發嚴密,說不定會連累到柯南他們。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對琴酒說:“你這麽對我,不怕我會報複?”
“有本事你就來。”琴酒的回答也很嚣張。
對組織裏這些新成員,他一向沒什麽好臉色,也不認為有人能比得上自己。
又讓安室透把行程重複了兩遍,還是跟之前一樣,沒有任何破綻,琴酒這才放下了槍。
但這并不代表他就對安室透打消了懷疑。
他要找人把安室透的行蹤全部核實一遍,好在安室透這幾天都沒有執行公安那邊的任務,除了到處打工收集情報,就是聯系黑市上的人,想給少年買把伯萊塔的槍。
少年上次跟黑麥說了他想要琴酒的槍,但後來安室透一直沒看到他把槍帶在身上,覺得可能是黑麥沒給他買,所以就打算自己先出手了。
琴酒收獲了幾個武器走私商人的聯絡方式,卻越發的不爽。
波本和少年的關系未免太好了。
之前以為黑麥才是跟少年關系最好的,波本這又是怎麽回事?
琴酒有種少年在外面到處闖禍,自己卻絲毫不知情的煩躁感。
他把波本丢在監控室裏,自己一個人走了出去。
安室透望着他的背影,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為什麽黑麥不在?
之前伏特加去找他的時候,還有走進基地的時候,都是基安蒂用槍在遠處瞄準他,可如果單論狙擊手的能力,怎麽看都是黑麥更強吧?
黑麥為什麽不在這裏?
就在他滿心疑惑的時候,琴酒走到了基地外面。
基安蒂抱着狙擊槍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有些無聊地盯着對面空地上的少年。
看到琴酒,她忽然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怎麽不把貝爾摩德叫過來?”
基安蒂的愛好之一就是殺人,可今晚的任務不是讓她毀車就是盯人,根本沒有大展身手的機會,她覺得很沒勁,還不如回去喝酒。
她明明記得貝爾摩德最近也在國內,叫她過來不是更合适。
琴酒說:“不要問那麽多。”
沒叫貝爾摩德,是因為琴酒不想讓她來罷了。
貝爾摩德得到少年的消息,立即就買機票回來把少年揍了一頓,要是讓她知道少年犯了這麽嚴重的錯誤……琴酒心裏一沉,看向少年的視線越發的不悅。
少年還沒到警視廳的時候,他就已經在裏面等着了,少年的所有舉動都被他看在眼裏,所以他也比誰都清楚,少年那一腳是故意踹上去的。
如果不是他多管閑事,蘇格蘭早就死了。
少年是想活捉蘇格蘭嗎?從當時的情況來看,根本就不可能,少年心裏應該也清楚這一點。
然而他也未必是想放走蘇格蘭,他只是在那一瞬間心軟了而已。
對一個卧底心軟了。
就因為該死的卧底跟他相處過幾天嗎?
琴酒走過去,神色冷沉地看着少年。
“蠢貨。”他再次說道。
卧底就是卧底,幾句甜言蜜語,幾口吃的,就能把他給迷惑了,不是蠢貨是什麽。
少年擡起頭,眼神有些恍惚地看着他。
琴酒把他拽下車的時候,親自給他處理了傷勢,又打了麻藥,然後把他綁在這裏,琴酒就是故意的,想要讓少年反省。
然而少年在藥物的作用下堅持了這麽久,還是讓他有點驚訝。
又有些微妙的滿意。
少年和他還是很相似的,只不過這次做的事情實在太蠢了。
蘇格蘭拿到代號的時間不算長,可他接觸過核心任務,他知道APTX4869項目的事。
卧底的身份一旦暴露,他必然會通知上級查封他們在練馬區成立的新企業,他提供的藥材商人資料也不能用了,再加上這次為了讓少年潛入警視廳,他們還暴露了安插在警視廳裏的人手……
如果當時能殺了蘇格蘭,就沒有這麽多的事了。
少年瞳孔微微渙散,眼神有些迷離,睜大眼睛看了琴酒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原來……你是這樣的啊……”
似乎想起了琴酒在對面開槍時狠戾的樣子,他的嘴角微微揚起,無聲地笑了起來。
“難怪他們那麽害怕你……”
他的語氣帶着肯定,神情像是對琴酒極為滿意,琴酒狠狠擰了一下眉頭。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他擡起少年的臉,緊緊盯着他的眼睛,少年的眼裏倒映着他暗含怒火的表情,他卻從少年那裏什麽都感受不到。
他的怒意并不能影響到少年,對少年來說,那只是朦胧如同煙霧的東西罷了。
不管琴酒怎麽發怒,都沒能在他心中留下痕跡,他看着琴酒,還是那副滿不在乎,又帶着迷離的表情,仿佛思緒已經随着藥物被推向了遠方。
那是琴酒無法觸及的領域。
琴酒最讨厭的就是對少年失去控制的感覺,不由得狠狠捏住了他的臉。
少年吃
痛地望着他,終于說:“我不是故意的。”
除了琴酒,沒有人能知道他當時做了什麽,更無法确定他是不是故意。
然而琴酒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沒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蠢貨,”琴酒再次說道,“你知不知道boss打算重啓APTX4869項目?”
從前的APTX4869項目資料随着一場大火被燒毀了,現在如果要重啓項目,少年就是最好的研究材料。
要不是琴酒一直庇護着他,他早就被送到實驗室去了。
現在居然還敢犯這麽大的錯誤——
琴酒捏緊少年下巴的動作再次用力,少年吃痛地皺了皺眉。
凝視着少年略帶痛苦的神情,琴酒心裏的不爽沒有消失,反而越發看他不順眼了。
要不是他,少年也不可能在組織裏這麽随心所欲,簡直到了有恃無恐的地步。
然而boss不會對少年那麽寬容的,boss雖然不知道他對蘇格蘭心軟了,但以boss對APTX4869項目的執着,找個借口把少年送到實驗室簡直輕而易舉。
少年做這種事,分明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也許是痛感讓少年恢複了些許思考能力,看到琴酒陰沉的表情,少年眉頭松開,驀地笑了起來。
“琴酒。”
他一邊笑一邊說:“你是在保護我嗎?”
先對他做出懲罰,boss就不好再說什麽了。
琴酒捏住他下巴的手指猛地一用力,少年這次卻沒有再皺眉,完全像是感受不到痛楚那樣,笑得越來越開心,越來越諷刺。
“既然是保護我的話,為什麽不能對我好點呢?”
他忽然說。
琴酒手指一僵。
“你在說什麽胡話。”他臉色沉沉地望着少年,見少年還是在笑,忽然冷哼一聲,收起手轉身就走。
少年的笑聲不停,在他身後說:“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
“在蘇格蘭跟警視廳裏的人聯絡,派人去找藥材商人之前,我們搶先就行了。”
蘇格蘭不知道警視廳裏有多少卧底,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太大的行動,不然發現他的行蹤,黑衣組織第一個要暗殺的就是他。
而如果讓少年負責從警視廳的人手裏搶一批藥材回來,boss就不能以讓卧底在面前逃走這種對他不利的借口把他送到實驗室了。
這個舉動也算是将功補過,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琴酒的腳步頓住。
少年在身後的笑聲慢慢變小,最後變成了吃痛的吸氣聲,想起他身上的傷勢,琴酒冷笑。
“等你清醒過來再說吧。”
對卧底心軟的人,有什麽資格提要求。
“我現在就很清醒。”少年在他身後不滿地說,然而聲音還是有些飄忽。
琴酒冷笑一聲,沒有回頭看他,而是大步離開了。
他其實沒有打算拒絕少年的提議,少年就算受了傷,搶藥材這種事對他來說也輕而易舉。
先把他關一個晚上,明天讓他帶着傷做任務,也算是給他的教訓了。
琴酒這麽想着,又回到監控室。
波本被轉移到了隔壁的房間,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看到他出現在門口也沒說什麽,只是笑了笑。
他神色坦然得一點都不像卧底,琴酒沒心情跟他說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離開了。
他要親自去核實波本的行蹤。
到了第二天接近中午,他才回來,臉色陰沉地把安室透的手铐給打開了。
“我就說沒問題吧?”
安室透笑着對琴酒說:“今天
的事我會記住的。”
“随便你。”琴酒的臉色很不好看。
安室透不知道是為什麽,但他擔心少年,不知道少年是不是還被綁在外面,于是也沒有過多的試探,直接從房間走了出去。
然而剛走上樓梯,他就愣住了。
中午的溫度,竟然比平時更低一些?
空氣中彌漫着陰冷的濕氣,安室透心裏一緊,快步從地下室跑上來。
對面的窗戶上霧蒙蒙的一片,淅瀝瀝的雨聲争先恐後地鑽入耳朵,他看到基安蒂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擦着槍,目光時不時瞥向對面。
少年在雨中,身上的制服已經被雨水打濕成了深藍接近漆黑的顏色,他仰頭望着天空,銀色的發絲濕漉漉地垂在他的身後。
他的神色平靜,好像什麽也沒想,然而蒼白的臉色和略顯黯淡的眼神,卻讓人看了忍不住覺得心疼。
安室透連忙沖出去,把外套脫下來蓋到他的身上。
用來綁住少年的是繩子,而不是手铐,安室透一邊慶幸,一邊飛快解開繩子。
密集的雨點打在他的身上,蓋在少年身上的外套很快就被打濕,安室透的心也随之泛起一片涼意。
少年也看着身上的外套。
“為什麽跟我去做任務的不是前輩呢。”他突然這麽說了一句,像是有些疑惑,又像是感慨。
安室透不由得擡頭,望着在雨中連眼神都顯得有些濕漉漉的少年。
一句話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
“等你傷好了,我們再一起出任務吧。”
少年綠眸微顫,平靜的神色像是面具碎裂出了一條傷痕,那一瞬間,他的眼神是安室透也無法讀懂的複雜。
過了許久,他的聲音才從雨聲中傳來。
“好啊。”他輕聲說,“不過……”
可能等不到傷好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