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無心殺手(14)
之前不管琴酒跟他說什麽, 他都不太感興趣的樣子,現在一聽到蘇格蘭的名字,反應就變得這麽大?
琴酒微皺起眉頭, 心裏奇異的不舒服感又冒了出來。
他立即問:“怎麽了?”
“我才不要跟他做任務。”少年露出些許煩躁的表情,看起來對和蘇格蘭一起行動的事情格外排斥。
琴酒明明記得以前的自己對任務來者不拒的……現在的小孩真是麻煩。
他耐着性子問了一句:“你跟蘇格蘭怎麽回事?”
“沒什麽,”少年嫌棄道,“是他太無聊了。”
無聊不能成為他拒絕和人搭檔的理由, 而且除了蘇格蘭, 琴酒也想不出誰能全盤接受少年尖銳的性格了。
少年平時看起來乖巧聽話,其實和他是一個性子的,對看不順眼的人從來不會假意迎合,而是冷嘲熱諷,沒一句好話。
偏偏在這個世界上, 還真沒幾個能入他的眼。
所以琴酒以前在組織裏也很霸道, 得罪過不少人, 只不過他的能力強, 沒人敢說罷了。
就算是現在, 組織裏的大部分成員對他都是畏懼和害怕居多的。
少年雖然有着一張溫和的假面,內裏卻跟他沒什麽區別,認真算起來,組織裏能忍受他這臭脾氣的人還真不多。
看到少年滿臉都寫着拒絕,琴酒說:“這幾天我沒空。”
所以就別指望甩掉蘇格蘭, 跟他一起做任務了。
他這幾天要準備去人魚島調查長生不老的事,沒空跟少年玩誰先完成任務的小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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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擡起眉毛,眼睛看了看他, 似乎還想争論一番, 他的臉色立即沉了下去, 再也沒有剛才好說話的樣子。
不能太縱容少年了,琴酒心想,就算有他在,這段時間少年在組織裏未免也太過随心所欲了。
他下定決心說什麽也不改變主意,一定要讓少年和蘇格蘭一起完成這次任務,少年望到他的眼神,立即明白了他的打算。
少年冷冷哼了一聲,像是故意要跟他作對似的說:“那你把去找藥材商人那個任務也給我。”
嗯?
剛才不是還跟自己說想休息?
這麽快就要了兩個任務,看到少年帶着點賭氣的表情,琴酒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應了一聲說:“行,回頭我把資料發給你。”
“那我走了。”
少年擺了擺手,琴酒看到他指尖也有點被手套摩擦出來的紅痕,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他還是把手套戴上看着更順眼。
不過如少年所說,只是一些小傷罷了,他也沒有在意,低頭把煙給點了,少年不知為什麽又折返回來,伸手把他剛點燃的煙從嘴邊抽走。
他兩根手指夾着煙,在琴酒的面前晃了晃,唇邊浮現出微弱的弧度,仿佛在笑。
“這根煙,我就當謝禮收下了。”
他的聲音也像是蘊藏着笑意,手指關節的紅痕和煙頭微弱的火光照應,觸到他清亮的眼神,琴酒略微晃神,而他已經帶着那根煙離開了。
琴酒看着他在背後紮成馬尾的銀色長發,心想這算什麽謝禮。
他哪有什麽需要向少年道謝的地方。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任務而已。
讓給他,就像是從指縫中漏掉一點沙子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背對着他離開的森木傀三把煙拿到面前,定定都看了幾秒鐘,倒是真的笑了出來。
他眉眼彎彎,雖然沒有笑出聲,但也讓人感覺很開心。
白色的煙霧升騰到眼前,一點剛燃盡的煙灰被他彈開,看到他的動作,系統忍不住問:“不抽嗎?”
“琴酒抽過的。”森木傀三
說,“我才不抽二手煙。”
二手煙這個詞也不是這麽用的吧,系統嘀嘀咕咕,看到他還在笑,又問:“你笑什麽?”
“哎呀,”森木傀三說,“這個嘛……我在笑大哥啊,他現在有破綻了。”
他也太信任小琴酒了,連組織裏有卧底這種事都能告訴小琴酒。
“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呢。”森木傀三笑眯眯地說。
從琴酒的語氣可以推測出,他更相信赤井秀一是卧底,不過潛入警視廳竊取資料的話,暴露的就一定是諸伏景光了。
諸伏景光是警視廳公安部的人,他們念的不是地方警校,畢業之後幾乎所有人都進了警視廳,他和降谷零也不例外,只不過降谷零去了更高級別的警備企劃課而已。
“據說以前的公安部很神秘的,”森木傀三說,“他們執行任務的時候都要戴着面罩,就算是同事也不能看他們的臉,可能是因為執行的都是跟國家有關聯的任務……”
像是打擊黑衣組織這種跨國犯罪集團,其實就在公安的業務範圍之內。
系統聽他說着,忽然覺得暈乎乎的,“等會兒等會兒,那琴酒讓你和諸伏景光去警視廳……”
不就是當着諸伏景光的面揭他的老底嗎?!
到時候警視廳的卧底名單一出來,諸伏景光就站在旁邊……
“你怎麽不拒絕呢!!”系統着急。
“我倒是想啊,但是琴酒不讓。”森木傀三嘆氣。
以小琴酒的能力,理論上也不可能一個人搞定這件事,警視廳裏沒幾個人是吃幹飯的。
這段時間黑衣組織也很忙,前前後後為了APTX4869項目重建不知道做了多少事,琴酒和伏特加又要被派去調查人魚島,其他人去找藥材商,暫時空閑下來的還真就只有諸伏景光一個。
而且他沒有堅持換人還有一個重要的前提——萬一琴酒把安室透換給他就不好了。
他打不過安室透。
到時間寫着諸伏景光的卧底名字跳出來,恐怕安室透會當場翻臉,拿出手铐把他給逮捕了。
“安室透這種人很難搞的,”森木傀三對系統說,“他絕對不會對小琴酒心軟,他只會把人抓進監獄裏,然後想——小琴酒在裏面過得應該很不習慣吧,我要不要去給他改善一下環境……”
系統:“……”
他竟然覺得宿主說的很有道理。
安室透這人就是蔫壞蔫壞的,天天裝屑前輩和宿主飙戲。
……所以宿主其實也沒好到哪裏去诶!
系統突然發了一個貓貓宇宙的表情包。
系統:我悟了.jpg
“不過……你打得過諸伏景光嗎?”系統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諸伏景光能出來當卧底,身手應該不會太差吧?
“打不過可以跑嘛。”森木傀三不是很在意地說。
只要對手不是安室透,以小琴酒的身體素質,想跑還不是輕輕松松。
不是他小看諸伏景光,實在是琴酒的殺手技能點得太滿了,哪怕只是成長期的小琴酒也很恐怖,一般人還真攔不住。
而且跑了也不丢人,不跑的話,等警視廳的人都跑過來圍觀麽。
他又不是基德,衆目睽睽之下還能變裝混進人群裏。
“不過大哥也真是的,”森木傀三眉眼含笑,輕快地說,“我不跟蘇格蘭出任務,他就以為我想跟他一起。”
連最近沒空這種話都說出來了,這和直接透露行蹤有什麽區別。
換個卧底聽到這話,都能在他出門這幾天把黑衣組織給翻個底朝天了。
琴酒表面冷酷又嚴厲,實際上對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卻是越來越放松了呢。
想起琴酒當
時冰冷中難掩擔憂的語氣,森木傀三眼裏的笑意越發明顯。
看到他一臉想要使壞的表情,系統:“……”
一邊叫着人家大哥,一邊在心裏想着怎麽迫害人家,不愧是你啊。
惹不起惹不起,系統:小浣熊鑽進垃圾桶.jpg
森木傀三拿着煙回到基地,他在基地裏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小房間,裏面的桌上也放了煙灰缸,他把煙摁在裏面,然後身體向後倒,躺在沙發上分神想了想那個給琴酒發消息的情報商人。
柯南裏是沒有正經情報商人的,消息最靈通的幾人都分散在紅方,還一個個手握情報從來不跟人分享,至于剩下的……難道是文野那邊?
想起剛結束不久的任務,森木傀三忽然又覺得牙疼了。
不過如果把文野世界納入考慮範圍,那這個情報商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會做這種事的,除了費奧多爾也沒有其他人了吧?
而且除了他,誰還會那麽想得到黑亂的消息。
把似是而非的消息透露給琴酒,也很符合他做事的風格。
森木傀三躺在沙發上,心裏直呼好家夥,原來還可以這樣跨片場的?
要不要抽個時間,把費奧多爾也迫害一遍呢?森木傀三抓起沙發上的抱枕,一臉認真地思考起來。
小琴酒回到基地就沒什麽事可以做了,和擁有豐富人生經歷的琴酒不同,沒有任務的時候,他的生活堪稱乏味。
就在他雙手環着抱枕昏昏欲睡的時候,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忽然一震。
他拿出手機一看,時間竟然過去大半個小時了。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吧?
屋內沒有開燈,光線也很暗,閃閃發亮的手機屏幕更顯得刺眼。
森木傀三半眯着眼睛解鎖手機。
-波本:出來
這是幹嘛?
扮屑前輩還扮上瘾了麽這是,看着屏幕上帶着命令的語氣,森木傀三啧啧出聲。
他放下抱枕走出去,走廊裏也是一片漆黑,只有盡頭的地方隐隐約約傳來微弱的光亮。
他順着光線走過去,他住的地方不是在有訓練場的那座大基地,而是在基地後面被森林包圍着的小別墅,很符合boss大富豪的身份,說不定就是他以前來住過的地方。
琴酒偶爾也會來這邊休息,森木傀三還鑽進他的房間看過,然後被他神色兇狠地丢了出來。
走廊盡頭的光線像是從樓下照過來的,森木傀三走到欄杆旁邊一看,安室透和諸伏景光都站在樓下,一人手裏舉着一根蠟燭,另一只手拿着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總之看起來就是沉沉的一大袋。
森木傀三:“?”
你們不會開燈嗎?
拿着蠟燭在這玩什麽呢?這麽幼稚的嗎?
森木傀三不是很懂他們的腦回路。
大概是看到了森木傀三疑惑的眼神,安室透說:“你先下來。”
森木傀三立即用手撐着欄杆,靈活地從二樓跳了下去。
安室透和諸伏景光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落地的時候帶起一陣風聲,他們手裏燃燒的蠟燭忽地一晃。
諸伏景光緊張地想要用手護住蠟燭,然而他的另一只手上提着東西,把手擡起來的時候正好湊到蠟燭的光線旁,讓森木傀三看清了那是什麽。
整整齊齊的幾個盒子堆在一起,用大大的塑料袋裝着……像是便當盒?
注意到他變得微妙的眼神,安室透說:“就是便當,你還沒吃飯吧?蘇格蘭幫你把想吃的壽司帶過來了。”
森木傀三嗚了一聲,對系統說:“蘇格蘭他真好!”
說完他冷下臉,一臉懷疑和諷刺地望着他們。
“你們的
關系很好?”
大概是沒想到他這麽不客氣,而且上來就是質問,諸伏景光一愣。
安室透泰然自若地說:“還不是因為你跑了,人家辛辛苦苦買了這麽多食材,不吃可就浪費了。”
他手裏也拎着一袋東西,去把走廊的燈打開了,就拉着一臉嘲諷的少年在旁邊的草地上坐了下來。
少年立即想要起身,又被他給按了回去。
這麽些天他也看出來了,少年從小接受的就是精英式教育,吃苦也不是不能吃,只是條件允許了,他那一身講究也就跟着冒出來了。
跟平時琴酒開着古董車招搖過市沒什麽兩樣。
少年被按在草地上,看着他們把野餐布攤開,臉上露出別扭和不情願的神色,看樣子很想說兩句嘲笑的話,只是安室透和諸伏景光都早就準備,根本沒理他,他都沒找到機會開口。
過了一會兒,他們兩人把帶來的東西全部擺好,蠟燭也放在旁邊,少年才輕嗤一聲:“都什麽年代了,還擺蠟燭。”
走廊黃昏的燈光照在附近的草地上,看起來格外柔和,很有在野地裏露營的氛圍,頭頂的月亮也很明亮,星星閃閃爍爍,不遠處就是樹林和群山,風吹過來,帶來一陣安寧祥和的氣息。
安室透也不跟他計較了,開玩笑說:“還不是因為你太冷了,拿兩根蠟燭過來中和一下。”
蠟燭的微光在面前随着風搖晃,少年冷哼:“一點都不好笑。”
他說着就要起身,見他一直找借口想走,安室透按住他的肩膀,另一邊的諸伏景光拿起壽司,在少年開口想要抗議的時候一把塞到了他的嘴裏。
少年的臉頰微微鼓起,眼睛不可思議地睜大了。
安室透和諸伏景光多年的默契可不是白來的,看到他的表情,諸伏景光也板起臉說:“這是我花了好幾個小時才做好的。”
他也不是沒脾氣的,知不知道他在接到零的電話,聽說少年不想來了那一刻的表情有多可怕。
做了這麽麻煩的料理,說不來就不來了,諸伏景光當時真想沖進基地,把少年抓起來好好打一頓。
少年腮幫子動了動,咬了一口壽司,把剩下的拿出來,臉色難看地望了望諸伏景光和安室透。
大概是意識到了二對一沒有勝算,他也不着急跑了,慢條斯理地咬着壽司,像是尋找敵人的破綻一樣,綠眸定定地望着兩人。
安室透對他冰冷的目光視若無睹,也拿起一塊壽司,過了一會兒稱贊道:“不錯啊,有沒有興趣開個壽司店?我可以資助你。”
“不用了,沒興趣。”諸伏景光對他緩和氣氛找的話題哭笑不得,看到少年還是臉色沉沉的,又有些無奈,“基安蒂和科恩在前面喝酒,要不要把他們也叫過來?”
說不定人多了,少年就不好意思再給他們臉色看了呢。
不過他顯然想多了,不管是琴酒還是小琴酒,都不是會因為別人就輕易改變态度的人,不好意思這種詞從來沒出現過在他的字典裏。
“給我道歉,為什麽要叫別人?”少年斜了他一眼。
諸伏景光更無奈了,這是還記得拉面店的事情呢。
當時他說那些話确實欠妥當了,既然他都能知道少年在黑衣組織裏過得不好,難道少年自己就不知道嗎?
少年明明才是最有體會的那個,他遭遇的所有事情,都是由他一個人承受的,不管是被前輩派出去送死,還是被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冷漠地放下追蹤器,他的心情一定比其他人更難過,他都沒說什麽,其他人就更不能說了。
這和提醒人家身上有傷口,正在流血有什麽區別。
難道人家自己就不知道疼嗎?這種事還需要別人來提醒?
他果斷地道歉:“對
不起。”
他是真的感到抱歉,也真的為少年覺得不值,不管少年再怎麽努力,再做多少事,只要身在黑衣組織,情況就不會有任何改變。
琴酒永遠也不會對他和顏悅色,他越出色,對琴酒來說,就越容易成為一個威脅。
琴酒給他放的追蹤器也永遠都不可能取下來。
除非他能殺掉琴酒,不然的話,他永遠只是琴酒代號旁邊那個小小的賬號,連自己的名字都不可能擁有。
黑衣組織發展到了現如今的規模,已經不需要兩個開疆擴土的殺手了。
少年眼神沉沉地望着諸伏景光,諸伏景光沒有回避,過了幾秒,少年拿起手裏的壽司咬了一口,神色終于緩和下來。
這算是接受諸伏景光的道歉了,在一旁聽着他們對話的安室透也松了口氣。
小琴酒下午的表現太反常了,然而他又不是會主動找人傾訴心事的人,安室透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能回去問當時在場的醫生。
可醫生醒來之後什麽也沒說,他問了好幾次,醫生才呵呵笑道:“無可救藥。”
他如同瘋子般大笑起來,大聲宣判:“那個少年已經無可救藥啦——”
安室透心裏莫名的發涼,最後從看守他的地方退了出來,吩咐風見裕也按照他的想法找機會送他出國。
連幫他動手術的醫生都要滅口,小琴酒身上的秘密似乎比安室透想象的多。
可安室透并不覺得少年無可救藥。
他不像心冷硬如鐵的琴酒,他憑借自己的感覺和前輩無情的教導才走到今天的。
他不是什麽情緒都沒有,他只是不懂,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會産生什麽樣的後果罷了。
殺人對他來說就只是殺人,任務就是任務,後續會怎麽樣,跟他一點關聯都沒有。
在他受到的教育裏,他只需要這樣就行了,別的什麽都不用想。
就只是一個……殺人機器。
安室透拿起旁邊一罐小小的飲料放到他手裏:“試試這個。”
透明的飲料罐子?裏面裝的是水?
少年舉起來看了看,安室透說:“這是最近很火的透明奶茶,我打工的地方別人給我推薦的。”
少年動作一頓,忽然把飲料放了下去,“把這個拿去送給武裝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
安室透一怔,少年說:“他喜歡一目了然的東西。”
收到這種飲料應該會很高興吧。
“你和江戶川亂步有聯系嗎?”另一邊的諸伏景光問。
“我有個任務找他幫了忙,”少年說的似乎是黑衣組織裏的那個,而不是武裝偵探社裏的,“然後他跟我要謝禮。”
謝禮也不是給他自己,而是給另一個亂步的。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之間奇怪的關系,安室透默默地想,之前似乎也是這樣,他去找亂步問少年在哪的時候,原本以為不會得到回應,沒想到對方馬上就發了地址過來,還附帶了一個邪惡的微笑。
“我明天一早就去寄,”安室透說,“亂步先生還跟你說了什麽?”
“沒什麽。”少年似乎不想多聊任務的事情,倒也不是像琴酒那樣對其他人都抱有警惕和懷疑,只是興致不高罷了。
安室透覺得很奇怪。
明明之前提到任務就眼睛發亮,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
他和那個醫生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看到少年拿起一旁的糕點,猶豫片刻,安室透還是問:“為什麽要殺那個醫生?”
諸伏景光也跟着問:“他不是救過你嗎?”
“就是因為他救了我。”少年說完,看到兩人還是目不轉睛地望着自己,似乎覺得麻煩,直接甩鍋給琴酒
,“琴酒讓我殺的。”
安室透頓時想笑,但看到他對救過自己的人真是一點感激都沒有,又不免覺得心情沉重。
諸伏景光說:“你殺了他的話,以後受傷就沒人能救你了。”
少年聽了他的話,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默默地咬了一口手裏的點心,示意他繼續說。
他說:“如果有一天,琴酒讓你殺我們呢?”
少年嘴裏含着糕點,只能用另一只手對他比了個開槍的手勢。
他手背和關節摩擦出來的紅痕已經消失了,在昏暗的燈光下不算明顯,只有纖長的手指比出來的姿勢格外能表明态度。
諸伏景光心情複雜地望着他。
安室透再次想起了醫生的那句“無可救藥”。
但是,安室透覺得不是這樣的。
安室透說:“你殺了我們,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和我們坐在一起吃東西了。”
少年微動的臉頰僵住。
下午好不容易平複的情緒再次冒了出來,他的心裏再次翻湧出了煩躁和憤怒。
為什麽要說這些?
連任務都做不了的人,沒有存在的必要,這話不是前輩自己說的嗎?
明明前輩就是這麽教導的……
他的任務就只是殺人而已,其他什麽都不要想……
什麽夢想,興趣,喜歡做的事情,都是會讓他猶豫不決的東西,前輩的教導從來都沒有出錯過。
像下午的時候,只是對別人的話猶豫了一小會,就被手無縛雞之力的中年醫生劃傷了臉頰,換做對手是其他人,也許他已經死了。
所以為什麽要說這些?
說這些根本沒用啊——對他這樣的殺手來說,不是殺死目标,就是被任務目标殺死,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路可以走。
為了活下去,他已經決定不在乎目标是誰,有着什麽樣的夢想,又跟自己有着什麽樣的關系了。
“就算是前輩,我也會殺死的。”
連任務都做不了的人,沒有存在的必要,這句話再次從腦海中浮現了出來,少年咬着手裏的糕點,裏面似乎混雜了黑巧克力的碎屑,口感格外苦澀。
他看着對面愣住的兩人說:“不一起吃飯也沒關系吧?”
“反正以前也沒有一起吃過。”
他已經決定了,以後不再管對面的人是誰,他都會毫不猶豫殺死的。
他繼續咬着混雜了黑巧克力的苦澀糕點,一字一頓地說:“請前輩不再要說這種話來妨礙我了。”
“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