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無心殺手(5)
安室透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教訓, 但能讓少年露出愠怒的表情,想必那種教訓一定會惹人不快, 甚至是相當殘酷的。
少年轉動匕首的速度并不快, 安室透卻可以肯定,只要自己說錯一個字,那把匕首就會像上次那樣襲過來, 說不定還會比上次更快,帶起一片肅殺的銀光。
諸伏景光在一旁焦急地望着他們,他的距離不算遠,安室透無法确定他是不是也在少年的獵殺名單上。
畢竟對他來說, 所有看到他的人他都想殺掉, 只有這樣他才能保證自己不會被琴酒找到。
他不相信這裏的任何人, 不管是自己這個“前輩”,還是同為組織成員的蘇格蘭威士忌, 所以他連睡着的時候都不敢放松。
想讓他只對自己出手, 放過旁邊的hiro是不可能的,安室透看着眼底殺意越發洶湧的少年,清楚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他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少年,看到他的身體越來越緊繃, 手中匕首仿佛蓄勢待發的弓箭, 忽然冷冷地嗤了一聲。
他盯着少年的眼睛,聲音又冷又沉:“看來我給你的教訓還不夠。”
大概是他的反應太過出乎意料,少年微微一怔,這時安室透主動向他靠近, 他只邁出了一步, 高大的身軀帶來的壓迫感便瞬間壓過了少年的氣勢。
他灰紫色的眼睛幽暗無比, 垂眸望着少年和他手中的匕首, 神色中多了些許輕蔑。
“拿着這種玩具你也敢對我動手?”
少年轉動的匕首一頓,仰頭望着他的綠眸微微撐圓,剛緊繃着臉看起來有些冷硬的線條變得柔和,臉頰再次顯出了幾分柔軟。
像是被獵物的兇狠給震驚到的小獵人,帶着初出茅廬的稚嫩,不到片刻,他的臉頰就微微漲紅了。
他憤憤地望着安室透,手指微顫,對上安室透冰冷的視線,卻是刷地一下把匕首給收了回去。
安室透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銳利中夾雜着審視,像是在評估他到底還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價值,少年不由得再次攥緊了匕首。
他抿着唇默不作聲盯着安室透,仿佛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臉上浮現出些許屈辱和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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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些微加快了,他和安室透離得很近,安室透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那雙松石綠的眼睛裏翻湧的殺意,還有仿佛能灼傷人的怒火。
然而“前輩”留給他的深刻教訓,又讓他不敢輕易出手,只能死死地把殺意壓在心底。
他就這麽盯着安室透的臉,像是要把他當成仇人刻在心裏,安室透也沒有說話,眼神冰冷地望着他。
氣氛越來越緊張,眼看着就要再次動起手來,諸伏景光趕緊說:“波本,你跟小孩子計較什麽。”
“我不是小孩子……”
少年一臉不領情地開口,連眼睛都沒離開安室透。
然而他還沒說完,就被諸伏景光打斷了:“你真那麽想出任務?”
聽到任務二字,少年立即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扭頭望着諸伏景光,眼睛微微睜圓了,眼裏是怎麽也隐藏不了的期待。
諸伏景光說:“我的車上還有位置,但是你要跟着一起,就必須聽我的。”
少年“哦”了一聲,微微點頭,看上去無比乖巧。
然而安室透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敷衍,他根本沒把諸伏景光說的話當回事,于是在旁邊冷冷地幫腔:“把他的話重複一遍。”
少年幽幽望了他一眼,見他面上一派冷然,不甘地重複:“……我會聽蘇格蘭的。”
随着他的話出口,他身上的殺意徹底收斂起來,忽略掉他手裏那把刀的話,穿着病號服站在任何人面前,都會讓人覺得他是個可愛又令人心疼的後輩。
他還望了望諸伏景光放在桌面的湯,松石綠的眼裏似乎帶着些許好奇,不過他沒有拿起來喝,而是遞給了提着垃圾袋的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默默接過,既然那麽警惕,不吃他們買的東西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諸伏景光沒有把湯也一起扔了,而是拿在手裏,準備等下放到車上。
早知道就應該在湯裏加點安眠藥什麽的,給他灌下去……諸伏景光看着佯裝無害的少年,心裏突然産生了邪惡的想法,他心虛地移開視線。
真的不能怪他,這個少年一共就醒了兩次,還每次都要對人動手,就算在黑衣組織裏,他都沒怎麽見過殺心這麽重的人……
讓他跟在身邊,就好像養了一頭小狼似的,稍不注意就會被反咬一口。
諸伏景光心裏隐隐不安,在他的身側,安室透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氣。
只是短短的一兩分鐘時間,他的背都快被冷汗給浸濕了。
他沒有想到,少年對任務竟然執着到了這種程度,只是随便說一句不能去就會把他惹生氣。
連任務都做不了的人,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這話真是冷酷又殘忍。
安室透簡直無法想象,說出這種話的人竟然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他怎麽能拿這種話去教育未成年小孩?就好像根本就沒有把他當成人,而是當一件商品、一臺冷冰冰的殺人機器來看待。
安室透心裏沉甸甸的,呼吸有些發悶,剛剛高度集中精神應付少年的問題又一下子放松,宛如坐過山車般的體驗讓他不是很想開口。
諸伏景光隐隐察覺到他的情緒,趕緊按下心裏的不安,說話拉走了少年的注意力。
“你都知道我是蘇格蘭了,我都還不知道怎麽稱呼你呢。”諸伏景光說。
“Gin,”少年簡短地說,“随便叫也行。”
“……”果然是琴酒。
雖然早就有了猜測,但是真正聽到答案的剎那,諸伏景光心裏還是忍不住一沉。
從他幾次想殺人滅口的做法來看,他真的知道琴酒不少秘密。
寧願殺三個看起來比他更強的正式成員,也不願意讓琴酒找到……
他對琴酒的忌憚太超乎尋常了。
哪怕語氣悠長地叫着前輩,他心裏的殺意也沒能減少分毫。
他是真的想殺死他們三個,以免他們洩露消息給琴酒。
想到這裏,諸伏景光心裏不知怎麽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眼前的少年想殺他們,真的只是害怕自己會被琴酒發現嗎?
哪怕他真的成功了,一下子死了三個正式成員,琴酒想不注意到都難吧?
這簡直就是在對琴酒的挑釁啊!
所以他現在的舉動,比起擔心被琴酒發現,倒更像是報複……他在報複他們三個……
然而諸伏景光沒有從他的眼裏看到恨意,就連他動手的理由也很尋常,很合乎情理。
諸伏景光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覺得少年看他們不順眼。
諸伏景光心裏轉動着許許多多的念頭,也顧不上和少年閑聊了,帶着些許沉思的表情從病房裏走了出去。
安室透臉上也帶着隐隐沉重的表情,見他們走了,少年悠悠地邁步跟在後面。
比起前方兩個心事重重的成年人,後面的少年無憂無慮,輕松得就像是去度假的。
森木傀三嘴角微揚,望着安室透的背影說:“他好會演。”
剛剛安室透裝成波本的樣子太吓人了,要不是披過黑亂的馬甲,說不定他還真以為會是黑透呢。
系統:“……”
系統清楚地看到,被他看了一眼的安室透背瞬間僵住了,似乎才想起來自己背對着琴酒,生怕被他來上一刀似的,安室透不着痕跡地停了一下腳步。
這樣沒有停頓直接走上去的森木傀三就變成了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的樣子。
森木傀三唇邊的微笑加深,安室透看到他的笑容,眼神再次一沉。
“他是不是在怕我?”森木傀三在心裏笑哈哈地說,“這個身份真是太好玩了。”
多虧了琴酒本酒打下的基礎,作為黑衣組織裏最兇狠多疑的男人,只要披上他的馬甲,不管做什麽都會讓其他人忍不住想多,然後對他露出忌憚的表情。
明明小琴酒根本打不過波本,這重傷的身體也就比黑亂好上那麽一點點,卻吓得安室透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森木傀三完全抛開了之前對這個身份的嫌棄,樂不可支地說:“我好想去見見琴酒。”
真想知道琴酒看到他是什麽表情。
系統說:“醒醒,琴酒會殺了你的。”
“就想想嘛,想想又不會怎麽樣,”森木傀三又開始了,“人就是因為有想象力,才能做出很多別的種族做不到的事情,不然怎麽可能有宇宙飛船呢,還有那麽多精彩好看的電視劇,千奇百怪的異能,你現在所看到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因為人類豐富的想象才能被創造出來的……”
雖然但是……異能力不是靠光想象就能有的吧?
系統默默打開幫助手冊,在搜索欄認真敲字——“系統如果網購耳塞能有用嗎?”
森木傀三看不到他的小動作,也不在意他有沒有回應,手裏不停轉着那把匕首。
銀色的匕首寒光閃閃,他卻玩得不亦樂乎,系統複刻的身體也附帶了琴酒久經訓練的各項能力,森木傀三覺得,等這次任務完成回去,自己都可以去演動作大片了。
安室透目光時不時隐晦地從他身上瞥過,在他手中仿佛玩出花來的匕首上掃過,又默默移開視線。
琴酒……
既然他意識到了這個世界有另一個琴酒,應該也知道自己不是他真正的那個“前輩”了吧?可他好像一點也不在意,只想把他受過的教訓從自己這個前輩手裏讨回來。
似乎在他看來,自己并不是一個好人?
雖然這麽說有點奇怪,但在黑衣組織內部,大部分成員對同伴的态度都還算不錯的,除了一些喜歡獨來獨往的角色,其他人碰面了也會友好地交流幾句。
像教訓後輩、把重傷的人派出去送死這種事,根本沒有幾個人會去做。
萬一那天有任務需要合作了,難道就不擔心被教訓過的後輩在身後捅刀子嗎?
安室透暗暗思索着另一個世界的波本到底是什麽情況,同時打開了車門,看着少年琴酒先鑽了進去。
他披着之前那件白色大衣,把病號服嚴嚴實實地遮擋住,銀色的長發垂在身後,看起來多了幾分穩重,不過那張臉依舊帶着無法忽視的少年感。
介于青澀和成熟之間的氣質,再加上優越的外貌條件,哪怕在茫茫人海中,都能讓人一眼就找到他。
實在不像是善于隐藏自身的殺手,也不像是琴酒那種陰沉而低調的家夥。
可臉又确實帶着無法忽視的相似性,只要見過琴酒的人看到他就會覺得,沒過幾年他就會長成那副冷酷的模樣。
諸伏景光把湯放在駕駛座前面的小抽屜裏,視線略過後視鏡,正好看到後面的少年不知道從哪找來一根頭繩把銀發紮起來了,一些細碎的發絲散落在周圍,越發顯得臉頰柔軟。
諸伏景光:“……”
要不是看到他放在身側的匕首,差點就信他是那種乖得不行的好學生了。
諸伏景光又瞧了瞧坐在他旁邊的安室透,安室透默默給了他一個無奈的眼神。
他收回視線,發動汽車離開醫院。
遠處,一輛黑色的面包車內,卡邁爾低聲對身旁的赤井秀一說:“他們把人帶走了?”
赤井秀一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後說:“可能是任務。”
少年琴酒似乎對任務格外關注,之前就是聽到任務兩個字才醒的。
波本向boss申請了收買議員的資金,他們這次出去,很有可能是去拿錢的。
不過赤井秀一沒想到,人剛醒波本就拉着他一起去做任務了,總覺得不太像波本平時做事的風格。
而且剛剛在這裏監視的時候,他還看到蘇格蘭給波本和小琴酒帶飯了。
赤井秀一想着想着,突然有種自己被其他人排斥在外的感覺。
“……”他直接掏出手機撥號。
電話很快被接通。
“波本,”赤井秀一說,“任務進行得怎麽樣?”
“你還關心任務?”波本有些意外地說。
赤井秀一:“……”
他又不是真的在劃水。
總覺得被波本擠兌了,赤井秀一啧了聲,“我聽到你在車上了。”
“你耳朵真好啊,”波本說,“不過我感覺你也不像是在跟人吃飯。”
赤井秀一這輛面包車關得嚴嚴實實,自然聽不到什麽聲音,他淡淡地回:“我沒你那麽有錢,每天都去高級餐廳吃飯,還有人在旁邊彈鋼琴。”
波本在電話那頭輕笑出聲,聽出他的不滿,悠悠地說:“我和蘇格蘭正在去世田谷取現金的路上。”
“那正好,我也在世田谷,”赤井秀一面不改色地說,“地址發給我,我去跟你們彙合。”
電話那頭停頓了半秒,波本把電話挂了。
沒一會兒,赤井秀一收到郵件,裏面是一個酒店的地址,還有一個微笑的表情符號。
透過那個符號,仿佛看到了波本嘲弄的笑容,就像是在說——我可不像你那麽不坦誠。
想起之前打算隐瞞看到少年琴酒的事,赤井秀一默默記下地址,把郵件給删掉了。
卡邁爾問:“我們去世田谷?”
“我一個人去。”赤井秀一說,“你去醫院裏,想辦法把那顆子彈帶出來。”
波本和蘇格蘭平時不用狙擊槍,可能一時還想不到,但遲早他們都會意識到的——那顆子彈有問題。
現在最常見的9毫米子彈,子彈頭空間更大,拿起來看有種圓圓笨笨的感覺,因此近距離打出去造成的傷害更大,而且可能會留在人的體內,7.62毫米卻不一樣。
這種類型的子彈更細長,而且子彈頭更尖銳,擊中物體之後形成的是貫穿傷勢,不管用的是步槍還是狙擊槍,子彈都會瞬間穿過,而不是殘留在人的身體裏。
除非那顆子彈有問題。
裏面的彈藥很可能被倒掉了——赤井秀一在FBI訓練的時候曾聽教官這麽說過。
這樣的話,即使被打中也有可能會活命。
在教官的描述裏,這種做法堪稱溫柔。
赤井秀一忍不住嗤了出聲,溫柔?愚蠢還差不多。
7.62彈底取起來最麻煩,減少彈藥之後密封性也會變差,而且還不穩定,一個不小心就炸膛,到時候傷到的就不是瞄準鏡裏的人,而是狙擊手自己了。
更別提重量改變之後還會影響到子彈飛行軌跡,萬一打偏了——
這個世界上,哪有喜歡把獵物放跑的狙擊手?
看到卡邁爾下車想辦法潛入醫院,赤井秀一點了支煙,發動面包車,面包車引擎嗡的一聲,以一種不符合自身笨拙體型的速度飛了出去。
正在他飙車趕往世田谷的時候,諸伏景光把車停到了一家商場外。
看着少年穿一身病號服在外面亂晃,他總覺得怪怪的,尤其是那件白色的大衣裏面也沾了血跡,随便動一動就能看到,諸伏景光心裏別提多別扭了。
明明一身傷都還沒好,從醫院裏出來的時候,醫生和護士都帶着詫異的眼神,就算是黑市裏的醫生。恐怕也沒見過幾個像他這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的人吧……
“下車,”諸伏景光對後座的少年說,“去換一身衣服。”
少年擡眼冷冷地看過來,諸伏景光說:“不聽我的?”
他的神色溫和,語氣也沒什麽威脅性,然而搭配旁邊波本不經意瞥過來的眼神,就好像在說不聽話就把他扔到大街上,別想再做任務了一樣。
少年嘴角微動,輕哼了一聲,飛快打開車門下去了。
安室透也跟着下去,不一會兒,少年換了一身灰色的高領毛衣出來,身上的白色大衣換成了黑色外套,腳上踩着靴子,身手矯健,絲毫看不出前不久還受過嚴重的槍傷。
他雙手都戴上了黑色手套,手裏拿着一頂同樣是黑色的帽子,跟個沒事人似的翻來看去,安室透心情忍不住複雜。
瞥到他的視線,少年問:“要我把錢還給你嗎?”
他好像還記得安室透說不給他付麻藥錢的事情,帶着些許嘲弄地望着安室透。
安室透說:“不用了。”
就算眼前的少年真想把錢給他,他也不敢收,少年身上除了一把匕首根本沒有多餘的東西,要真能弄到錢,那錢是哪來的?琴酒那裏嗎?
安室透要是收了,恐怕到不了明天就會被琴酒盯上,槍頂着腦門問他到底幹了什麽了。
取錢用不了三個人一起,而且人多了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諸伏景光把車開到酒店,一個人去取錢的時候,安室透就帶着少年在外面吃東西。
看着慢條斯理咬着吸管的少年,安室透試探地說:“黑麥威士忌也會過來。”
杯中不斷下降的飲料一停,少年微微鼓起的臉頰癟了下去,他喉嚨微動,咽下飲料平靜地“哦”的一聲。
安室透無法判斷,他對黑麥不像對自己這個“前輩”那麽在意,可又好像還挺在意。
模模糊糊抓不住的感覺讓他眉心不自覺地擰起。
少年看了看他,什麽也沒說,悠閑自在地吃着東西。
同樣來自另一個世界,他卻和絕望而疲憊的亂步完全不同,對他來說,仿佛沒有什麽事情真正值得他去害怕,他身上有着少年特有的朝氣活力,也有着年輕和無所畏懼。
那種從未撞上南牆感受到挫折的感覺,讓人羨慕又心動。
安室透卻沒有看他,而是低頭望着手機。
根據boss發來的信息,他打算收買的另一個議員就在世田谷,據說是帶着夫人出來參加活動。
那麽把錢放在附近的酒店,究竟是巧合,還是boss過于着急了?
APTX4869項目到底是什麽,值得那麽重視?
安室透在接到任務的時候就跟諸伏景光交流過,雖然兩人都不想放寬企業的限制,讓更多的不良企業出現,但從重要程度上來說,還是組織的任務更重要。
事後他們可以派人盯緊點,盡量減少這些改變對練馬區造成的影響,而且只要黑衣組織的企業坐落在練馬區,他們遲早會知道APTX4869是做什麽的。
哪怕黑衣組織嚴防死守,也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安室透看着手機上另一個議員的信息,這時一個黑色腦袋突然湊了過來。
小琴酒把新買的帽子戴到頭上,好奇地伸頭過來看他的屏幕。
安室透瞬間就把屏幕按滅。
少年擡頭不滿地望着他。
他彎起眼睛,笑着問:“遇到這種情況,我會怎麽懲罰你?”
“我又沒看什麽機密……”少年轉開臉,“蘇格蘭回來了!”
諸伏景光提着黑色手提箱,和赤井秀一從酒店裏走出,赤井秀一依舊背着那個黑色大包,也許是因為頭頂針織帽的緣故,莫名看着有點懶洋洋的。
“怎麽帶上他了?”赤井秀一明知故問。
“是他偷偷跟來的。”安室透甩鍋。
少年呵了一聲,倒是沒有拆穿他。
安室透把另一個議員的資料發給他們,看着低頭查看郵件的人,忽然有種小題大做的感覺。
收買一個新開發區的議員,需要出動三個正式成員嗎?還有一個在其他世界獲得代號的少年琴酒?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安室透沒給他看資料的緣故,少年跑到赤井秀一的身邊,赤井秀一把手機微微放低,角度偏過去讓他看了看上面的內容。
“這麽簡單……”少年看了看他們三個,似乎也覺得小題大做了,“我一個人就能搞定。”
“在這裏等着,”安室透接過諸伏景光遞過來的箱子,對少年說,“好好聽蘇格蘭的話。”
少年撇了他一眼,他無視了少年不滿的眼神,拿着箱子轉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少年拿起飲料杯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說:“再給我看看。”
赤井秀一把手機遞過去,少年往上翻了翻,看到申請金額2000萬的時候,一下子瞪圓了眼睛。
感受到他的震驚,諸伏景光也覺得這個金額有點過分了,不過還是幫腔說:“這個是包括打點其他議員的,他們很多人已經被屋川議員說服了,想讓他們改變主意并不容易……”
“一個廳長都才200萬!”
少年啪地扔下手機,怒氣沖沖地往安室透的方向走。
諸伏景光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麽大,攔了一下沒攔住,急忙跟了上去,赤井秀一撿起自己的手機,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走在最後。
安室透剛走進活動會場,找到另一個議員的位置,就見少年大步流星地走進來,一把揪住了那位議員的領子。
那位議員長相斯文,人也清瘦,被他這麽強勢地拽住,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給推進了洗手間裏。
背撞到洗手池上的時候,他的表情都還是發懵的。
“你是……?”
看着少年冷冰冰的表情,他忍不住茫然,他好像沒得罪什麽人吧?
“琴酒!”安室透趕緊跑過來。
少年拔出匕首,一把按住議員放在洗手臺上的手掌,聽到安室透的喊聲,他眼神冰冷地瞥了過去。
“前輩。”
他冷冷地說:“你不是想知道,你是怎麽懲罰我的嗎?”
他拿起匕首,飛快對着議員指尖削了過去。
議員不知道他是想拔自己的指甲還是砍掉整根手指,但不管哪一個都是他難以承受的痛楚,還沒等匕首落下,他就大聲尖叫了起來。
然後他的手背一痛。
仿佛刀割的痛楚出現了,卻不是在指尖,議員聽到砰的一聲,少年似乎是為了躲掉攻擊那樣主動跳開了。
他睜開眼,看到少年微微弓起身體,像是準備進攻一樣,手裏緊緊握着匕首。
他雙手都戴着手套,上面沾染的血從黑色手套滴落,就仿佛是他自己的血一般。
他望着突然出現的金發男人,唇邊笑容是難以形容的諷刺。
“前輩又來裝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