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無心殺手(4)
更嚴重的傷、派出去送死。
他的話剛說完, 赤井秀一探究的眼神就落到了安室透的身上。
諸伏景光也帶着點震驚地望着安室透,過了片刻,他模仿赤井秀一之前的語氣說:“不愧是跟琴酒一起出任務的人。”
做事方法就是與衆不同。
他的語氣帶着調侃, 安室透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根本不信自己做過那樣的事,不過還是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hiro竟然在這種時候搗亂,絕對是故意的吧。
他低頭望着病床上的少年, 低聲問:“我什麽時候做過那種事了?”
把人派出去送死,怎麽看都不像他會做的事情。
少年睜着眼睛望了望他,只是一會兒工夫,他的眼神就已經變得有些迷茫了, 似乎想不起自己剛才說了什麽, 他看着安室透灰紫色的眼睛,抿了抿唇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旁邊的諸伏景光不由得在心裏“啊”了一聲,真的好乖啊。
他沒怎麽見過琴酒,看到那少年的臉, 也沒覺得有多違和,只是覺得他笑起來真的乖巧又可愛。
一點也沒有剛才被零按在病床上的狠厲。
如果諸伏景光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想拿那把匕首襲擊零的……諸伏景光望了一眼角落的匕首,見沒有人注意到,便走過去把匕首撿了起來。
安室透用手在少年的眼前晃了晃, 他長長的睫毛垂下去, 看起來像是要睡着了, 對他的動作也沒有任何反應, 他放下手,不死心地問:“你是因為這個才想殺我的嗎?”
少年微卷的睫毛顫了顫,安室透看到他喉結滾了滾, 像是嘟囔了一句什麽。
赤井秀一:“——不能被他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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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頓時側目。
赤井秀一說:“他說的是這個。”
安室透:“……你的耳朵真好。”
之前只聽說黑麥槍法不錯,沒想到耳力也這麽好。
不過相比起這個,還是少年說出的內容更讓他驚訝。
不能被他發現?這個“他”指的又是誰?
這時他忽然看到黑麥走過去,把手放到少年的頭上搓了搓,少年柔軟的白發被他弄得一團亂,那張陷入昏睡的臉皺成了一團,臉上滿滿的都是煩躁和不安。
赤井秀一絲毫沒有打擾人家睡覺的愧疚,沉聲問:“琴酒?”
少年眉頭皺得更緊了,似乎在不滿別人打擾他的休息,擡起手揮了過來,赤井秀一立即放開他的腦袋。
邊上兩人神色詭異地望了望他,他攤手:“琴酒。”
他真的是另一個世界的琴酒。
安室透心裏忽然有種想嘆氣的沖動,如果不是琴酒,不可能是這種反應的。
大部分人聽到琴酒的名字都會很慌,要麽就根本不知道那是誰,而不是做出這種類似默認的、還煩躁的讓人不要來打擾他的動作。
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膽地告訴別人他就是琴酒啊,不然誰聽到琴酒的名字還會一臉既然知道還不快滾的表情。
諸伏景光有些複雜地說:“那他剛才的話是……”
是不想被另一個琴酒找到?
他一定知道琴酒很多秘密,所以才覺得琴酒會對他滅口。
安室透也明白了,琴酒不是亂步那麽直率而坦誠的人,看到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他做的絕對不會是上去示好,而是把人殺掉。
他不會讓知道他秘密的人活在這個世界上。
安室透神色微變,眼角餘光瞥了黑麥一眼,看到他臉上也是同樣慎重的表情。
——絕對不能讓這個少年被琴酒發現。
安室透從他的臉上讀到了這樣的意思。
看來黑麥也不是沒有私心……之前就是他假裝沒看到人,想把人給藏起來。
安室透笑笑說:“所以他是想殺掉我們?”
殺掉他們的話,就沒人知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了,琴酒自然也不會發現。
聯想到這種可能,安室透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之前還一口一個前輩的,動起手來也沒見他手軟。
“殺掉我們個嗎?”諸伏景光看了看病床上睡得不太安穩的少年,又看看旁邊兩個身材颀長的成熟男人,臉上浮現出些許不可思議。
“如果是琴酒的話,應該有可能吧?”赤井秀一從口袋裏摸了摸煙盒,剛拿出來的時候,動作又忽然停了下來。
“——有煙嗎?”
他想起了那個少年睜開眼問的第一個問題。
他怎麽知道自己抽煙的?
赤井秀一之前并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因為他看起來明顯跟波本更熟,可現在回想起來,少年問的卻太過自然了。
就好像他們是經常聚在一起抽煙的煙友。
赤井秀一突然覺得手裏的煙盒變得有點紮手,他把煙塞回去,垂眸望着床上的少年。
似乎是被赤井秀一打擾到了,他睡得很難受,臉陷在銀色的長發裏,眉頭緊皺,唇死死地抿住,連呼吸都透着緊張,有種處在噩夢中,随時都會驚醒的感覺。
他的手指在身側無意識蜷起,諸伏景光看到他手指時不時動一下,好像在摸索什麽東西,忍不住把撿到的匕首塞了過去。
少年立即抱緊匕首,猶如找到了自己丢失的寶物,眉頭舒展開來,唇邊浮現出若有若無的笑容。
諸伏景光看着他柔軟而白皙的臉頰,忽然有種很想戳上去的沖動。
他微微嘆氣,拿起一旁的被子給人蓋上了。
他一直提起任務,倒不是不關心這個少年,只是他不像其他兩個人,都經過了亂步的認證,他要是不做任務,只想着跟琴酒相似的少年接觸,黑麥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他。
說不定用不了明天,他就會被以窺探組織機密的名義給滅口了。
所以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着少年,感覺……還挺小的。
他很少在黑衣組織裏見到年紀這麽小的人,很多底層人員大多是上不了臺面的小混混,或者誤入歧途的年輕人,身手這麽好的很少,而且那偶爾流露出來的淩厲氣勢,和照片上他看到的琴酒幾乎一模一樣。
諸伏景光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問:“接下來你們打算做什麽?”
總不可能一直在這裏等人醒過來吧?那也太奇怪了。
安室透說:“暫時沒有安排。”
只有屋川議員出事了,boss才會把收買另一個議員的現金拿出來,所以他現在很閑,去做什麽都可以。
赤井秀一說:“跟人吃飯。”
他晃了晃手機,他一直拿着手機跟人聯絡,似乎早就已經決定好了,潇灑地說:“沒事我就先走了。”
安室透目送他離開,在他關上門好一會之後,才走到門口,打開門往外看了看。
“真的走了。”安室透回頭問,“要不我們也去吃飯?”
“還是留一個人在這裏比較好吧?”
諸伏景光望了望病床上的少年。
“那我留下來。”安室透也看了過去,看到被他抱在懷裏,如同珍寶一樣的匕首,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諸伏景光立即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了。
不就是擔心少年醒了,諸伏景光一個人在這裏制不住他麽?
如果少年有着跟琴酒相似的身手,諸伏景光還真沒什麽把握。
“就你身手好,”諸伏景光笑着搖頭,“想吃什麽?”
“路口那家的蛋包飯。”安室透說完又看向昏睡中的少年。
諸伏景光意會:“我給他帶個湯吧,醫院裏應該有微波爐,等他醒了熱一下就能喝。”
說完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安室透靜靜地在床邊站了一會兒,然後才找了張椅子坐下來,他把手機放到桌面上,手指摩挲着屏幕,想着要不要去試探一下琴酒。
琴酒應該還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
如果他也在東京就麻煩了。
雖然他不會幹涉其他成員的任務,但是萬一路過了,順便來看一眼……
從少年謹慎到有些偏執的态度來看,他絕對知道琴酒不少秘密。
琴酒的身份一直很神秘,不管是出身還是國籍都很難判斷,他加入組織的時間也比其他人更長,如果知道他的來歷,說不定能順藤摸瓜找到boss。
哪怕只是為了這點微弱的可能性,安室透就必須保住眼前的少年。
絕不能讓琴酒看到他。
安室透拿起手機,正要發消息試探琴酒的時候,他忽然收到了諸伏景光的郵件。
郵件裏是屋川議員被車撞到在路邊的畫面。
諸伏景光還是選擇了車禍的做法,從畫面上來看,屋川議員受傷不算嚴重,只要送到他們提前安排好的醫院,沒有他們的點頭,屋川議員就不可能出院,更別提宣傳他的改革計劃了。
總算是把人的命保住了,至于這點小傷應該不成問題,接下來只要拿錢去收買另一個議員就行了。
安室透随手把圖片轉發到boss的郵箱。
過了一會兒,諸伏景光帶着飯回來,吃完了飯,又等了兩個小時,安室透才收到boss的郵件,現金存放在世田谷的一個酒店儲物櫃裏。
諸伏景光查了查汽車導航:“開車過去要半個多小時。”
他說完歪頭瞥了瞥安室透,上挑的眼尾帶着笑意:“這次不會又是我去吧?”
安室透趕緊說:“拜托了。”
他也想自己去,不過病床上這個疑似琴酒的小家夥醒了,他還真擔心hiro壓制不住他。
就在他對自己動手的時候,安室透從他眼裏看到了年輕氣盛、什麽都敢做的無畏,以及完全不把生命不放在眼裏的漠然。
非要形容的話,就是——天生的殺手。
無論對什麽人動手他都不會手軟,不會有一絲猶豫,哪怕眼前的人是他的前輩也一樣。
諸伏景光也只是說笑,動手收拾好桌面的東西就要站起來,這時他忽然注意到有一道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病床上的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松石綠的眼睛靜靜地望着他們,他一句話也沒說,卻有種讓人忍不住想要安靜下來傾聽他說話的氣場。
諸伏景光心裏一驚。
他和零聊天的時候,應該沒說什麽過線的話題吧?還是他知道他們認識?
諸伏景光腦子裏轉過無數的念頭,飛快笑道:“你醒了?我給你買了湯……”
“任務。”少年打斷他。
諸伏景光:“……”
你是什麽刷任務機器嗎?怎麽每次聽到任務就自動醒了?
“你不能去。”安室透拒絕。
少年神色微冷,一聲不吭地坐了起來。
如果不是他的動作稍顯緩慢,只看他的臉色,根本看不出他身上帶着傷。
他掀開被子,慢吞吞地朝安室透他們走了過來。
盡管他什麽話都沒有說,諸伏景光的心卻一下子提起。
柔軟的少年氣息從他身上褪去,他的眼神變得冰冷而懾人。
他拿着匕首,一步步走到安室透的面前。
安室透心裏一緊,在他冷冰冰的視線下漸漸覺得頭皮發麻。
明明少年比他矮了半個頭,身體都還沒徹底長開,五官也帶着天然的稚氣,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卻強得可怕。
安室透身後就是牆壁,随着他一步步靠近竟然有種被逼到無路可退的感覺。
他定了定神,故作淡然地說:“走路都這麽慢,帶上你也是累贅。”
話音未落,少年的綠眸就閃了閃。
他微仰起頭,目光直直地望着安室透,問:“那你要殺了我嗎?”
安室透一愣。
少年說:“連任務都做不了的人,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松石綠的眼底依舊是一片漠然,然而安室透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他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麽不在乎。
他在生氣……?
安室透愣愣地望着他,這時他忽然笑了起來,笑容涼薄帶着諷刺。
“這些話不是前輩教訓我的時候經常說的麽。”
“前輩這麽快就忘了?”
他真的在生氣。
他手裏的匕首轉了一圈,望着安室透的眼神浮現出冰冷的殺意。
安室透立即明白了——如果自己不能給出令他滿意的回答,他真的會對自己動手。
對這個教訓過他的“前輩”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