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無心殺手(3)
果然……
聽到他那一聲前輩的時候, 安室透竟然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不記得自己見過這麽一個少年,如果真的見過的話,他不可能忘記的。
不僅是因為他少年氣十足的外表, 更因為他這多變而善于僞裝的性格。
在他開口說話之前,安室透差點以為他跟琴酒是兩種截然相反的性格。
結果卻是如出一轍的惡劣。
“掌握主動權?”安室透不留情面地指出他的恩将仇報,“你都暈倒了,是我把你送到這家醫院來的。”
“那要我把錢還給你嗎?”少年出乎意料,又帶着理所當然地說, “不過你在地獄裏應該花不了吧?我就不問你的銀行賬號了。”
他雙手握住匕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殺安室透。
可就他這麽點力氣,要是狀态完好還好說, 現在都重傷虛弱到了這種程度了, 還想殺人,安室透一陣氣悶,立馬奪過他的匕首丢到一邊,揪住他的雙手把人拽起來, 一把按到了床上。
聽到聲音就打開門的赤井秀一看好戲般地倚在門口,安室透黑着臉對他說:“去叫醫生。”
不用說, 少年腹部剛縫合的傷口又崩開了, 都傷到了動脈, 還跟個沒事人似的爬起來殺人, 這性格可以, 很琴酒。
安室透越想越氣,一把按住伸頭看向匕首的少年, 少年銀白的頭發軟乎乎的, 在他手掌下一頓亂蹭, 他冷冷地說:“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少年亂動的腦袋一停, 似乎不太服輸地說:“那你的醫藥費就白給了。”
“我又不差那點錢。”
安室透冷冰冰地說完,少年終于不太情願地安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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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電話回來的諸伏景光看着完全大變樣的房間,臉上浮現出了明顯的疑問。
怎麽才一會功夫,人就醒了,傷口還又裂開了,就連零的身上也沾到了血……
安室透遞給他一個不要多問的眼神。
過了片刻,醫生趕來病房,看着被強制性按在床上,表情還很活潑生動的少年,忍不住感嘆:“小孩子的身體真好啊。”
“我不小了!”少年立即舉手說,“我十六了!”
他平躺在病床上,兩只手都舉起來,像是在半空中随風晃動的小竹竿,安室透啪地把他的手給打下來。
“才十六歲。”他嘲諷似的對少年說。
少年呲牙,神色滿不在乎中,語氣卻透着狠戾:“十六歲怎麽了?我已經殺了很多人了,而且……”
他還沒說完就被安室透捂住了嘴,安室透瞥了醫生一眼,醫生低頭查看少年的傷勢,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似的。
少年忍不住呵了一聲,像是在嘲笑安室透的膽小。
這時醫生擡起頭說:“取子彈的傷口裂開了,重新進行縫合吧,這次就不打麻藥了。”
他是開玩笑的,然而安室透還是忍不住變了變臉色。
他不知道子彈具體傷到了哪裏,但是看少年動一下就把病號服給染紅了,就知道情況不容樂觀,哪怕打了麻藥都讓人覺得疼,更別提不打麻藥了。
光是想象就覺得那種痛苦難以承受,被他捂住嘴的少年卻跟沒事人一樣,一點也不在乎,看到他還不放開,立即掰開他的手指。
少年的手比他小了一號,看起來更纖長,指節完美又不失力量感,指腹經常握槍的薄繭蹭到安室透的手指,安室透倏地收回了手。
“那就不打吧,”安室透笑着看看少年,眼底一片暗色,語氣卻越發的輕松,“我才不給他買麻藥。”
“不買就不買。”
少年斜了他一眼。
松石般綠色的眼裏沒有不滿,也
沒有生氣,反而像是天經地義般的,對于自己的待遇早已習慣了。
安室透心頭忽地一跳。
然而少年很快就重新躺好,被醫生和護士推回了手術室。
安室透站在病房的門口,擰緊的眉頭沒有松開,心裏帶着點沒由來的煩躁感——如果醫生真的不給他打麻藥怎麽辦?
這麽可笑的問題冒出來,安室透忍不住按了按額頭。
赤井秀一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邊,側頭似笑非笑地說:“前輩?”
安室透:“當不起,當不起。”
黑麥準女友的妹妹可是現在boss最重視的人之一,他何德何能讓黑麥這麽叫。
赤井秀一眼神帶着點無語地望着他,自己根本不是那個意思,波本竟然也好意思應,臉皮可真夠厚的。
不過他這麽說,倒是讓赤井秀一不好繼續追問了。
安室透自己也有點心裏沒底,如果真是另一個世界的琴酒……他們之間的關系跟這個世界完全不一樣呢。
安室透沒想過這種事情也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他倒是有些羨慕亂步的能力了,如果能一眼看出另一個世界的琴酒和自己是什麽關系就好了。
不過現在還不好說,萬一那句前輩只是那少年開玩笑的呢。
以那少年惡劣的性格,似乎不是沒有可能。
安室透按下心裏的各種猜測,轉頭問諸伏景光:“屋川議員怎麽說?”
諸伏景光無奈:“說什麽也不同意。”
不管是他說要曝光屋川友河接受賄賂,還是拿他的家人威脅,他都無動于衷,感覺更像是找到了其他靠山。
赤井秀一說:“那就把人殺了吧。”
他會帶着背包就是打算殺人的,屋川友河下班之後經常去巷子口的一家燒酒店喝酒,而且喝到深夜才回去,路上有的是機會動手。
諸伏景光說:“就算殺了他,另一個有話語權的議員也不是我們的人。”
他不是很想殺人,之前的打算是給人安排個車禍什麽的,只要這陣風頭過去了就沒事了。
可惜這次任務還有個來歷不明的黑麥威士忌在,不管他和安室透怎麽試探,黑麥的話都很少,好像根本不願意和他們打交道。
“收買他?”安室透說,花黑衣組織的錢他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而且boss對這件事很看重,也不會在意多花錢的。
看到諸伏景光拿起手機,安室透說:“我去試試。”
他走到一旁佯裝打電話,過了一會兒悄悄給諸伏景光發了封郵件。
諸伏景光手機一直都是靜音狀态,但他和安室透認識多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假裝找黑麥說話,見他不搭理自己,于是也拿出手機玩了起來。
明明是三個人做任務,自己卻在私底下偷偷和零建群聊,諸伏景光心情複雜,又有種詭異的快樂感。
[諸伏景光:那個小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想問的還是那個少年的事,然而就算是安室透自己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怎麽回答。
如果自己真的是他的前輩,他為什麽想殺自己?還說什麽掌握主動權?
安室透把心裏的疑惑發給諸伏景光,諸伏景光撓撓頭,也想不到什麽理由。
沒多久,少年被醫生從手術室推出來。
他躺在床上的樣子乖巧又可愛,只看外表的話,簡直就是人們心目中最完美的小輩。
醫生開玩笑說:“本來想給他洗一下傷口随便縫縫就完事了,結果還是打了麻藥。”
讓他咬牙默默承受痛苦的話,恐怕看到的人連心都會揪起來。
安室透跟着他回到病房,一邊問醫生:“這次沒那麽快醒了吧?”
“我怎麽知道。”醫生攤手。
來地下醫院的人多少有點社會背景,每個人對麻藥的承受能力都是不一樣的,醫生甩了甩手就走了,“別忘了交錢,第二次縫合也要收費的。”
把人送回病房,護士把提前打印好的賬單放在床頭也快步離開了。
剩下三人默默望着床上仿佛陷入沉睡的少年。
事情轉來轉去,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除了心裏的疑惑變多了,安室透沒有得到任何收獲。
不過這次人恐怕沒有那麽快醒了,安室透拿出手機,繼續做之前沒做完的事——他要給boss打報告,拿錢去收買另一個議員。
Boss對這件事很重視,沒一會兒就批準了。
類似的交易大多使用現金,需要時間準備,安室透想知道那麽多的現金是從哪裏拿出來的,然而boss只冷冰冰地回複他說等通知。
看樣子是要等他們把攔路的屋川議員處理掉才能拿到現金。
可真夠謹慎的。
安室透手指點了點屏幕,忍不住再次看向病床上的少年。
如果真是另一個世界的琴酒,他才這麽小……自己還是他的前輩,他能知道boss的信息嗎?
怎麽看都只是個不成熟的小孩子啊。
安室透在心裏嘆氣,尤其是少年對殺人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仿佛比吃飯喝水還簡單。
怎麽想都覺得有問題。
如果黑麥不在就好了,說不定自己還能問出更多的東西,安室透瞥了一眼單手插兜站在旁邊的男人。
察覺到他的眼神,赤井秀一有些疑惑地偏了偏頭。
安室透說:“我感覺你像是來劃水的。”
明明boss安排的是一起做任務,結果他除了背個大包在外面晃了一圈,什麽也沒做。
“急什麽。”赤井秀一不以為意,眯起眼睛笑了一下,“難道你對這個小家夥不感興趣嗎?”
安室透頓時無言以對。
要是沒興趣,他就不會把人送過來,還給人交醫藥費了。
諸伏景光看到他們開始說話,出聲提議:“要不先解決屋川議員的事情?”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立即看過去,他說:“我之前在這邊出任務的時候認識了幾個組織成員,等屋川議員喝完酒出來,就讓他們上去把人打一頓,明天開會他就沒辦法去了。”
而且喝完酒都大晚上了,那段路也沒有監控,可以完美撇清跟黑衣組織的關系。
就算屋川議員去找背後的新靠山,也沒辦法拿他們怎麽樣。
在場的所有人裏,只有他看起來最想做任務,赤井秀一沒有懷疑他在想辦法保住屋川議員的命,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意見。
安室透說:“收買另一個議員的資金也在準備了。”
這麽看起來,還真就只有赤井秀一什麽事也沒做,赤井秀一聳聳肩笑笑:“那就交給二位了。”
這時病床上的少年忽然動了動,一道微弱的聲音傳來:“……任務?”
安室透驚訝地扭頭,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了,似乎想用疼痛維持意識,他還咬了咬唇,那雙松石綠的眼睛朦朦胧胧地望了過來,臉上呈現出倔強和掙紮的神色。
他似乎很想維持清醒,然而眼神還是時不時變得恍惚,和他對上視線的剎那,安室透終于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了。
他的警惕心太強了——無論在什麽樣的情況下,他都沒辦法安然入睡。
他想要時時刻刻都保持清醒,只可惜效果不大,藥物的作用讓他的眼皮變得越來越沉。
這種時候最适合問話。
赤井秀一動了動,安室透立即拉住他。
在
他們這些人裏,少年似乎對他更熟悉一點,他走上前,閑聊般地開口:“你都這樣了,還想去做任務嗎?”
“這有什麽……”
少年迷迷糊糊,又帶着點理所當然地回:“之前受了更嚴重的傷,前輩不也還是把我派出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