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無心殺手(2)
安室透:“……”
黑麥舉手也就算了, hiro跟着湊什麽熱鬧啊!
安室透隐晦地瞥了他一眼,收獲了對方一個平時經常能看到的溫和笑容,而赤井秀一則偏頭望着安室透, 嘴裏發出嗤的一聲。
氣氛越發微妙。
護士默默看他們用眼神互相交勁,好一會兒才對安室透說:“你跟我來吧。”
事先負責聯絡的就是安室透, 而他們身邊從頭到腳都穿得一身黑的赤井秀一看起來就很不好惹,至于那個後來才舉手的,怎麽看都像是湊數的。
安室透和護士離開, 在路上嘆了口氣,略帶無奈地對護士說:“他身上的傷很重吧?”
他像是早就知道人會變成那樣,護士沒有懷疑他在試探, 點點頭說:“他前幾天的傷都還沒好, 現在又添了新傷,我們的醫生給他打了麻藥, 打算先把腹部的子彈取出來……”
護士大致介紹了一遍情況, 不知道是因為那少年身手敏捷還是其他的原因,很多傷都沒傷到要害, 不過累積起來也很可怕了。
尤其是今天的槍傷, 撕裂了腹部的其中一條動脈, 如果送來得再晚一點,說不定那少年命都沒了。
聽到護士這麽說, 安室透心下意識一提,而後放松了下來,既然到了醫院了,那就不用擔心那麽多了。
而且傷得這麽重, 怎麽說也要在地下醫院躺個十天半月, 恰好可以讓他打聽打聽到底是什麽情況。
不會真是亂步那樣的,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琴酒吧?
回想起他暈倒前說的“前……”怎麽想都感覺是前輩啊……
琴酒不是加入黑衣組織很久了嗎?他居然還能成為前輩?
安室透的心情不免有些複雜。
Advertisement
跟護士去付了錢,安室透回到手術室外面,看到赤井秀一倚在牆邊單手玩着手機,裝了槍的背包被他放在身側的牆上,襯得他的雙腿越發修長,有種淩厲又冷漠的感覺。
他看起來對裏面的人一點都不關心,不過安室透覺得,他既然沒走,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諸伏景光則是一臉擔心任務的表情。
“我們要在這裏一直等下去嗎?”看到安室透回來,他立即開口問。
他和赤井秀一兩個人在這裏的時候,他就想問這個問題了,不過赤井秀一立即掏出了手機,一副不想聊天的樣子,他也就沒有開口。
“人沒那麽快醒,”安室透說,“任務的話,先派個人過去監視?”
他們這次的任務是處理一位練馬區環境廳的議員,黑衣組織以放寬企業審核為條件暗中資助他上位,沒想到他當上議員之後反而提出了好幾個改革計劃,把審核條件大大提高了。
黑衣組織名下好幾個企業都因為不合格遭到整改,其中還牽涉到了正準備重啓的APTX4869項目研究,boss對這個項目很重視,立即讓他們把人處理掉,扶持聽話的新人上位。
安室透雖然對黑衣組織無孔不入的滲透感到憤怒,但任務還是要做的,他好不容易才得到boss的信任,不可能這麽輕易就放棄。
然而被他暗示去監視的赤井秀一動都沒動,低頭跟人發着信息,根本就不打算理會他的提議。
諸伏景光“啊”了一聲,故意說:“要不你自己去?”
他在組織裏沒有表現得跟安室透很熟悉,這麽一說,安室透立即無奈地看了看他。
諸伏景光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然而結合他說的話,怎麽看都怎麽讓人覺得腹黑。
最後誰也沒有動。
又過了一會兒,醫生從手術室出來,“沒什麽生命危險。”
簡短地交代了一句,醫生就背着手百無聊賴地走
了,處理這種外傷對他來說不要太輕松,他連真正的實力都沒發揮出來,忍不住出聲感嘆:“那小孩的身體還挺好。”
他頭發花白,把人叫做小孩子也沒什麽不對,安室透追上去問:“能不能跟我說說那顆子彈?”
他說話的聲音沒有刻意壓低,在旁邊低頭玩着手機的赤井秀一手指微頓。
醫生說:“就是以前很常見那種7.62毫米的子彈,沒什麽特別的。”
安室透的腳步卻驟然停住。
7.62毫米是以前最常見的軍用子彈,現在大多被9毫米子彈給淘汰掉了,因為9毫米的子彈近距離造成的傷害更大,只有比較老式的手槍還在用原來的7.62毫米。
當然不排除琴酒那種喜歡懷舊的人會使用老式手槍,他現在都還開着保時捷的古董車,但更大的可能卻是……步槍和狙擊槍的子彈。
7.62的子彈頭更尖銳,彈藥也多,用在步槍和狙擊槍上殺傷力更大。
想起之前護士瞥向黑麥威士忌的眼神,安室透心裏一凜。
他見到那少年的時候,黑麥就在旁邊,但是那麽短的時間,黑麥根本沒可能開槍。
會不會是……另一個世界的黑麥?
安室透已經隐隐有些把他當成另一個世界的琴酒了,他知道這種想法有些先入為主,但是如果琴酒真的有個那麽像的親戚,他是絕對不會讓人重傷倒在外面的。
而且那麽多的傷,一直都沒有處理……
這時赤井秀一忽然收起手機,問了附近的護士一句病房在哪,就擡腳走了過去。
諸伏景光也跟上了他,安室透沒辦法,只好也跟了上去。
之前那少年扔出去的匕首也被他順手撿了回來,他這時候才有時間拿出來。
那是一把看起來很普通的制式匕首,刀刃鋒利,刀尖不是尖銳的矛形,而是直刀的樣式,因此看上去更像縮小了兩號的武士刀。
這種刀挂在腰間,看起來倒是頗為英姿飒爽,可惜漂亮價值大過于實用。
安室透懷着莫名的心情點評了一句,又轉動刀刃,沒看到有花紋或者字樣,只好把刀塞了回去。
刀鞘只是普通的皮革,上面沾了點血,還有些磨損的痕跡,除此之外也看不出太多的問題,很符合琴酒平時低調謹慎的作風。
到了病房前,赤井秀一率先推門走了進去。
護士還在給病床上的少年寫病歷卡,看他進來也一點都不驚訝,像黑市這種地方,剛把人救回來就有人拿槍指着病人額頭的事她都見多了,出于義務地囑咐了一句麻藥效果沒那麽快退,她就飛快放下筆走了出去。
赤井秀一站在病床邊,面無表情地垂下眼眸。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張不算太熟悉的臉,琴酒的樣子其實赤井秀一也沒見過幾次,大多數時候,他只能在資料上看着琴酒的臉,而不是現在這樣,生動,蒼白,還帶着奇怪的……柔軟?
赤井秀一墨綠色的眼裏不由得閃過一絲複雜,他在巷子口之所以站了那麽久沒動,就是因為眼前這個少年看起來過于可愛了。
不是那種常規意義上的臉看起來有些圓很像是小孩子的那種可愛,而是眼神靈動,莫名的讓人覺得他笑起來會很好看的那種可愛。
即使閉着眼睛,也能從他臉上看到鮮活的少年感,就好像他不是剛被人打過麻藥,而是躺在床上做了個好夢那樣。
蘇格蘭威士忌站在他身邊,默默打量着病床上的少年。
波本站在另一邊,神色也帶着微妙的複雜。
三個人就這麽默不作聲地站在床邊圍觀,仿佛他們看的不是一個冷酷殘忍的殺手,而是偷偷跑到醫院裏偷懶睡大覺的小孩子。
諸伏景光:“…
…真的沒有人管任務了嗎?”
這麽看着也不是辦法呀!
而且比起他們兩個見過亂步的家夥,怎麽看都是他完不成任務比較危險吧?
一下子派了三個有代號的成員來解決這次的事情,boss看起來真的挺着急的。
安室透最想做的事就是把黑麥打發出去做任務,然而看着他臉上忽然露出了明顯感興趣的表情,就知道人絕對不可能輕易走掉了。
他對諸伏景光說:“打電話去吓吓他。”
那個議員叫屋川友河,在當今的政黨內部不是什麽大人物,也沒有大背景,大肆提出改革意見,比起為民服務倒更像是為了提升黨內的支持率。
接到黑衣組織的恐吓電話,說不定他都會在電話另一頭吓得發抖。
安室透一開始就是打算先打電話的,結果boss一下子聯系了三名有代號的成員……他立即意識到了APTX4869項目的重要程度。
被黑麥轉交過失蹤調查的安室透猜測,說不定APTX4869表面上是一種殺人藥物,其實還隐藏着更重要的作用。
他默默看了病床上的少年一會兒,心裏想着對方會不會知道什麽,見他和身邊的黑麥威士忌都不動,諸伏景光嘆了口氣,認命地出去打電話了。
對一向性格溫和的他來說,打恐吓電話這種事真是為難他了,不過好在他有裝變聲器,電話那頭的人根本想象不到他是用什麽表情說話的。
就在他對着資料上的號碼開始撥號的時候,病房內的少年手指動了動。
像是被他們的說話聲吵到了,他的眉頭不安地皺起,纖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
赤井秀一驚訝地說:“醒了?”
“不可能吧?”安室透探頭過去,哪有才剛打了麻藥不久就醒的,而且聽說他身上那麽多傷,身體虛弱着呢。
就在這時,他忽然對上了少年的視線。
少年在病床上睜開眼睛,他的瞳孔是和黑麥相似的墨綠色,只不過顏色更淺一些,更像是松綠,冬日來臨時松枝散開接住了漂浮在空中的積雪,因此染上了沁人心脾的涼意。
安室透晃了晃神,不自覺地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他冷漠地收回視線,又看看旁邊面無表情的赤井秀一。
像是在回想着什麽,他帶着些許沉思的表情,然後問:“有煙嗎?”
赤井秀一:“……嗯?”
小孩子呢,冷着臉的樣子也挺可愛的,抽什麽煙。
病床上的小孩看出他的敷衍,毫不留情地說:“你可以走了。”
赤井秀一聳了聳肩,也不多留,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反正他今天做的也夠多的了,而且他注意到一件事——雖然波本嘴上說着要把人交出去,其實連手機都沒拿出來過,也沒打算跟琴酒聯系。
病房的門被他關上,安室透看着床上神色透着些許冷淡的少年,不免想起了他暈倒前沒說完的話。
難道真是前輩的意思?
安室透把撿回來的匕首遞過去:“這是你的?”
少年小幅度地點了一下頭,伸手接過匕首之後就放到了旁邊,看到他撐着床沿想要坐起來,安室透連忙說:“你的傷——”
他還沒說完,少年就看起來頗為習慣地捂住腹部縫合的傷口坐了起來。
麻藥的效果似乎已經從他身上消退了,他的動作很遲鈍,雖然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但安室透看着他,忽然就有了一種很痛苦的感覺。
就像隔着屏幕看到有人拿針紮自己手指的那種痛感,些許不舒服從心中泛起,安室透皺了皺眉。
少年坐在床上,視線和站在遠處的安室透幾乎持平,似乎對這個效果很滿意,他彎了彎
嘴角。
他笑起來莫名的有種很乖巧的感覺,再加上柔軟白皙的臉頰,看起來很可愛。
就連垂在身後的銀發也說不出的柔和。
前不久才被琴酒冷臉盯過的安室透心裏頓時升起了難以形容的複雜感。
這時少年對他招了招手。
安室透走近一些,看到少年撐起身體,似乎想湊到自己耳邊說話,他微微低頭,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刷的一聲。
一抹銀光從眼前閃過,安室透心裏一驚,身體立即往後仰,就在他避開匕首襲擊的同時,少年也撲了上來,直接拽住了他的身體。
本來往後仰這種姿勢就很難保持平衡,少年全身的重量又傾斜了過來,全部往他的身上壓,安室透顧及他身上的傷口,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就這麽撲通一聲被他拽倒在地上。
少年從床上掉下,摔在他的身旁,手中匕首飛快抹向他的脖子。
安室透掐住他的手腕,那把剛被他評價過沒有實用價值的匕首離他的脖頸只有咫尺距離,看着鋒利的刃口,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散發出來的森森寒氣,安室透心裏驚出了一層冷汗。
還好他沒有放松警惕……
少年手腕向下壓了壓,似乎還想把匕首往他的脖子上送,安室透只好死死掐住他的手。
他剛換上的病號服滲出了血,紅色的液體迅速染紅了他的腹部,他那張可愛又帶着少年氣的臉再也沒有剛才的乖巧,而是帶着肆意和張揚。
身上的傷勢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看着被自己帶倒在地上的安室透,和他臉上緊張的神情,少年輕輕呵了一聲。
聲音也如同薄冰般輕快而諷刺。
仿佛一下子卸掉了僞裝似的,從老師面前乖順的好學生變成了無惡不作的小壞蛋,看到他眼裏惡劣的笑意,安室透更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把逼近自己脖子的匕首移開了些許。
少年身上的血沾染到他的衣服上了,血腥氣變得越來越濃,安室透望着他毫無波動的眼神,心情複雜地想,難道他不會覺得疼嗎?
麻藥對他作用好像沒有那麽大吧?明明剛才坐起來的時候就那麽痛苦……
他忍不住問:“你想殺我?”
“嗯……”這個問題明明沒有那麽難以回答,少年卻想了一會兒。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略帶沙啞,笑意卻絲毫不減,他笑盈盈地望着安室透說:“凡事都要掌握主動權,不是前輩你教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