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不錯,也妨礙不了什麽
真正走進魏啓東的生活,才知道他光鮮的外表下掩蓋着太多不為人知的壓力和忙碌。
大抵人都如此吧!不管在什麽階層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
魏啓東在家的時間很少,白天永遠在忙,晚上永遠在應酬。從零星的信息中,姜小溪也能窺見一角魏家的利益糾葛和繁雜關系。
魏啓東不在的這大半年,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重。
魏氏集團主營商業地産和運輸業,是當地龍頭企業,在整個東南亞都占有穩定的市場份額。魏家老爺子魏同民算是魏氏創始人。他幾個兒子在魏氏各自為政,導致魏氏早些年內鬥厲害,一度風雨飄搖。後來老爺子改變經營模式,只選一個當家人,其他人占點股份分點紅利就行了,完全可以滿足奢侈舒适的生活。
魏氏現在的當家人是魏啓東的父親魏守中。兩個兒子當中,他一向屬意小兒子魏啓東,早就打算将家業完全交給他打理,至于大兒子,給些股份和幾家小公司也夠了。
魏啓東失蹤的時候,其實已經實際控制了魏氏,只不過還沒有正式進行表決程序成為董事長。但他在接任集團的關鍵時刻無故失蹤,這給了魏家老大機會。魏如風趁着弟弟不在動作不斷,企圖徹底把持魏氏,将魏啓東驅逐。
如果只有一個魏如風,魏啓東倒是不會多在意,可魏如風不知怎麽悄悄搭上了李既白,這兩個人合起夥來想置他于死地,導致魏啓東一回來就被逼得手忙腳亂。
忙了兩個多月,好不容易穩住局面,魏家老爺子又病了。這一生病,局面又微妙起來。
和父親不同,爺爺魏同民更喜歡大孫子魏如風。
魏家老宅裏這幾天不安分。先是老爺子的兒孫輩絡繹不絕,打着探病的旗號窺探口風,幾乎就要吃住在老宅了,生怕自己少分一杯羹。再就是老爺子的心腹張律師也被召了過去,和老爺子常常在房間裏密談,立遺囑的事情幾乎已經提到明面上來。
其他的東西魏啓東不稀罕,但老爺子在魏氏的股份如果都留給魏如風,那麽再想把老大踢出去就困難了。
魏啓東推了一個商務活動,早早就到了老宅。
進門時瞥見魏如風新買的跑車停在花園一角,火紅色,流光溢彩。
老管家将他迎到客廳,恭謹地說,老爺子最近精神好點了,現在正在書房,要等一等才能上去。
魏啓東坐着喝了一杯紅茶,沒等太久,老管家又過來,說“二少爺可以上去了”。
走到二樓書房門口,房內傳來老爺子的笑聲,還隐約傳出女人的說話聲。老管家敲敲門,聽到老爺子說了一句“進來”,才推開門,讓出位置,讓魏啓東進去。
魏啓東一踏進書房,相談甚歡的氣氛立刻冷下來。
老爺子半躺在書房特制的醫療床上,沒胖沒瘦,氣色尚可。魏如風正殷勤坐在爺爺右手邊,旁邊還坐着一個笑靥如花的女人。
魏啓東淡淡地打了個招呼,坐在魏同民對面的沙發上。
老爺子慣例問了幾句公司的事情,也沒避着另外倆人,聽着最近幾個大項目都順順當當、井井有條,臉上神色和緩不少。對這個孫子,魏同民的感情很複雜。魏啓東為人冷硬又勢利,行事狠辣又圓滑,親情冷漠、利益至上,很矛盾也很無情的一個人,做長輩的很難喜歡這樣的後輩。
但又不得不承認,魏氏交到魏啓東手裏,才是最好的選擇。魏如風也不差,只是跟弟弟比還是稍遜一籌。魏同民在感情上更喜歡魏如風,希望将來魏如風能過得開心如意一些,至于其他的,只能順其自然。
說完了正事,魏啓東起身告辭。
候在外面的醫生走進來,要将老爺子推去房間休息。臨走前,魏同民拍拍魏如風的手,魏如風俯下身,輕輕喊了一聲爺爺:“我這兩天都不去公司了,陪着您。”
老爺子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嘴裏卻說着嚴苛的話:“一點小病不值當的你來回跑,工作要緊,有事情随時過來就行。還有,你也多陪陪亦嘉,你們年輕人多出去玩兒,不用擔心我。”
“爺爺,如風想要陪着您,您可不能趕他走。我也能借着找他的由頭,多來陪陪爺爺。”段亦嘉如小女人般撒着嬌,幾句話就把人的心說軟了。
人老了耳根子軟,最見不得合自己心意的小輩撒嬌,魏同民當下也不攔着了,連說了幾個“好”,便回頭吩咐老管家,再準備一間客房,歡迎段小姐随時來住。
然後又示意他倆,去送送魏啓東。
魏啓東挑挑眉,笑得不明所以,目送着老爺子回了房,擡腳就走。
“啓東。”段亦嘉跟上來,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兩人走到偏廳露臺。
段亦嘉笑意盈盈地開了口:“我還以為你會驚訝,我這麽快就和如風在一起了。”
魏啓東笑笑:“男歡女愛本就是常事,恭喜。”
“亦奇最近不太好。”段亦嘉也不廢話,“我這個弟弟從小被慣壞了,想着你,心裏就容不下別人。你又不肯見他,他天天在家裏鬧騰。”
她又試探着問:“聽說,你這次帶了個人回來?”
正常帶個情人什麽的,是不值得問的,但聽說魏啓東不但讓這個人住進了瑞虹居,還帶着他去參加私人聚會圈子,似乎寶貝得很。
魏啓東不置可否,反問一句:“這麽關心我的感情生活?”
“我啊,就是替亦奇打聽打聽,看你是怎麽想的。”段亦嘉和魏啓東從小相識,沒有利益沖突,算是關系不錯的發小,當然也知道他的做派,但弟弟就是喜歡他,她這個做姐姐的只能想辦法幫一把。
“他幫過我,也很不錯。”魏啓東轉一轉手裏的茶杯,面上看不出高興不高興。
段亦嘉觀察着對方的微表情,有些拿捏不準,幹脆直接問:“是認真的嗎?”
是認真的嗎?
這句話問出起來,多少帶着些玩味。他們這樣的人,婚姻和前途緊密相連,認真到什麽程度,都有個界限。認真地當情人,認真地做床伴,也都是時間長短而已。結束之後再給予适當的好處,安排個合适的去處,這就是認真的極限了。
談戀愛或者結婚,那得是同一個圈子裏的人才可以。
段亦嘉問的“認真”,也只是問的時間長短,半年以上三年以內,給房給車給資源,這就是認真了。
魏啓東微微嘆一口氣,放下茶杯,反問一句:“你呢,認真的嗎?”
魏啓東問的“認真”,就是是否要結婚的認真了,段、魏兩家是否要聯姻,什麽人要聯姻,這也關系到他和魏如風将來的權利撕扯和鬥争。
魏如風早就存了想借勢段家的心思,為自己的地位再加一份籌碼,因此一直在追求段亦嘉,只不過段家大小姐眼高于頂又聰敏通透,根本不搭理他。
現在突然在一起了,倒很是時候。
段亦嘉撥弄一下烏黑卷發,眉眼嬌媚,紅唇微啓:“認不認真,你說了算。”
“你和老大情真意切,關我什麽事?”魏啓東撇撇嘴,一臉無辜地說,“我說了不讓你們在一起,你們就能聽我的了?當然了,我是真的不願意你們在一起。一個魏如風就夠我忙了,再加上你段家大小姐,我以後的日子要難過了。”
“你不認真,我就不認真。”段亦嘉把玩着手裏的手機,點開,關上,亮起的屏保上是兩個相擁在一起笑得燦爛的人,前面是她,後面的是她弟弟段亦奇。
魏啓東的視線移到她手機上,笑而不語。
她又說:“我這個弟弟,脾氣軸,認死理,也長情。之前你說甩就甩了他,我這個做姐姐的,可是心疼得不得了。要不是因為咱倆從小一起長大,我真想找人揍你一頓。”
“我跟你大哥也就那麽回事,結婚也未嘗不可,不結婚也沒什麽,愛情這玩意兒在我這裏不重要。你也知道,我最寶貝的就是亦奇。”
她說了這麽多,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也懶得再賣關子:“亦奇呢,就是還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你們在一起了,我就不摻和了。”
“你不怕我又一時興起甩了他?”魏啓東問。段亦嘉為了弟弟的任性買單,不計後果的做派再次刷新他的認知。
“太長遠的事我管不了,我弟弟當下高興就行。”段亦嘉滿不在乎,“我們這種人,要什麽沒有?高興最重要。況且,将來說不定你們能走到最後呢,畢竟你非要找個男人結婚的話,亦奇是很合适的。”
傭人又端來了新的紅茶續杯,還有幾個和果子。
段亦嘉攏攏頭發,将點心盤子往前推一推:“這是你們家新請來的日本廚師做的,味道很正宗,你嘗嘗看。”
她當先拿了一個放進嘴裏,臉上露出個贊許的表情。
魏啓東也嘗了一個,語氣平常:“你倒是清楚得很。”
“誰讓我最近來得勤呢!”
兩人各懷心事地吃着點心。
沉默少于,段亦嘉漫不經心地問:“你說那個小孩幫過你,人也不錯,是怎麽個不錯法?”
時間差不多該走了,魏啓東站起來,神色冷淡:“再不錯,也妨礙不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