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江倒海

第89章

次日，一大早，蔣雲帆就跟鄒瓷在指定的地點碰了頭。同來的還有另外兩個主播，大家都是過來這兒搭車一起去會場的。

至于其他那幾個主播……他們不是本區的，應該是提前一天就坐飛機飛過來了，不需要操心。

“走吧，車來了。”鄒瓷拍了拍蔣雲帆的肩膀，“聽說你昨天槍殺了我媳婦兒？”

“我以為你們八字還沒有一撇，但是你卻叫上了媳婦兒。”蔣雲帆假裝沒有聽見槍殺這兩個字，跟着他一塊兒往來接他們的車走去，車上只有司機一個人，加他們四個剛好滿人，再多一個都能超載。

司機顯然是一個很有素質的司機，等人上來齊了以後，什麽都沒說就開車走了，別說，長得還挺酷。

蔣雲帆通過後視鏡看到了司機的半張臉，覺得這人還是有點兒顏值的，應該不是個職業司機。估計是個工作人員。

而且看上去似乎還是個很內向的工作人員。

之前蔣雲帆走得快，鄒瓷沒來得及跟他多扯兩句就被他塞進了副駕駛位，這會兒車上還有另外三個不是太熟的人在，他也不好繼續就之前的話題跟蔣雲帆瞎聊，只好閉了嘴。

蔣雲帆不是什麽愛鬧騰的人，往窗邊一坐就入了定。他想，就算其他人說話，他也絕對不會插嘴。不過大家好像都有這麽個想法，約定好了似的，還真就一路都沒人說話，只是坐在那兒，跟着車子的搖晃而輕輕晃動着身子，一路來到會展區，從專門的通道進去，報了個到。

又等了半個小時左右，平臺這邊的負責人組織到齊的十位主播相互認識了一下，蔣雲帆只能大概和他們混個臉熟，至于名字什麽的，他能記住幾個，但是沒辦法跟人臉對上號，記住了也沒用。

或者說，記住了反而浪費腦容量。本來那地方也就沒什麽內存了，剩下的一點兒容量還是給江蘇準備着的。

在這一方面，鄒瓷就顯得和蔣雲帆不同了。鄒瓷人緣很好，之前在車上雖然沒說什麽，但是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倒是跟誰都能聊上兩句，有那麽幾個好像還跟他挺熟的。也是，鄒瓷之前又不像蔣雲帆一樣足不出戶。像是這樣的活動，他其實參加過挺多次的，也和其中一些主播合作過。

蔣雲帆覺得自己也就是沾了鄒瓷的“光”才沒有被其他主播忽視。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分不清人。

其實這些人并不像蔣雲帆自己想的那樣對他不感興趣。恰恰相反，在這裏的很多主播其實都對這個神秘的一帆風順非常在意。這種“在意”也許不全都是正面的，但那一點點的“探究”也讓人能夠理解。

鄒瓷知道蔣雲帆不是個故作神秘之人。這貨之所以這麽久都不肯露面，估計真的就像這人自己所說的那樣，是怕招來一大堆的顏粉。

他畢竟只是一個技術流的主播，不想讓自己的粉絲隊伍變得複雜也是有道理的。

“我們那活動是下午才開始的，現在讓大家聚集起來也就是先相互熟悉一下。”鄒瓷對蔣雲帆說：“這些人我大部分都認識，其他不認識的我這幾天也看過點他們的直播錄像什麽的，人品都沒問題，你放輕松就行了。我倒是沒想過你會這麽緊張。之前是誰跟我說不直播的時候也要多說話的？”

并沒有表現出緊張狀态的蔣雲帆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好像是在說“你丫從哪裏看出來我緊張了？以及誰知道是誰跟你說的，反正不是我。”

鄒瓷接收到了他的意思，道：“少狡辯，你心裏肯定是緊張的，也就是沒表現出來而已。還有你今天真的□□靜了，放心吧，大家都是人，又不是什麽洪荒猛獸。”

“你這話要是對大江說，他肯定得回你一句就是因為大家都是人所以才可怕。”蔣雲帆吐槽了一句，道：“我連名字都記不住。”

鄒瓷道：“沒事兒，記不住就記不住，只要看着臉知道是咱們這一派的就行了。他們其實都挺關心你的，剛才還問了我好幾個關于你的問題來着。”

蔣雲帆微微驚訝，“關于我？為什麽？”

鄒瓷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啊？你，百萬粉絲人氣大主，平時從不露面，網絡上連你的一張照片都找不到。結果現在呢？從前幾天開始關于你的話題就一直居高不下，現在你又出來參加這種公開的活動了，他們肯定挺好奇你是怎麽考慮這事兒的。”

“還能怎麽考慮？不就是順水推舟麽。”蔣雲帆道：“要不是大江身份和工作地點不得不暴露出來，我也沒這個露面的需要。其實我是無所謂的。還有，我最近話題很火嗎？”

“你自己都不關心一下的？”鄒瓷對着人是有點兒無語了，“別人的事兒你不關心就算了，自己的事兒你心裏能不能有點兒逼數？我現在都有點兒好奇我當初為什麽要來找你組隊四排了。”

“因為我技術驚人。”蔣雲帆絲毫不在這方面謙虛。如果鄒瓷來找他之前就知道了他的長相，他估計還能再加上一句“因為我帥”。

鄒瓷嘆了口氣，“現在互相交流也差不多了，剛才那誰說中午一塊兒吃一頓，地點待會兒發我們短信。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這個時間段大家通常都會繼續待在這裏随便随便幹點什麽，但是我覺得我們或許可以出去走走。你這種人應該沒逛過漫展吧？”

“沒逛過。”蔣雲帆承認了自己的無知，“就這麽出去轉悠沒問題嗎？”

“又不是什麽大明星，而且也沒讓你就這樣出去抛頭露面的。”鄒瓷說着從旁邊的臺子上拿了兩個包裝好還沒有被人用過的口罩，遞給他一個，“戴上，然後出去逛逛。早場的人不多，但是夠你長見識了。”

蔣雲帆這個“鄉下”來的粗人待上個口罩，被鄒瓷拖了出去，在廳外邊的街道上轉悠起來。

這地方曾經是一個工廠，後來工廠廢棄了，這裏被重新修整一番，弄出了個工廠主題的小園區，內部不能通車，環境布置的挺漂亮，主路很寬，路兩邊還有整齊的兩排店鋪，最常見的是相館和動漫周邊店什麽的，偶爾也有幾家水吧，透過玻璃看進去，水吧的裝修都很大氣，給人一種舒适感。不過這種舒适感背後的價格可就讓一些錢包不太滿的人不那麽的想要進去嘗試了。

蔣雲帆并不知道鄒瓷所說的“早場人不多”是不是真的，他只覺得這會兒路上已經很熱鬧了，各種“奇裝異服”的漂亮姑娘和帥氣小夥以及雌雄莫辯的……人們走在挖紅色磚樣路面上，一旦有人對他們舉起了相機，他們就會毫無怨言的停下來，擺好不知道練習過多少次的動作，讓同樣不知道塑造過多少次的神色被陌生的路人存進相機。

蔣雲帆是真的從來沒有參加過這種活動，但沒參加過并不代表沒聽說過，他不代表他就從來都沒有看過動漫。只是驟然将自己置身于這種從別人那兒聽來的場合之中，那種感覺還是蠻怪異的。

鄒瓷撞了撞他的胳膊，“我怎麽感覺你看傻了。”

蔣雲帆道：“你确定這是人不多的狀态？”

鄒瓷道：“是啊，人最多的時候你大概走都走不動，完全是被擠在一塊兒的那種。那時候也就這些coser身邊有一圈安全地帶了，其他地方真的人滿為患。我又一次跟我一個表妹去漫展，她差點被擠掉了。”

“是你差點掉了吧。”蔣雲帆道：“我覺得你表妹應該特別想甩開你然後自個兒去浪。”

“……”被戳穿了的鄒瓷果斷選擇跳過這個話題，“你平時看番嗎？”

“不看。”蔣雲帆道：“沒事兒我一般就打打游戲，番劇什麽的……我也就還年輕那會兒看過一點，現在都沒多深的印象了。哎！這都秋天了，那幾個姑娘穿這麽少不冷麽？”

鄒瓷看了一眼，道：“有些事兒就是再冷都要上，沒辦法，興趣使然麽，人家樂意。”

蔣雲帆縮了縮脖子，“這地方是不是經常用來舉辦這些活動？”

“是啊，這地方蠻不錯的吧？”

蔣雲帆看了眼會展大廳，從外邊看，那也就是個大大的“盒子”，以前應該是個工廠什麽的，後來把裏邊的東西全部清空了，現在就用來當展廳用，倒是也挺好的。

鄒瓷道：“這外邊的場是不需要門票的。本來也就是公共區域，誰想來都可以。但是要進廳就得收門票費了。那邊排一長串隊伍的就是在買票的。”

蔣雲帆遠遠地看了一眼，點點頭，回憶了一下之前看到的展廳裏邊的狀态，道：“裏邊看上去也沒什麽東西，就一堆小攤購物區。”

鄒瓷道：“電腦設備他們中午以後才會擺出來，你就關注我們那一個小片區就行了，其他的太多了我怕你記不住。”

蔣雲帆确實記不住，不由得感謝鄒瓷的“寬宏大量”。二人又走了一段路，蔣雲帆看看那些被人圍着拍照的coser，道：“哎，他們是有人拍就會停下來麽？會不會拒絕別人啊？”

“……也會吧？”鄒瓷道：“比如妝沒上好或者還在吃東西的時候，嗯，反正大家相互之間通常都是很寬容的。你哪兒找這麽多要問的？？？”

蔣雲帆道：“我第一次來诶，而且你要帶我出來逛的，你得負責。”

鄒瓷道：“你就真的一次都沒來過？”

“真的。”蔣雲帆道：“特別的孤陋寡聞，你不要嫌棄。”

鄒瓷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不嫌棄。”

“好真情實意的一句不嫌棄啊。”蔣雲帆啧啧兩聲，然後褲兜裏的手機嗡嗡振動兩下，他掏出來一看，是陌生號碼發來的午飯地址和開飯時間。

沒隔兩秒，鄒瓷也受到了這麽一條短信。

蔣雲帆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呢。”

鄒瓷點頭，“到處逛逛吧，既然是第一次來就珍惜一下，反正以後也沒多少機會了。”

“行吧，你帶路。我就沒來過這兒。”蔣雲帆安心的跟在鄒瓷後邊兒，逛了一小段路以後，他終于忍不住學着其他人的樣子掏出手機，但凡是遇上有被人圍着拍的coser他就湊上去渾水摸魚的拍一張，拍完以後借鑒了一下其他拍攝者，有樣學樣的微微欠身鞠了個小躬以示尊敬。

鄒瓷道：“你還挺上道的。”

“禮節好嗎。做人要有基本的禮節。”蔣雲帆道。

鄒瓷問：“但是你拍這些是幹嘛的？你又不認識人家出自哪裏。”

蔣雲帆道：“準備發給大江的，我覺得他應該認識。”

鄒瓷想了想從只言片語中拼湊出來的江蘇的生活狀态，道：“我覺得懸。”

蔣雲帆道：“我覺得還是有那麽一丁點的可能性的。”說着他剛準備再往下一個目标走過去，結果有兩個小姑娘互相拉扯着朝他走了過來，看得出來是有點兒不好意思的。

蔣雲帆不由得停了下來。那兩個姑娘在他面前停下，其中一個偷偷地戳了戳另一個的手，另一個于是開口問道：“請問一下你是帆神嗎？”

蔣雲帆隐藏在口罩後邊兒的嘴角微微牽了牽，啞着嗓子道：“不是诶，你們認錯人了。”

另一個之前看上去不敢說話的姑娘這會兒道：“我信你個鬼，你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蔣雲帆：“……”

那姑娘看了眼剛走上前來的鄒瓷，“哎！瓷爺！”

鄒瓷：“哎！妹子！”

蔣雲帆：“……”

姑娘道：“就說了你是帆神吧，少騙人。”

蔣雲帆：“好吧好吧，是我是我。”

兩個姑娘相視一笑，“就說是你了，看眼睛就覺得眼熟。”

“是是是，厲害厲害。哎，今天是專門來看我的嗎？”蔣雲帆笑問。對同職業的大神他多少是有點兒不太想接近的，但對于喜歡他的那些粉絲嘛……他這人就是有點兒雙标。

“不是啊，瞧把你能的。”那姑娘膽子實在是大，怼起男神來不帶絲毫的猶豫，一點兒也不像之前那個問句話都不太敢的人，“我們是來展子玩的，看你是順帶啦。我們剛才還以為你在裏邊兒準備呢，所以看到你的時候有點兒不确定。”

蔣雲帆道：“不是專程來看我的就趕緊走！離我遠點兒，大江說了不讓我沾花惹草的。”

兩個姑娘笑容開始變得哲學起來。她們是打算走的，畢竟粉絲有時候見到男神也會感覺到不自在，短暫的接觸一下還行，接觸久了難免會覺得哪裏怪尴尬的。不過在臨走前，那最初來問話的妹子說：“成吧，離你這個妻管嚴的生活遠一點。哎！瓷爺再見！”

鄒瓷：“慢走啊。”

蔣雲帆：“誰妻管嚴？！你回來！”

兩姑娘一溜煙就跑了，哪裏還會給他站住問話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哎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