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事實上,江蘇的單排早在白天的時候就已經排完了,并沒有漏掉那麽一局。只是無意間被勾起往事記憶,讓他的心情有些複雜。
中二南大在今年二月份的一個長達七天的寒假歸假後失蹤的那兩名大四學生與他只是普通的舍友兼朋友的關系。那兩人是大四開學那會兒才轉進這個寝室的,江蘇與那兩人之前互不相識,再加上大四的學生大多數時候在與專業相關的領域實習,他們的實際相處時間不長,但畢竟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小半年,人突然就失蹤了,他做不到無動于衷。
江蘇開了一把單排練習場,從飛機上往下一躍。
這麽大半年都沒找着人,他可以斷定那兩人是遭遇了不測,并且,他甚至已經接受了他們死亡的可能。只是,這事兒出的蹊跷,他始終沒法完全放下。
畢竟是兩個大活人。
江蘇落地,初步觀察了一下,周圍至少跳了七個人。敵人的數量讓他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起來,而這一場的圈也像是在針對他似的,全都往離他的最遠的地方縮,讓他跑了全程,累到放棄思考。
從游戲裏退出來,江蘇見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屏幕上彈出一條消息。
江蘇走過去一看。
蔣雲帆:頭還好麽?
江蘇對着這條消息發了會兒呆,直到對面又發來一條“早點休息”,他才回過神,活動手指輸入道:沒事了,明天晨跑吧?
蔣雲帆:好,七點見。
江蘇:嗯。
蔣雲帆把手機放在一邊,準備睡覺,但剛關上燈,手機又發出瑩瑩的光。
江蘇:哥,晚安。
蔣雲帆挑挑眉,三秒後,江蘇收到了今天的最後一條短信。
蔣雲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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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關掉游戲室的燈,走進浴室沖了澡出來以後撲倒在床上,頭側枕着軟枕,突然哼笑了一聲,在漆黑的房間裏蕩出些許漣漪。
次日清晨,江蘇終于不再是踩點到達小區門口。習慣早到五分鐘的蔣雲帆微訝:“太陽從西邊兒出來了?”
江蘇指指東方的天空,“別睜着眼睛說瞎話。”
蔣雲帆跳過這個話題,“走吧,周末早晨人少,有沒有興趣跑三段橋?”
江蘇搖頭,“沒有,現在教育部提倡減負。”
蔣雲帆道:“那是教育部的事兒,你已經是個成熟的畢業生了,該學會給自己增負了。”
江蘇白了他一眼,跑在了前頭。
蔣雲帆跟上。
江蘇道:“早飯吃豆漿油條吧。”
習慣于吃包子的蔣雲帆猶豫了一下,“油炸食品啊?”
江蘇道:“那還是包子吧。”
蔣雲帆連忙道:“就油條吧。”
江蘇道:“你請客。”
蔣雲帆道:“這麽便宜我?”
江蘇道:“為了一槍的事兒讓你請吃大餐不太合适吧。”
“你還挺懂事兒。”蔣雲帆贊賞了一句,又道:“沒什麽合不合适的,不過你說什麽就什麽吧,我大概從初中開始就沒碰過油條這種食物了,我媽說那裏邊加了……不知道什麽玩意兒,反正不讓我吃。”
江蘇道:“黑心商才加那種東西,而且偶爾吃一次沒事的。”
蔣雲帆道:“你不覺得豆漿很甜嗎?”
江蘇道:“你覺得麽?你可以讓老板不加糖。”
蔣雲帆道:“算了,偶爾還是要貼近一下大衆的口味,是吧?”
江蘇很給面子的應和道:“是是是,跑步說話好累,不說了。”
“本來就不該跑步說話。”蔣雲帆嘆了口氣,迎着緩緩升起的太陽奔跑。
跑完步,江蘇帶着蔣雲帆找到一家距離專賣豆漿油條的早點鋪子。這家小店是真的很小,從外邊看起來只有一米五那麽寬,整體呈一個長方體,窄窄的向裏延伸。這麽小的店,想在裏邊吃早點根本就是自找不痛快。不過好在那對年過六旬的老夫妻并沒有讓顧客在店裏吃東西的意思。他們在店外的空地上擺了五張折疊桌。
雖說周六早上人少,但要在這家只有五張桌子的小店找到空位還真不容易。兩人本來計劃着買了打包回家再吃,但蔣雲帆在外邊等着江蘇打包早餐的時候正巧有一桌年輕夫婦吃完離開,他就不客氣的過去把位置給占住,往店裏喊了聲“大江”。
江蘇側頭,看到蔣雲帆占了桌,于是改口:“不打包了,就在這兒吃。”
“好。”老板娘應了一聲,把剛剛抽出來的塑料打包袋重新塞了回去,将之前切好的油條往盤子裏一裝,“豆漿等會兒我給你們端過去。”
“那就麻煩您了。”江蘇端起裝滿了油條的盤子出去,往折疊桌上一放,然後自己才坐下來,從筷籠裏抽出四只筷子在桌上一敲,見四只都是齊的,就随便抽了兩根遞給蔣雲帆,“喏,嘗嘗吧,這家看着是寒酸了點,但味道挺好。”
蔣雲帆夾起一塊被切到可以一口塞的油條,“這東西不是要泡着豆漿吃麽。”說是這麽說,但說完還不待江蘇回答,他就已經往嘴裏放了。
“也不是非得泡着吃。”江蘇道:“豆漿有沒有都無所謂的。”
油條是剛出鍋不久的,很脆,蔣雲帆咔咔的嚼完咽下,道:“感覺白活了這麽多年。”
江蘇笑道:“是吧,油炸食品挺好的。”
老板娘很快端着兩碗冒着熱氣的豆漿過來,兩人道了謝。
蔣雲帆對着碗吹了幾口氣,喝了一口,咂咂嘴,“沒味兒。”
江蘇道:“我跟老板說了不加糖。”
“難怪。”蔣雲帆又喝了一口,“挺好的。”
确實挺好的。碗筷碰撞的聲音充斥耳膜,在這樣一個晴朗的早晨,兩個大男生坐在一家不起眼的早餐店前享用着簡單但美味的早餐,的确是挺好的。
戀戀不舍的用完早餐,蔣雲帆去給了錢,然後二人便如同往常一樣各回各家。
雙排、單排、午飯、四排。
白天基本上就在《絕殺戰場》之中度過。四排結束以後,蔣雲帆見時間還早,就開了直播,登陸上《回歸原始社會》。
因為是周六,部落幾乎全員在線。蔣雲帆在部分無事可做的部落成員的幫助下蓋好了木屋,然後就與阿西一同進入不遠處的密林裏開始探險。
這一探,就是游戲裏的兩天。等二人再次回到部落時,部落裏已經又多了兩個面孔。這兩人是在旅途中遇到的,然後就沿着河邊一直走,就走到了這裏。部落的建立需要大量的人力,于是整個部落的人都很熱情的邀請兩人住下,那兩人本來也有這個意思,就很順理成章的留了下來。
為了表示一下對新成員的歡迎,蔣雲帆和阿西将他們在密林中采集的野果分了些給他們,剩下的他倆自己留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則全部給了部落。
這是部落裏的一個規矩。每個人得到的食物,如若是生肉類,則全部上繳部落,由若是水果一類可以即食的,自己留一部分,剩下的也要上繳部落。不過那些上繳部落的食物并非被某一人貪污,而是由部落首領組織着進行烹饪,在該用餐的時候将煮熟的食物分發給所有的人。
這種制度看上去似乎很容易養出不勞而獲的懶人,但這畢竟是個游戲,要是懶到想要不勞而獲,那麽那人根本就沒必要繼續玩這個游戲了。
在坐等部落分發食物的時候,蔣雲帆終于記起了被他遺忘了小半天的彈幕。
頭都給你吹掉:是J啊!
神們自己:是der是der!我也看到了!帆神什麽時候能看一眼彈幕啊!
coffee:我們已經被遺棄了28分鐘。
狗骨頭:心疼的抱緊了自己。
胡蘿蔔:計時君好評。
“什麽J啊?”蔣雲帆問。
潤喉糖:這是在和誰說話?
存錢麽不存:林子裏有棵樹樹幹上有個J!
修眉刀:帆神終于看彈幕了?
蔣雲帆道:“樹幹上有J?哎嗨,不會是大江搞的吧,我待會兒問問他去。”
水墨人家:啊啊啊想看同居生活!請一定要是大江啊啊啊!
方格子:祈禱一波。
蔣雲帆道:“五點半了,我待會兒有事兒,吃了飯就下播,然後明天應該也是下午開播。”
記號筆不是記號:又到了不得不說再見的時候。
抗菌加工: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話說帆神什麽時候才能用彈弓打鳥?
本色紙巾:啊,帆神再見。
蔣雲帆起身去領食物,領到以後對首領點點頭,然後一邊吃一邊道:“彈弓打鳥也得彈弓做出來了才行,應該要不了多久了。但是如果明天要直播的話,應該會玩《全面壓制》,畢竟我是個技術流主播,再不秀下操作可能會掉粉。”
本色紙巾:啊,原來帆神你知道啊。
生活費嚴重缺乏:還以為帆神從來不看直播間的觀衆數量。
“确實不常看。但是這點兒逼數我還是有的。”蔣雲帆吃完木碗裏的東西,确保角色飽度滿格以後道:“退了退了。”
直播間觀衆數量這種東西,因為以前直播時間和直播內容基本固定,所以這一數據每天的變化也不大,他就沒怎麽去關注。但是這種穩定在《絕殺戰場》的第一賽季開始以後就被打破了,所以他才特別的關注了一下,然後就不出意外的發現,粉絲數量是沒有少,但每次直播的觀衆數量卻少了許多。特別是在他玩回原的時候,這種差異格外明顯,少了差不多一半。
對這種現象,蔣雲帆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說句老實話,《回歸原始社會》這游戲跟他原來的游戲風格不一樣,他的粉絲不喜歡這類游戲很正常。別說他的粉絲了,就連他自己,有些時候都不知道自己玩這個游戲的意義何在。
蔣雲帆關掉直播,耗費了兩秒鐘功夫來思考這一問題。最後,他想,大概是想要休閑一下吧。
簡單的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蔣雲帆打開衣櫃,一眼相中離自己最近的那一件灰黑色的中袖衫。換好衣服,時間走到五點五十,蔣雲帆拉開門,往醉忘鄉趕去。
到達醉忘鄉時,江蘇已經在臺上彈了起來,臺下坐滿了人,雖然都吃着東西,但聲音卻不大,看上去不像是一般的普通食客。
昨天的服務生一號見蔣雲帆來,帶着他走到一個兩人座。
蔣雲帆問他:“這些人不是來吃飯的吧?”
服務生道:“是也不是,他們是來看交接的。”
蔣雲帆問:“吉他手交接?”
服務生點頭,“是,老板昨天晚上發了這個消息,這些人就都來了。”
蔣雲帆看了一圈,道:“他們都是來湊熱鬧的吧。”
這個問題顯然不在服務生可以回答的範圍之內,“這個問題恐怕得去問老板才知道了。請問先生需要菜單麽?”
“不用了。”蔣雲帆道:“你們這兒是入座必須點些什麽麽?”
服務生點頭:“是的。”
蔣雲帆道:“那就一杯檸檬茶和一份蛋炒飯,謝謝。”
服務生于是離開,沒兩分鐘就把飯和茶端了上來,“先生慢用。”
蔣雲帆一邊吃一邊觀察店裏的人。直覺告訴他,今天鐵定有人要找江蘇的麻煩。
蔣雲帆看了一大圈,無奈的發現,在他眼裏,在座的每一個都不是什麽好人。特別是昨天那個來找過他的一藍一黃。
蔣雲帆最後把目光定格在了一藍一黃所在的那一桌,那桌上還有一個熟面孔,想來就是他們嘴裏的人渣老大了。
蔣雲帆随時都注意着人渣所在的那一桌人的動靜,不過直到江蘇彈完完整的一個小時下場,也沒出現什麽變故。
多半還是因為今天醉忘鄉的老板在場,他們再怎麽野也不敢當着老板的面砸場子。
江蘇下場前掃了臺下一眼,在找到了蔣雲帆的位置以後才走下去。
蔣雲帆自然是注意到了江蘇的這麽個舉動,心頭暖暖的。盡管從常理上來講,這種情況下應該覺得心暖的人是江蘇。
不過江蘇并沒能如願與蔣雲帆彙合。他剛走下臺,就被東和攔住,并且被東和帶着拐進走廊,往盡頭處的那個房間走去。
蔣雲帆目送着江蘇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料想是東和要找江蘇商談辭職的事兒,也沒多管,繼續坐在位置上,目送另一個年輕男子抱着吉他上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