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江倒海

第39章

服務生的衣衫有些淩亂，認出蔣雲帆是昨天來店裏救場的人以後，忙道：“哥們兒，出來救個急，外頭那人太猛了根本攔不住啊！”

蔣雲帆被他的情緒所感染，絲毫不敢耽擱，當即就往樓下走，讓這人邊走邊說。

這服務生小哥語速很快，“就一年紀不小力氣挺大的男的，我們看他那樣子可疑就攔了一下，誰知道他火氣那麽旺直接就動手了我們兩個根本招架不住這才想上來搬個救兵，哎呀哥們兒你救個急……卧槽！”他叫了一聲，在倒數第四級臺階就往下一跳，把破門而入的男人給推了出去，嘴裏還嚷着：“大叔你再這樣我們就報警了！”

蔣雲帆只看了那男人一眼就知道那細胳膊瘦腿兒的服務生不是人家的對手，連忙跑外邊兒跟着湊熱鬧攔人，“哎哎哎，這位叔咱有話好好說，咋還動上手了！”

那男人的右手手腕被蔣雲帆捉住，知道來者不善，卻并不停下，左手要往蔣雲帆臉上招呼，“老子活這麽大歲數，啥時候不是愛上哪兒就上哪兒了？你們算老幾啊憑什麽不讓我進去？！啊？！”

帶蔣雲帆下來的服務生小哥從後邊抱住男人的左胳膊，蔣雲帆腳上躲了一下，避開男人踢來的腳。之前一直守在下邊攔人的服務生二號在一邊小歇了一下，這會兒上來三人配合着把男人制服，都累得夠嗆。

那男人雙手被反剪到身後，整個人的處境看上去有點兒難堪，但是他本人并不太在乎，嘴裏還嚷嚷着：“你們有本事讓江蘇那小兔崽子出來見我啊！不敢嗎？！你們知不知道那小/逼/玩意兒都做過些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啊你們就護他？啊？！”

一個字也聽不懂的蔣雲帆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那男人看見了，嘲諷道：“報警？就這點兒能耐。”

“是啊叔，我們這種小年輕沒什麽本事，有事兒都愛找警察叔叔。”蔣雲帆撥了號，“您有什麽要說的要投訴的要抱怨的，您上警局說去，他們會給你個交代的。”說完把手機放在了耳朵邊上。

電話很快就撥通了。

蔣雲帆道：“喂？你好，我們在南城夜光街……”

“哎！”制着男人的兩個服務生沒料到男人會突然發力，他二人沒有防備，一下子被推開了一點，讓那男人脫離了束縛。那男人掙脫以後也沒繼續打，轉身就跑，不帶絲毫的遲疑且爆發力極強，跟飛出去似的。

“不是，大哥你跟我這兒客氣什麽呢？你在夜光街幹嘛啊？”電話那頭的柳戚把手機拿到眼前确認了好幾遍來電顯示，聲音裏仍然充滿了疑惑。

“哦，沒事兒。”蔣雲帆說着，朝兩個服務生搖搖頭，示意：跑了就跑了，不用追。

柳戚道：“沒事兒你跟我……夜光街？你不會是在醉忘鄉吧？遇上事兒了？”

蔣雲帆掉頭往店裏走，“小事兒，拿你當報警電話打的，剛接通人就吓跑了。”

柳戚道：“這心理素質也太差了，不過你為什麽不假裝你在打電話呢？是話費不夠貴嗎？”

蔣雲帆道：“我是怕萬一他心理素質強大，你好給我叫幾個你那些狐朋狗友過來撐個場子，總不能真把人給送到警局裏去。”

柳戚問：“為什麽不呢？敢招惹咱大哥，不關他個幾個月怎麽行。”

“還真把自己當黑社會了啊？”蔣雲帆嗤笑，“省省吧，和諧社會，得饒人處且饒人吧，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兒。”

柳戚表示了他的不贊同，“和諧社會才需要警察啊，你今天不把他送進去，誰知道明天會是誰倒黴，對于那些不法分子就應該一丢丢都不手軟的往局子裏送。”

“不是，你都不知道人家做了什麽吧，這麽義憤填膺的，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為你有多高得覺悟呢。”蔣雲帆坐回之前的位置，端起檸檬茶喝了一口，喝完才想起來這杯茶剛才江蘇喝過，于是乎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柳戚的聲音繼續從手機裏傳出來，“我覺悟本來就不低好吧。況且那個人，管他犯了什麽事兒，反正你打電話過來打擾我豐富的夜生活都是因為他，單就這一點來說他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蔣雲帆明白了柳戚的意思，“所以你是在怨我呢？”

柳戚道：“瞎說什麽呢大哥，怨誰也不能怨大哥啊不是。”

蔣雲帆聽他聲音委屈，心裏樂得不行，“成吧，那沒事兒我先挂了，你繼續你的豐富夜生活去。”

柳戚道：“別啊，你還沒說那人怎麽你了呢，電話打都打過來了，不說清楚就太不夠意思了吧？”

“沒啥好說的，你自個兒腦補吧。”蔣雲帆道：“話費貴，挂了。”

柳戚：“？？？”

蔣雲帆挂斷電話，仔細把裝檸檬茶的杯子端詳一番，最後往椅子上一靠，專心看江蘇彈吉他。

江蘇若有所感的微微擡頭，正好與蔣雲帆對上視線，手上不小心彈錯了一個音。

還好就在這個時候，那兩桌學生紛紛起身，手裏盛着液體的玻璃杯碰在一起，那“當”的幾聲脆響将其他聲音蓋過，江蘇回過神，繼續往下彈奏。

江蘇第二次休息的時候，那兩桌學生和大多數的食客已經結賬走人，大廳裏空曠了不少。江蘇聽了那兩個服務生的講述以後，又一次走到蔣雲帆對面坐下，輕聲道：“之前的事兒多謝你了。”

蔣雲帆道：“不客氣。所以之前是誰說今晚上不會有人來找茬的？”

“可能是我吧。”江蘇道：“過去的事兒就不提了吧？”

“行。”蔣雲帆順了他的意，“那你接下來怎麽辦？他敢來找你一次就還敢來第二次，就算被攔在外邊進不來，到底還是影響不好。”

江蘇點頭，“嗯，我打算辭職。”

“你要不要找個……”蔣雲帆頓住，回憶了一下剛剛江蘇的話，有點兒遲疑的問：“你要辭職？”

“嗯，老板照顧我這麽久，我總不能蹲這兒禍害他的生意。”江蘇像是早就深思熟慮過了一般，說起辭職這事兒沒有一點兒的猶豫，“而且上回他還說找到了一個吉他彈的不錯的人準備讓他跟我合作，我拒絕了，現在正好他可以過來獨奏了。”

蔣雲帆總覺得這事兒來的有點兒太快，擔心江蘇是一時頭腦發熱，怕他之後後悔，所以就很用心的給他做開導工作，道：“其實也不用為這事兒辭職的吧，你那親戚也沒那麽大能耐，在這兒碰幾次壁應該就不來了，能影響個什麽生意，你犯不着辭職，真的。而且再說了，你就這一個工作，你辭了你幹嘛去？”

“去當個街頭藝人，晚上還能在橋頭睡覺，天為被地為床，挺浪漫的。”江蘇笑了笑。

蔣雲帆道：“少來，跟你說正經的呢，賣什麽萌。”

“也沒賣。”江蘇正經道：“辭職這事兒我昨晚仔細考慮過，不算什麽心血來潮。你不知道我姑爹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渾起來真的能天天蹲這兒外邊跟我鬧，我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是東和開這店不容易，我真沒那個面子去心安理得的敗他生意。而且我也不是除了這個就沒別的工作。”

蔣雲帆就逮着他最後一條問了：“你還有別的工作？”

江蘇點頭，“別看不起人好吧，我就靠每天在這兒彈兩個小時吉他我能買得起房？”

蔣雲帆驚訝：“你那屋子居然不是租的？”

“本來就不是好吧。”江蘇道：“雖然手續方面是東和幫着辦的，但是錢确實是我自己出的。”

蔣雲帆越想越覺得神奇，“你哪兒來的錢？彩票中獎了？”

江蘇道：“游戲代練啊，我記得我跟你說過……”

“？？？”蔣雲帆仔細回想一番，還真從記憶裏撈出點跟這東西有點兒關系的片段，“你說是說過，但也沒說你自己在幹代練這事兒吧？”

江蘇擺手，“不要在意細節了，反正這還挺能掙錢的。”

蔣雲帆的常識讓他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不能吧，你就一個人兩只手，你就算左右開弓，你一次也就能練倆號，你一個號收多少錢？這能富得起來？你還不如告訴我其實你就是某個神秘的游戲主播，這個可能性還大一點，畢竟你會開變聲器。”

江蘇道：“這你就不了解了，我代的那游戲有個機制是能自制武器，我除了練級，主要還是在武器制造上，反正造一把紫武就是好幾千的收入，屬性好一點兒的銀武運氣好的話能上萬了。這個世界的有錢人其實還挺多的。”

蔣雲帆是玩射擊類游戲起家的，對有什麽紫武銀武一類的網絡游戲了解不深，但是出名的幾個還是有所耳聞，其中正好有一款叫做《武行江湖》的武俠類游戲，其最大的特色就是可以自制武器，但武器制作的難度很大，能自己做出來的人極少，并且就算做出來了也都會留着自己用而不是出售。

“你說的那個是不是《武行江湖》？”蔣雲帆問了一下。

江蘇點頭，“你知道啊。”

蔣雲帆道：“聽說過，還是挺有名的，你別告訴我你給人家做武器做出來的都是一模一樣的，一個配方打天下？”

江蘇道：“那不行啊，全都做一樣的怎麽賣得出那種價格。”

蔣雲帆道：“所以你是想說，那種據傳非常非常難做的武器你一個人就搞了好多好多不帶重樣的？”

江蘇道：“也沒那麽神……有些地方還能偷下懶，比如弄出一把火屬性的劍以後，更改一下部分部件用的材料就能原樣搞出一把水屬性的，這樣也能算成兩個不一樣的。”

蔣雲帆道：“但是要湊夠買房的錢……你這操作是真的強。”

江蘇謙虛了一下：“沒那麽強的，運氣好而已。”

蔣雲帆道：“你可憐可憐我們這些運氣差的人吧，閉嘴好嗎？我要是把你剛才說的那些話錄下來發網上，馬上就能有人順着網線爬過來取你項上人頭。”

江蘇摸了摸後腦勺，“反正餓不死我的，而且在這兒彈了這麽多年吉他了，一種風格一直不變，來這兒吃飯的人應該也都聽煩了，換個人換個口味也不錯。”

蔣雲帆現在是沒有什麽理由能用去勸江蘇了，最後只能說：“你要辭職總得是要老板同意，而且，你用辭職這種方式，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處理這事兒，你就沒有想過要是你那老板朋友不願意接受你的這種好意你要怎麽辦麽？”

“他會同意的。”江蘇說的篤定，“他說過，只要我想走，他就讓我走。”

蔣雲帆道：“我懷疑他當初說這句話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到你真的會想走。”

江蘇聳肩，“所以說話不能亂說。”

蔣雲帆道：“反正你就是鐵了心的要辭職是吧？”

江蘇點頭，“嗯。”

蔣雲帆道：“那行吧，打算什麽時候跟老板說這事兒？”

江蘇道：“今天的彈完了就跟他說吧，他今天在店裏。”

蔣雲帆環視一周，“哪兒呢？”

江蘇道：“辦公室。他一般不出來晃悠，除非有人上門找茬。”

蔣雲帆道：“那行，待會兒我跟你一塊兒去。”

江蘇沒有拒絕，反倒是抛出一個邀請：“那……你待會兒要不要跟我一塊兒回去，我給你看看咱們幹代練這一行的游戲室長什麽樣？”

這還是江蘇第一次邀請蔣雲帆去他的家裏，蔣雲帆想都不想就同意了，“行啊，我還挺好奇的，哎，你屋裏不會是好幾臺電腦圍了個圈吧？你就坐中間跟個八爪章魚似的轉？”

“……”江蘇突然有點兒後悔了，“要不還是算了，四排還沒打。”

蔣雲帆道：“那不行，發出來的邀請哪裏還有收回去的道理，話不能亂說知道嗎？”

被自己擺了一道的江蘇額頭上掉下來幾根黑線，“那四排……”

蔣雲帆道：“反正今天周五，四排推遲一點也沒事兒的吧？”

江蘇想說有事兒，但蔣雲帆緊跟着又說：“休息時間過了，吉他手，上臺前要不要再來一口檸檬茶？”

江蘇斜了他一眼，抱起吉他大步離開。

蔣雲帆仰頭把杯裏的茶飲盡，盯着江蘇的背影低低的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又多了款游戲，e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