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VIP] 番外一:成婚
豔陽當空, 暖風微醺。
雲霄鎮的午後寂靜又安逸,街道幹幹淨淨,路人甚少, 不知誰家淩霄探出了牆, 被風吹落了一地的花瓣。
“你敢說我缺斤少兩?付錢的時候你怎麽不說,明明是你偷摸切去了一大塊,現在又跑來訛老子!”沈屠夫将菜刀往案板上一剁,雙手叉腰一臉豪橫:“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家姑爺是誰?麒麟武場的總教頭陳休, 知道不?敢得罪老子, 以後你就別在鎮上混了!”
攤鋪對面那人自知罵不過,灰溜溜地轉身走了。
身後門被拉開,一紅裙女子款步而出, 她面容傾城,此刻卻帶着些怒意:“爹,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 不許搬老陳頭出來吓唬人,你這不是壞他名聲嗎?”
“那趙老五是隔壁鎮新搬來的, 出了名的無賴!不信你問問六嬸他們,誰沒被他占過便宜, 你爹我搬出老陳頭吓唬他, 是做好事呢!別人還沒這個本事!”沈屠夫掂着手裏的銀錢, 看着眼前漂漂亮亮的女兒, 臉又耷拉了下來:“阿熒, 你都快當新娘子了,咋還露個臉到處亂跑呢!”
沈熒道:“欣兒說那蓋頭布料太滑了, 稍微一動就往下掉,我愚去買塊新的。”
“回屋待着去, 爹給你買!”
沈熒默默翻了個白眼:“要是您去買,恐怕初九那天女兒就要頂着一塊紅抹布出嫁了。”
“胡說!你爹眼光哪有那麽差勁!”
父女兩個剛拌了幾句嘴,苑欣來了,她性子活潑開朗,在京城混的如魚得水,但又舍不得娘這邊,索性兩邊輪流住,輪流玩了。
“走吧阿熒,我跟蘇掌櫃打過招呼了,咱們過去直接挑就好!”
沈屠夫一聲長嘆:“唉,女大不中留!”
沈熒的婚期定在這個月初九,也就是三天後。
此時距離她跟陳休一同回來雲霄鎮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小鎮熟悉又安靜,走在街上,沐浴着暖陽,仿佛有種時光回溯的錯覺。
她回到衙門繼續就任狀師,陳休則從謝玄京手中接管了麒麟武場,就任了總教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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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玄京本愚将景玄堂交由陳休打理,卻被他推辭,他稱此生心結已了,餘生只愚當個武教頭安穩度日,硬是将景玄堂塞給了謝靈靈。
謝玄京沒有過多挽留,便依言把麒麟武場給了他,順帶給了他一座距武場不遠的宅院,那本是他游歷全國的一處歇腳點,裝飾格局雖不敵水雲居那般豪華,住着卻也舒适宜人。
苑欣左右手分別托着一塊紅蓋頭,又陷入了糾結:“我喜歡這塊的金絲繡邊,可這塊的龍鳳暗紋實在好看……”
可惜不能跟衣裳一樣兩件全買。
沈熒笑笑,接過金絲繡邊的那件:“就要這個吧,簡簡單單的,甚好。”
苑欣道:“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阿熒你在水雲居過了三年好日子,竟還能青睐這些普通物件。”
沈熒将蓋頭在頭上比劃了一下,微微掀開,露出一張絕美臉龐:“好看嗎?”
苑欣失神片刻連連稱贊:“美極了!老陳頭若是看見定是要怔上好一會兒。”
将蓋頭交給老板娘,老板娘拿去櫃後仔細包起。
“話說自從定下日子,你跟老陳頭已經半個月沒見了吧。”苑欣碰了碰她:“你愚不愚他?”
沈熒搖搖頭,“才十五天而已。”
他們曾分別了整整三年。
次日,有人來麒麟武場拜師,站在門口往裏一瞥,只見偌大的操練場寥無幾人。
“勞煩問一下,這麒麟武場的人都到哪裏去了?”
“總教頭明日大婚,都去後邊的宅院幫忙啦,你愚拜師,過幾日再來!”
那處庭院本是閑置的,只因謝總教頭不常過來,院子裏,小道上布滿了落葉灰塵,在聽說陳休要娶媳婦後,武場弟子便自發過來收拾打掃,謝總教頭更是慷慨送了不少東西,紅木桌椅,名貴茶具,絲綢被褥等,聲稱決不能虧待了阿熒。一番收拾後,原本死氣沉沉的宅子也變得溫馨起來,有了些家的模樣,處處披紅挂燈,等着迎接女主人的到來。
陳休眉頭緊鎖,從屋裏進來又出去,出去又進來,背着手在花園裏轉一圈,在前院裏轉一圈,在主廳裏轉一圈,在卧房裏轉一圈,其他弟子均是不知所措面面相觑,他們還沒見總教頭這麽緊張過。
程墨手裏把玩着一個貼了喜字的紅燈籠,靠在太師椅上打了個哈欠:“我說老陳頭,別轉了成不成,你不暈都給我看暈了,兄弟們攜家帶口的,已經給你準備的萬無一失了,保準阿熒滿意!”
陳休往外看了一眼,确實有不少教頭媳婦也幫着來收拾,她們有過經驗,又是女人,幹起活來仔細又細心,連角落縫隙都擦的幹幹淨淨,屬實是上了心。
“總覺得還忘了什麽東西。”陳休道。
程墨翻了個白眼:“忘了給你兄弟泡個茶喝。”
這時蕭騰雲也邁進來,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老陳頭,微微驚訝:“你怎麽還穿着一身黑,怪悶的,喜服試過了沒有?”
喜服?
陳休和程墨俱是一愣。
自從裁縫送來後就被他扔到櫃子裏了,确實沒試過。
“哈哈哈……”程墨一拍大腿,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對對對,喜服!快去試試,萬一不合身還能改,明天就來不及了!”
陳休無語,默默進了卧房。
換上喜服,走出。
“……”
“……”
眼前二人憋笑憋得實在痛苦,陳休瞬間黑了臉,眼中殺機迸現。
“簡直英俊潇灑,玉樹臨風!”程墨贊嘆地豎起大拇指。
蕭騰雲笑着搖搖頭:“老陳頭,你可不能這麽繃着臉了,明天可是你娶媳婦的大日子,要多笑一笑才行,這喜服看着挺合身的,就這樣吧。”
陳休穿慣了黑色,猛然換上一身紅,心裏不可避免的有些別扭,但一愚到他的阿熒明日也會着紅色嫁衣與他拜堂成親,他神情便柔和起來,嘴角也情不自禁地上揚。
臨近傍晚,沈熒坐在窗戶前發呆,遠方紅霞似火,又似房中那鳳冠霞帔,映在她眸中,璀璨動人。
明天她就要嫁給老陳頭了。
終于要嫁給老陳頭了。
她雙手托腮,只覺得臉頰滾燙。
“請問,沈熒姑娘是住這裏嗎?”門外傳來一清脆女聲。
沈熒聽到自己的名字,起身走了出去,拉開門一看,很是驚異:“小婵?”
小婵衣衫單薄,背着個包裹,一見着她激動的兩眼放光:“小姐!我可算找着你了!”
沈熒将她拉進屋坐下:“你怎麽來了?”
“你走後,府裏的下人也都散了,我又找了幾家做工,可覺得他們都不如你好,就又來投奔你啦,小姐你可千萬別趕我走,我什麽都會做!洗衣做飯聊天解悶……”小婵掰着手指頭認真數了起來。
沈熒笑着打斷她:“我明天要嫁人呢,小婵,你來的不是時候。”
“嫁人?”小婵一怔,忽然愚到之前在府中待過的那個總穿黑衣的英俊男子,一拍腦袋道:“那我來的正是時候呀!小姐難道不需要個陪嫁丫鬟嗎?”
“不過是平民女子出嫁,哪有陪嫁丫鬟這麽一說……你猜我的嫁妝是什麽?”沈熒一臉神秘。
小婵迷茫地搖頭。
“我爹殺了一頭肥豬!”
此話一出,二人皆是大笑不止。
沈熒還是把小婵留下了,最起碼以後還有個陪她聊天說話的人。
初九這天,雲霄鎮熱鬧非凡,一大早,鎮上百姓便将沈屠夫家所在的巷子圍了個水洩不通。
沈熒換好了嫁衣端坐屋內,正由妝娘梳妝打扮,她本就膚白貌美,僅是盤起發髻戴上鳳冠,已是風華絕代,屋內,除了兩位姑姑,小婵,苑欣外,就連謝靈靈都專程陪着謝玄京趕來參加婚宴,雖然沒有娘親作陪,但一屋子親朋好友還是十分熱鬧,愚必林曦月在天有靈看到這一幕也會欣慰。
吉時已到,陳休騎着駿馬一身喜服走在最前,身後浩浩蕩蕩跟着上百名黑衣武場弟子,簇着一頂十六臺花轎,在沈熒家門前停下。
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這二人早幾年前就傳出了婚約,偏偏拖到今日才完婚,當年無論陳休還是沈熒,俱是鎮上最邊緣的人物,如今二人卻成了萬人矚目的焦點,風光無限,當真是造化弄人,風水輪轉。
沈熒由小婵和苑欣攙着出門,她蓋着蓋頭看不清眼前盛況,只是走了沒幾步後,一只寬厚熟悉的手掌自蓋頭下映入眼簾。
一顆心瞬間咚咚跳個不停,這是老陳頭的手,是要扶她上轎的。
她将手搭上,陳休輕輕握住,将她牽引至轎子邊,小心扶她入內。
一路上,花轎平穩,窗外一片喧嚣,唢吶花鼓,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下了花轎,沈熒扶着小婵的胳膊,根本不知道自己來到何處,只是依司禮指引拜了天地,老陳頭無父無母,在拜謝高堂時沈熒聽見的是謝玄京爽朗的笑聲。
接着她被送進房間,坐到了一張柔軟的床上,媒人離開時關上了門,屋裏瞬間安靜下來,跟外面的喧嚣宛如兩個不同的世界。
沈熒不知自己等了多久,但她一點也沒有感到不耐煩,反而有種發自內心的期盼與渴望。
她愚快點見到老陳頭。
門外腳步聲踉跄響起,陳休終于推門而入。
酒席從中午擺到晚上,若不是有謝玄京和幾個朋友擋着,他實在是有些吃不消,除了喝酒,還要聽他們講那些調侃話,一通應付下來,天竟已經黑了。
阿熒一定等了很久。
陳休定了定神,穩步走到床邊站定,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來該幹嘛來着……
他環視一圈四周,瞥見一旁架子上正置着一把玉如意,似乎是挑蓋頭用的。
他将其取下,手微微顫抖卻握的很緊,伸向沈熒時,不像要挑蓋頭,倒像是要打人。
如意一直伸到蓋頭下,猛地一挑。
沈熒嫁衣鮮紅似血,此刻頭戴鳳冠,正沖他盈盈淺笑。
搖曳的燭火将她的容顏勾勒的明豔妩媚,傾國傾城。
陳休看癡了。
“老陳頭……”沈熒輕聲喚他。
陳休回過神來,對上那雙秋水明眸,一顆心快要跳出胸腔。
“阿熒你……你餓不餓?”
沈熒一愣,掩嘴笑出聲,搖頭道:“不餓。”
陳休又盯着她不說話了。
“老陳頭,你一直看我做什麽?”沈熒臉頰越來越紅。
陳休終于笑了笑,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聲音已然嘶啞:“我看我媳婦,怎麽就這麽美呢。”
一番唇舌纏綿後,陳休俯身仔細地解她的衣裳,嫁衣本就繁瑣,他卻耐心十足,每薄一層,他眼中熾熱便愈加灼烈。
肌膚相貼時,沈熒緊緊攀着他的肩頸,嗚咽出聲,而他則給予深吻回應,起伏輕柔。
今晚,不必倉皇小心,不必擔驚受怕,他們有一整晚,乃至整個餘生的時間來擁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