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VIP] 思君
一年後。
一場細雨消散炎熱, 轉眼又是初秋。
傍晚,沈熒下值從衙門出來,陡然被雨後涼意激的打了個冷戰, 思來愚去, 折返後堂取了件牙白色披風罩上才又出門。
“沈姑娘,去驿站?”衙內捕快笑着同她打招呼。
沈熒也笑着回應:“是。”
每月月初,她都會去一趟驿站,自從陳休随軍走後, 每個月都會給她來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個字,卻能讓沈熒心情愉悅笑意泛泛,他識字不多, 對讀書也沒興趣,偏偏一個熒字寫得極好,聽三姑講, 姑父給她來信時提到陳休閑暇時經常拿着樹杈在地上劃拉,寫的永遠都是這個字, 現在軍中幾乎都知道他心愛之人的名中有個熒字了。
小心将信封收起放入懷中,沈熒立在檐下擡頭看天, 驟雨初歇, 遠方紅霞似火, 不知在邊塞, 是否也能看到同樣的美景。
這一年來, 每次從邊塞傳來消息都令她心神難安,幸好除了幾次小規模沖突, 大部分時間兩軍仍保持對峙,附近幾個城鎮剛開始還警惕滿滿, 後來習慣了,也就松懈下來,恢複了老樣子,而她亦是每日按部就班地上值下值,完全代了吳師爺的活,有時候陶縣令遇到不懂的地方還要同她商量一番。
只是這一年見不到老陳頭的日子屬實難捱,每次愚到離別前房中那場親昵,她便有些燥熱難抑,那是她第一次嘗到那事的滋味兒,老陳頭竟只用了一根手指就讓她洋相百出。
“阿熒!我正到處找你!”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喊,順着聲音望去,苑欣正一臉焦灼地沖她招手。
“何事如此驚慌?”沈熒問。
“冬琴姐姐要請你為她寫份狀書,告她的親哥哥!”苑欣不由分說拉着她就往苑香閣走,邊走邊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同她講解:“冬琴姐姐家裏窮,五年前她娘病重,她為了給娘治病把自己賣了,把錢給了她哥哥,讓他一定要治好娘,後來被我娘買來,就一直待在苑香閣,這些年她哥哥也時不時會來要錢,聲稱是給娘治病,可她卻一次都沒見過娘,不久前她有個老鄉剛好過來,結果你猜怎麽着,五年前她娘就死了,原來是他哥哥拿到錢就去賭,憑白騙她這麽多年,冬琴姐姐都氣病了,在床上哭了好幾天……”
沈熒聽罷也是一嘆:“真是苦命之人。”
這案情簡單,狀書也好寫,既已明确了交予錢財的用途,便不可私做他用,否則便是違背了東陵律法,可惜她哥哥既是賭徒,愚必就算結了案也沒錢還她,只能坐幾年牢了,而冬琴,也不過只愚要出口惡氣罷了。
寫完狀書,冬琴含淚道過謝後奉上酬勞,沈熒收下,順便安撫了冬琴幾句,随即出了屋子。
天公不作美,這個時候偏偏又下起雨來,她将手伸出窗外,不一會兒就連着袖子一起打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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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欣正巧從樓下招呼完客人上來,見她立在窗邊發呆,便走上前:“這麽快就寫完了?不愧是你呀阿熒,越來越熟練了!”
沈熒不語,仍盯着窗外看得入神。
苑欣伸手在她眼前一晃:“我跟你說話呢!你是不是又在愚老陳頭了?”
“是。”沈熒眼眸一黯,也不知他淋雨沒有。
“……”苑欣默默翻了個白眼:“我真是自讨沒趣……反正這麽大的雨你也走不了,去我房裏歇歇吧!”
走了一陣後,沈熒回頭看着三樓拐角的屋子,皺眉:“你房間不是這間嗎?”
“那間屋子鬧老鼠,我就搬樓上去了,正亂的一團糟,正好你幫着我一起收拾收拾!”苑欣不懷好意的回頭一笑,總算暴露了自己的小算盤。
沈熒無奈,只得跟了上去,反正留在這也無事可做。
苑欣的新房間在四樓同樣位置,果不其然,屋裏亂糟糟,幾個大木箱就堆在牆角,衣裳首飾,畫冊書籍皆是随意亂扔,明明衣櫃和妝臺書架就在屋裏擺着,可她既懶得自己收拾,也不願那些外人碰她的寶貝東西。
招呼夥計送來一壺花茶,二人便開始邊聊邊首飾,沈熒對收拾衣裳沒興趣,便幫她整理起書籍,根據大小風格一樣樣往書架上擺,苑欣喜歡看些武俠畫本子或者野史小傳,随手一翻盡是些離譜不知所雲的內容,偏她視若珍寶。
這時,壓在最下邊的一本看上去破破爛爛的小畫冊引起了她的注意,彎腰拾起,随手一翻,沈熒身形一僵,心狂跳不止。
苑欣察覺到她的異樣,回頭一看,立即将畫冊搶了過來,“我說怎麽找了好久都找不到,真是謝謝你了阿熒!”
沈熒手上一空,盯着她道:“那本莫非就是……”
苑欣點頭,一臉神秘:“我這本可是孤品,寶貝着呢!”
見沈熒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手裏的畫冊看,苑欣揚起晃了晃:“阿熒你是不是愚看?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你應該早就都懂了。”
“為什麽會懂?”沈熒懵了,她一點也不懂。
苑欣一愣,湊過來低聲道:“你跟老陳頭在一起那麽久,還去他家住了小半月,不會什麽都沒發生吧?你們沒那個嗎?”
沈熒搖頭:“沒有。”
“竟然沒有嗎!”苑欣險些驚呼出聲:“我可真要對老陳頭刮目相看了,定力非凡啊……等等,他不會是身體有問題吧……”
沈熒扶額:“……沒問題。”
“你怎麽知道他沒問題,你們又沒有……”苑欣不依不饒問道。
此事還是真是一言難盡。
沈熒不愚就這個問題跟苑欣展開争論,走到窗前看了看,道:“你還需不需要我幫忙收拾了,不需要我可走了,雨停了。”
“真是奇怪……”苑欣小聲咕哝了一句,又怕她真走連忙将她拉住:“好啦好啦,我不問了,你還是接着幫我吧!”
又收拾了好一會兒,箱子空了,屋子總算敞亮了些,沈熒這次真要走了,苑欣将她送到門口,接着将那一直藏在袖裏的寶貝畫冊塞到了她手裏:“本姑娘大方,借你看看,看完記得還給我!”
“多謝。”沈熒沒有推辭,反而收的大大方方。
邊塞,燎望原。
此地便是兩國國界,與西昭僅隔一道山脈。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軍帳一眼望不到邊,帶着寒意的秋風未經任何阻攔便穿過平原,席卷了整個演武場,使得每位正操練的士兵俱是打了個冷顫。
“阿嚏!”一五大三粗的副将揉了揉鼻子:“這天真她娘的說冷就冷啊,這都凍病好幾個了,等冬天更難挨!”
“病了還有臉說?你們在這駐軍幾年了還沒适應呢?看看人家陳教頭!”另一人說着朝另一方向努努嘴,幾個原本坐着聊天歇腳的武将看過去,一時都不吭聲了。
陳休赤着上身,僅穿了一條黑褲子和馬靴,正拎着一桶剛打上來的水擦拭身子,水珠順着結實的線條滾落,麥色的肌膚令人惦記起家裏待收的莊稼,不知今年收成好不好。
“陳教頭!這麽冷的天,當心感冒啊,要是病了,你家媳婦兒該多心疼!”衆人調侃完畢哈哈大笑。
陳休面帶笑意的回看過來,聲音清冷:“歇夠了就集合,咱們再繞着這雲蒙山跑兩圈去。”
“唉!您就饒了我們吧!我們哪能跟您比啊!”
也不顧他們苦苦哀求,陳休還是毅然将人召集起來開始了新一輪的體能訓練,雲蒙山山路崎岖,愚要繞完兩圈光跑是不夠的,遇到陡峭地段幾乎是手腳并用,整個人都要匍匐在地上才能前進,待訓練完畢,衆人累的癱坐在地上,已經連話都懶得說了,就算罵陳休也只能在心底暗罵。
一年前這位陳教頭空降軍營,直接領了個校尉的銜兒,然後就對他們開始了魔鬼操練,聽于将軍說這位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是景玄堂的謝老親自向皇上舉薦的,起初軍中還有人不服,然而陳教頭人冷話少,就倆字,單挑。
刀槍棍棒,赤手空拳,拼膽識,拼力量,拼體能,拼敏捷,愣是無一人能勝他,久而久之,再也沒人敢随便挑釁他了。
現在長時間相處下來,發現他除了不太合群外,人還不錯,這支軍隊經他手操練一年,實力已增強數倍不止,就連朝廷派來視察的監軍都對其刮目相看,贊不絕口。
不遠處陳休正獨倚樹下望着遠方出神,身側一朵白色的不知名野花正随風搖動,忽就被一只手捏在了指尖,陳休打量着它,用指腹摩挲着花瓣,稍後又移至花蕊輕撥揉撚,指尖一刮,馨香溢了滿手。
可惜這花不會出聲,也不會咬人。
時至今日閉上眼睛,還能感到肩上隐隐作痛。
陳休已經快沒耐心了,本以為很快就能開戰,沒愚到竟僵持了這麽長時間,邊塞這支軍隊已經被他練成精銳,若有戰,戰必勝,他們本就駐紮邊塞,似乎一點都不在乎打不打仗這個問題。
而他不一樣。
還有人在等他回去呢。
作者有話要說:
由于兜子的大意,上一章被鎖了長達一天之久,兜子改了很多遍,看字數就知道删減了很多東西,關于阿熒為什麽要咬老陳頭,勞煩大家自行腦補。
然後,以兜子的行文風格,這種情況我不敢保證不會再發生,但懇請大家不要放棄,我會盡快修改讓它過審。
再次感謝大家!
感謝在2021-09-17 16:37:23~2021-09-18 13:10: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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