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陵安
“我很好。”陳休道。
老人滿意地點點頭,繼而看向沈熒。
沈熒尚未從方才的變故中回過神,聽老陳頭叫他義父更是大吃一驚,此刻正不知所措地怔着。
“阿熒,這位是麒麟武場的謝總教頭,也是我的義父。”陳休道。
“沈熒見過謝總教頭!多謝總教頭方才仗義相助。”沈熒連忙上前行禮。
原來他便是武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總教頭,來的一路上也沒少聽老陳頭講總教頭對他的恩情,原來是收了他當義子。
謝玄京斜了一眼陳休,道:“怎地不接着介紹了,這位沈姑娘是何人?”
是何人。
陳休一頓,竟是難得的遲疑了下,“阿熒,是我的未婚妻。”
此言一出,不僅是謝玄京,就連身後的門徒都跟着笑了。
“前些日子你的這些師弟們還惦記着你的終身大事,今兒就把媳婦領來了,不錯,真不錯!”謝玄京一臉欣慰,打量着沈熒道,“你們此番進京所為何事?”
“阿熒是狀師,禦史大人對她欣賞有加,點名要見她,我便陪同着過來了。”陳休如實道。
沈熒還沒見過老陳頭這幅老實模樣,在總教頭面前簡直一點豪橫勁都沒了,人家問什麽他就答什麽。同時她也由衷的為老陳頭感到高興,世間還有這樣一個被他視作長輩的人在。
“哦?沈姑娘竟然是狀師?了不起!”謝玄京眼中更添光彩。
沈熒不好意思,又是一禮:“總教頭過譽了,其實我才幹了不到一月……”頓了頓又道:“您既是陳教頭義父,便也喚我阿熒吧。
“好,阿熒。”謝玄京捋了捋胡須,越看這個準兒媳越順眼:“那我就等着你同休兒一樣,喚我一聲義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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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這麽多年不見,晚上你可一定得跟我們好好喝一頓!”門徒中有人開始起哄。
“是啊!必須不醉不歸!”
陳休想到方才擡走的那人,眉頭一皺,拒絕果斷:“不行,阿熒第一次來,一個人我不放心。”
沈熒不想讓大家掃興,也知道這是老陳頭難得跟熟悉的長輩朋友聚一聚的好機會,便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子,輕聲道:“陳教頭,我就待在客棧裏,保證哪也不去,你就跟他們去吧!”
陳休低頭看她一眼,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她至今還不知道那晚在客棧差點遇到怎樣的危險,幸虧他沒睡。
謝玄京道:“那就讓靈靈陪着她吧,那丫頭正無聊。”
沈熒不知道靈靈是誰,但老陳頭好像瞬間就放下心來,回頭對她道:“那我早些回來。”
“嗯!”沈熒幹脆的應了一聲。
定下酒局後,陳休先陪着沈熒回客棧休息,要喝酒怎麽也得等到晚上才過去。
沈熒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茶,時不時擡頭看一眼立在窗邊若有所思的老陳頭,心裏有點不高興,關于總教頭,他義父,那樣厲害的人物就在京中,他竟然什麽都沒跟自己說,初次見長輩,早知道她一定會準備一份禮品的。
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猝不及防地響起,同時一女子清亮的嗓音自門外傳來:“陳休!阿熒!你們在裏頭嗎!快給師姐開門!”
陳休一怔,邊嘆氣邊将門打開,緊接着蹿進來一個白衫女子,衣服上的雲龍紋繡跟景玄堂其它門徒別無二班,她未盤發髻,反而将頭發高高梳成一個馬尾,一根竹簪斜入,襯得俊俏的眉眼英氣勃發。
“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陳休問了句。
謝靈靈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雙眼發亮:“想看看你們呗!爹跟我說你帶媳婦過來我還不信,好家夥,原來是真的,你小子好福氣呀,娶到這麽漂亮的媳婦兒……”她邊說邊打量着沈熒,原本神情還是激動的,可慢慢就變成了遲疑,接着一把将陳休拉到一邊小聲道:“我怎麽看着她還小啊?你跟師姐說實話,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十七。”
“嘶——”謝靈靈倒吸一口冷氣,“小了你十歲啊,你這脾氣能應付得來嗎?”
陳休眼睛危險的眯起,一字一頓壓抑着火氣道:“不——用——你——操——心!”
謝靈靈向後一撤連連擺手:“行行行,我不問了,你趕緊去韻和樓吧,大家都等着你呢!阿熒就交給我,你放心!”
陳休又一臉不放心的看向沈熒,沈熒微微一笑:“去吧陳教頭,我一定好好跟着師姐,不亂跑。”
“瞧瞧我們阿熒,多乖呀!”謝靈靈一臉寵溺,直把沈熒看的不好意思。
從謝靈靈的裝扮一眼就能看出她同陳休一樣是習武之人,雖然年齡比他小三歲,但畢竟是謝總教頭的女兒,入門比他早,是當得起師姐這個稱呼的。
習武之人大多性情豪放不拘小節,除非像陳休這樣遭遇過重大變故留下了陰影的,謝靈靈作為大小姐,對底下的師弟們是關心有加,也不管年紀比自己大還是小,凡是拜入爹爹門下,她都當自家兄弟看待,對孤苦無依的陳休更是好的沒話說。
“師姐,你不去跟他們一起喝酒嗎?”陳休走後,沈熒問道。
“我才不稀罕跟那幫男人一起喝呢!一個個喝醉了就知道吹牛講葷話,阿熒你會喝酒嗎?我知道一家環境很好的小酒館,老板娘釀的果酒可是京城一絕!”謝靈靈說着豎起大拇指一臉陶醉。
沈熒掩口一笑:“抱歉,師姐,我不會喝酒,若是醉了,恐怕會鬧出更大的笑話來。”
“怎麽會,你這樣的美人,就算醉了也該是安安靜靜的。”謝靈靈咧嘴一笑,上前牽住她的手道:“我聽說你是第一次來京城,那我帶你到處逛逛,好不好?”
“多謝師姐!”沈熒開心的答應,着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
至于她喝醉酒是什麽樣子,她還真不知道,那天是老陳頭把自己送回來的……等有時間一定要問問他。
京城有四條主幹道,謝靈靈本想着坐馬車的,可沈熒卻推辭說只在附近逛逛就好,謝靈靈便帶她來到了京城最繁華的商業街,這裏比她來時路過的南口鎮夜市要大上數倍,也熱鬧數倍,不同于布衣百姓的樸實憨厚,這裏紙醉金迷,處處透着奢華之氣,打扮精貴的公子小姐随處可見,發冠鑲明珠,腰間佩玉袂,走起路來叮當響。
反而沈熒與謝靈靈倒成了最惹眼的存在,一個藍裙小姑娘清致動人,眉眼如月,一個白衫女俠英姿飒爽,正氣凜然,有人通過那身衣裳認出她是景玄堂的門人,更是投來敬畏的眼神。
謝靈靈相當熱情,拉着沈熒喋喋不休的說了一路,路過小食攤還慷慨解囊邀她品嘗當地特色美食,這點跟老陳頭還真像。
“阿熒,你再嘗嘗這個,酸梅餞,可好吃了!”謝靈靈興沖沖的舉着牛皮紙袋跑到她面前,獻寶似的打開。
“師姐,我真的吃不下了……”沈熒面露難色,強顏歡笑。
謝靈靈一臉內疚:“啊,都怪我不好,把你撐着了……你渴不渴?我們找個茶館喝點水吧!”
沈熒正走的筋疲力盡口幹舌燥,也沒拒絕,任由謝靈靈拉着進了一個茶館。
一杯熱茶下肚,胃裏瞬間好受多了,此刻夜幕降臨,京城華燈初上,家家戶戶燈火通明,沈熒看看天色,覺得老陳頭此刻一定已經在跟同門痛痛快快的喝酒了。
謝靈靈雙手托腮笑眯眯的坐在對面看她,“阿熒,跟師姐說說,你跟陳休是怎麽回事?你各方面都不差,怎麽會許了他呢?”
沈熒放下茶杯,報以苦笑:“說出來要讓師姐笑話了,我已故的爺爺曾是京中劊子手,爹又是屠夫,大家都覺得我命血氣過重,命硬克夫,我爹和姑母數次想将我賣人做婢妾……若不是陳教頭,阿熒恐怕早已深陷泥濘。”
“原來如此,那家夥還真是撿到寶了。”謝靈靈放下茶杯,一嘆:“不過,師姐還是要提一句,你二人相差十歲,又未成親,難免中間橫生變故,你這麽年輕,也許心有不甘,也許另有打算,這些我都理解,但陵安确是世間少有的好男兒,你若決意跟着他,今後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習武之人仿佛天生自帶壓迫感,謝靈靈一雙眼如火如炬直接看穿了她的心,她說的很委婉,畢竟誰都是從如花的年紀過來的,但作為陳休這邊的人,她還是有必要為自家師弟美言兩句的。
沈熒能聽出她的言下之意,沉思後又疑惑擡頭:“陵安?”
“噢,我忘了。”謝靈靈一拍腦袋道:“陵安是他以前的名字,自從他親人死在匈奴刀下後,他就很讨厭這個名字了,現在的名字是我爹為他取的,物是人非事事休,往事休提,故人休念。”
陵安,陳陵安。
沈熒倒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但想到它對老陳頭的刺激,也只敢在心底默念了。
“總教頭他,對陳教頭真的很好……”沈熒又聽到關于總教頭的事,心中感慨。
“當然,我爹說他是他帶過最優秀的弟子,以前我爹打算帶他來京城,一同管理景玄堂,若不願管理這些江湖瑣事,入朝也可,憑我爹在京中的人脈以及他的能力,八年時間,怎麽也成個二品都尉了。”謝靈靈忽而長嘆一聲:“可誰知道這家夥怎麽想的,居然執意要留在小鎮當個武教頭,那樣好的天資白白浪費了。”
沈熒心中一動,不知怎地,忽然就想起她第一次去武場找他時,他對她說的那句話來。
“其實我并不是幫你解圍,我很喜歡你,阿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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