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隐燭
本以為自己回客棧已經夠晚了,可陳休竟然還沒有回來,沈熒只好跟着謝靈靈一起進屋等他。
“還早呢!他們幾個酒鬼湊一起,以往都要喝到天亮去!”謝靈靈托着腮,拾起一顆酸梅餞塞進嘴裏:“我陪着你,等陵安回來我再走!”
沈熒頗為不好意思:“師姐,你已經陪了我這麽久,若是乏了,便回去歇息吧。”
“那怎麽行,人家可是萬千叮囑我看好你的,我要是抛下你走了,他若知道了不定怎麽跟我鬧!”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接着門外走廊上傳來一陣倉促不穩的腳步聲,伴着幾名男子的笑鬧聲朝這邊越走越近。
謝靈靈一愣,連忙往門口走:“怕是他們回來了。”
剛拉開門,四五個酒氣熏天的男子瞬間便湧入,兩名女子目瞪口呆地被擠到了一旁。
幾個白衣服的架着一個黑衣服的,不由分說便将他擡到了床上,定睛一看,那醉的不省人事的不是老陳頭還能有誰?
“喲,這麽早就回來了,竟然還醉成這個樣子,你們沒少欺負陵安吧!人家現在可是有家室的,哪能再跟你們幾個混小子一塊胡鬧!”謝靈靈叉腰就是一頓訓斥,吵的那幾個後輩連連撓頭:“這不是今兒高興嗎,總教頭都還在呢,若不是師哥嚷嚷着要回來,這才哪到哪兒啊……”
謝靈靈笑罵道:“送回來就行了,陵安他們今天剛來就遭這份累,咱們趕緊走吧,讓人家好好休息休息。”
一幫人應下,轉身往外走,謝靈靈走到門口忽似想到什麽,回頭道:“阿熒,你照顧一下陵安,沒問題吧?要不要我叫人幫你?”
沈熒不想讓師姐看輕自己,連連點頭:“不用了師姐,我可以照顧陳教頭。”
“嗯,那好吧。”
門被關上,幾個人有說有笑的遠去。
沈熒站在床邊,一下子犯了難,老陳頭睡得這麽沉,這該從哪照顧起呢?她忽然想起爹喝醉了酒,先是耍酒瘋胡言亂語一通,然後找點事罵她一頓,等睡到半夜胃裏難受了還要爬起來吐一會,老陳頭不會也這樣吧,那可太可怕了。
沈熒膽戰心驚的觀察了一會,見陳休仍然睡得不省人事,她膽子忽然大了些,坐到床邊認真打量起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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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頭可真高啊,本以為這張床已經夠大了,可才剛好容他躺下,四周酒香彌漫,只見他雙目緊閉,兩道英銳的劍眉舒展開來,整個人都是松懈的狀态。
他剛剛一定跟總教頭他們喝的很開心,衣裳前襟都濕了一片,足以想象到方才那推杯換盞的場面有多熱情。
可這麽濕着睡,多難受啊。
最起碼幫他把上衣脫掉,然後晾好醒酒茶,自己就回房去,他們在這是開了兩間房,既然老陳頭被送來自己房裏,那自己一會去隔壁睡就好了。
陳休身子很重,沈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後邊把他推坐起來,他的頭歪靠在自己頸肩上,幾乎快要滑下去,她只好一手托住他的頭,一手摸索到前面胡亂的解他的衣裳,直到露出古銅色的光滑背脊,手掌一觸,一片滾燙。
脫掉上衣再看老陳頭,沈熒一顆心砰砰直跳,臉上也似火燒般炙熱,眼睛盯着腹部那一格格緊實的肌肉看了會兒,目光順着腰線下移,接着猛然背過身去,将手捂在心口,一臉糾結,若是自己這個樣子被苑欣瞧見,還不知要被她怎樣笑話。
好不容易平複了心情,她又轉過身來,借着燭燈瞧見老陳頭胸前還濕着,想必是被衣裳浸的久了的緣故,沈熒皺眉不解,他們到底是怎麽喝的酒,怎麽喝的衣裳都濕透了呢,除非是直接抱着酒壇子喝的?
身上這麽濕着,怎麽能睡好?
沈熒招呼店小二打了熱水,将毛巾浸濕擰幹,仔細為老陳頭擦拭,等把那些殘留的酒漬擦掉,酒味散去了不少,等她放下毛巾回來打算給他蓋上被子時,桌上的燭燈忽然閃了一下,似乎是燭芯斷了,随即熄滅。
屋內陷入一片黑暗,沈熒站在床邊愣了會,本想着再叫店小二拿新的過來,可轉念一想,反正老陳頭睡着,自己給他蓋上被子也要走了,何必多此一舉呢?
被子放在靠裏的一側,她想要夠到,就一定要越過老陳頭。
黑燈瞎火中,她吃力的彎腰,拼命伸長手朝裏摸去,奈何偏偏踩到方才不小心灑出的水漬,腳下猛地一滑,她下意識的用手下撐,只聽熟睡中的老陳頭發出一聲悶哼,她還沒反應過來,已被抓住手臂用力一帶,整個人都倒在床上,被他箍到了懷裏去。
溫熱的呼吸伴着濃郁的酒氣就噴灑在耳邊,沈熒心驚肉跳,一動都不敢動,她試着掙脫,可老陳頭卻抱得那樣緊,光是一條壓在她身上的腿就足以讓她無法動彈,何況還有分別環着她肩膀和腰肢的健壯手臂。
“陳教頭……陳教頭……”沈熒小聲叫了兩聲,可陳休卻仿佛沒聽到,仍然呼吸平穩。
沈熒的腿都要被壓麻了,她氣喘籲籲道:“老陳頭,你放開我。”
這一聲,竟真讓陳休松了松手臂,腿也拿了下來。
沈熒頓覺輕松,身體的活動空間變大了不少,可陳休仍沒有徹底松開的意思,箍着她纖細腰肢的手臂又緊了緊,聲音低沉帶有醉意:“乖,睡覺。”
沈熒從小到大都是自己睡,哪被男人這麽抱過,緊貼在背後的胸膛結實又溫暖,酒氣自唇間呼出,竟也變得不是那麽難聞了。
慢慢地,她也逐漸放松下來,傍晚跟謝靈靈玩的太瘋,此刻困得眼皮直打架。
昏昏欲睡之際,沈熒眉頭皺起,因為似乎有什麽東西正抵着她的後背,硌得她很不舒服,莫非老陳頭身上還藏着什麽兵器,暗器之類的?習武之人未免也太謹慎了。
沈熒扭動了幾下身子,只覺得被硌得更厲害了,迷蒙中她失去耐心,索性騰了一只手向後摸去,打算将那兵器撥開,可觸及的一瞬間,老陳頭忽然發出一聲難抑地低喘,氣息也萦亂不再平穩。
大腦短暫空白後,她終于反應過來,也不知從哪兒爆發出一陣力氣,竟是直接掙脫了老陳頭的鐵臂禁锢,大步跑出了門外。
靠在門框上,她按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大口喘息,瞬間困意全無。
剛剛觸到的哪是什麽兵器,明明是老陳頭的“體格”!
次日陳休醒來時只覺得頭昏腦漲,昨夜那幾個混球真是往死了灌自己,幸虧有總教頭攔着,否則他怕是要倒在酒桌上了。
昨兒他執意要回來,是實在放心不下沈熒,雖然知道有謝靈靈陪着不會有事,可就是得親眼看到才安心,離開時尚有神智,可醉酒的後勁上來,他只記得自己倒在床上,然後抱了個挺舒服的枕頭,很快就睡着了。
阿熒呢?
陳休環視了下空無一人的屋子,也顧不得自己還赤着上身,穿好靴子便大步推開房門沖到了隔壁,一掌将門推開。
沈熒衣裳整齊,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惦記着摸到的那東西,沈熒膽戰心驚幾乎一晚上沒睡着,剛趴下不過一刻鐘就聽見門被人大力推開,睡眼惺忪的擡起頭一瞧,老陳頭正赤着上身站在門口,她噌一下就站起來了。
“陳、陳教頭……”
陳休瞧着她狀态又不大對勁,皺眉道:“昨晚沒睡好?怎麽不上床去睡?”
“我……我……”沈熒支支吾吾了半天,臉憋得發紅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陳休忽然想到自己被脫下的上衣和桌上擺着的水盆毛巾,瞬間明白了,昨晚一定阿熒在照顧他,怕他半夜有事所以擔心的一直不敢睡,這傻姑娘。
“昨夜我醉酒,是你在照顧我?”
沈熒背過身點點頭。
陳休想了想又道:“我沒對你做什麽吧?”
沈熒先是一頓,又飛快的搖了搖頭。
陳休瞬間心裏沒底了,正想問個明白,沈熒忽道:“陳教頭,你先回去把衣服穿上吧,咱們收拾收拾該返程了。”
“好。”
陳休正要往外走,忽然走廊上又冒出兩個人影,正風風火火的往這邊走,單致遠他認得,還有一個一身青袍穿着官靴的倒是有些陌生,只不過眉眼間跟沈熒确有幾分相似。
林青靖走的飛快,神色焦急,明明昨日上午才見過,晚上就聽說自家外甥女當街被登徒子輕薄,幸虧陳休在旁邊,又得景玄堂相助才安然無恙,林曦月擔心不已連夜派人來詢問,一定要他親自過來看看。
單致遠則跟在其身後,頗有心虛之态,因為昨日那輕薄沈熒的登徒子是他安排的,為的就是調開陳休,屆時沈熒孤身一人,正巧有可乘之機将她帶到自己身邊,沒想到陳休竟然有景玄堂這麽個背景,反而安然無恙。
他納悶的是林大人為何聽說了此事後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非要親自來看看,莫非抱有跟自己一樣的打算,也看上了那小美人?
林青靖見到站在門口赤着上身的陳休,先是一怔,知道這位大概就是外甥女那未婚夫婿陳教頭了,但看模樣倒是俊俏,就是年紀好像有點大了,估計只比自己小個五六歲的樣兒,沈屠夫太不是個東西,居然把阿熒許給大她這麽多歲的男人。
正搖頭嘆着,一腳踏進門,便看到沈熒正坐在床上,臉頰泛紅,神情憔悴,正有條不紊地收拾着二人的行李。
他腦子瞬間轟一聲,怒意勃發,回頭狠狠瞪向倚在門口的陳休,雙目似要噴出火來,同時在心底暗罵了一句:“畜生!”
作者有話要說:
老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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