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啓程
沈熒沒想到事情進行的如此順利,當天便對沈屠夫說了自己受邀要去京城的事。
沈屠夫聽完嘴都合不攏了:“你說京城的大人要見你?親娘咧,你連鎮子都沒出過幾次,還想去京城?”
“陳教頭陪我一起去。”沈熒一臉淡定,就算沈屠夫反對她也絲毫不怕。
“上次我說讓你們成親,你不願意,老陳頭好像也不太高興,咋這又要陪你去京城了?”沈屠夫很費解,年輕人的感情他是越來越不懂了。
“反正我已經跟衙門告了假,是一定要去的。”沈熒在幹淨的抹布上擦幹淨手上血污,心中滿是對未知旅程的期待。
沈屠夫頓覺語塞,按說這倆人名義上有婚約,一塊出去玩玩也沒什麽,但他就是心裏不舒服,有種自家種的白菜被挖走了的感覺,聽沈熒語氣堅決,憤憤地将殺豬刀往案板上一剁,怒氣沖沖回了屋。
單致遠就歇在當地客棧,沈熒打定主意後便去尋他,單致遠一開始還很高興,表明他會備好馬車跟沈熒一同進京。
沈熒則是不好意思:“單掌櫃,陳教頭會跟我一起去,麻煩再多備一匹馬可以嗎?”
單致遠搖扇的手一僵,微笑點頭:“這是自然。”
本以為事情就這麽定下了,下午沈熒興沖沖的去麒麟武場找陳休,奈何老陳頭聽完一臉漠然:“我們不跟他一起走。”
沈熒一怔,“那我們怎麽去?”
陳休:“我帶你去,你只管準備要用的東西就行。”
“你認識去京城的路?”沈熒好奇地睜大眼睛,心中不解,明明跟單掌櫃一起回去更方便的,只他們兩個的話人生地不熟還不知要遇到多少麻煩。
陳休只冷冷吐出兩個字:“認得。”
沈熒不敢輕易跟老陳頭頂嘴,只好又去找了單致遠,說了陳休的意思。
單致遠被氣笑了,扇子都搖的快了些:“既然是陳教頭的意思,那便随他,等你們到了京城去綢緞鋪随便找個夥計就行……唉,只是苦了山高路遠,沈姑娘要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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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熒倒是無所謂,路上那點苦算什麽,她可是要去京城了!
此去京城來回估計要耽擱不少天,沈熒走前先把苑欣約了出來,苑欣聽明後先是驚訝的捂嘴,後又發自內心的為她感到高興,她是有多幸運能交到阿熒這樣厲害的朋友。
二人作伴去逛了鎮上的衣裳鋪子,苑欣難掩興奮,一件件的命人取下在沈熒身上比劃,“去京城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能被那些嬌氣小姐比下去,讓她們知道咱們這樣的小鎮也是有絕色的。”
“這件好看,那件水綠色的也好看,阿熒,你這種穿什麽都好看的,真是太難買衣裳了!”苑欣挑花了眼,比她還要糾結:“不如全買了吧!”
沈熒笑了:“哪裏穿得了這麽多,第一次進京,咱們這種小鎮女子,還是低調些好。”
苑欣想了想點頭:“也是,萬一有哪個富家公子瞧上你,把你搶走了怎麽辦?”
沈熒淺笑不語,沒跟她說老陳頭也會陪着去的事,不然憑苑大小姐的想象力和豐富知識,指不定聯想到什麽駭人場面去。
等逛累了二人又找了間鋪子喝茶,苑欣喋喋不休的講着苑香閣最近發生的那些趣事,沈熒托腮走神般望着窗外,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點心,忽然問了句:“欣兒……你知道,什麽叫振夫綱嗎?”
苑欣神情一下子變得暧昧,“當然知道啊,這詞本來是那些死要面子又沒什麽本事的男人最愛說的,但是還有一種情況……”
“什麽?”
“你附耳過來。”苑欣一臉神秘地朝她勾了勾手。
低聲耳語一番後,沈熒臉似火燒般的燙,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次還會跟那事扯上幹系,老陳頭不會那麽對她吧?可他不是第二種情況,好像跟第一種也不太符合,老陳頭才不是沒本事的男人呢……
“阿熒,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沈熒小口咬着點心故作淡然:“沒什麽,街坊吵架,聽了幾個新鮮詞兒。”
待一切準備妥當,陳休便與她約了出發時間,就在明日早上。
沈熒頭晚将自己仔細收拾了一遍,折騰到很晚才昏昏睡去。
原本已經做好了路上吃苦的準備,可第二天她見到陳休駛來的馬車後,頓覺不可思議,棕色駿馬高大威風,車身用的上好的海黃木,邊沿雕刻的花紋栩栩如生,車廂內寬敞柔軟,還鋪着毯子。
陳休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坐在前板上,一手握馬鞭,一手伸向她。
“……陳教頭,你還會趕馬車?”沈熒脫口問出。
說完她就後悔了,因為老陳頭已經眉頭一皺,似是覺得自己被她小看了一樣。
“你能陪我去我已經很感激了,哪能再讓你受累……”沈熒連忙轉移話題,說清了自己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這是心疼他了?
陳休凝視着她,嘴角彎起:“雇個人也行,讓他趕馬車,咱倆就在後頭待着。”
“……”
沈熒不說話了,乖乖把手放到陳休手心,任憑他将自己拉上來扶進車廂。
簾子放下沒一會,就聽到一聲清脆的鞭花,馬兒嘶鳴後,車身動了起來。
車廂裏的一切都是經過細心準備的,木座上放着墊子,地上鋪着毯子,桌上不僅有茶杯茶壺,還有幾包未拆的點心,桌下摞着幾本書,有詩詞有故事,陳休不怎麽識字,這些都是怕她無聊,特意備好為她解悶的。
有吃有喝還有書看,她是不悶了,可老陳頭自己在外邊駕車,會不會很悶呢?
偷偷将簾子掀開一道,沈熒只能看到一個近在咫尺的挺拔背影,陳休就靠在廂門一側的支柱上,一條腿彎在身前,另一條腿懸空耷拉着,一手鞭子一手缰繩,那手法姿勢簡直要多熟練有多熟練。
“陳教頭,你悶不悶?我陪你說說話吧……”沈熒自後方小心探出頭。
“……好。”陳休淡淡應了一聲。
沈熒想了好一會都不知道該跟老陳頭聊什麽,再不開口,就該尴尬了。
“陳教頭,你什麽時候去過京城?”
“二十歲,跟總教頭去的。”
“京城好嗎?”
“很好。”
“那你什麽時候學會駕馬車的啊,我聽說這個很難學呢。”
“十歲。”陳休神态平靜,又是一鞭抽到馬背上,車輪轉的更快了。
沈熒着實震驚了好一會兒,“自己學的嗎?”
“總教頭教的。”
沈熒去過武場幾次,似乎從沒見過那位總教頭,有傳言說他年近古稀,身份成謎,是位武學高手,可惜行蹤不定,近年都沒回武場看過,這樣一位神秘的總教頭很符合沈熒心中那些世外高人的形象。
那位總教頭一定對老陳頭很好。
沈熒沒再打聽總教頭的事,怕自己問的太多會讓他厭煩,此刻馬車正疾馳在一片寬闊平原上,頭頂便是炎炎烈日,毒辣的陽光曬得沈熒陣陣眩暈。
陳休察覺到她的不适,頭也不回道:“你進去。”
沈熒看着陳休額頭冒出的汗珠,心有不忍,放下簾子後便開始在後頭翻找,竟真叫她在行李下的暗格裏翻出個遮雨用的舊鬥笠,她興沖沖的舉着它掀開簾子:“陳教頭,我找到個鬥笠,你可以戴上遮陽!”
陳休沒說什麽,默默騰出一只手将鬥笠接過扣到了頭上。
不過是曬了些,他在武場待了二十年,風吹日曬雨淋,多惡劣的天氣他都經歷過。
但只要他戴上鬥笠,她就能在車廂裏安心地待着了。
馬車很快駛過平原,來到一片密林,這裏綠樹成蔭,消散了炎熱。
陳休懶得摘鬥笠,就一直戴着,忽然覺得後邊已經很久沒有聲音了。
掀開簾子一看,原來沈熒困的厲害,早就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睡着了,長長的睫毛随着颠簸的車身輕微顫動,發髻略有松散,已有一縷打着彎兒垂在了肩頭。
陳休怕吵醒她,放緩了速度,趕着馬慢悠悠的走。
沈熒這一覺睡得沉,不知是不是姿勢不對的緣故,再醒來時非但沒有感到輕松,反而難受的反胃,馬車已經很慢了,但就算是輕微颠簸都讓她胃裏翻江倒海。
她捂着嘴忙掀開簾子,聲音都在顫:“陳教頭,停一下……”
陳休下一刻便勒住了缰繩,回頭見她迫不及待地往下跳連忙伸手扶了一把。
沈熒初落地只覺得腳都是軟的,地面不像地面,更像踩在棉花上,好不容易跑到一棵樹旁,剛扶住樹幹便彎腰狂吐起來。
她從沒出過這麽遠的門,更沒坐過這麽久的馬車。
吐完後接過陳休遞來的水喝了幾口,才感覺好些,但還是渾身無力。
陳休将她扶回馬車上,心中很是內疚,他竟忽略了阿熒從未出過遠門可能身體不适,連緩解的藥都沒準備。
“陳教頭……我,添麻煩了。”沈熒靠在廂壁上臉色發白,有氣無力道。
“是我考慮不周,阿熒,你再堅持一下,前邊有個小鎮,等到了好好歇歇。”陳休低聲安撫了句,随即放下簾子繼續趕起路,一鞭狠揮下,馬兒吃痛跑的飛快。
沈熒不一會又睡着了,好在車廂寬敞,剛好夠她一人躺下,臨近傍晚天氣不冷不熱溫度正好,地上還鋪着一層柔軟的毯子,就像躺在床上一樣舒服。
再醒來時天已漸暗,馬車仍在颠簸着跑動,她卻神清氣爽一點都不難受了,伸個懶腰活動活動手臂,視線移到桌上,忽然愣住。
桌上放着半塊切開的西瓜,薄皮紅瓤使人看之胃口大好,上邊還細心地插着一柄木勺,沈熒吐過一場,正覺得腹中空空,挖了一大勺送進嘴裏,滿足感騰然湧動。
“陳教頭,你從哪弄的西瓜呀!”沈熒捧着瓜掀開簾子,語氣輕快。
“方才路上遇到的瓜農,看着不錯,就買了半塊。”陳休見她狀态恢複,緊繃的心情也松懈下來,又問了句:“甜嗎?”
沈熒心裏感動,聽他問起,索性用勺挖了一大塊伸到前頭:“你嘗嘗!”
陳休一怔,側過頭任憑沈熒将那塊西瓜喂進嘴裏。
确實清甜爽口。
作者有話要說:
老陳頭:媳婦兒會心疼人了,必須獎勵塊西瓜吃!(*^▽^*)感謝在2021-08-18 00:54:43~2021-09-02 23:58: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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