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柳明旭在給柳臨淵當‘劇本顧問’的時候,給柳臨淵說了個笑話, 其實國內南北早就統一了, 大家信仰同一個神明,為何不統一。光這個只有本國人民, 而且只有高層才聽得懂的笑話,很簡單的揭露了這個國家的亂局。和政治都沒什麽關系, 根子裏就爛掉了。
宗教信仰是個很難說對錯的事情, 有些人真的從信仰中尋找到了神明, 有些人只把這個當一筆生意,還是超級大型,能撼動一個國際上承認的發達國家的生意。
亞洲人普遍迷信, 這麽說也不對,全世界其實都挺迷信的。不過韓國算是迷信屆的翹楚, 為什麽這麽說呢, 因為這個國家擁有目前世界上都排的上號的龐大迷信産業鏈。
衆所周知, 韓國是一個把文娛産業當支柱産業的神奇國家,文娛産業中電影是絕對的大頭, 這一點所有人都承認。但是有一點,所有人都清楚,偏偏不願意承認。就是這個國家真正的支柱産業是宗教。
給個最簡單的數據, 韓國最高峰時一年電影票房的總和是14.4億美金,這個數字以五千萬的國家人口來說已經非常客觀了。但是宗教收益總和高達37億美金, 吊打電影票房毫無壓力, 而且這還僅是能計算出來, 有交易記錄的宗教收益。
這還只是在錢上面的差距,國家重要的是人,只要有人總能發展。那麽來說說人,目前韓國韓軍陸戰隊的人數是三萬人。代表宗教的韓國‘易術人’協會的登記會員就有就有三十萬人。
請注意,這裏只是登記會員。一個國家的尖端部隊和算命先生掐架,搞不好會被對方的人海戰術給淹了,多有意思的數據。兩個差額比翻倍還多的數字代表什麽,代表韓國真正的支柱産業是‘算命’。
韓國有多信算命這回事,最早可追随到朝鮮,年初有個很有名的關于算命師靠看面相選官的電影,放在國際市場那叫電影,放在國內那叫歷史改編。歷史甚至比電影更誇張,算命先生成為一個王朝的僅次于帝王的掌權者。
不過亞洲出這種事情韓國也不是頭一家,韓國屬于頭一家的,是他們頂着基督教的旗號,幹着跟基督教一毛錢關系沒有的事情。還臉特別大的硬剛教皇,說人家是僞信仰,這個比較牛逼。
東亞文化有個很奇怪的點,大家都喜歡篡改所謂的宗教,還有個很好聽的說法,叫‘本土化教派’。中國的佛教是如此,泰國的佛教是如此,連日本的佛教都是如此,都順應潮流本土化了。
偏偏在韓國這裏,佛教非常榮幸的被放過了,人家去摧殘基督教了。根據國家的數據,基督教作為國內最大的宗教組織,擁有國民總人口百分之三十七的占有率,相當于十個韓國人裏,就有三個半基督教徒。
一個西方的主流信仰在亞洲一個小國發展成這樣是誰都想不到的,但是其中有很多屬于歷史遺留問題。當年戰争時期,作為很有人道主義精神的西方,以傳教士的名義送來很多救援,食物、醫療等等,那些救援有多少是政治交易平民是不在乎的,他們只知道,自己靠教堂的餅幹活了下來。
這麽看,是不是信仰基督教還挺正常的,救命之恩啊,信仰算什麽,命給人家都是應該的。很多西方人都是這麽認為的,包括韓國作為唯一一個接受教皇訪問的亞洲國家,教皇很明顯也是這麽認為的。
牛逼的地方出現了,宗教,需要本土化。什麽叫本土化呢,就是觀音本來是為男士,突然就成了送子的小姐姐。上帝這個唯一的神,在這個國家,就得到了無數的代言人,有很多還有他老人家親自降臨附體的。
聽起來有沒有一種熟悉敢,當年太平天國就是這麽神奇的物種。可那是多少年前了,現在可是21世紀。韓國宗教屆以一己之力證明,科技或許進步了,但是人類從來就沒有進步過,傻逼不管生活在什麽樣的社會中,依舊是傻逼。
必須要承認的一件事是,基督教本身并不是一個溫和的教派,要不然也不會有十字軍,那個扯的太遠,政治背景也太複雜,還是說現在的。韓國是一個基督教大國,而所有的基督教,只有非常、極其、十分、特別、稀少的一部分,是真的基督教或者東正教的教徒。
這個講求自由、民主的國家不能限制國民的宗教信仰,當然也不能限制諸如,新天地教會、萬民中央教會、□□、耶稣晨星教會、□□、□□、世界福音宣教協會等等成百上千的教派的誕生。
那為什麽還說韓國是基督教大國,因為上述所有名字,包括很多沒有說出來的名字,名義上全是基督教,韓國特有的神奇教派。類似于,美國隊長和鋼鐵俠之類的,統稱不都是複仇者麽。大家出廠配置差不多,就別糾結名字了。
這些混亂的不能詳細描述的事情和柳臨淵有什麽關系?
關系很大,她的新本子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創造一個神明。
一個,只能在這個國家創造的神明。
故事開始于一個女人的父親死了,家族風雨飄搖,她作為唯一的法定繼承人卻因為女性這個身份受到攻擊。女人一邊面對外界的質疑,一邊面對喪父之痛,被逼到牆角的時候,人性一旦無法面對現實,求神是最快的解決方式。不是解決現實,是解決被困住的自己。
代表神出現的文賢敏是女人的朋友介紹給她的,非常靈驗的神父。這個神父是上帝之子,是神明降臨在這個肮髒世界的唯一淨土,是這個時代的亞當,是這個世界的聖父。
女人從小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她不信這種事,她只是太無助了,抱着試一試也沒什麽心态,見了文賢敏。之後的一切就是三觀碎裂,科學都去見鬼的時間,文賢敏讓她知道,這個世界真的有神,就算沒有,也有靈魂。
因為她見到了父親,她在文賢敏的身上見到了自己的父親。什麽附身,什麽降臨,什麽請神她不懂,但她親眼見到了父親。父親對她說只有他們才知道的事情,父親告訴她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秘密,父親甚至說,他給她留了後路。
女人為什麽不信。面前的這個人不要錢,不要利,什麽都不要,甚至還告訴了她一個存有巨款的銀行賬戶,她有什麽理由不相信。女人信了,信的輕而易舉,信的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應該相信的信了。
信了之後呢?信了之後,文賢敏就是父親的代言人,就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信任的對象。家族內的重大場合,關鍵會議,自己要和什麽人來往,女人都聽文賢敏的。
故事如果只看到這裏好像有點太熟悉,這不是八卦小報上被彈劾下臺的樸女士的故事的麽。但這個開始,只占了10分鐘不到的鏡頭,這只是一個開始。
這部作品的主角是文賢敏,不是什麽女人。文賢敏是神選之子,擁有帥氣的外表,儒雅的氣質,談吐非常有親和力,演講也很有煽動性。那位女士只是他其中一個信徒,衆多信徒中的一個而已。
文賢敏的教會叫‘□□’,全稱為‘□□’,他是教主。他承接了上帝的旨意來到人間,成為新的彌塞亞(聖經的救世主),他要幫助他的信衆們找到自己。
故事開始倒敘,回到文賢敏剛剛開始傳教的時候,他不遺餘力的幫助窮苦的人士,為此經常和那些不法的份子争執。那些欺負孤兒寡母的吸血鬼,那些讓小女孩出賣身體的罪人,他們都是肮髒的。
文賢敏在幫助一個16歲的小姑娘的時候得到了首位最忠誠的信徒,兩人一家一家的敲開那些冷漠之人的門,告訴那些吃不起飯用不起藥,光是活下去就拼勁全力的人們,他們要自救。
他們要相信神明,作為神明代言人,文賢敏請求他們自救,就算不信仰他也沒關系,他想要大家都能活的更好,他想要這些純淨的靈魂能得到救贖,他想要這個世界變的好一點,再好一點。
如何自救?給錢。
別誤會,不是捐錢消除業障這種騙錢的招數,而是我們可以聚集大家的資金,一起租一艘船出海,神明會保佑他這個天選之人獲得最好的漁獲。那些籌集來的錢,就是神明給信徒的考驗,通過考驗的人會得到更多的金錢。
這聽起來很像集資做買賣啊。別瞎說,好好看故事,這是個神明代言人的故事,怎麽能說什麽集資,庸俗!沒有靈魂!沒有信仰!
不庸俗,有靈魂,有信仰的文賢敏對所有人說他絕對不強迫任何人相信他,最後很惋惜的帶着信任他的人,帶着神明的考驗金,賺到了他的第一桶。。。不對,是通過了神明的考驗,得到了神明的獎賞。
拿着神明獎賞的文賢敏有錢了,他要幫助更多的人,他要為這個世界帶來更多的美好。這一切起源于釜山港,八十年代的釜山港,國家的大學生在游|行,這裏卻連有個初中文憑都算高學歷了。
在這些販夫走卒的眼裏,文賢敏就是彌賽亞,他帶來的是工作,是溫飽,是不用像垃圾一樣活着,是知道什麽是酸甜而不是只有苦辣。能給自己一頓飯的人,不是救世主是什麽。
神明降下了救世主,救世主想要讓他們活的更好,橋洞地下的人能住進有頂的房子,有頂的房子裏住着的老弱們有兄弟可以照顧。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大家都是父母親人,我們要照看彼此,我們要彼此幫助。
破破爛爛的屋子在兄弟姐妹的幫助下修補,多住點人有什麽關系呢。米飯雖然依舊沒有,可土豆和菜葉足夠填飽肚子,偶爾甚至有肉吃,這樣的生活還有什麽可奢求的。
神明的考驗是有理由的,衆人拾柴火焰高不是麽。文賢敏的一條船變成了兩條,他的水手們從十幾變成了幾十,兩條、三條,逐漸有了船隊,幾十、幾百,慢慢有了教會。
神明不止幫助他們過的更好,神明也要清潔這個世界,如何清潔呢,‘洗禮’,亞當和夏娃的洗禮。文賢敏是彌賽亞,是這個世界新的亞當,他可以為姐妹們洗禮,為她們洗淨身上的污濁。
柳臨淵用大量美麗的詞彙去描述一場一場的洗禮,在環境的設計裏,她要幹淨的、聖潔的,遍布鮮花的場地。這些文字看的柳千言很不舒服,故事遠沒有結束,這才到劇本的三分之一。
商業電影和文藝電影本質的區別是什麽,前者的重點在一個爽字,後者則是讓人思考。柳臨淵不要讓任何人思考,她要拍的是一個商業片。一個升級打怪,最終創造神明的商業片。她要男性觀衆覺得非常爽。她要給他們一個超爽的商業片,擁有非常棒的代入感。
既然是升級打怪自然是要有惡角的,韓國電影裏充當惡角的,九成九都是政府。這個故事裏的惡角同樣是政府,政府告誡民衆他們在被欺騙,可是政府要收回信徒們的家園。
文賢敏開始了一場又一場的‘布道’,所謂布道是基督教專用詞彙,意指像教衆宣傳教義。他告訴生活在慢慢變好的兄弟姐妹們,那些惡毒的政府官員想要搶奪他們的家園,他們的食物,他們賴以生存的一切。
游|行、禁|坐、抗議、示威,那些他們本來不懂的東西,一點點的學會了。文賢敏在神明的知道下知道,這些還不夠,這個世界太糟糕了,那些人的靈魂太污濁,他要去淨化他們。
宗教要交稅嗎?不用。
船隊要交稅嗎?用。
稅多嗎?那是船隊啊。
稅金是用來做什麽的?
政府運行資金。
文賢敏在神明的指導下找到了可以幫助他的人,他進入了另一個圈子,這個圈子裏的人讓文賢敏發現神明的力量不能只用來保護教衆,也要用來反抗敵人。反抗那些不相信神明力量的愚昧之人。
游|行停止了,船隊不再出海。禁|坐停止了,漁獲也沒了。抗議結束了,食物變的困難。示威也結束了,動亂開始。慢慢有肉的教衆,如何能接受再次吃不飽,政府不想我們活,我們就都不活了。
文賢敏依舊在布道,他告訴教衆這麽做是在保護自己,保護家人,保護那些被欺壓的人民。他們是勇士,他們是衛道士,他們是神明會給予獎勵的‘殉道者’。政府這個惡角是存在不了多久的,就像他們根本沒有辦法解決大型武力争端一樣,這個國家還在混亂呢。
上層的人出面了,大家煩着呢,別管這些升鬥小民了。文賢敏獲得了巨大的勝利,這是一場上萬人的狂歡,這是一場神明的旨意,這是整個世界都在告訴教衆,他們在做對的事情。
文賢敏作為幫助政府,幫助平息動亂,幫助社會人士的大慈善家受到圈子的接納,教衆們的生活也變的越來越好了。跳梁小醜輪番的出現,都受到了神明的制裁,肮髒的靈魂受到了淨化,最終會信任彌賽亞。
故事到這裏進入結局,百萬人的信任讓彌賽亞不止擁有船隊,還擁有化工、制造、廠房、以及唯一一個被邀請進入兄弟國家的人。社會的名流都聚集在文賢敏的身邊,國家元首他都見過了。最初的女士重新出現,那個大家族對文賢敏來說,也只不過是家族之一了。
故事結束于文賢敏在七萬人的大會場裏宣布他的教義,而這些都是他最忠誠的教衆,臺下還坐着很多被他淨化過的孩子。那不是他的孩子,那是神明的孩子。
此時,□□有三百萬信衆,遍布全球一百九十四個國家。
教主
文賢敏
這就是柳臨淵想要的最後的定格的畫面,她告訴柳千言“我要為那些意|淫的觀衆們實現他們的夢想,創造一個神明。”
“你故意用□□難道就不怕被人找麻煩?”柳千言笑她“你這個都不是在映射了,根本就是明着來啊。”
韓國本身就有□□,教主一樣姓文,本名‘龍明’得到‘神啓’之後改名為‘鮮明’按照現實中存在的彌賽亞的說法,他是想要讓世界變的更鮮明。而且劇本裏有很多東西就直接是用的這位教主的真實事件。
柳臨淵覺得沒問題“人死了也沒有版權問題,我又沒用他名字,我們國家叫□□的還挺多的,有人非要自己代入跟我就沒關系了,我只是拍電影而已。”這位傳奇死于2012年,絕對的安享晚年,還因為生活過的太奢侈被美國記者報道過。
“跟風的人都是傻子,教派跟風更是腦殘。”柳千言冷笑一聲。想到居然會有人因為一個教派火了就跟風,他就對這個國家的國民很無語,就這樣還有人信!
現實其實比柳臨淵的劇本還要給力,文先生作為神明代言人,創造的商業帝國從造船到汽車制造,一路沖到美國還有壽司配送和新聞出版。是不是神明代言人另說,絕對是位商業奇才。
哪怕他因為邪教被諸多國家禁止入境,包括柳臨淵的祖國也定性為邪教,但不妨礙老先生依然傳奇。他就是柳明旭所說的南北統一那個笑話的主人公,在他逝世的時候,隔壁三胖是正式公開哀悼的。一周年的時候,還又哀悼了一次。國內就更不用說了,國會還有一幫人是教徒呢。
柳臨淵這種明誇暗諷的套路,理論上柳千言應該像當初正義之戰的片子一樣強烈反對,劇本好不好另說,關鍵是保命。但這次柳千言不擔心任何外界問題,因為國內從來不會因為宗教的問題攻擊人,任何人都不行。
韓國最奇葩的一點就在這,國會裏一幫能被各種組織和他國政府定性為邪教的教徒,彼此信仰太不一樣了,要是因為宗教攻擊人,國會能掐到就地解散。柳臨淵這種什麽都不算,只要拍宗教題材其實韓國意外的開放,因為敵人太多掐不過來。
這是一個遍地彌賽亞,救世主一個禮拜更新一群的國家。所謂的宗教信仰自由,就是混亂的根源。尤其是是這個國家本質上信仰的是薩滿教,基督教哪來的什麽請神上身,那是跳大神幹的,宗教本土化的弊端就在這。
柳千言卷起劇本,一下下拍打着手心,看着柳臨淵說“你這個劇本是把雙刃劍你知道嗎,看着誰都沒得罪,其實誰都得罪了。裏面發生的基本都是現實發生過的,而且也不止有□□的事情,船隊我記得是明新教幹出來的。”
“表面上誇贊宗教的力量,好像真的有神明,暗地裏卻在諷刺國民智商底下。宗教人士會譴責你,看懂你背後意思的影評人不會為你遮掩,那些買票進場的觀衆也會覺得你有問題。”
“一部電影是要表達自己想表達的沒錯,我也說過不要在乎外界的評價,可是你不能一次性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尤其是你這個走向,得獎的幾率要看碰到什麽評委,萬一是有堅定的宗教信仰的評委,你就很吃虧。”
宗教這東西其實不分國家的,定義邪教的是政府,但對有信仰的人來說宗教就是宗教。□□還打着基督教的名義,這種片子在國際市場上,很可能引起宗教自由的争端,在柳千言看來有點用力過猛的意思。
“我找爸爸就是讓他告訴我,宗教在這個國家發生的事情,不然找資料也太麻煩了。”柳臨淵表示本來就是用現實的事情融合進故事的“我其實有點想拍記錄片,但是那太煩了,要搜集的資料更多。”
“我想創造一個神,那個神能證明,竊鈎者誅,竊國者侯。雖然看着有點像是要批判什麽,但是我更想要傳達,人本身的社會屬性都是社會強壓的,人就只是人,如果沒有國家,沒有道德,沒有法律,人就沒有社會屬性。”
柳千言愣了一下“你還看莊子?”
“你知道莊子?”柳臨淵也愣了。
兩人對視一眼柳臨淵讪笑,柳千言翻了個白眼“我為什麽就不能知道莊子。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探讨破壞規則的人就是強大的?以前沒覺得你這麽有反叛精神啊。”
“沒有到那麽極端的地步,我這個很明顯是商業片的走向,探讨什麽人性,随便說說的。”柳臨淵試圖跳過這個話題,說起來就沒完了,問他“你覺得本子怎麽樣?”
随手把劇本丢回桌上的柳千言笑了笑“你寫正義之戰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很會講故事,現在也一樣。不過。。。”
“不過?”
柳千言猶豫了一會兒“不過你是不是讨厭這個國家?”看柳臨淵愣住的表情,又覺得自己想多了“正義之戰是個解不開的輪回,你在斥責這個國家的政府,我也不是很看得上政府,但你的作品總有種,你不止看不上政府,而且還看不上國家。”
“還有這本。”柳千言伸手點了點桌上的劇本“你這個本子的格局特別小,着眼點都在國內,好像所有混亂是我們的國家有問題,我們的人民有問題,反抗國家,反倒是值得誇贊的事情。”
“有一件事我得講清楚,雖然我一直被宣傳成什麽反政府,但發政府和不愛國是兩回事你知道吧?”柳千言帶着開玩笑的意思對孫女說“我就是因為愛國才反政府的。”
柳臨淵笑着點點頭,沒說話。柳千言笑問她“所以你還是熱愛這個國家的對嗎?”
“你這麽問,難道我說不愛國會被你揍麽?”柳臨淵在他變臉前笑了“我當然熱愛我的祖國。”只是現在有點混亂,哪個是祖國了。
接受這個答案的柳千言轉頭又說起劇本的事情,還是有些細節可以再展開一下,真的打算拍商業片的話要講究制造‘高|潮’,柳臨淵這個本子有點太平,可以适當的再加點東西進去。
柳千言的話進入柳臨淵的耳朵卻沒有進入她的大腦,她突然發現柳千言說的好像是對的。她不喜歡這個國家,本能的不喜歡。講不出什麽因為所以,就只是沒辦法那麽單純的喜歡而已。
但其實深究起來,柳臨淵也不覺得自己是那種堅定的愛國主義者。不過家國這種事情現在糾結就沒意義了,還是多想想劇本才是真的,她可是一個即将要造神的人!
祖孫兩聊劇本聊到淩晨,柳臨淵都聊困了,柳千言還精神百倍的。老當益壯的爺爺吐槽孫女,光顧着忙也不照顧身體。柳臨淵果斷怼回去,她是為誰忙的。怼的柳千言無話可說,轉移話題問她要不要睡覺。
“我得回去,明天早上約了演員見面,約在家門口的咖啡館的,從這裏走太麻煩。”柳臨淵起身收拾東西,看柳千言表情不太對,問他怎麽了。
柳千言試探着問她“你打算自己找團隊?”
柳臨淵一愣,立刻笑了“我都老老實實在這裏和你說劇本了,你還以為我是小姑娘有團隊不用,非要自己找?”
“這怪我多想嗎,明明是你以前搞的那麽多事情,我才會多想的。”柳千言把鍋往孫女頭上一蓋,又帶着點你也有今天的味道開口說“我早就說過,什麽都要自己來,你就是自找麻煩。”
點頭認同的柳臨淵表示“年紀小,幼稚的時候總要想看看自己有多強大啊,現在已經知道我很厲害了,還計較這些幹什麽”即使沒有柳千言,她現在想要組一個曾經的夢之隊還是很輕松的,當她那麽多酒局是白去的麽。
“你現在也沒多大,裝什麽老成。”柳千言嫌棄道“要幫忙要開口知道麽。”
懶得理他的柳臨淵拎着包對他揮手,表示再見,直接就走了。
柳千言看着她出門,悄悄的嘆了口氣。沒長大的時候總是為孩子擔心,可真正知道孩子長大了,又有點可惜。受過傷摔過跤才能長大的,這東西沒捷徑,可家人就是想要創造捷徑的人啊。
并不知道柳千言在糾結魚和熊掌問題的柳臨淵在家門口,看到了能把魚和熊掌都給她的人,偏偏這個智障以前那麽自信,現在又不自信了。
密碼按到一半,門從裏面打開了,柳臨淵看到俞承濠有些驚訝,這家夥很久沒出現了,戛納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柳臨淵知道他消失的原因,無非是誤會了她和姜東元有什麽,但是這麽蠢的誤會都能發生,她就懶得解釋了。
不過哪怕柳臨淵猜到了他會幹蠢事,可真的發生時還是很無語。尤其是這家夥當着她的面問愚蠢的問題的時候,更無語。果然是蠢到無可救藥了。
“你沒和姜東元在一起?”
“我們什麽時候在一起了?”
“。。。”
“。。。”
柳臨淵推開擋在門口的人進門,俞承濠慢了半拍關上門,在她換鞋的時候以即使那麽久沒見,依舊很熟練的手法扶着她。柳臨淵也很自然的扶着他的手,換完鞋直接往裏走,也不問他為什麽來,也不管他糾結什麽。
嘴巴張張合合有很多想問但是又不知道要從哪開始的俞承濠,亦步亦趨的跟在柳臨淵身後,跟着她走過客廳穿過廚房再到卧室,在她要進盥洗室前終于忍不住了,問他。
“你為什麽沒和姜東元在一起?”
“我為什麽要和姜東元在一起?”
“。。。”
“。。。”
一分鐘的沉默後,柳臨淵直接進了浴室,俞承濠半伸着想攔的手到底縮了回來,坐在床邊忐忑不安的等她出來。
俞承濠就像柳臨淵誤會的那樣,以為她和姜東元在一起了。哪怕他們之間真的不是在戀愛,柳臨淵也不是什麽劈腿,可俞承濠的自尊不允許在看到那樣的場面之後,再跟柳臨淵不尴不尬的耗着。
電視劇裏老是出現什麽兩男一女的戲碼,女觀衆總是看的很開心,但實際上這種場面真的很少見。不是愛的有多深還是什麽想要就要得到,而是生活很少那麽戲劇化。即使是同樣的兩男一女,根據人的不同也會有不同的結果的。
柳臨淵就是那個不同的結果,俞承濠用自己的方法争了,可是争的結局是看到喜歡的姑娘在親吻另外一個人。那還有什麽争下去的必要,柳臨淵看着好像男女關系亂的很,但其實她很有分寸。
她不會裝作什麽喜歡的樣子騙x,而是說的很清楚,我只想一夜。她說的那麽清楚,俞承濠連自欺都做不到。何況他一直都知道,柳臨淵和姜東元在他們兩發生了關系的時候什麽都沒有發生。
所以當那個畫面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俞承濠誤會了,誤會的結局就是他覺得自己應該退出了,不然場面會非常難堪。可是理智上能明白的事情,做起來沒那麽簡單,他們還要經常見面!
深淵的路演俞承濠每場都在,他倒是想不在,可這是工作,天大的事情都不應該影響工作,這是他應該做的。他在,姜東元也在,柳臨淵更在。倒是柳千言偶爾才會出現。
姜東元是主演之一,柳臨淵是導演的代表,媒體采訪的重點都在他們身上,全場的注意力也都在他們身上。俞承濠想裝看不見都做不到,他就只能看着,還得在記者問什麽拍攝想法的時候,說柳臨淵好,說姜東元也好,明明他什麽都想說。
什麽都不想說的俞承濠還是什麽都說了,說的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一直到今天見到姜東元,被對方提醒。。。
“你要磨蹭多久?”柳臨淵推門出來就看到俞承濠那張糾結的臉,掩嘴打了個哈欠“沒想好要說什麽的話就想好了再過來,我困了。”
俞承濠看着裹着浴巾披散着頭發的柳臨淵,嘴巴張了張,就在柳臨淵以為他要說出口的時候,俞承濠說“我幫你吹頭發吧。”
無語的柳臨淵看着傻子慌亂的往自己這邊跑,要去拿吹風機,在他跑到身邊的時候往左跨了一步擋在他面前,讓他別躲了“我困了的意思是,你要是不說就不用說了。”
“我。。。”俞承濠看着柳臨淵的眼睛咽了口口水“你。。。”
柳臨淵吸了口氣“重點。”
不耐煩的表情那麽明顯,俞承濠更慌了,混亂的思緒統統消失,只剩她要的重點“我喜歡你。”
“我知道。”柳臨淵表示這不是重點“然後呢。”
“。。。”俞承濠微微歪了下腦袋,無意識的咬着下唇,盯着柳臨淵,姜東元的那句話又沖進腦海,讓他十分不相信,可是現在好像又值得相信一下的話。
“你。。。喜歡我?”
柳臨淵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我喜歡韓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