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劇組正式開拍,柳臨淵從統籌進入導演組, 理論上她應該能稍微輕松一點, 實際上她更忙了。因為柳千言把她栓在身邊讓她24小時待命不說, 關鍵是每次‘cut’和‘OK’都要讓柳臨淵講出個理由來,好像力圖把自己所有會的都教給柳臨淵。
要是以前柳臨淵早就爆發了, 但是柳千言現在身體真的是越發的不好, 第一次拍大夜第二天差點直接進醫院。這麽虛弱的柳千言對柳臨淵說, 這可能是他的最後一部作品了, 柳臨淵就只能老老實實學。
同時因為柳千言的身體真的是很虛,導致整個組的壓力有一部分轉嫁到柳臨淵的身上。柳千言全程在監控室不動, 所有需要去現場指導的事情都是柳臨淵在坐, 包括最重要的和演員商量,柳千言想要的是什麽。
誠實的說, 壓力大是真的大, 但柳臨淵也沒那麽排斥。因為《深淵》的劇組讓柳臨淵真切的感覺到一個頂尖團隊的創造力, 那是她之前沒有感受過的。哪怕正義之戰是她一手完成的, 但那種彼此出于同一個目标引發的思想碰撞,她幾乎沒有遇到過。
本來正義之戰她有機會感受的,可正義之戰差不多是她的一言堂, 所謂的創造帶來的糾纏除了文承賢她都強壓下去了。而文承賢和她一樣都是半桶水,這裏有很多是一桶水的前輩們, 給她帶來了很多新的角度, 這很有意思。
比如演員和攝像之間為了同一個動線争執, 以前柳臨淵就會強壓, 可現在她會發現兩人的想法都很好,分不出高下來。唯一正确的做法是幹脆都拍一遍,到時候看剪輯,這種財大氣粗的選擇方法被柳千言強勢嫌棄,直接拍板定了薛景求的。
柳千言教柳臨淵,有些事攝像的角度是正确的,因為他們多半代表導演的角度,但有些事演員的角度才是對的,因為他們代表的是角色。如何區分這兩者誰正确非常簡單,看你是否相信你選擇的那個演員。薛景求是值得信任的,那就要退一步,站在角色的立場去思考。
柳臨淵覺得他這個話和廢話沒什麽區別,但是這句話的核心在信任,要信任自己選擇的人,柳臨淵的問題就出現在,她更多的信任自己,所以才會有一言堂的存在。但是柳千言教她的重點在放手,電影是團隊的産物,要信任團隊,所有不值得信任的團隊,代表前期都沒有準備好,就更別說什麽開拍了。
關于信任這個詞的重要性,柳千言給了個開始,另一個小夥伴給了柳臨淵親身證明。梨花的事情爆出來之後,李文棟來找過柳臨淵,她那時忙着拍攝的事情基本不關注外界發生了什麽。
李文棟來給柳臨淵說梨花事情的非大衆版本,大衆版的梨花事件是因為學校設立了一個全新的學院專門用來創收,學生認為學院會拉低畢業證的含金量,更重要的是讓她們看到了世界的不公平,奮起反抗。
非大衆版要複雜一點,有人在幕後做推手,暫時不知道原因,但是對方不可能只是為了一個梨花,看情況是想要弄個大事情出來。李文棟問柳臨淵之後要怎麽處理,他們在世新大學有個學院,當初洗錢專用,可在別人看來性質差不多。
“這樣的學院我記得不止梨花有,KSY三家都有類似的對吧?”柳臨淵說的是當初要做這個學院之前,他們做過的調查。
李文棟點頭說對“排名前十的大學都有,不過他們不是臨時設立的,成均館是把已經沒什麽學生的理論哲學變成用來賣學位的,那個專業正式學生就七八個人,其他的都是沖着學位證書去的。”
兩人站在片場的一個空曠的角落聊事情,柳臨淵走不開,屋子裏也到處都是人。找個房間讓別人都出去單獨兩人有點太刻意了,還不如在這種四面都沒人,随便從哪個方向來人都能看到的地方聊更安全點,別人看到也頂多當是朋友在說話。
柳臨淵低頭想了一會兒,問他“你們是仿照成均館做的?”
“差不多,我們做的更真實,當初你說要找專業人士接手,我們是去找世新的一個副校長處理的。所有的設備和器材都是有實物,報廢器材翻修,東西看起來都是新的只是不能用。所有學校備案的學生,也都是真人,還設立了單獨的獎學金。”
李文棟笑了一下“真的是獎學金,給真的學生的。李婉容本來打算用那個去拼一把總統勳章的,後期算了一下投入太大就放棄了。但是獎學金是真的,學校還因為獎學金給了個榮譽教授的名頭出來,李婉容沒要,覺得有點丢臉。”
“教授、老師、都是有名有姓的人。是那個副校長給的名單,我找人去查過,有些是那個校長的親友,也有是學校畢業留校的,來源沒什麽問題,不管誰查都查不出來。”
“那個副校長也算在裏面摻合了一腳,我和李婉容沒有露過面,事情是另一個人出面的,如果出事也牽扯不到我們。就算像梨花一樣爆發□□,那被拖下水的也是那個副校長。”
“還有之後的畢業證書,都是由學校發放的,我們沒有買賣學位,為那點錢多一個危險沒必要,而且。。。”
柳臨淵聽着他事無巨細的告訴她,他們做的十分幹淨絕對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就明白了,李文棟不想結束,搞不好李婉容也不想。握着卷成卷的劇本一下一下的敲着大腿外側,等他說完,就一個問題。
“你來找我是想從我這裏得到你不知道的上層對梨花出手的原因,還是想要我給你一個選擇,要不要暫停這件事,從裏面收手?”
李文棟愣了一下,嘴巴長了長,猶豫了好一會兒,讪笑道“我知道你家裏不知道這件事,你也不好說,可從側面稍微打聽一下。。。”
“不行。你當我爸是傻的麽,我現在電影剛開拍,為什麽會去問梨花的事情。你自己想,如果他知道了我在和你們接觸,那不用別人動手,你們先被他按死了。”柳臨淵讓他別異想天開。
不覺得自己想的太美的李文棟嘟囔一句柳明旭未必不知道,說完對上柳臨淵的眼神心虛的笑笑,拿出煙對柳臨淵晃晃試圖轉移話題,問她自己能不能抽根煙。本來是想着她要是拒絕那順勢就說別的,沒想到柳臨淵同意了,還問他要了一根,立刻就笑了。
因為說錯話變的十分狗腿的李文棟給大佬點煙之後給自己也點上一根,把話題重新拉回來,問柳臨淵對梨花的事情有什麽看法。重複強調了一遍,他們的方法絕對安全無副作用,不用柳臨淵擔心任何事情。
“我之前說過,我就出個點子,你們要怎麽做你們可以自己決定。我現在的說法還是這樣,我的建議是收手,痕跡掃幹淨,至于要不要聽,還是你們自己決定。”柳臨淵抽了口煙,緩緩的吐出煙霧,看着李文棟“你考慮清楚,我不會插手這件事。”
李文棟有些煩躁的咬着煙蒂,問柳臨淵“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但是不方便告訴我,我們之間這點信任應該是有的吧,合作也這麽長時間了。”
“這個真沒有,我要是知道什麽早就告訴你了,瞞着你有什麽好處,告訴你有什麽壞處,難道你還能到處宣揚我和你說了什麽?就算我們沒合作,你也沒那麽傻。”柳臨淵讓他不要想太多。
可有些事情沒辦法不想太多,李文棟湊近柳臨淵,壓低聲音告訴她一個數字,這個數字即使是柳臨淵也瞪大了眼睛覺得他瘋了。李文棟退回原位,苦笑“這筆錢可不止我和李婉容在裏面,我們沒那麽富,這個時候收手,我們要面對的麻煩更大!”
“你們這是與虎謀皮!”
“。。。虎。。。什麽?”
柳臨淵強忍翻白眼的欲望,這麽大一筆錢他們居然敢接手也是不怕死,即使換成RMB也過億了,這兩個家夥也不怕被自己的貪心給害死!嚴肅的看着李文棟,警告他“立刻收手!”
“現在的問題是就算我們想收手也未必能實現,錢拿到手了,承諾給出去了,這個時候收手,你就等着給我收屍。”李文棟誇張的笑了一聲,看着柳臨淵的眼神卻是認真的“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我們也算是朋友吧,拉朋友一把,給條生路。”
柳臨淵抽着煙不說話,李文棟也一口一口抽着煙等着,一根煙燒的很快,煙蒂丢在地上,用腳尖踩滅,看柳臨淵的煙都快燒到手了,拍了她一下,抽走她的煙頭丢在地上再次踩滅,看着她,等她的答案。可她依舊不說話,李文棟也沉默了。
不是故意不說話只是不知道要怎麽說的柳臨淵在試圖回想過去的記憶,理論上鬧這麽大的事情她搞不好聽說過,在那些亂七八糟的記憶力扒拉出有用的。可是只有吃喝玩樂各種旅游的記憶一點用都沒有,她此前連旅游都沒來過韓國,這地方沒什麽玩的。
柳臨淵以前實在不關注什麽韓國,對這個國家唯一的印象是陪媽媽一起看韓劇,看的還是妻子的誘惑那種親媽喜歡的狗血大劇,那類型的片子也不會弄什麽游|行這種事情出來。勉強算的上大事的好像就是總統經常換,可按照她的記憶好像是因為裝什麽武器危害到祖國來着。
現在沒聽說有什麽武器,總統在位也有段時間了,柳臨淵自己都不太确定記憶是否正确,更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會有什麽後果。只憑借李文棟的只言片語和現在的新聞報道,她沒辦法給李文棟任何有效信息,她也不可能為了李文棟去問柳明旭什麽。
但是就像李文棟說的,這是搞不好能為他收屍的事情,柳臨淵沒辦法讓自己真的完全不管他,就讓他去死。在李文棟第三根煙抽完時,柳臨淵開口了,說的很保留,自己都不太有信心他會聽自己的。
“我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這個你相信我,我沒有瞞你的必要。但是你說了,幕後有推手,那些人不可能只是為了一個梨花,那就代表還有很多人會被牽扯進去。可能會是你,也可能沒有你,這種東西是在賭運氣。而我覺得賭博是最危險的,尤其是拿身家性命去賭。”
“你說退不出來無非是因為給你錢的那幫人不讓你退,那你幹脆把渠道都給他們,你連中間過手的錢都不要了,他們可以大把的賺,跟你沒關系也不會找你麻煩。只是你要損失很多。”
柳臨淵看着李文棟,讓他慎重點考慮“如果你信我,那就退出來,錢沒了總有再賺的機會,可是一旦真的出了事,就你說的那個金額,就算你家裏出面,都沒人能把你撈出來。以後要不然就徹底出國不再回來,要不然就牢底坐穿,連取保候審的機會都很渺茫。”
李文棟抖着煙盒低頭叼出一根煙點上,深吸一大口,問她“沒有其他方法了?”
搖頭的柳臨淵不說話,李文棟深深的看着她,緊繃的肩膀慢慢垮下去,鄭重的點頭“我信你。”
柳臨淵長出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有需要開口。”
李文棟走了,走之前又回到了那個玩世不恭的樣子笑問柳臨淵,他們現在是朋友了麽。柳臨淵輕笑着打了他一下,回了一句廢話。兩個朋友就此分開,柳臨淵繼續當她的學生,李文棟去為自己保命。
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柳臨淵所有注意力都在電影上,換句話說,她的大半注意力都被姜東元吸引了,主角之一麽,每天都有大量的接觸時間。她沒有看過這位哥哥工作的狀态,那句話怎麽說來着,認真的男人超級帥!
可是認真的男人也很糾結,對和他一起工作的柳臨淵來說就是如此。平時很好說話的姜東元在這一點上很固執,固執的讓和他溝通的柳臨淵覺得他很麻煩,更重要的是,這位有點拿她當妹子(或者小朋友)而不是導演的感覺。
比如現在。
現在拍的這場是姜東元發現工會有妥協的意思,他雖然不想妥協,但是現在還沒有那麽堅定,更多的是不滿但是不說的階段。白天端茶遞水的工作結束,一個人在布帳馬車裏喝悶酒,隔壁桌的客人正好在讨論現在網上紅火的工人的事件,組團罵資本家以及不給力的工會。姜東元越喝越憋屈,最後受不了買單走人。
這裏沒有發生什麽太戲劇化的事情,沒有什麽奮起拍桌吵架什麽的,氣氛很壓抑,但也沒爆發,全部的重點都在姜東元自身的糾結上。姜東元為此設計了很多小動作,而柳臨淵覺得他的小動作太多了。
這段全程沒臺詞,全靠演員的功底,姜東元設計小動作很合理,但柳臨淵覺得氛圍的營造更多是後期的事情,演員此時要做的是保證眼神而不是肢體幹擾。喝酒這個動作本身就在堆砌感情,配樂和燈光會加大堆砌的力量,肢體反倒是多餘的。
這種争執本身沒什麽,偏偏姜東元很讓柳臨淵讨厭的一點是,他認為自己沒錯的時候會想征求柳千言的意見。當然柳千言是導演沒錯,可是走戲一直都是柳臨淵在走,一兩次他問柳千言的意見,柳臨淵可以接受,三四次就煩了。更關鍵的是,柳千言認為她壓不住人。
這還得繞回到信任的問題,電影這種藝術演員必須無條件信任導演,才能成為導演手中的木偶,完美的表現出導演想要的效果。一旦演員壓制了導演,或者演員本身對導演的信任感不足,作品非常容易出問題。作品是完成品,是整個團隊的結晶,不能讓演員宣兵奪主。
柳千言對這個問題很嚴肅,但是他不會幫柳臨淵說話,他要的是柳臨淵能壓制住姜東元,而不是由他來幫柳臨淵出頭。這次是他拍攝可以,那下次柳臨淵自己拍攝的時候怎麽辦,他都懷疑正義之戰拍攝的時候柳臨淵在幹什麽。
柳臨淵也很無奈,這要是她自己的作品早就把姜東元壓下去了,問題是這不是她的作品。姜東元一句她和導演想的可能有誤差,她也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證自己想的就是對的,很多時候只能退一步。
她退了柳千言就很不滿,柳千言不會說,但看臉色就能看的出來。柳臨淵被前後夾擊幾次之後這次終于煩了。強壓姜東元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話說的稍微有點過,如果不想演就休息一下,等他想清楚要怎麽演再開始。
這就話是逼姜東元妥協,因為全場暫停等他一個的情況,就算是姜東元也等不起。這可不是什麽小劇組,諸多大佬姜東元也要叫一聲前輩的。柳臨淵能說一句全場暫停,他卻不能讓全場真的暫停就為了等他一個。
同樣沒有和柳臨淵一起工作過的姜東元,試圖以自己認為可行的方式和柳臨淵講道理。他倒不是把柳臨淵當小姑娘,好吧,是有一點,但是這也不怪他啊。柳臨淵确實是個小姑娘不是麽,他入行的時候柳臨淵還在學校呢。
追妹子的時候妹子說什麽都是對的,即使錯了也可以參照上一條。這是常規追妹子的方法,可姜東元本來就不是這麽追的,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以哥哥的身份教導柳臨淵,這種相處方式延續到工作中,當然會出問題。
姜東元和柳臨淵商量要不一人退一步,他減少一點多餘的肢體,柳臨淵也不要太死板。柳臨淵壓根不接受,她不是要人哄着,她要的是正常的工作态度,姜東元根本不正常!
“你給人物做的設計本身有問題你明白嗎,我是在說你不對,不是在和你探讨,我要的是你按照我的方式來,懂嗎?”
“柳臨淵。”姜東元有點生氣了。
柳臨淵比他還火大,兩人在搭好的布帳馬車的景裏,周圍圍了一圈的工作人員,她直接拉着塑料凳坐下,讓姜東元看着機器的位置“我要你變成一個被生活壓垮的人,他沒什麽想法,也沒什麽未來,他的前路一片黑暗,他的那點不甘心什麽都不算。”
“這樣的人不會這樣”柳臨淵左腳踩着凳子的橫欄,右腿打開,手肘橫放在桌上“你覺得這叫壓抑憤怒,這叫耍帥!大開大合的動作是有進攻性,但是這個動作也代表他壓根沒有被壓倒,你懂不懂!”
姜東元看了眼周圍人的視線,努力壓着脾氣對柳臨淵解釋“這個人物沒有被壓垮,他被壓垮了就不會有後續反抗了,正因為沒有被壓垮,才不會縮手縮腳的,那不符合後續的銜接。”
“你的銜接點壓根不在自己身上,這個人不是個聖人,也不是什麽天生的勇士,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是環境改變的他,不是他改變的環境!他改變的點是在碰到金妍秀之後,那才是讓心底的勇氣爆發的時間點!”
“他的正義感是一點點累積的,他本身有正義感沒錯,可那點正義感就是碰到路邊發生意外打電話報警而不是圍觀,只有那麽一點。你把人物本身的閃光點放大了,我明白你進入人物自然會這麽想,但你給的東西不是我要的!”
“我要的是作為一個普通人成為勇士,我不要一個天生就是勇士的人歷經磨難還是勇士!普通人會畏縮,會膽怯,會搞不清楚什麽是對,什麽是錯,會随波逐流。時勢造英雄,不是英雄天生就有,明白嗎!”
柳臨淵發了一通火,懶得跟他廢話,站起身踢開凳子,揮着劇本對着身後的人吼了一句“重新來,按照我說的!”轉身無視姜東元直接往外走,說不通就別說了,演員是她的木偶,木偶要學會閉嘴!
安靜的片場騷亂起來,全場重新來,燈光攝像全部到位,群演們路過柳臨淵的時候走的都小心翼翼的不敢看她。重新來的時候,攝像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抽了開了機器,柳臨淵還沒說話,對方先道歉了,柳臨淵揮揮手讓他閃開,盯着姜東元讓他開始。
第一遍不行,姜東元收斂了,但是還是不對,身上那股子被生活壓垮的氣質出不來。還是帶着只要有一點機會就能沖上天的味道。
第二遍,不行。柳臨淵直接讓燈光撤出去,先暗着走一遍,即使造型已經把姜東元收拾的很路人,但他的臉還是有問題。帥哥是超級不讨好的事情,在這種作品裏尤其是。
第三遍,第四遍,柳臨淵進場重新調整姜東元的狀态,監控室裏的幾個人笑眯眯的看着她,河證宇還對柳千言說,柳臨淵總算有點老師的樣子了,脾氣兇的很。
“你這個可不是在誇我。”柳千言笑道“她還是應該有點脾氣,之前就是太溫和了,才壓不住人。只不過,放學會了,還得學會收才行。”轉頭對河證宇說“收工你帶着他們一起去吃頓飯,導演和演員不能只有強壓,彼此的信任光是一方壓制可不行。”
河證宇點點頭,看着監視器裏的姜東元有點幸災樂禍,讓他喜歡柳臨淵,這下因為輕敵被教訓了吧。自家的小妹妹脾氣好歸好,兇殘起來的時候可是連柳千言都直接怼的。
這場戲一共走了七次才正式開拍,拍的非常順利,一條就過去了。之後就更順利了,柳臨淵的壞心情也平複下來,晚上收工被河證宇召喚說是去吃宵夜的時候也乖巧的答應,但是等據說是聚餐的宵夜只有三個人,河證宇吃到一半還假模假樣的出去接電話就真的很嫌棄哥哥。
幹什麽,河證宇難道是想要做紅娘麽,還是覺得她真的公私不分,會因為一場戲對姜東元做什麽?特地組個局讓他們和好?無!聊!
劇組收工晚,大半夜的夜宵沒多少選擇,三人來吃烤肉。無聊的河證宇出去接電話,接了十幾分鐘都沒回來。姜東元和柳臨淵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這個肉不錯,那個肉還沒熟的話,瞎扯半天,說到最後沒話說了,都沉默下來。
默默吃肉的柳臨淵還在想着怎麽開話題,突然就聽到了姜東元說對不起,擡頭驚訝的看着他。姜東元看她眼睛瞪的圓圓的,沒忍住笑了,對她說“之前是我不對,現場不應該和導演太糾纏。”
端着茶杯就着水把肉咽下去的柳臨淵也道歉“我也不好,應該給哥哥留面子的。”
姜東元笑出了聲“哎一古,我發現了,只要是順着你,你的脾氣就發不出來對不對?”看她愣住的樣子笑的不行,笑她“你這樣明顯可不行,弱點就放在臺面上,很容易就被人抓住的。”
比起柳臨淵的想東想西,姜東元是知道河證宇約這個局的原因的,不過他覺得河證宇都沒想到。柳臨淵對于壓制別人這件事可能還要學,可對于如何表達友好大概是天生的技能。
姜東元自己也沒想到,他原本以為需要再正式一點的道歉的,片場的事情回想起來确實是他的問題。工作就是工作,他混淆了,反倒是柳臨淵從頭到尾說的都是角色,沒有帶任何的個人情感,光這一點他也是要道歉的。
可是,好像這樣的柳臨淵更讓他喜歡了,見過幼稚可愛的小姑娘之後,一下變成成熟的大人很有吸引力啊。男人喜歡被妹子崇拜沒錯,可看到強大的人為自己軟下身段,更具有成就感。
并不知道對方已經切換到戀愛腦的柳臨淵還在工作狀态,對他說“這個不算弱點吧,順着我本身就不會産生後續的問題,哪來的弱點。”一開始姜東元順着她的話,他們就不用坐在這裏互相道歉了。
姜東元笑笑跳過這個話題,親身示範給她看,這東西就是弱點,說起了之前角色的問題。先肯定柳臨淵說的是對的,再肯定柳臨淵的想法是對的,接着肯定柳臨淵的做法也是對的。
但是。什麽都對的柳臨淵忽略了一個問題,他的角色如果只是一個普通人的話,柳千言就不會選他了,由他來飾演這個角色本身的意圖不止要站在劇本的方向考慮事情,還要想着後續的發行和上映。
雖然說起來有點尴尬,可事實就是,他其實也算半個花瓶,需要他來作為吸引觀衆的點的,那他這個人物比起小人物、普通人,還是需要能吸引特定的人群。這就需要這個任務出彩,完全是個普通人,靠金妍秀來推動不太合理,也不太合适。
柳臨淵聽他叨叨半天,覺得他說的後半程基本是廢話,姜東元還是想要在人物上找到能放大優點的地方,什麽發行完全就是瞎說,這位哥哥才不在乎發行呢,他更在乎挖掘人物本身。這東西就是演員的通病,誰都有,連李炫雨那個家夥都有。
可是姜東元誇了那麽一堆她就不好太過分,只能用同樣溫和的态度表示他說的也是對的,不過他的演員立場和導演的立場有一點區別。但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慢慢調整就好了。
兩人你來我往半天,柳臨淵被纏到最後,就說以後會考慮,姜東元立刻笑了,笑着提醒她“看,這就是我說的弱點一旦被發現就會被人抓住,你剛才答應了會考慮的啊。”
“。。。”柳臨淵無語的看着他,這東西也套路她?套路她就算了,還說出來!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姜東元被她的表情逗的哈哈大笑,伸手想要摸她的頭,伸到一半又收回來了,沖她笑道“我不摸你的頭了,你要不要把我當男人試試?”
“老師,你剛剛還教導我,好好保護自己的弱點。”柳臨淵露出一口白牙,假笑着看他“謝謝你的教導啊,老、師!”
又被逗笑了的姜東元單手拖着下巴笑眯眯的對她說“其實師生戀我也不是很排斥,不是也很有意思麽。”
“抱歉,我很排斥,我的三觀很正常。”柳臨淵讓他別說奇怪的話,非常真心的疑惑“雖然你說你喜歡我,但你其實是在和我鬧對吧,開玩笑的那種。你真的用這種方法追成功過女孩子麽?不可能的。”
“喜歡我的話怎麽都不會做剛才那種明顯是教導我的事情吧,那個行為怎麽都像是對晚輩做的。而且我也感覺不到你有多喜歡我,要是真的喜歡我應該能感覺得到才對,我又不傻。”
姜東元愣了一下,輕聲笑道“我确實沒有用這種方式追過人,可是我也沒有喜歡過你這麽特別的人啊。特別的人需要特別的對待。你感覺不到是我在克制,如果我的進攻性太強,你就會直接拒絕了不是嗎?”
“我本來就直接拒絕了,是你無視我的拒絕的。”柳臨淵讓他回想一下“每一次我都是直接拒絕的,我不喜歡哥哥。”
每次都被拒絕的姜東元提醒她“或許你不是不喜歡我,你只是還沒發現你喜歡我而已。我們有很長時間,幹嘛要對未來那麽抗拒呢,我是很棒的男朋友人選。”未來很長的,小朋友。
“算了,跟你說這個沒結果。”柳臨淵對他這麽自信的态度也算習慣了“你還好意思說我自大,明明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
姜東元大笑開口“我這個叫自信,自信是個好東西。”
一餐飯吃到最後,什麽矛盾都沒了,結束也沒有誰送誰回家的說法,姜東元倒是想送,柳臨淵帶着司機沒同意。柳臨淵覺得她和姜東元糾纏下去一定是自己被坑,寧願離的遠遠的。
柳臨淵對姜東元發的那場脾氣,讓她發現有些時候還是不要講道理,直接壓制比講道理簡單多了。她的這個做法壞處也很明顯,本來和她溝通的人,現在有點躲着她的意思,弄的她有點糾結。
劇組的事情磕磕絆絆的往前走,八月初柳臨淵原以為和她沒什麽關系的梨花事件,卻讓她差點失去一個朋友。首次和柳千言請假趕往首爾大學醫院。
越鬧越大的梨花游|行隊伍牽扯甚廣,不知道校長是不是腦子壞了,還是政府部門的腦子有坑,出動一千六百位警察幹預游|行。國家暴力機關入場,讓本來就自覺正義的姑娘們群情激憤,雙方發生了直接沖突。
警察雖然沒有動手,可是幾乎破三千的沖突誤傷是不可避免的。當初正義之戰出自梨花大學的南恩書被波及,重傷昏迷進醫院。這個消息柳臨淵一直到南恩書在加護病房醒來柳臨淵才知道。
南恩書告訴柳臨淵只有一個原因,她需要公平,需要更有力量的人,幫她尋求這個公平。柳臨淵是她認識的人裏最有力量的一個。
而柳臨淵,卻無法回應她的求助,因為這不是她能幹涉的事情,在她一個電話打出去的時候,柳明旭的電話就打進來了,讓她什麽都不要做。正義之戰給了柳臨淵誤以為自己拳頭已經夠大的錯覺,可最近發生的事情基本已經證明了,那就是錯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