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四.喲西,三個大帥哥!
使團在寺廟住了沒多久,又搬到了弘雅園。馬戛爾尼等人吃驚的發現,同低矮的寺廟相比,弘雅園的各項設施都不适宜合使團居住。在這兒住了僅僅兩天,馬戛爾尼便要求換住的地方。此前,因為大批禮物運進京城。清國官員的态度也發生了一點微妙的改變,似乎又變的熱情如昔。使團的要求很快得到了回應,他們迅速搬離環境怡人但房屋擁擠的弘雅園,去了另一所華麗的館舍。有意思的是,他們住在一所巨大的畫舫裏,離地差不多有一層樓那麽高,出入只能靠一邊的石砌樓梯。畫舫的四周有不少清軍站崗。這真是一個絕大的諷刺,他們走水路的時候,四周密布站崗的清軍士兵,現在到了岸上,仍然住在一艘沒水的“船”裏,四周圍還是密布崗哨,哪兒都不能去。
馬戛爾尼希望能借檢查禮物是否損壞為由離開一下,但遭到了理藩院官員的拒絕,對方很自豪的說:“我們的工作十分細致,絕不會破壞這批貢品。”确實,一路過來,對方那堪比針眼兒的細心工作,給馬戛爾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立刻撥轉話頭,說禮物中有很多大型機械,只有他們使團的人才會拆裝,為防萬一,還是得派出專業的機械師負責拆裝并解說為妙。理藩院将他的要求原原本本禀告給了皇帝,結果卻沒有引起重視,對方派來十幾句能工巧匠跟使團學習拆裝機械的技術,然後由他們負責組裝機器。如此一來,馬戛爾尼失去了所有向外派人的理由,只能乖乖憋在畫舫裏,等着對方的大人物召見。
“女人女人女人女人女人……”
畫舫裏比船上更悶熱,雖然使團每天都能得到大批物資供應,但這并不包括解暑聖品冰塊。開玩笑,冰塊那可是特供品,供應京城的皇親貴戚還不夠呢,憑什麽往你這兒送?年輕的英國紳士們快憋出內傷來了,他們圍坐成一圈,人人頂着碩大的黑眼圈,一臉的陰郁。可憐的小斯當東又中暑了,正由吉蘭大夫悉心照料着。男人們閑來無事聚在一起,連話也懶的說了,互相瞪着對方,好像對方就能變成曼妙多姿的東方美女似的。
使團的畫師開始瘋狂的畫美女畫像自娛,但他不管怎麽畫都跳脫不出西方人的身材樣貌,最後畫出來的結果就是穿着不倫不類的東方衣服發|浪的西方女人。盡管如此,大家對他的作品還是給出了極高的評價。
啊!女人。
溫柔似水的女人。
驕憨爛漫的女人。
穩重高貴的女人。
嬌弱可愛的女人。……
女……
“照目前這種形勢來看,我們趕在大壽之前與清國的高官接觸上的機會等于零。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啊。白天我聽理藩院的王大人說,再過一陣子我們應該就會跟着禮物一起搬去承德了。這可能是在大壽之前,我們第一次跟清國皇帝作私下的接觸。到時一定會再提禮儀問題,我的态度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行叩拜禮!諸位你們覺得怎麽樣?亞伯先生?”
被點了名的亞伯先生只能被迫停止他“女……”的想法,正了正色,說道:“您說的對,先生。”
馬戛爾尼點了點頭,表示滿意。
斯當東先生忽然舉了舉手:“我說你們不覺得……那天在城門口偶遇的那位少女,很有貴族氣質嗎?廣州那些商人的妻子雖然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但都不及她的青春靈動。我說傑克(畫師的名字),你怎麽不試試畫畫她?”
斯當東先生的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贊同,于是馬戛爾尼只能眼睜睜看着一場好好的讨論又歪到了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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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女人啊……
此時的使團成員還不知道,他們立刻就要轉運了。第二天,王大人興奮的告訴馬戛爾尼,和大人要見他們。——清廷官員做事一向如此,他們從不會遷就別人,從來只有別人遷就他們的份。馬戛爾尼看着意志消沉、衣裳都穿不齊全的屬下,實在不好意思跟善良的王大人說他們都沒睡醒,能不能讓和大人回去補個眠再來?事實就是,使團上上下下洗了個冷水澡,從一堆髒衣裳裏揀出比較幹淨的穿好了,嚴肅的在畫舫裏正坐,連口茶也不敢喝(唯恐人家來的時候自己正在蹲茅房,那一定會使人不快)。等啊等,從上午等到下午,屁股都快跟凳子沾一塊兒了,王大人才派人來說,和大人的轎子已經出門了,你們快快準備。
SHIT!!!相信所有使團成員,包括擁有貴族頭銜的那幾位,聽到這條消息腦海裏第一個閃過的就是這個詞。
斯當東百無聊賴的記日記:“……中國人似乎相信,讓對方等待的時間越長,表示自己的身份越尊貴。他們毫無時間觀念,有時說上午來,或許他們說的上午是隔天上午。有時說晚上吃飯,其實真正開飯的時候,已經連早飯一起吃了……”
“禀英吉利正使馬大人,和大人已經在抄手走廊,請您移步先去正堂靜候。”
一個看起來頗具精明相的仆人跑來通知。馬戛爾尼忙招呼斯當東丢下日記,與兩位翻譯整了整衣冠,共同走出畫舫。幾個小時以來,類似的彙報絡繹不絕的往來畫舫,從和相國從大門口下轎再走到走廊的時間計算,莫非這位和相國的腿特別短?!馬戛爾尼甩了甩腦袋,把這些荒唐的想法抛諸腦後,在正堂翹着二郎腿,一心一意的等待這位和相國。
和珅人未至,聲先到。“呵呵。”和珅搖着一把檀香扇,慢悠悠的在主位坐下。他此趟并非只身前來,還帶了皇上欽點的副手——福長安。
馬戛爾尼細細的打量着和珅。好吧,他确實很矮。身穿繁重的官服,帽子後面插着兩眼花翎,腳穿小朝靴,露出一截滿洲襪。皮膚白晳,大半張臉都掩蓋在官帽下,露在外面的一雙手又白又嫩,左手留着長約寸許的長指甲。——無論看多少次,馬戛爾尼都無法理解清人為什麽喜歡把女士裝飾帽子用的羽毛插在帽子上,但他已經學會數着翎子上的眼來判斷眼前這位官員受恩寵的程度了。跟在和珅身後的年輕官員年約三十,生的異常俊朗,鼻梁高聳,五官深邃,同樣是兩眼花翎。他身材高挑而挺拔,目不斜視的盯着馬戛爾尼看,眼神中透着一股年輕人的俏皮,卻又不失體面。馬戛爾尼忍不住在心裏叫了聲好!他在京城見過的貴族也不算少了,但這位年輕官員無論是精神面貌還是五官身材,顯然更勝一籌。
和珅開口介紹了:“這位是福長安福大人。”
什麽,福長安?!那位福康安最小的弟弟?!馬戛爾尼覺得自己簡直不能再幸運了,他站起身,強壓着激動向和珅進行自我介紹。
福長安眨着一雙星光璀璨的大眼睛觀察着他,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和珅向馬戛爾尼問了許多問題,使團住的好不好呀,吃的習不習慣呀,可謂噓寒問暖,關懷備至。馬戛爾尼見他久久都沒有切入正題的意思,有些急了,身子向前探出一些,急切的道:“那個,和相國……”不想手臂磕到了蓋碗,“擴郎”一聲,差點把盛了沸茶的茶碗打翻。和珅一愣,擡起頭來。
馬戛爾尼及斯當東立即看傻了。
同身側那位豐神俊朗的福中堂相比,和珅的長相更偏陰柔一點。毫無瑕疵的瓜子臉,配上一雙剪水秋眸,眨一下就像在兩個英國人的心髒位置舉着榔頭敲一下。他抿了抿嘴,原本淡粉色的嘴唇泛了層水色,顯的更動人了。
其實和珅并不是那種漂亮到極致的類型,但他就是有這種魅力,一旦動起來就能使所有人無法移開雙目。所謂“活色生香”是也。
馬戛爾尼不得不承認,清國的高級官員,可真是一個比一個漂亮啊。
斯當東的心裏卻是一團糟,和珅的長相是他理想中的東方美女模板,漂亮又不奪目,柔弱還帶點俏皮,多完美!可惜人家……是男的。……
就在兩個大佬發癡的時候,門口傳來青年男子的聲音:“看來我來晚了啊。”
馬戛爾尼僵硬的轉過頭去,他的大腦在一瞬間被諸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給迅速填滿了。他好像看見一大群小天使吹着小喇叭演奏歌頌世間美好物事的聖歌,他好像在一剎那置身開滿玫瑰花的花園裏,無數神話中才可能出現的俊男美女,穿越用各種散發着香味的花朵做成的拱門,在他身畔停留,笑語,好奇的摸他一下,然後結伴離開了。天邊的雲彩似乎都是彩色的,無數彩緞、花瓣飄落。哪怕是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也無法比拟這一剎那帶來的豐富而強烈的感受。馬戛爾尼強咽口水想鎮定心情,卻發覺自己口幹舌燥,眼睛像被釘在對方身上,無法移開。
從小接受嚴格的貴族精英教育的馬戛爾尼,此刻腦海中只剩下一句下等人使用的俚語,只有它才能最恰如其分的表達出自己奇妙的感受:
帥,真他媽帥!!!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