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游歷
皇族子弟們再次出京游歷, 但目的地卻不能往西北而去。
只因突厥發生內亂, 時任突厥第十二任可汗的蘇欽可汗病逝,突厥部落中的疊剌部建旗鼓,自立一部, 不再依附突厥。
曾在前朝末年,天下大亂之際, 突厥第八任可汗便下令侵擾幽雲等地,後數次被逐。第九任可汗趁朱梁與容朝打得不可開交, 趁機占下幽雲等州。其後太上皇打敗朱梁, 誓要收複幽雲等州。
泰安二十三年,時為骁騎将軍的女皇在和突厥的數次交戰後, 殺入突厥的上京,将第十一任可汗斬殺,逼迫突厥退到泰州的他魯河一帶,自此,幽雲等州府便被容國收回。
第十二任可汗一直秉承與容國交好的原則, 使得這些年來,兩國沖突甚少。不過女皇一直想着把東北的室韋那塊兒也收了, 奈何朝臣多沒志向,耽于太平不願交戰,加上連年征戰, 國庫确實耗不起,所以才作罷。
眼下突厥內亂,疊剌部帶頭建旗鼓, 其餘部落也紛紛效仿,其中以西北的粘八葛部最為活躍,想着與西北的西州回鹘聯手入侵容朝的隴右道。
消息傳回到洛陽,掀起了千層浪,朝堂再次變得跟鬧市一般,主戰派吵着要主動出兵,溫和派則勸着再等等,還有的示好派則主張早些派人過去示好疊剌部,扶持疊剌部統一突厥……
對此,溫善自然是傾向于主戰派和溫和派的,因為示好派的想法很天真,讓疊剌部統一突厥不會讓疊剌部意識到容國的好,而只會壯大他們的實力,養肥他們的野心。
而示好派本質上是懦弱的,只會耽于享樂,不願去改變。
且前世溫善所處的時空,太多的例子可以證明,把對方當傻子的下場就是江山和百姓被鐵蹄踐踏于馬下。
況且女皇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理由出兵,又豈會同意示好派的做法?
剛辦完七十大壽的聶秀清甚至提出要挂帥親自領兵出征,被朱家的子孫們按了下來。雖說她身子骨還算健朗,可這麽一折騰誰也說不準會發生什麽事,而朱文思和邺純之的婚事也在這一兩年了,她若出事,只會耽擱了他們。
聶秀清只恨自己年邁,想當年她随女皇驅逐突厥人,收複幽雲那片河山,是多麽的飒爽霸氣!如今只能待在洛陽遙看邊疆風霜。
好在女皇也是一個文治武功的帝王,絕不會軟弱妥協,以懲處軍器監為例,昭顯了自己的決心。
軍器監之所以被女皇懲處,是因這些年沒有戰事,上下官吏便十分消極敷衍,每年拿出來的軍器都是幾年前的成果,可以說一直沒有研制出新的火-器來。
此次女皇不給任何機會,直接将碌碌無為的官員革職查辦,一些庸才則驅逐出軍器監,永不錄用,只留一些辦實事的人。同時又找了不少有才能的工匠,要求每年都要研制出新型的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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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嚴懲了沒有養成符合條件和數目的戰馬的牧監,還牽連了太仆寺卿被責罵。
徐師川也整日提心吊膽,擔心成為下一個被罵的人,于是司農寺上下都嚴陣以待。
沒過多久,女皇下令給駐守在隴右的屯戍将兵調撥軍饷,司農寺這才又忙碌了起來。他們不僅要分撥軍饷,而且還得預算太倉裏的糧食能支撐多久,若是不足,還得想方設法去滿足。
屯戍在隴右的兵士有三萬,若是要交戰,必然還會調遣別處的兵馬,故而未雨綢缪,為了确保糧草運送及時,後續的糧草也能補充跟上,糧草得準備能夠支撐二十萬大軍一年的量。
隴右本就有屯田,可僅夠支三萬兵士平日的口糧,所以還得從太倉支出糧草來。
至于備戰之事則無需司農寺操心。
溫善忙了半個多月後得了片刻清閑,邺嬰之便将這“片刻”也占了去。她上回随溫善到淮南道游歷,只是未足三個月,故而此番也依舊被女皇給趕出了洛陽。
和上次游歷不同,此番游歷女皇親自安排了幾處任由皇族子弟選擇,要麽東去剛發生了小旱災的山東,要麽到荊湖體察民情,要麽入川蜀督造水利,要麽北上巡視游歷。
當然也可以什麽都不選,只要不仗着自己的身份魚肉鄉裏,當作是游山玩水也随他們了。
邺嬰之上回到了淮南,此番便不打算往南走了,故而選了東行。她将和邺純之順着汴河入黃河,到了邺都後,邺純之則繼續北上,她則換陸路入山東。
邺純之之所以北上并非是為了游歷,而是奉了女皇的命令前往通州點檢邊鎮兵數。除了入川蜀督造水利的吳國公邺與賀、荥陽郡公邺錫以外,也就只有她是帶着任務前去的。
乍看之下他們并無官職在身,可實際上這便是女皇對他們的培養和重用。
且不說入川蜀的幾位皇族子弟得多久方能回來,便說東去的邺嬰之等,沒有三五個月怕是也回不來了。
為一解相思之苦,她自然得抓緊時間和溫善溫存一段時日。用她對溫善說的話便是:“以如今我們的相處之道來算,每七日便得見兩三個時辰,親三次,我此去三五個月,所以得見你……好多好好日,親好多好多次!”
溫善便陪她再去了一趟福先寺求了一道符,又到太上皇的小屋子裏走了一圈,不過因太上皇不在,她們也沒有機會再見到太上皇。
下了山後,溫善轉到了溫家的田裏去。
溫家的佃戶便住在田野附近,三五間茅房錯落有致地矗立着,一片一片連成近畿的村落。
京畿的田地基本上都是屬于官家的,這些田有皇族的、朝臣的,但也有三成是屬于農戶的。當初皇帝便嚴格控制了京畿的田地,不允許侵占百姓的田地,在天子腳下也沒人敢知法犯法。
溫善一兩個月才會到田裏來走一遭,了解一下收成,更多的時候則是溫袆負責打理的內務。而她想着自己的實驗,她便順道過去了解一下。
溫家的佃戶看見溫善,很是拘謹,畢竟她再怎麽平易近人,那也是六品官員,跟他們這些佃戶身份懸殊。
“小娘子今日怎麽過來了?田賦之事的話,溫內知已經與我們說過了,我們——”
溫善笑了笑:“不必緊張,我不過是途徑此處,順道帶一位朋友來看看。”
邺嬰之第一次來溫家的田裏,好奇道:“這一片都是溫家的嗎?”
溫善道:“這怎麽可能呢?這七十畝是我的永業田之一,旁邊有兩百畝是中書侍郎家的,還有……山腳下的一大片,基本上都是朝中各大臣的。”
朝廷官員雖然也有職事田,不過一般情況下不會直接交到官員的手中,而由朝廷指派佃戶耕種,其收成在與佃戶分成後,歸官員所有。
太上皇當年之所以沒有直接給田,一來是考慮到了将來田地不夠的因素,二來也是為了遏制地主豪強兼并土地。不說官府是否會壓榨佃戶,就初衷來看這是好事,且只要吏治清明,官府壓榨佃戶的情況便能得到減緩。
“上次過來還是收麥的時候,眼下種的是紅薯嗎?”溫善看着一望無際的田野,問道。
“是呀!五月中旬的時候便收了,收成還不錯。趁着天兒還行,就趕緊種了紅薯。”那佃戶說到此處,臉上也揚起了燦爛的笑容。一年忙到頭,只有豐收才能令他們心中有些慰藉。
“可有按我的法子去做?”
“小娘子吩咐的,我們哪能不照辦呢?還別說,今年的紅薯長得比往年好多了,看這青綠的葉子……”
用更為先進的制肥方法不僅能使作物有更好的生長條件,最重要的是能提高産量。
不過溫善默默打開了檢索系統查了一下溫家上半年的收成,根據記錄下來的租稅情況來看,收成雖然比往年好了一些,可遠沒有達到溫善的預想,所以說她還需再費一些心思,将新的制肥方式再完善完善。
邺嬰之覺得有些無聊了,于是溫善便擱下此事暫且不談,讓趙鈴和柏伶等去買些木炭、肉和菜回來。她們百思不得其解,但溫善只是笑了笑,并未言語。
在河邊找了一處空地,溫善用石頭堆起了一個爐子,将木炭燒紅了擱在爐子裏邊。
邺嬰之隐約猜出了溫善想做什麽。
“善善,你是想炙肉嗎?”
“正是。”
“何以不在山中炙?”
溫善笑道:“那兒有福先寺,在佛門前炙肉,也不怕亵渎了神靈,被驅趕?”
邺嬰之“哦”了一聲,看見溫善讓人将肉切薄,用削細的竹子串起來,而不是一大塊,便問:“何以你準備的與尋常的炙肉不同?”
溫善想了想:“算是我教你的新方法吧!”
“你早些說,我可以偷拿阿姊的羊肉和酒出來。阿姊的酒是姑祖母賞的,十分烈,尋常人喝三碗就倒了,我喝一碗就受不住了……”
“不過是心血來潮,想在分別前,多為你留一點獨特的記憶罷了,有無上好的酒或是食物都不重要。”
邺嬰之抿唇哼了哼,溫善詫異自己是否說錯了什麽,否則說好話哄她,她也不高興?
便聽見邺嬰之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你在阿元、趙鈴她們面前如此說,害我不能坦然地告訴你我有多歡喜!”
溫善失笑道:“今夜漫漫,還有很多機會讓你訴此衷情。”
作者有話要說: orz
小郡主也是要獨自經歷一些事慢慢成長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