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巴彥現身 年少氣盛也不可這麽折騰
兩日後, 雪停日出。
管家帶人融了堵在密道口的冰雪。因舒池朗不會武功,幾人一合計,讓他帶着地圖, 随着舞團離開, 向江秋白通風報信。
他們兵分兩路,元郎和雲執武藝上承, 以同阿姐待幾日, 在北祁堂玩耍幾日為借口,留下來保護李玄玄和宋清塵。
據說巴彥這次回北祁堂只留三日,臘月二十九離去,要回突厥。按照往年經驗,巴彥要待春草又盈草原時,才會回北祁堂。
是以若要找證據,留給宋傾城一行人的時間不多,最多只有三日時間。
兩撥人馬以三日為限, 臘月二十八日正午, 不管宋清塵是否找到證據,江秋白會帶兵來圍,到時候就尋個理由逮了人,再尋其他法子。
不過畢竟巴彥是突厥世子, 直接抓人這事畢竟是下下策。但是等巴彥一年後再回北祁堂,那就指不定猴年馬月了。因此三日內, 他們必須有所收獲。可眼下毫無線索,只好随機應變。
夜間北祁堂又熱鬧了起來, 因為大當家巴彥,今日回堂,管家特地擺了筵席。
一來巴彥帶了他的去年新娶的第十八房小妾冷月嫣。這個冷月嫣曾是敦煌城裏出了名的頭牌姑娘, 是個琵琶伶人,聽她彈一曲也曾是千金難求。
二來五當家娶了妻,自要好生準備一下。宋清塵在此地不便用真名,仍是用的陳遠蒙,李玄玄就直接順了入隴右道之後,在商路上用的江秋白妹妹的名字,對外只說小戶人家的孩子,家人都稱“江小妹”。北祁堂的人都喚他陳夫人,或五娘子。
一行人确定舒池朗平安離開後,就開始聚在宋清塵的房間裏商議。
宋清塵此前已在北祁堂摸排了幾月,“巴彥每次外出,若是日久,便是要在外同大人物聊事情,想來今日定有些大事情要同各位當家商議。今日他會帶妾室,且晚間是大筵席,會有兩個時辰的時間,他不在房內。筵席一開始,元郎和雲執去他房間裏搜查,最多一個時辰,不管有沒有結果,都要撤退。”
元郎和雲執點頭。
他又說:“我和玄玄在宴席上看情況,随機應變。”
李玄玄總覺得少點什麽,才想起來問:“令令這次沒同你一起來隴右麽?”
宋清塵一笑,“自是來了。他上次同阿翁告狀,害的我跪了三日祠堂,必須将功折罪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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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哪?”
“夜裏就能見到了。這點也是我必須囑咐你們的。要記住,令令在這裏可不是我的書童了,大家要扮作不相識。”
晚宴設在北祁堂的主堂裏,酉時剛天黑時。
夜裏北祁堂的地下石城裏,燃起了萬盞燈火,亮如白晝。
店鋪玲琅滿目,石街上行人如梭,許多穿着胡服異裝的人來來往往,還有許多蒙着面的人,畢竟這裏的生意,很多都上不得臺面,擋住臉,反倒省去許多麻煩。
堂內僅設五桌,一主四副,似家宴。
衆人終是見到,那個在揚州,讓大家一頓好找的,傳說中的突厥世子——巴彥。巴彥長得十分敦厚老實,若是不說,真是瞧不出他竟然有十八房妾室。他話不多,別人說話,他就一臉笑嘻嘻,當做回複,一點大當家的架子也沒有。他身邊的冷月嫣也一樣,只是微笑,并不說話,模樣自是生的十分俊俏。
開筵舞畢,已有美姬迎了上來,端茶遞酒,夾菜布菜,巴彥和宋清塵有夫人在,自不敢讓美姬作陪,其餘人都有美人在懷。
三當家人稱章三郎,他看起來四十多歲,像是經歷過大起大浪的穩重模樣,滿臉淨是慈眉善目,“今日這宴,是為了慶祝大當家的回家,也是為了慶祝咱們五郎終是得了夫人。就我先來,舉杯遙祝一個。希望來年春過,跟着大當家的,盡享榮華富貴。”
“三哥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怎麽,大當家的今年沒給你榮華富貴啊。”四當家葉尋笑道。
“你這嘴,忒黑啊!罰酒,罰酒。”
大家一片虛情假意,倒也其樂融融。李玄玄只冷眼旁觀着這個四當家。在能在外邦人建立的“小長安”當上有權有勢的四當家,這絕對是個不一般的角色。宋清塵即便救了大當家的命,當了五當家,可并沒有實權,不過是一應待遇不錯,仍是不被信任的。
因她一直暗暗觀察,多瞧了幾眼,竟發現了一個秘密。那四當家一副江湖浪蕩子的模樣,嘴損話賤,可當他瞧冷月嫣的時候,那眼神卻要暗淡平靜許多,這,不應該啊。
整頓飯下來,就三當家将話說了個滿,四當家打趣了一通,別人似都沒什麽存在感。
酒足飯飽,借着酒氣,四當家便提着酒壺,走到巴彥跟前,“大當家,這新嫂子……漂亮啊!不枉我們大當家追了那般久。來來來,我敬你們夫妻一杯!”
巴彥笑道:“這四郎啊,什麽都好,就壞在這張嘴上,你可莫要同他計較!”
冷月嫣面上仍是淡淡的微笑,可手中的酒杯,卻是抖了一下,好在她另一手上抓了絲帕,忙抵了一下酒杯,裝作無意,“謝過四郎。”
四當家葉尋對着酒壺喝了個盡,然後轉身朝着自己的席位走去,他一路走,一路哼唱着小調:“攬裙未結帶,約眉出窗前。羅裳易飄飏,小開罵春風……”
李玄玄聽出這小調定有別意,就刻意看了看冷月嫣,果然她盯着葉尋的背影,眼中迷離了一刻。她扮作調情,輕輕附上宋清塵耳朵,想将這個發現告訴他,沒成想宋清塵端着酒杯,剛要轉頭同她說話,一個不小心,臉頰上碰觸到了一抹清涼,他的唇毫無預警的親到她臉上,酒灑在她衣衫上,巧被在場的人都看了去。
葉尋壞笑:“喲!大庭廣衆的,這是幾個意思啊!這幾日你那房間可是夜夜笙歌,床幔咿呀的,整個北祁堂可都是傳遍了的。怎麽這就親上了?就不能忍到回屋去啊。大當家你看看,早前我當這五郎有什麽毛病,那絕豔的女子我們見了有百十來個,他挑三揀四,總不和心意。這回算是遇到自己喜歡的了,這不必這般折騰啊,有道是來日方長啊。”
“三哥哥說的在理。我剛才這一個不小心,把酒潑到我夫人身上了,我帶她去換身衣衫,一會就過來啊。”
“是換衣衫麽?還是寬衣解帶去啊?只怕一時半刻回不來,你且護養些吧,年少氣盛也不可這麽折騰啊!”
“三哥哥,莫要笑我了。”宋清塵扮作害羞,拉着李玄玄就往房間走。
“你故意潑我的?”李玄玄踏入門檻時,問道。
“是,我看一個時辰差不多,等會元郎他們,看看有什麽消息?”宋清塵見李玄玄睜着眼睛,盯着她有些費解,“怎麽了?”
“我,是真的需要換衣服。”她意思讓他回避。
宋清塵尋了李玄玄身邊的石凳,坐了下來,拉過她的手,笑着說:“那你換啊。”
“無賴!”
宋清塵笑道:“還有更無賴的呢。”他一把攬過身前人,坐到自己腿上,瞧着衣衫上的被酒打濕的地方,輕觸軟香白雲,“快換了,不然着涼。”說着就去拉扯衣衫……
宋清塵才将她鎖骨兩寸下的翡翠搭扣勾上,房門就響了:“姐姐,元郎。”為了避免暴露,此間他們都喚公主做姐姐。
李玄玄忙要起身,宋清塵又把她拽回懷裏,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才松開她,拉她坐下,自己走去開門。
宋清塵問:“找到了麽?”
元郎說:“沒有。”
雲執補充道:“我們已将能翻的地方,能藏東西的地方全部找了個遍。真真是一塊石板都沒發現,但凡那屋裏能動的石板,我們都敲了,沒有暗門機關。就怕他藏在身上,或者,根本沒在這裏。”
宋清塵道:“我知狡兔必有三窟,可這已經是他最大的一窟了,不可能什麽證據都沒有。即便沒有書信,那賬簿總有的吧,容我在想想。”他總覺得似漏掉了什麽,可還未尋到關鍵之所。
李玄玄囑咐:“我瞧着巴彥的妾室冷月嫣,同那個四當家葉尋,似是有些不尋常。雲執你去跟冷月嫣,元郎你去跟葉尋。這幾日盯緊些,他們二人定有貓膩。”
宋清塵挑眉,“夫人觀察入微啊,此事我還沒來得及和你們說。”
“此話怎講?”
“我當初到了敦煌,就已猜到揚州的巴彥是個假的了,因他娶冷月嫣的時候辦的酒席比娶正妻排面都大,城中盡知。我就讓舒池朗去找了些關系,使了些銀錢,将令令送到冷月嫣家裏為仆,因令令有些武藝,便被安排保護冷月嫣,所以但凡她出門,都會帶上令令這個家丁的。”
“我此前聽江秋白說過,她本是賣藝不賣身,當年還曾抛繡球招親,是尋到過心上人的。後來,怎麽?”
“據說那人是個潇灑公子,不過只同她住了三日,就人間蒸發了。”
“你說那人會不會是葉尋?”
“令令說,曾在冷月嫣醉酒時,聽她酒後吐真言,說過那人風度翩翩,身長八尺有餘,愛哼小調。”
“你聽到葉尋今日席上哼的小調了?”
“嗯。還是首情詩。”
李玄玄思忖,“那就是了,突厥人和吐蕃人對詩歌都不太了解,這小調顯然不是唱給你我聽的。他扮作随意哼唱,其實應該是唱給冷月嫣聽的吧。”
“嗯,”宋清塵伸手朝着元郎和雲執擺手,“你們去吧,小心行事。”
元郎和雲執前腳走,李玄玄便起身也要離去,才要去開門,就被宋清塵拉住,“等等。”
李玄玄回頭,“怎麽了?”
宋清塵将她壓到門後,将頭埋入她青絲,嗅了嗅,“姐姐,阿蒙想你了。”
李玄玄面如春風,笑顏淡淡,伸手抱住他,輕拍他,“晚點再抱,該出去了。”
他不語,只是在黑暗的房間裏,尋着甜香,點點旖旎,碰觸着軟唇,将蝕骨的愛意,付諸唇上,一路從胭脂唇向而後朱砂痣滑去。
直到兩人難舍難分,即将共赴沉淪,二人才忽生清醒,整理了衣衫,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