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試09
清晨熹微的陽光灑在東宮窗棂上,斑駁如碎銀般,随着微風一閃一閃,來回跳動。
阿澤端着茶點穿過長廊,走到太子寝殿,正想要擡手叩門,卻見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出來的竟是梁珏。
梁珏眉目疏朗,神色間居然能看得出有幾分愉悅,他伸手将大氅披好,看了眼阿澤手中的食盤,開口道:“孤不餓,先端出去吧。”
阿澤一愣,點頭稱是,等回到膳房了還沒緩過神兒來——梁珏向來晨起便要用膳,今兒這是怎麽了?
一回頭,剛好碰見老穆,阿澤拉着他小聲嘀咕:“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見他講話那麽溫柔,太吓人了!”
老穆伸手幫阿澤扯平衣領,語重心長地道:“都讓人住進寝宮了,你還不明白嗎?你忘了那位,可是連寝宮的門都沒踏進去過的。”
阿澤被老穆的手碰得有點癢,縮着脖子:“哎,倒是有些日子沒聽到那位消息了。”
老穆直接上手捂住了阿澤的嘴:“噓,小點聲,人在岱州呢,孫侍郎家的小姐已經住在譚府去了,說是在選吉日呢。”
阿澤毫不掩飾心中驚訝,指着太子寝宮方向,瞪大了眼睛。
老穆連忙擺手:“這不新人都來了,還提那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幹嘛?”說罷不由分說拉着阿澤去別處忙活了。
聞清澄昨夜被折騰得夠嗆,一夜無夢,醒來的時候看見身旁空無一人,正要起身,卻聽見隔壁屋內——寝宮的另一側房裏隐約傳來說話。
“……哥,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告訴你,譚沂那邊有消息了。”
良久的沉默,聞清澄只能聽見杯碟碰撞的輕微聲響。
“他當初那件事确實處理得有問題,最後也走得有些倉促,可你們……”
“如果你大早上來只是說這個的,現在就可以走了。”梁珏說話音傳來,隔着幾面牆聞清澄都能感到他聲音裏的寒意,“孤還有事,恕不奉陪”。
“哥,其實譚沂他……”那人頓了下,又道,“不到一月便是秋日宴了,不出意外他一定會來。你們到時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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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不見他。”梁珏打斷了他的話,簡單地說了句:“秋日宴,孤會帶別人去。”
“你是說那個替代品?”那人突然提高了聲量,發出譏嘲,“哥,你怎麽可能會對一個奴才動心!”
“動心?”梁珏輕笑了下,細聽之下,聲音變得寡淡又薄情,“這個小伴讀用起來順手,又不多事,最關鍵的是忠誠又聽話,甚得孤的心。”
聽到這裏聞清澄不自覺地捏緊了衣角——從兩人的談話中聽出來人應是八皇子梁琛,此人雖為低等宮女所生,地位不比其他皇子尊貴,但天性強悍,下手狠辣,又骁勇善戰,所以很受皇上賞識,常被派去各地處理軍務。
因他從小和太子一起長大,是所有皇子中與梁珏關系最近的一個,故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東宮黨,這次回來是因為要接手巡防營,有了實權在握,日後更是太子身邊的得力幹将。
“……哥,既然如此,又何必讓他搬進寝宮呢?”
“孤今天不是來聽你質問的,這是孤自己的事情,你可以走了。”
寝宮的門打開又關上,隔壁安靜下來。
聞清澄輕手輕腳走出卧房,看見書房窗邊那個高大而挺立的身影正微彎着腰——
梁珏在練字,射進屋裏的光線勾勒出他立體的五官,高挺的鼻梁如刀刻一般,仿佛造上天精心雕琢出的泥相。
他低着頭,凝視面前紙頁,微微蹙了下眉,左手食指輕輕轉動着扳指,随即提筆一揮,幾個大字一氣呵成,寫完後似是非常滿意,長舒了一口氣,直起腰,唇角揚起淺淡笑意。
“請殿下恕罪……我起來遲了。”聞清澄走到書案邊,順手給梁珏開始碾墨,這才發現方才那紙上的幾個字遒居然是一句詩:清澄有馀幽素香。
聞清澄呆立片刻,這首詩意在托詠內心孤獨和凄涼,他之前就很不喜歡,還埋怨過父母幾次,這會看到更是有些厭煩——寫什麽不好,偏偏是這句。
“看這麽仔細,是不是喜歡孤的字?”說着梁珏放了毛筆,拿起那副字。
要說梁珏的字的确筆力勁挺,字跡剛勁挺拔,曾有人為求其墨寶開價萬兩而不得,名副其實的一字難求。
可這字壓根沒入聞清澄的眼,聞言在心裏冷笑,但面上還是誇贊了幾句。
梁珏臉上漸漸泛起些笑意:“要是喜歡,你就拿去吧。”
“這……這怎麽可好。”聞清澄停下手上動作,顯得有些驚慌失措,退了一步,“殿下一字千金,我當真授受不起。”
“你個小東西,昨夜那麽浪,怎麽不說授受不起的話?這會假客氣什麽?”梁珏扯過聞清澄,瞟到他脖頸上昨夜被自己抓出的紅痕,不由勾了下唇角:“打水給孤淨手,等下一起用膳。”
作者有話要說:
聞清澄:誰要你的破字,是我不識字還是自己沒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