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趙天他們并沒有待多久便回家吃飯去了, 封映月他們家也開始吃晚飯。
當閃電聲傳來的時候,封映月剛把床鋪好,元蛋正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 等着她收拾好後, 再上去。
“今晚可能要打雷,元蛋怕不?”
封映月把元蛋抱起來放在床上, 又檢查了一遍關好的窗戶,她總算知道哪裏不對勁兒了,少了一個布簾。
晚上拉着倒是好,白天打開這裏屋才亮堂。
唐文生提着桶和煤油燈從外回來, 順手就關上了大門,煤油燈已經被外面的風吹滅了。
封映月轉頭一看, 見他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濕意,便知道走廊上又開始飄雨了。
“幸好我們前兩天就把外面的鍋和爐子什麽的, 全部搬進屋子了, 我剛才從幾個大哥家門口路過, 那柴塊全部被打濕了,鍋碗都被風吹得作響。”
唐文生一邊換上之前封映月給他做的短袖短褲,一邊說道。
“提醒他們沒?不然明天生火都困難。”
“我敲了門, ”唐文生點頭。
元蛋趴在自己的小枕頭上,數着自己的手指。
“一、二、三……”
等他數到十的時候,就沒位置了, 元蛋便坐起身, 把自己的腳丫子擡到眼前數着,“十一、十二……”
煤油燈還沒熄, 封映月躺在唐文生的懷裏, 笑看着元蛋數着。
唐文生在元蛋數到十五時, 忽然開口:“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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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蛋順着他的話便接了下去:“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他激動得不得了,雙眼亮晶晶地看向封映月:“娘!我會數到三十了!”
封映月忍着笑,讓他鑽進被窩後,靠着自己:“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人有多少根手指嗎?”
“十個,左手五個,右手五個。”
元蛋立馬把自己的小手放在封映月二人眼前晃了晃。
“那腳指頭有幾個呢?”
“也是十個,”被子裏,元蛋的小腳丫還微微動着,随着主人的心意,其中大腳拇指最先開始點頭,接着是旁邊的腳拇指微微一動。
“那十加十等于多少?”
元蛋扭了扭小屁股,有些不确定道:“三十?”
他剛剛才數完的,就是三十。
唐文生嚴肅道:“你再數一次。”
元蛋忐忑地重新在被窩裏數了一遍,這回怎麽也數不出三十的數,他茫然地看向封映月,封映月把他挪到二人中間的位置:“給你爹數數。”
唐文生依舊嚴肅着一張臉,但還是把手伸出來,等他數完後,又把腳伸出來。
“還是二十!那我怎麽數出三十的?”
元蛋想不明白了。
“因為你分心了,我一打岔,你就跟着我說的數字走了。”
被小小教育了一番的元蛋撅起嘴,雖然認了錯,可還是覺得哪裏不對。
待他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要睡覺的時候,元蛋抱住封映月的胳膊小聲道:“不對啊,明明是爹自己搗亂,他咋全怪我?”
“才反應過來啊,”封映月撲哧一笑,抱着他輕輕拍了拍背,“下次別聽他忽悠你。”
“爹真壞!”
元蛋也只敢小聲地跟她抱怨着,唐文生聽見後,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元蛋立馬将頭埋在封映月的懷裏,此時外面已經開始打雷了。
伴随着父母的低語聲,很快元蛋便睡着了,怕他在被子裏憋着了,封映月小心地将他扶平躺好睡。
唐文生吻了吻她的耳垂,封映月趕緊抓住他的手道:“元蛋在,不可以,你答應過的。”
別看孩子小,可記事兒了,一樓有個嫂子去年剛生的二胎,好家夥,她抱着的時候,那孩子居然在她身上模拟出了某個動作,可把人尴尬壞了。
加上趙大嫂她們也經常私下說過這個問題,盡量不要在孩子旁辦事兒。
所以封映月在元蛋過來住時,便讓唐文生答應不準辦別的事兒。
“我知道,”唐文生抱緊她,“現在他小,挨着我們睡,以後念書了,就自己睡,我在外面搭個小木床。”
或者想法子換個大一點的地方住。
“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封映月輕笑道,“快睡吧。”
第二天早上打開門見雨還沒停,封映月便給元蛋多加了一件衣服。
唐文生打傘去上班,趙大嫂和吳二嫂帶着孩子過來串門。
看着長櫃那隔着的木板以及麻布簾子,二人也有些心動了。
“我家一進門就能把屋子全看完,這大人孩子的東西也多,瞧着亂七八糟的,哪裏像映月家,幹幹淨淨,整整齊齊。”
趙大嫂誇道。
“我們家也是呢,”吳二嫂連連點頭,“早就想隔斷出來,裏面睡覺外面吃飯,可就是沒動。”
“懶得弄,一天天的也沒忙個啥,就是覺得事兒好多。”
吳二嫂擡手捶了捶肩膀:“最近老是下雨,這肩膀和腰都難受,月子沒坐好可煩了,映月啊,你以後可要好好坐月子。”
“是啊。”說起月子病,趙大嫂也有一籮筐的話說。
田嬸子和張大嫂也過來了,還提着一個布袋,裏面裝着毛線團。
“給你田叔打一件毛線衣。”
“我給燕子加長一截,今年長高了,去年的毛線衣穿不得了。”
封映月也會織毛線衣,她還會織圍巾,鈎毛線帽子和毛線鞋,毛線娃娃還有毛線花、包包什麽的她都會。
這也是大學時為了擺攤賺錢,上網學的。
為了能多賣錢,能把毛線搞出各種花樣來。
封映月問這線多少錢一團,一聽一毛錢一團,小孩子兩到三團就成織出一件毛線衣,封映月摸了摸下巴,先給元蛋弄一件出來看看。
于是找時間帶着元蛋去選了幾團毛線回來,順帶去郵局看了看有沒有回信。
遺憾的是沒有。
她給元蛋織的是黑色毛線衣,但是在胸前的位置,用紅、白的毛線織出了兩只很可愛的小鳥。
斷斷續續花了她三天多的時間。
元蛋是看着那件毛線衣織出來的,在封映月收好針時,元蛋蹦蹦跳跳地要唐文生帶着自己去洗澡。
回來時試穿那件毛線衣,他無比珍惜地摸了摸身前那兩只活靈活現的小鳥:“我明天要穿出去給囡囡她們看!”
“好,快睡覺了。”
“我想穿着睡。”
“不可以,”封映月搖頭,“咱們蓋着被子,你又穿着毛線衣,會熱的,一熱你就踢被子,我們沒注意,你就會着涼,着涼就會送到縣醫院去打屁股……”
“不穿了不穿了,”元蛋自己就給脫下來,然後小心地放在自己枕頭邊上,“我放在這可以嗎?”
“可以,”封映月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過兩天我再給你弄個好玩的。”
反正木鈎針已經讓唐文生給做出來打磨好了,也能鈎出一點小玩意兒。
“別太慣着他。”
等元蛋睡着後,唐文生輕聲道,“你自己想做什麽,就做點別的,不要圍着他轉。”
“那我圍着你轉呢?”
封映月問道。
唐文生一本正經地點頭:“這是應該的,就像我也圍着你轉。”
“行了,和孩子酸什麽,”封映月戳了戳他的臉頰,“這天又冷又經常下雨,我和嫂子還有嬸子們坐在一起聊天,沒事兒的時候才做,等天好些,我就帶元蛋出去溜達。”
唐文生只是抓住她的手,将人抱緊:“嗯。”
他身上一年四季都熱乎乎的,夏天的時候封映月挺嫌棄,秋冬她倒是喜歡湊上去暖手暖腳。
元蛋身上也熱乎乎的,可唐文生喜歡霸占着她,所以元蛋自己睡得香呼呼。
“元蛋,你衣服上的鳥真好看!”
“是啊,真好看!”
吃了早飯後,元蛋特意穿着新衣服出去溜達了一圈,得到了小夥伴們的贊美。
他背着手美滋滋地回來了,後面還跟着幾個小男孩和小姑娘。
封映月這會兒在用鈎針鈎小馬,一群孩子就圍着她看了一上午,大人們喊也不回家。
無奈之下有個嫂子拿着木柴過來,裝出要揍人的樣子,這才回去了一個。
“那我待會兒再來。”
“我也是。”
幾個小夥伴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元蛋笑眯眯地沖他們揮手。
早上的紅薯粥還有好些呢,封映月蒸熱後,又炒了個菜,簡簡單單地便吃了。
小馬很快就收尾了,裏面塞的也不是棉花,而是雜布條,手感可能沒有那麽好,但樣子可愛,小孩子也不會計較裏面是不是棉花。
有大人手掌寬,二十厘米高左右。
大人拿在手裏沒什麽感覺,可元蛋就得抱着。
他還給小馬取了個名字,叫元元。
元元非常受筒子樓小朋友的喜愛,嬸子們上門請封映月教自己的人不少,但因為這玩意兒有很多地方是需要技巧的,所以好些人都沒學會。
“一看就覺得會,一上手就廢!”
田嬸自認這玩意兒不難,可真的開始上手時,就不行了,“我還是鈎毛線鞋算了。”
“我可頭疼了,燕子一直想要那個小鳥毛線衣,我織出來的就是沒有映月的好看,把我氣着了,還把燕子氣哭了,說不是元蛋那個小鳥。”
張大嫂也哭笑不得。
封映月織出來的小鳥毛線衣是立體的,那小鳥微微凸起,瞧着很靈活。
第二件毛衣,封映月是給自己織的,簡單大方,前側方就是一串紫色的小葡萄,很好看。
而唐文生的就花了一點點心思,瞧着是簡單,可版型好,加上他身板也好,穿到紙廠去,沒多久就引來了封映月的“生意”。
“我是準備送人的,老人,和我差不多的身形,”這位工友随着唐文生一道回來,還在他們家吃了一頓晚飯,然後說起正事。
“皮膚黑嗎?”
“和我差不多,”工友憨厚一笑,“是我爺爺,我們長得有六分像,他下個月滿七十歲,我媳婦兒在這方面不怎麽會,我瞧着小唐技術員這身毛線衣挺好,所以厚着臉皮上門請問封同志能不能織出老人的。”
“花樣有要求嗎?”
“沒有,我家老人就喜歡簡簡單單的。”
封映月點頭,點了點唐文生的手腕處:“這個位置,兩邊織出一個福字可以嗎?”
“可以可以。”工友連連點頭。
于是封映月便開始做自己第一單生意了,這事兒屬于他們家的小秘密,元蛋也知道不能跟外面的人說。
他可機靈了。
一周後,唐文生把東西交給了那位工友,回來時帶了一個紅封。
“摸着挺厚,還沒拆開看。”
這毛線選的是最好的,五毛錢一團,一共用了四團,成本就是兩塊錢。
剩下的就是人工,封映月滿打滿算花了五天的時候。
這位工友給了八塊八的紅封。
抛開成本兩塊,賺了六塊八。
“那一天就是一塊三毛六啊,這要是一個月,那和你的工資差不多了。”
封映月把錢放好後說道。
知道她喜歡自己賺錢,唐文生只要她高興,不覺得太累,也跟着高興:“巧了,李主任想送她朋友孩子一套毛線衣,半歲,大概這麽高,這麽大點兒。”
他比劃了一下。
“毛線襪如果能織也加在裏面,不能就算了。”
封映月雙眼亮亮地追問:“男孩女孩?”
“男孩,”
唐文生細細說了一番李主任說的特征,還舉例道:“她見過二樓黃家那孩子,說和那家的差不多體型。”
封映月頓時有底了。
因為是孩子的,所以她選毛線,還有處理線頭什麽的就要更加仔細小心。
但她也不是天天都在家裏織毛線衣。
畢竟不是急單。
這天天氣好,趙大嫂說筒子樓後面的林子裏有板栗樹,邀她一道去打板栗。
去的人不少,但是那幾棵板栗樹也大,兩個人才能環抱住。
會爬樹的嫂子或者是休假的大哥們就上樹打,孩子們先在一旁站着,等打好了,再和大人們一塊兒去撿。
封映月帶着元蛋撿了半竹籃,回到筒子樓後,就在壩子裏,或是蹲,或是坐在小木凳上,用石頭或者是家裏的木槌把果實給弄出來。
半竹籃剝出來後,有一大瓷碗。
封映月剝開兩顆,一顆給元蛋,一顆自己吃。
“好吃。”
元蛋吃完後點頭。
“生的不能吃太多,待會兒我煮了。”封映月道。
“好。”
結果軍子和幾個孩子一人端了一小半碗過來。
“娘說知道多了您不會要,所以給的少。”
帶頭的軍子直接從他們家放碗的地方拿了個大瓷碗,然後把自己碗裏的板栗倒進去,剩下幾個孩子也照做。
于是封映月又得了一大瓷碗的板栗。
這下可多了。
想到唐文生說之前買土雞的地方,封映月帶着元蛋出門,本想去那邊的,結果瞧見送人回筒子樓的紅大嫂。
于是她上前低聲問了一番,紅大嫂笑道:“我家有,走,上來。”
封映月抱着元蛋坐上去,來到了紅大嫂家,她家養了不少,因為地被占了修路,所以不能種多少莊稼,在家禽這方面,也就沒有那麽嚴格了。
“自己選。”
紅大嫂豪邁揮手。
“元蛋你也瞧瞧。”封映月抱起元蛋,讓他看雞圈裏的雞。
“那只。”
元蛋指了一個,紅大嫂的大兒子直接進去,三兩下就給逮住了。
“在這宰還是回筒子樓自己宰?”
紅大嫂問。
“還得麻煩紅大嫂,”封映月笑道,“內髒我就不要了。”
“成。”
紅大嫂點頭,讓兒子燒開水,三兩下就處理幹淨了,要不是封映月婉拒,她還想給剁塊呢。
“嬸子,我們家的菜也有的是。”
她兒子抿了抿唇後,說道。
“那有葵瓜嗎?”
“有的有的,”本想讓孩子別說這些的紅大嫂聽她這麽說,趕緊提着籃子,用長竹竿兜子弄了六個下來。
還算嫩。
“一分錢就夠了,我們不是公家那邊,不用給那麽多。”
在封映月拿出兩分錢時,紅大嫂趕忙擺手。
其實請人宰殺也要略表心意,但她不要內髒,紅大嫂也不收那個錢,至于葵瓜錢,她就收自己應該收的,不整街上那個價了。
六個葵瓜一分錢,确實比農貿市場便宜,紅大嫂還想把人送回筒子樓,被封映月攔住了。
牛都已經開始吃草了,還是讓它歇歇,二人走回去也要不了多久。
而且元蛋很想在外面多轉轉呢。
東西也不重,所以封映月陪着他在外面多轉了一圈,回到筒子樓後,她就炖了板栗雞。
唐文生回來時,雞已經炖好,封映月坐在爐子旁邊看書,元蛋用小木棒在那來回數數。
“板栗雞?”
他打開鍋蓋一看,香味兒一下就散出來了。
隔壁的囡囡咽了咽口水:“好香啊。”
平日裏趙大嫂舍不得錢買雞,所以聽到這話便哄道:“明天娘給你買肉吃。”
趙天倒剝開煮好的板栗塞到嘴裏:“我知道有一家賣洋雞的,明兒買回來炖就是了。”
“不當家不知道油米茶鹽貴!”
趙大嫂正要數落人呢,封映月就端來一大碗板栗雞。
等封映月走後,趙大嫂看着飯桌中間那道加進來的菜感慨着:“得跟她說說,自己吃就行了,咋還往外送呢,這也不是啥素菜。”
“你有本事你就說去,”趙天憋笑,“囡囡,爹給你舀。”
“好!”
囡囡美滋滋地點頭。
板栗雞微甜,孩子自然是喜歡的,見囡囡吃得那麽香,趙大嫂咬了咬牙,對趙天道:“你說說那家在哪,我明兒就去買!一只買不下,我可以找一個人和我搭着買!”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