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1)
“買一只也行, 李嬸現在都不住這了,咱們就是買兩只,也沒人說三道四的。”
趙天笑道。
趙大嫂聞言又氣笑了:“李嬸是不住這了, 可你的錢袋子也不夠咱們這麽花, 還說要老二呢,就咱們這條件, 也不知道啥時候能要上……”
而這邊的唐文生三人一邊吃飯,一邊說板栗的事兒,“後天我休息,正好帶你們去找板栗, 我知道哪裏有。”
“行,出去放放風。”
封映月笑道。
小孩子就是再喜歡吃, 也要讓他克制一點點,本來板栗的飽腹感就比較強, 吃多了怕不克化。
好在元蛋吃飽就不再吃了, 唐文生給他舀了一小碗湯:“喝一點。”
“晚上會起夜。”
元蛋扭捏道。
“沒事兒, 我抱你下去。”
唐文生這麽說。
元蛋哼唧兩聲,其實是太冷了,他不想下樓, 但是湯好好喝,他沒忍住,捧着小碗一點一點地喝着。
喝一口眯起眼在那一臉享受, 瞧着可可愛愛。
封映月順手摸了一下他的腦袋:“頭發又長了, 可這天冷,剃了肯定涼。”
“稍微剪一下就好, ”唐文生說, “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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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行嗎?”
封映月有些懷疑。
唐文生自己也不怎麽确定:“凡事都有第一次。”
于是茫然的元蛋在碗筷收拾好後, 便被放在煤油燈面前坐着,身上圍了一張沒怎麽用的麻布,唐文生站在他身後,手裏拿着一把剪刀。
封映月還遞過去一把梳子:“說好的,只剪一點點。”
“嗯。”唐文生一臉嚴肅地點頭。
元蛋緊張地捏起小拳頭。
囡囡過來玩兒,就看見這一幕。
“唐叔叔給元蛋剃頭啦!”
她跑回家裏對趙天他們道。
“這天冷了,咋還剃頭,我去瞧瞧。”趙天起身,趙大嫂也跟着過來了。
結果跟封映月說了話,才知道是簡單地修剪一下,并不是剃頭。
“手可穩住啊。”
趙天叮囑道。
“穩着呢。”唐文生用梳子梳起來,然後用剪刀快速剪掉發尾。
元蛋看不見,只能瞪着眼等着。
“不怕,”封映月蹲下身握住他的小拳頭,“馬上就好。”
“好。”
元蛋軟聲回着。
趙大嫂見此也蹲下身:“你爹手穩着呢,他可是技術員,厲害得很。”
“嗯。”
元蛋點頭,好在唐文生聽見對話就知道他會點頭,所以手松開了,沒有扯住元蛋的頭發。
等修剪好後,大夥兒都說不錯,唐文生便看向趙天:“你的頭發也長了,要不然我順道一起剪了。”
反正地上也有頭發了,到時候一起收拾。
“你是剪上瘾了吧?”
趙天雖然這麽吐槽,可還是順着心意坐下了:“你可小心點,我這頭發比不得元蛋那麽長,你要是不小心傷到我,我可是會找你麻煩的。”
“不要說話。”
唐文生直接用溫水給他擦了擦頭發,然後就下手了。
剪完以後,唐文生還是比較滿意的,于是又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一看他這樣,就知道想給自己剪,封映月趕緊拉住人:“別沖動!你後面可沒長眼睛!”
“我來!”
趙天興致勃勃地拿起剪刀。
唐文生立馬清醒,直接開始掃地了。
趙大嫂笑着一手拉着一個回家了。
等唐文生休假那天,他騎着自行車,帶着封映月他們來到城邊上的一座山腳下,把車鎖好後,三人順着小路往前面走。
元蛋時不時就回頭看放在隐蔽位置的自行車:“真的不會有人偷嗎?”
“放心吧,”唐文生牽着他繼續往前走,“從外面路過的時候根本就看不見自行車在那。”
這兩天都沒下雨,所以地面很幹燥,小路邊多是枯黃的樹葉,封映月走會兒停下來看看四周,在發現幾株野蔥花後還湊過去看了看:“真好看。”
淡紫色的,一小朵地散放着。
誰能想到野蔥開的花這麽好看呢。
繼續往前走了半個小時左右,又開始往林子右邊走去,這個時候元蛋就被唐文生抱着了。
他一手抱着元蛋,一手還穩穩地牽住了封映月。
“到了。”
這一共三棵板栗樹,還沒走近,就能看見地上有掉落的板栗了,好多都是剝了殼的。
“松鼠幹的,不過這麽多,它們抱不完,還留下這麽多。”
唐文生讓他們站遠一點,自己三兩下就爬上了最高大那棵板栗樹。
“不用竹竿什麽的嗎?”
封映月仰起頭大聲問道。
“不用,都熟了。”唐文生朗聲回着,上去後,一腳踩着一根枝幹,然後抱着大樹使勁兒晃動,看得下面的人心驚膽戰的。
可随着掉落的板栗卻多了起來,很快三棵樹都被唐文生爬過了。
接下來就是用随便找來的木棍當筷子,把新鮮的板栗用腳輕輕一碾碎,再把果實給夾起來,放進帶來的布袋中。
出門時唐文生帶了四個布袋,這一袋裝滿,大概有三十斤,他們裝了兩袋半。
中午吃的是封映月早上做的面餅,在空曠沒有樹木的地方生個火,淺淺烤一下就能吃了。
水裝在綠色的水壺裏帶來的。
早上九點左右到這,下午五點多了才離開。
近八十斤的板栗,可以說是大豐收。
回到筒子樓的時候,受到了大夥兒的矚目。
“這麽多,你們在哪裏撿的?”
“東邊的山林裏。”唐文生道。
“那邊有板栗樹?”
“有的,不過我們撿了,剩下的不多。”
不多也有啊,于是便有人打算明天去那邊瞧瞧。
回到家後,先把板栗全部倒出來就均勻地鋪在地上,然後燒水洗澡,簡單地吃了雞蛋面,便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正好是豔陽天,封映月和元蛋就在樓頂守着曬板栗。
這個天的陽光并沒有夏天那麽火辣,反而暖洋洋的,今天曬被子的人也不少,樓頂還是壩子裏都是。
翻曬了一天,傍晚封映月下樓做飯,元蛋坐在那守着。
等唐文生回來後,他就上樓頂收板栗。
“還得曬兩天才行。”
“我看這兩天都有太陽,不會下雨。”
“那就最好了。”
元蛋還舉起手:“我會守着的!”
“真乖。”
封映月給他舀了一大勺蒸蛋,“今天辛苦元蛋了。”
元蛋小臉紅彤彤的:“不辛苦。”
等吃過飯後,封映月才打開唐文生帶回來的紅封,這是李主任請他帶回來的。
成本還是兩塊多,這個紅封卻有九塊錢。
“怎麽這麽多?”
封映月驚訝道。
唐文生将裝有溫開水的搪瓷杯放在她面前:“你織得多好啊,還送了一頂小帽子,李主任看了後喜歡得很,還說得空讓文文過來,請你給她織兩件毛線衣。”
封映月确實在小孩子那件上花了不少心思,她摸了摸那幾塊錢,眉眼都是笑:“文文來我也送她一點小東西。”
這兩天她還鈎了頭繩呢。
至于她投出去的那個兒童小故事,一直沒有後續,封映月想應該是落選了。
這都快兩個月了,郵政局那邊也沒個信兒。
就在板栗曬好,她準備裝三十斤出來送回老家的時候,吳大爺在樓上喊她:“有你的信!”
“我去拿!”
元蛋立馬起身往樓下跑。
“慢着點!”
封映月大聲道。
“好!”
元蛋拿着信回來時,封映月接過一看,發現是那個文社寄過來的,裏面有一張小小的彙款單,六塊錢,然後是一張紙,手寫的她的那篇故事會被安排在什麽時候發表。
這屬于有些驚喜了。
封映月小心地把信放好,又收拾好東西後,才帶着元蛋騎着車回老家。
唐文慧正和章淑芬在曬壩那邊曬冬豆子呢,聽見元蛋的聲音,唐文慧跑到邊上往那邊的路一瞧,可不就是元蛋嗎?
“淑芬,你幫我看着點啊。”
說完,她就往封映月他們所在的小路去了。
“好嘞。”章淑芬應着。
“這麽多板栗啊!”
看着封映月帶回來的板栗,唐文慧驚訝極了。
“爹帶我們去撿的!”
元蛋手舞足蹈地說起那天的事兒,唐文慧笑着點頭。
“這幾天地裏也沒啥事兒,聽說大姐反應挺大的,所以爹和娘過去看看,早上剛走。”
又說起唐二嫂和唐二哥,一早就進山找板栗了。
“大堂嫂現在能吃能喝,整個人結實了些,之前看着瘦巴巴的,讓人心驚。”
回到家放好東西,封映月又帶着元蛋去看大堂嫂,大堂嫂正在家織毛線衣呢,見他們回來也高興,阿壯跑過來拉着元蛋去玩兒。
封映月叮囑他們別玩水。
“放心吧,才挨了打,記得清楚呢。”
大堂嫂撲哧一笑。
原來阿壯出去偷摸玩水,被他爹正好撞見了,于是就一路被收拾到家,阿壯哭天喊地地叫着不會再玩水。
大伯娘也在家,她拿出烤好的紅薯,讓封映月吃。
紅心的紅薯,十分香甜。
配上一碗溫白開,也不噎人。
聊着聊着,就聊到唐三叔家唐文強議親的事兒了。
“相看了兩個,人家都不願意,說他們的房子太舊了,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沒修房子,那事兒就不行。”
大伯娘也表示理解:“都是為了姑娘以後日子好過些。”
“三嬸為了這個事兒正愁呢,畢竟重建房子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加上彩禮錢,這就是把家底掏空了,也不夠啊。”
大堂嫂微微搖了搖頭。
要說借錢,倒是好借,可還錢就不容易了,人家把姑娘嫁過來,也不是為了住着新房子,然後和大夥兒一起還債的。
所以唐三嬸心裏着急也沒辦法,有多少錢就過多少錢的日子,大不了再讓唐文強熬兩年,等家裏的房子起來了,再去相看,家裏也不用背債,以後的日子也好過。
在大伯娘家坐了一會兒後,封映月便先回去了,元蛋和阿壯在他們院子裏繼續玩兒。
唐文慧已經從小菜地裏找了菜回來:“三嫂,今年的冬瓜個頭挺大,帶回去吃點。”
“好。”
封映月點頭,坐下身幫着一起理菜:“我帶了幾個頭繩回來,你待會兒和二嫂一起分。”
“好啊,”唐文慧咧嘴一笑,又想到自己的朋友章淑芬,于是又道,“我能分一個給淑芬嗎?”
“當然,”封映月把白菜外面那一層老葉子剝掉,待會兒可以拿來喂雞,“我拿回來六個,你和二嫂一人得三個,你那一份想給誰都行的。”
唐文慧美滋滋地點頭,中午和封映月一塊兒做的飯。
金燦燦的蒸蛋羹,清炒白菜絲,還有冬瓜湯,本來唐文慧還想把她帶回來的肉給炒了,被封映月阻止了。
吃了午飯後,封映月便準備回縣裏,元蛋想在家住一段時間,所以封映月便自己回去了。
唐文慧牽着元蛋來到曬壩,頭上戴着新頭繩,紅色的十分豔麗。
本想把另一個帶給章淑芬,結果發現在那守着的不是她,而是章淑芬的哥哥章南泉。
“南泉哥。”
見唐文慧牽着孩子過來,章南泉掃了一眼她垂在胸前紮着紅頭繩的辮子:“淑芬回去拿東西了。”
他彎下腰摸了摸元蛋的腦袋:“胖了。”
唐文慧聞言咧嘴一笑:“是啊,胖了好些呢。”
章南泉直起身:“我有個活兒找你。”
唐文慧一愣:“什麽活兒?”
“請你繡一個荷包,”章南泉比了一下,“這麽大,上面繡什麽都可以,繡好了我來拿就成。”
“你要?”
“不是我,”章南泉搖頭,“不過也是男人,你看着繡。”
唐文慧又看了他幾眼,心虛的章南泉趕緊道:“你要是不行,我找別人去。”
“給男人繡荷包,我怕出誤會。”
唐文慧不敢接這個活兒。
“那能繡什麽?”
章南泉問。
唐文慧坐在自己之前拿過來的木凳上,順手把元蛋抱起來:“我比較喜歡接姑娘的活兒。”
“那就繡一個姑娘用的荷包。”章南泉又道。
“你一會兒送男人,一會兒送姑娘,”唐文慧盯着他看了兩眼,“你是不是忽悠我呢?”
“我忽悠你做什麽?”
章南泉輕哼一聲,“五塊錢一個,你接不接?”
唐文慧确實心動了,她将下巴放在元蛋的肩膀上,似乎在糾結。
“六塊錢?”
章南泉蹲下身,“八塊?”
“別漲價了,”唐文慧哎呀一聲,真想抱着元蛋離他遠一點,“你給錢啊,這麽大方!”
可不就是他給嗎?
章南泉瞪着她的腦袋瓜,無奈又心酸:“幫個忙,我不會騙你的。”
“我想繡什麽都可以?”
“對。”
“那行吧。”
章淑芬過來後,章南泉就走了。
瞅了幾眼他的背影,唐文慧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于是把頭繩給章淑芬後,便說起這個事兒。
章淑芬興奮地拿起頭繩就準備綁頭發,把之前那個黑不溜秋的取下來,聞言她道:“我哥那人就是個猜不透的,你管他送誰呢,錢都送到家門口了,當然要抓住了!”
也是,沒道理和錢過不去,于是唐文慧又和章淑芬叽叽喳喳聊起別的,不一會兒有別的姑娘來曬壩了,見她們發尾上的頭繩好看得很,都圍了過來。
一聽是唐文慧三嫂自己做的,好幾個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唐文慧。
章淑芬眼珠子一轉,立馬掏出唐文慧之前送給自己的荷包,打開後拿出五分錢塞過去:“都忘記給你錢了。”
一看她都要給錢,想白得的兩個退步了,別的人則是紛紛拉着唐文慧哀求對方請三嫂幫她們也做幾個。
不知道小姑子給自己攬了生意的封映月,在騎車路過一戶農家門口時,發現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娃娃,一個人坐在地上玩手指。
這麽冷的天,地上就是幹的,那也挺涼。她趕緊停下車,上前将孩子抱起來,往他身後的院子裏走去,發現門是開着的,但是沒開多大,孩子應該是自己出來的。
“有人嗎?”
封映月大聲喊着。
又去最近的一戶人家問了問。
那婆婆一拍腿:“肯定是幹活兒去了,把孩子放在家裏睡覺呢!得虧你瞧見了,不然得出事兒。”
孩子見到熟悉的人,小手伸過去抓着老人布滿老繭和皺紋的手,封映月把孩子放在老人懷裏。
雖然是鄰居,可封映月還是有些不放心,好在孩子的母親這會兒回家喝水,順帶看看孩子,見家裏門開着,孩子不見了,頓時發出慘厲的哭聲。
封映月她們聽見後,那婆婆趕緊喊了一聲:“孩子在這呢!你們也是,咋不把門關嚴實呢!他自己跑出來了,要不是這位姑娘瞧見給我抱過來了,你就真要哭了!”
“娃啊。”女人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抱着孩子使勁兒親了親,眼淚也收了回去,聞言抱着孩子給封映月道謝:“就自留地那邊有點小活兒,孩子困了就把他放家裏,想着也不遠,得虧沒出事。”
封映月見她回來了,這才放心離開。
見孩子娘久久沒去地裏,孩子爹回來一看,才知道怎麽回事,得知是唐家兒媳婦幫了孩子後,又細細問了一番阿婆封映月的面容,接着一拍頭:“那應該是唐二伯家的,有自行車,又年輕漂亮,那就是唐文生現在的媳婦兒。”
因為房子臨着大路,又是一個大公社的人,男人自然是認識唐文生的。
之前唐文生騎車回來,他瞧見過幾次,而且喝喜酒的時候,他們家也去了的。
“哎喲,我還真沒認出來!”
他媳婦兒一拍頭,“我還去了筒子樓那邊吃飯呢!這次可真得感謝人家。”
不說被偷娃娃,就是着涼生一場病,爹娘都是心疼的啊。
這家人姓陳,男人叫陳大力,父母去世後就分了家,一家三口過着日子,地裏忙,又怕孩子曬着、冷着,所以一般都會把孩子放在家裏。
這麽做的人不少,有些孩子還會被綁在木凳上或者是柱子上,要是家裏有人看孩子,也不會這麽做了。
封映月回到筒子樓,先把菜提回家,然後提着木桶到一樓洗水池打了水,接着把自行車擦幹淨。
順帶和王大嫂她們說了說話。
晚上炒的冬瓜片,白菜湯還有涼拌燒辣椒。
吃飯時,封映月就提起那個孩子:“我一問那阿婆才知道,好些孩子都是這麽長大的。”
“是這樣,”唐文生點頭,“你說的那家姓陳,男人叫陳大力,比我大兩歲,小時候去公社念書,就要路過他們老屋後面,他人大一些,也護着我們幾個小的,不過他沒念幾年就沒去了,我們也漸漸生疏起來。
“但是我們結婚的時候,他們家是來了的。”
一聽陳大力這個名字,封映月就覺得熟悉,再聽這話,便想起來了:“我記得他們随了三毛。”
“對,”唐文生點頭,“他們家老人已經去世,目前來說沒有什麽事辦,以後我們再還這份情。”
結果第二天,唐文慧就背着菜來了:“這是陳大哥一大早送到家裏的,說是感謝你昨天幫了他們家大忙,對了,還有好幾位姐妹想要我這樣的頭繩,五分錢能做嗎?”
封映月幫着她把背簍放下來,聞言有活兒做,又驚又喜:“都說了舉手之勞了,咋還送菜去呢。”
“二哥二嫂也婉拒了,可陳家大哥放下背簍就走了,叫都叫不住。”唐文慧接過她遞過來的溫開水,喝完後笑道。
再說那頭繩的事兒,封映月問有多少人。
“六個,四個人已經給了錢了。”唐文慧把錢拿出來。
這要是都給了,那就是三毛。
別看少,其實有賺的。
封映月把鈎針拿出來,當着唐文慧的面,十幾分鐘就鈎了一個出來:“瞧明白沒?”
唐文慧一愣:“我?”
“對啊,我再來一遍,你仔細瞧着。”這一次封映月放慢了動作,唐文慧懷着喜悅認真看着,最後她點頭。
“我好像會了。”
封映月直接把鈎針和毛線給她。
“那你來一個。”
唐文慧也不扭捏,雖然手速慢了許多,鈎出來的頭繩也有些松垮,但形出來了呀!
“好好學,回去請二哥給你做一個這樣的鈎針,二嫂要是有興趣,就拉着她一起,然後找合适的機會,對的人,做一點小東西。”
唐文慧連連點頭,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她:“三嫂,你咋啥都教我啊。”
“又不是啥稀罕東西,弄着玩兒的,能換一些錢,那就更好了。”
封映月笑着把隊裏那幾個姑娘的頭繩全部鈎了出來,又讓唐文慧在家再練一下,她出門一趟。
其實就是去農貿市場買菜,昨兒回老家的時候,看見油缸見底了,加上家裏也沒多少豬油,所以封映月買了板油,因為不夠,又買了幾塊大肥肉,再加上一小塊裏脊。
回到家,也不讓唐文慧幫忙,她先把家裏的油給炸了出來,油渣的香味引起五樓孩子們的注意。
紛紛圍了上來,大人見此趕忙喊他們回家,一個兩個也舍不得走,眼巴巴地回頭看。
“回家拿碗筷,嬸子分給你們。”
封映月說。
于是孩子們立馬跑回家,不顧大人的阻攔,拿着碗筷笑嘻嘻地跑了過來。
其中一個娃還摔倒了,但也把碗筷高高舉起來,看得他娘哭笑不得。
封映月先給唐文慧舀了一碗油渣起來,裏面撒了白糖攪拌了一下。
接着用大瓷碗把一部分油渣給裝起來放在一旁,最後那些也裝在瓷碗裏,撒了點白糖,攪拌後用木勺一一分給孩子們。
唐文慧和一群孩子坐着吃糖拌油渣,封映月自己喜歡吃鹽拌的,所以自己拿了個碗吃。
等吃完後,孩子們喊了嬸子便回家了。
沒多久又跑了過來,是大人們感謝封映月對孩子們的好,讓孩子們送來了些小吃食。
封映月全給唐文慧裝在背簍裏:“拿回家吃。”
“三嫂,我總算知道你為啥人緣好了,你待人好,人也待你好。”
唐文慧認真道。
“道理是這樣沒有錯,可是文慧,咱們也要瞧人的,”封映月摸了摸她的辮子,“有些人,你就是對她再好,她也覺得你不是個東西。”
“這個我明白,就像隊裏那個五嬸,我可讨厭她了,還有大表嫂,”說起舅舅家那個大表嫂,唐文慧就煩,“我們怎麽做,她都覺得是應該的。
“每一次來家裏拜年,話裏話外都是咱們家有三哥在,日子就是比他們家好過,又說三哥都是工人了,也不知道拉一把親戚什麽的。”
說着,唐文慧又想起一個事。
“二嫂有一次就沒忍住,說要是有活兒做,第一個拉的也是二哥,這不是沒活兒嗎?自家的都沒幫上,哪裏還得空去拉扯親戚,結果你猜怎麽着,大表嫂哭着就走了,說我們家日子過好了,就瞧不起窮親戚!你說這叫什麽事兒啊!”
提到這個,封映月拿下木架上放着的日歷,這是紙廠裏發的,她看向幾天後的日子,那裏被唐文生圈出來了。
“三天後是大舅過壽,你三哥說要去拜壽的。”
唐文慧聞言捂住額頭:“我都快忘了!其實大舅他們人都挺好,就是大表嫂我不喜歡。”
“沒事兒,”封映月放下日歷,“咱們少接觸她就是了。”
“她就喜歡黏上來,說些難聽話……”
唐文慧嘀咕着,見封映月準備做飯,便要去幫忙,被她攔住。
“你可趕緊熟練起來,待會兒我再教你鈎別的小東西。”
唐文慧幸福地照做,但是她也沒有完全撒手不管,只要封映月不得空,她就湊過去打一會下手,然後擦幹淨手繼續鈎東西。
吃過飯後,唐文慧非要去刷鍋洗碗,封映月攔不住,就自己清掃外屋和走廊上的地面。
等唐文慧回來,封映月開始教她別的。
“對了三嫂,元蛋讓我把元元帶回去,說是他的小夥伴。”
“等等,”封映月回裏屋拿出那個小毛線馬,“就是這個。”
“真好看!”
唐文慧接過去後愛不釋手地摸了摸。
“你已經會那幾個鈎法了,你仔細瞧瞧元元身上,就知道具體是哪幾種鈎法。”
封映月很佩服唐文慧在這方面的天分,這才幾個小時,就已經能熟練地鈎出頭繩了,想當初她看着視頻學的時候,硬是一天了才鈎出一個。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依舊把唐文慧送到紅大嫂那,封映月才走路回筒子樓,剛到外面,就見張大嫂她們笑眯眯地提着籃子往外走。
“映月啊。”田嬸子沖她招手,封映月快步上前,掃了一眼她們手裏提着的籃子:“田嬸兒,你們這是去哪兒?”
“去買豆腐。”田嬸子眨了眨眼,封映月便跟着一道去了。
也是個農家院子,她們坐了一會兒,那家漢子就端着一大盆豆腐出來:“兩分錢一塊。”
封映月買了四塊。
因為唐文生做的麻婆豆腐好吃,所以她先把別的菜做好,等唐文生回來後,他把麻婆豆腐做出來便開飯了。
一聽陳大力還送了菜,唐文生感慨了一句:“他就是這麽一個人,沒事兒,改天回去路過他們家,我們進去坐坐。”
“好,還有大舅那,咱們什麽時候過去?”
“九點多出門剛好,爹娘也是上午過去。”
封映月點頭。
家裏的菜着實有些多,所以當軍子送來菜時,封映月把人送回家,跟王大嫂解釋了一番。
王大嫂一揮手:“沒事兒,我就是讓他随手一送。”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唐文生提着煤油燈下來接人,封映月便跟着回去了。
王大嫂關上門後,對王大哥笑道:“瞧瞧小唐同志,生怕映月不回家似的。”
“新婚燕爾。”王大哥哈哈大笑。
王大嫂翻了個白眼:“得了吧,我們結婚一個月,你就原形畢露了,人家可結婚小半年了,依舊好得和蜜罐裏泡着一樣。”
王大哥不敢說話,轉頭讓軍子把作業拿出來他檢查。
正在玩木棍的軍子道:“嬸子早就給我看過了,就錯了一道題。”
王大哥:臭小子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幾天後,封映月和唐文生騎着自行車來到了大舅家。
大舅家的房子是老房子了,院子還是挺大,房間也夠,就是破舊了一些。
收拾得也算幹淨。
此時院子裏有幾個孩子正在玩鬧,聽見自行車的鈴铛聲,全部都跑了出來,最大的那個看見唐文生就大聲喊着。
“三表叔!”
“欸,”唐文生應着,“叫三表嬸。”
孩子們又看向封映月,有些害羞地喚着人。
屋裏的人聽見後,便出來了。
一對面容有些蒼老的夫婦,還有唐父和唐母,以及一個抱着孩子,三十出頭的女人。
對方眯着眼打量着封映月,封映月則是淺笑着跟着唐文生上前,輕聲喚着舅舅舅娘,還有大表嫂。
順帶誇了幾句孩子們。
大舅和大舅娘都樂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兒地請他們進屋坐,大表嫂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這住在城裏後就是不一樣,說話都比鄉下人說得好聽。”
“是嗎?謝謝誇獎,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文生你瞧瞧我臉紅了沒?”
封映月嬌羞地問一旁眉頭微皺的唐文生,手還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唐文生明白她的意思,伸手微微攬住她的肩膀,将人往自己另一邊帶了帶,讓她挨着唐母,自己微微擋住人。
“大表嫂,這麽久沒見,你說話也還是老樣子,讓人記憶深刻。”
大表嫂見他這麽維護封映月,還諷刺自己,一時間抱着孩子不知道說啥話,還是大舅娘趕緊拉着封映月和唐母進屋:“外面冷,咱們進去說話。”
唐母輕輕握住封映月的手,小聲道:“她嘴就那樣,別搭理她。”
大舅娘也不知道聽見沒有,但沒有反駁,還是笑眯眯地和她們說話。
大表哥去趕集買東西了,這會兒還沒到家呢。
沒多久大表嫂還是進屋了,而大舅接過唐文生遞過來的東西,有些尴尬地對他和唐父低聲道。
“這孩子說話一直那樣,多擔待。”
“沒事兒。”唐父輕輕一揮手,等大舅提着東西進屋後,他才對唐文生豎起大拇指:“好樣的,也是我剛才在裏面說了她,別一心想着給文慧做媒,我們做爹娘的還想留她在家幾年呢,她肯定是心裏窩了火,沖着映月去的。”
唐文生理了一下衣袖:“不管怎麽說,不能欺負我媳婦兒。”
唐父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進去和你舅舅舅娘說說話,還是下午走?”
“對,明天還要去廠裏幹活。”
父子二人進了堂屋,封映月坐在舅娘和唐母中間,唐文生進去後,笑看着唐母:“娘,移過去一點,您挨着爹坐。”
“你小子。”唐母指了他一下,也笑眯眯地坐到唐父身旁了。
放好東西的大舅倒了兩碗溫白開過來,封映月和唐文生道了謝,大表嫂又開口了。
“我們剛才還說呢,沒帶元蛋過來熱鬧。”
“這天冷,我舍不得帶出來,怕凍着。”唐母笑眯眯地說。
“是嗎?”
大表嫂掃了一眼喝水的封映月,“我還以為是別的原因呢。”
“哪裏有這麽多的原因,”唐文生放下碗,看了過去,“小幺怎麽瞧着無精打采的,是不是沒照看好,着涼了?”
還真是着涼了,孩子焉巴巴的,沒有什麽精神。
“可得仔細些,”唐文生又道,“元蛋和我們住着的時候,阿月看得可仔細了,鼻涕都沒有流過,表嫂也有這麽多孩子,不應該犯這種錯,得仔細啊。”
大表嫂的臉黑得不行。
大舅看着房頂不說話,大舅娘幹巴巴地問唐文生還喝水不,就是沒人幫着大表嫂說話,大表嫂憋屈極了,正好這會兒大表哥回來,她立馬抱着孩子沖了出去。
“喲,自行車,這是文生的吧?文生來了?”
大表哥興高采烈的聲音從外面響起,“老大別帶着弟弟妹妹去摸車,小心摸壞咯。”
“一個車能比人金貴啊?怎麽就摸壞了!讓你給老幺買藥買了嗎?”
大表嫂帶着火氣的聲音也傳了進來。
“買了呀,你幹嗎又發火,”大表哥疑惑得很,把東西放在竈房後,又去接孩子,“我來喂藥。”
大表嫂正要對他吐槽唐文生和封映月呢,結果唐文生出來了。
“表哥。”
“欸,”大表哥笑眯眯地應着,“看見車我就知道是你小子的了,行啊,買了自行車了,待會兒我騎騎呗?”
那樣兒讓大表嫂覺得非常沒有面子。
“好啊。”
唐文生直接把鑰匙給了他。
二人寒暄起來,大表嫂幹巴巴地站在那,最後轉頭拉了一個女兒罵着,接着就開始打孩子。
小姑娘正玩得高興呢,這一下就挨了巴掌,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大舅娘嘆了口氣,起身道:“又拿孩子撒氣,還只拿姑娘撒氣,真的是……”
一聽就不是第一次了。
大舅幹巴巴地笑着,又從身後提出一個竹籃子,裏面裝着黃燦燦的橘子:“這是自家橘子樹結的,有一點酸,味道還是不錯的,嘗嘗。”
封映月笑着拿出一個剝開,濃郁的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