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仇是不是只能二者擇其一?
他心裏明白得很,就算手刃兇手,爸爸媽媽也無法再回來。但是殺人兇手逍遙法外那麽久,自己卻完全不明真相,那種錐心之痛有誰能感同身受?但如若放棄金賢重,他又何嘗能邁得出這一步?
門被悄悄打開,金圭鐘按了下開關,房裏瞬間明亮。“永生?怎麽不開燈?”金圭鐘走到床邊蹲下,看清了許永生臉上的淚痕,吃了一驚,“怎麽了?幹嘛哭啊?起來,別坐在地上。”
許永生沒動,金圭鐘知道這孩子脾氣很倔,但許永生挂滿淚漬的小臉還是讓他一陣揪心。從自己9歲時第一次見到這孩子那刻起,他就發誓要永遠保護他不受傷害,不讓他哭。許永生自從來到金家,沒有流過一滴眼淚,他那麽小,想念父母的時候卻不哭,生病受傷了也從不向人撒嬌。
現在,是什麽讓他多年來的堅強毀于一旦,是誰讓他放下自己好不容易僞裝的強硬外殼淚流滿面?金賢重嗎?金圭鐘只能想到這個人,自從許永生遇到金賢重,變得比之前開朗活潑,喜怒哀樂都跟随那個人的變化而變化。他有時候在想,如果金賢重可以給這孩子幸福,讓他永遠都開心的笑着,那麽自己甘願退出。但是,他沒做到,他讓許永生哭了,所以自己不會放手!
許永生從身邊拿過手機,寫了一句遞給金圭鐘,屏幕上清楚寫着“圭鐘,我想開口說話。”
***
金賢重盯着手中的湯碗,思緒飄了幾千裏,“小少爺,小少爺!”萍姐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小少爺啊,你哪裏不舒服啊?”
“沒,我挺好的。”金賢重喝了一大口雞湯,很清淡卻很美味,“萍姐的廚藝真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極無人能比啊!好喝爆了!”
“呵呵,”萍姐滿足得綻開笑顏,“我最大的快樂就是看到小少爺吃我做的菜,喝我煲的湯。慢點喝,這裏還有很多,都是給你喝的。”
“萍姐,”金賢重當初被老爸救回家的時候,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萍姐,按理說萍姐已經在金家做了二十幾年的廚子兼管家,那麽對于自己到來之前的事兒應該會知曉一二。“你見過夫人嗎?額,也就是我大哥的母親。”
“夫人?”萍姐露出點傷感的神情,“我記得夫人當年是一等一的美人兒,和老爺十分登對。那時候我剛來金家不久,夫人很賢惠,他們夫妻恩愛有加。夫人生下大少爺之後身體差了很多,老爺交代一定要按醫生的吩咐給夫人用最上等的藥材補品,我們下人私底下都會羨慕夫人嫁了一位英俊體貼的好丈夫。”
“那後來呢?”金賢重其實也不能确定這位身體不好、受老爸疼愛的夫人是否是自己的母親,但他仍舊想弄明白這裏面究竟隐藏着什麽樣的內情,“夫人的身體好些了嗎?”
“那麽多名貴藥材和珍貴補品調理,身子骨再差也能好轉了。”萍姐頓了頓,“不過,後來一段時間,夫人似乎和老爺因為什麽事情僵持不下,老爺常常變得夜不歸宿,即使回家也不進卧室睡,只留在書房。再後來,夫人發現又懷了第二胎,并且已經三個多月了。”
“第二胎?”金賢重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老爸還有一個孩子?”
“是,夫人懷孕本是件喜事兒,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老爺和夫人的關系,似乎并沒有因為這個小生命的到來而有所緩解。夫人的脾氣一天天變差,摔東西,食量也減少了,甚至開始失眠,我們都擔心會影響胎兒,這樣子下去不是辦法。”
“那孩子後來順利産下了嗎?”
“後來的事情,我也很想知道,但是夫人失蹤了。”
“失蹤?!”金賢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樣一個懷着孕的被丈夫不待見心情極度差的情緒亦不穩定的女人,竟然在那麽多人的眼皮底下失蹤了?
“是,”萍姐嘆了口氣,“夫人懷着未出生的小少爺一起失蹤了,或許是離家出走,或許是被人綁走了?總之是杳無音信了。”
“那...老爸就沒尋找過夫人嗎?”
“找了,但是找不到。”萍姐拉過金賢重的手,仔細端詳他的臉,“那孩子也不知道還在不在這世上,如果夫人沒有離開,那麽那個孩子現在也該和小少爺差不多大了......”
“夫人叫什麽名字?”
“夫人的中文名我們都不太清楚,只知道老爺一直稱呼夫人克瑞斯缇娜。”
金賢重還想問些什麽,被推門而入的樸政珉打斷了,“呦,有好吃的啊。”算了,從萍姐這裏能問出這些已經不容易了,再往下就靠自己去查清吧。
“小少爺,那我就先回去了。”萍姐站起身沖樸政珉笑笑,“大少爺這幾天身體一直不太好,我得回去給他炖點補身體的湯。”
“嗯,告訴我哥別擔心我,身體不好就不用跑醫院來了,我現在比他壯!”
萍姐離開後,樸政珉笑出了聲,“看不出來啊,你原來是個威武雄壯的漢子!”
“那是我剛用過的碗...”
樸政珉邊從保溫壺裏面盛湯邊搖頭嘆息,“哎,咱們倆什麽關系啊?我還能嫌你嗎?漢子,你就是靠這神奇大補湯才恢複雄壯體魄的嗎?”
“嗯,快多喝點兒吧,你也能這麽兇猛...”
“咳咳...”樸政珉被猛地嗆了一下,“我怎麽聽着這話有點弦外之音啊?”
“有嗎?你想太多了吧,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小的至今未婚啊
“你有心事啊?”樸政珉喝了一碗熱騰騰的雞湯,心滿意足地砸吧砸吧嘴,瞅了瞅金賢重。
“能看出來?”
“當然啦,一臉便秘相!”
“你太神了,”金賢重扔了個蘋果給他,調整了一下枕頭的角度,“我确實便秘啊。”
樸政珉邊削蘋果皮邊撇嘴,“別和我玩這套,我連你屁股上哪邊有顆痣我都清楚...”
“你得對我負責啊!”金賢重笑了笑,“人家的清白就毀在你這惡魔手上了...”
“看,”樸政珉把蘋果皮遞給金賢重,“技術怎麽樣?”
“沒斷很牛嗎?”金賢重把削好的蘋果搶過來,“得瑟!”
“至少某人從沒削過完整的蘋果皮...”
“政珉!”金賢重咽下一口蘋果,目光諱莫如深地盯着樸政珉,“我老爸可能真是我老爸。”
“你跟我玩繞口令呢?”樸政珉從桌上籃子裏又拿了個蘋果,繼續展示他的削皮技術,“你爸不是你爸,難道是我爸?”
“我的意思是...我身體裏流的血液可能大概也許八成就是金家的...”
樸政珉的果皮應聲而斷,擡起頭茫然地看了他一會兒,“幫主...是你親生父親?”
“你終于不二一回!”
“如果真是這樣,那幫主幹嘛不和你相認啊?還把你當養子養育十幾年,這不是脫了褲子那啥多此一舉嗎?”
“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許和我母親有莫大的關系。”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我的腦細胞都被殺死了好多...”
“暫時先不想了,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金賢重咔吱咔吱啃着蘋果,“談談你呗。”
“嗯?”
“你和鄭譽恩怎麽樣了?”
“你怎麽突發奇想關心起我的感情了?壓力太大的表現嗎?”
“你對她了解多少?”
“賢重,”樸政珉有點感覺到金賢重似乎知道了什麽,他和鄭譽恩的關系在外人看來似乎如膠似漆,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要的究竟是什麽。“你想說什麽?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你認為我應該看到什麽嗎?”
“鄭譽恩是個挺好的女孩兒,漂亮,溫柔體貼,和我有很多興趣愛好都很相投。”
“但這并不代表她可以光明正大給你戴綠帽子吧?”
“啊?”
“啊你個頭啊,她那位在這家醫院裏住院,我看到她們在病房裏...”
“你偷看?”
“是,”金賢重點了點頭,“不對,這不是重點吧?你能不能別總在關鍵時刻思維跑偏啊?你女朋友,鄭譽恩!我撿到她丢在洗手間門口的戒指,然後追到病房門口就看見她和人在病房裏打啵,而且最要命的是那個對象還他媽是個女人!!!”
“......”
“說話啊,被震傻了?”金賢重無奈嘆了嘆氣,“我本來不想說出來,如果換做其他人我才懶得理,這事兒就算在我心裏生根發芽我也不在乎。可是...”
“賢重啊,其實...”樸政珉想了半天到底該怎麽組織語言才最好,“我早就知道譽恩是LES...”
“......”這下子換做金賢重無言以對了,這都是什麽事兒啊?月老爺爺。
“對外我們是情侶,但實際上彼此都明白各自需要的是什麽,她愛女人,我愛男人。”
“你?愛男人?!”
“嗯。”
“嗯你大爺!”金賢重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伸出手捏在樸政珉的脖頸上,“樸政珉!樸大俠!樸勇士!你快給我一次性一股腦把你所有秘密都給倒出來!趕私藏一個字我他媽和你絕交!”
“咳...賢...賢重,”樸政珉被掐的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順溜了,“我說,放...放開我...”
“說!”
“就差一個秘密了,”樸政珉鼓足勇氣,這秘密就連一起對外演戲的假女友鄭譽恩都不知道,“我...喜歡的人是...金亨俊。”
“!!!!”
“啊~~~~”門被撞開,金亨俊一個踉跄撲到床邊,擡頭看着面前的樸政珉一臉委屈“樸馬兒~~~”
“我靠!”樸政珉都吓哆嗦了,“這人也太不禁念叨了吧?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我是亨俊,不是曹操。”
樸政珉歪頭往金亨俊身後一看,莫欣然一臉怒氣沖沖,“半仙兒您來了。”
“等會兒收拾你們兩個混球!”莫欣然指着他們說完,然後将銳利目光轉向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态度的金賢重,“金賢重!”
“在!”
“你什麽意思?你是不是等出院了都不打算告訴我啊?”
樸政珉看這架勢恐怕剛才自己的話并沒有被他們聽到,要不然金亨俊也不會一臉傻兮兮蹭到他身邊。心,暫時放回了肚子裏。
“我這不是沒事兒嗎?”金賢重一臉輕松相,“想幹倒小爺那也得看他們本事了。”
“你厲害!你要真行,你練個銅牆鐵壁刀槍不入之身啊,這怎麽還躺在醫院裏面啊?”
“大仙息怒,小的給您剝個香蕉吧。”
“少拍,我不吃!”莫欣然動手開始解金賢重病人服的扣子。
“哎~~~女俠手下留情,小的至今未婚啊!”
“滾,”莫欣然手上的動作未停,“傷口在哪兒,我看看。”
“胸口上呢,別介,這都是人那,我不好意思啊!”金賢重邊擋着莫欣然的手,邊拽着自己的衣領,“這護士剛給我換過藥纏着紗布呢,你能看到什麽啊!”
“......”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開口說話了
迷迷糊糊之間感覺有什麽柔軟的東西游走在臉部肌膚之上,似乎怕驚醒熟睡中的自己而不敢用力,悉悉索索流連不去。金賢重輕哼一聲,側翻身體伸手抓住搗亂的手指,拿到嘴邊用牙齒咬了咬,“嗯~~~”。
金賢重揉了揉惺忪迷蒙的睡眼,睜開眼睛就看到幾日不見想念成災的臉龐,永生?剛剛那聲音是永生發出的?還是他睡迷糊了,夢中的臆想?
“永生,你來了?”金賢重伸手摸了一下他嫩嫩的臉蛋兒,“最近我變懶了,白天也能睡好久。”
“嗯。”
這一聲嗯金賢重聽得無比清楚,絕不會是自己睡多了産生的幻覺,而是實實在在來自許永生口中。雖然還有些微沙啞,不見得多動聽,可金賢重卻視為天籁。
“永生你,”金賢重從床上爬起來,顧不得胸前的傷口,捧着許永生腦袋眼球都快不會轉動了,“你能說話了?”
許永生笑了笑,輕輕點了下腦袋“嗯。”
“你別只說‘嗯’,也說點別的,比如‘賢重哥哥,你好帥’之類的?”
許永生咯咯得笑了起來,“賢重哥哥...你臉...好大。”
“哎,”金賢重剛答應了一聲,突然反應過來有點不對,“永生小寶貝,你竟然敢擠兌你賢重哥哥?”邊說邊捏着許永生的臉,還輕輕往左右扯了扯,但沒太用勁兒。
“哥哥~~~”
“哎”許永生這聲‘哥哥’喊得金賢重渾身舒坦,要不是此時沒恢複好,他一定會下床去抱着許永生抛起來。
“我現在...”許永生看金賢重盯着自己看,眼睛都不帶眨的,有點不好意思,“說得有點慢,圭鐘說可以...慢慢練習...說多了...就會...好一點...”
“不慢不慢,一點也不慢,誰敢說你慢,我把他揍哭!”
“我的聲音...有點...不好聽...很難恢複...到...從前的樣子...”
金賢重把他抱進懷裏,輕輕摩挲着他瘦削的脊背,“在我心裏,你的聲音是最美的。”
“雖然,知道,你在說謊。”許永生把下巴搭在金賢重肩膀上,即将溢出眼眶的淚水好不容易壓了回去,“但是,我,喜歡聽。”
李晟敏在書店挑書,拿了幾本武術以及財經方面的書籍,走向結賬臺時感覺似乎有人在暗處偷瞄自己。他沒多做停留,快速結好了帳,奔出店門看到計程車就擺了下手,但是打開車門時,莫名而又強烈的不安襲上心頭。司機帶着鴨舌帽看不清面容,有問題!
李晟敏轉身跑向另一方向,街角突然閃出兩個身着黑色夾克的男人,他将手上的書砸向黑衣男人,然後拐進了一條胡同。
屋漏偏逢連夜雨,竟然是死胡同?!後面的男人追了上來。沒辦法,逃不了只能硬拼。李晟敏雙腿用力蹬在牆壁之上,後空翻越過兩個黑衣男人,不過人家也不是吃素的,其中一個黑衣男人腳下一頓,一顆石子就準準的打在李晟敏膝彎處,迫使他向前踉跄得跪在地上。後面的黑衣男人趕上來揮拳而過,李晟敏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躲開了男人的攻擊。
就算他武術功底不弱,畢竟雙拳難敵四手,而且這兩個人身手都不在他之下。拳頭像雨點般落在身上,李晟敏咬牙還擊,但随即又出現了兩個男人,看來這一次他就算插翅也難逃。李晟敏其實明白對方想抓他實在太容易,整這麽大陣勢還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
金賢重出院的時候已是十一月中旬,一顆子彈就讓他在醫院呆了一個多月,課程都耽誤了不少。還好他底子不算差,各科老師抽空給他開個小竈,一周左右也就趕上去了,基本不會影響期末考。身體恢複得也算不錯,金父讓他回金家養些日子,家裏服侍照顧的人畢竟多一些。
許永生的語言康複進程也很順利,雖然有時太長的句子還是不太順溜,磕磕絆絆。但每次金賢重給他打電話都不想挂斷,常常聽着他柔柔糯糯的嗓音進入夢鄉......
高恩雅打電話來金宅說要登門探病,金賢重本來想躲出去,說實話他不太想和這位千金小姐有太多交往。無奈下人已經說了他在家,這種臨時逃脫之舉未免有點太不男人了。好在高恩雅只是禮節性詢問了一下他的傷勢恢複程度,送了一些養身補血的藥材,另外就是邀請自己去參加她的生日聚會。高恩雅代表高家參加了自己的生日宴并彈奏曲子,若是自己對人家的邀請推三阻四也有些說不過去,便答應一定到場。
末了,金賢重親自送高恩雅出門。
高恩雅剛坐上車子,還想和金賢重說幾句話,轉頭卻看見他正看着對街出神。許永生正站在那裏望着金家大門口的轎車,還有金賢重抵擋在車門上未來得及收回的手。
高恩雅是個精明的女孩,她看着金賢重的眼神就知道自己一直走錯了方向。莫欣然根本算不上她的敵人,真正值得她費心思去除掉的其實是這個看似不起眼的男孩——許永生。
許永生穿的不多,金賢重握着他雙手感覺有些涼。“你來多久了?手怎麽這麽冰?”
“剛到。”
“到屋裏去。”
萍姐重新泡好了一壺熱茶,金賢重給他倒了一杯,“來,喝點熱茶,會暖一些。”
“賢重,其實我來是,有事,求你。”
金賢重仔細端詳了他一會兒,“我們之間需要用這個字嗎?什麽事?”
“李,晟敏,你可否讓你大哥,放了他。”
“晟敏?我大哥抓了晟敏?”金賢重在受傷時就已經猜到面具男人的身份,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正是因為那是相處幾年的同學兼同寝室友,“你怎麽知道的?你和晟敏是什麽關系?”
“他是,我爸爸的,學生。”
原來是這樣,這一層謎團暫時找到了謎底。李晟敏曾經是許展鵬的鋼琴學生,那麽他計劃安排這看似綁架的抓捕,實際上是為了向老爸尋求報複。但這中間應該有什麽誤會,老爸就算和許夫人曾有戀情,但以李晟敏的年紀不應該知曉這層關系,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故意誤導他,引誘他掉進某些人設計好的陷阱。
“放心,”金賢重拍了拍許永生的手背,“他不會有事。”
“嗯,謝謝你。”
金賢重心裏有些百轉千回,自從受傷以來,許永生能開口說話,但是和自己相處時的感覺總有點不太對勁兒。也有牽手、接吻、擁抱這些戀人間會做的事兒,但感覺上就是不一樣了,不再像以前那樣親密,就像此時為了李晟敏而來求自己幫忙,會說謝謝等等。
作者有話要說:
☆、身世背後的秘密
“小少爺。”
“小少爺。”
“裏面的人是我朋友,也曾經傷過我,”金賢重站在軒轅幫關押室外,神态一派悠閑,“我要進去和他好好敘敘舊,你們暫時不必跟着了。”
“小少爺...”看守者雖然不太清楚裏面的人是誰,但金英重交待決不能出一點差池,“大少爺他...”
“我哥那裏由我親自和他說,”金賢重拍了拍他們,“放心,不會牽連你們。”
門被打開,金賢重走進屋子裏。關押室的面積不大,設施卻很齊全,電視、沙發、咖啡機,連床都很軟。可是這些舒适享受卻不是為犯人準備的。李晟敏被很粗的繩索綁在鐵鑄的十字架上,臉部和嘴角都帶着烏青,眼皮微垂無精打采。曾經光芒閃耀的銀發也早已染成黑色,如今軟趴趴垂在額前。
聽見腳步聲,李晟敏睜開雙眼,眯縫着看清了面前的人,嘴角扯出一絲似嘲笑又似無奈的笑容。
“永生去求你來救我的?”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李晟敏不明白金賢重見面第一句就是問他為什麽?為什麽被抓?為什麽被打?還是為什麽認識許永生?
“為什麽要致我父親于死地?”金賢重緩緩開口,他想知道這中間究竟有什麽誤會,整件事背後操縱者到底在制造怎樣的陰謀。
“我要報仇。”
“報仇?給許展鵬報仇?”
“是,”李晟敏的聲音一直波瀾不驚,但提到許展鵬時,他的冷靜自若轟然崩塌。“我的老師和師母死的太慘,我要讓兇手償命!”
“那只是一場意外。”
“意外?哈哈哈哈哈哈...”李晟敏突然爆發出大笑,“金賢重,你什麽時候才能不那麽天真?請問一輛正常行駛的車怎麽會無緣無故打滑撞上防護帶?是你父親,是金嘯鳴派人割斷了那輛車的剎車引擎,然後又買通了警察将那次車禍定性為意外。”
“不可能!”金賢重打斷情緒激動的李晟敏,“我父親為什麽要這樣做?永生的母親曾經是他很重要的人,他絕不會狠心害死她。更何況軒轅幫自始至終沒有濫殺無辜過...”
“你說的對!金嘯鳴要殺的只是我老師,卻沒想到我師母恰好那一天那一刻也會在車上。”李晟敏輕咳幾聲,咳嗽牽動了胸口的傷,疼得他面部稍扭曲,“你是不是還想問我怎麽會知道得那麽清楚?因為我有證據...”
***
“你有必要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金英重坐在書房的長沙發上,雙腿交疊,等待金賢重的回應。
金賢重回望他,除了上次自己中槍,自己的大哥幾乎維持了二十幾年的冷淡性格。若他們真的是親兄弟,那麽父母的基因還真是各有分配。大哥像極了父親,淡漠鎮定霸氣,而自己則更像母親,感性較真多情。
“軒轅幫不是正在努力靠着金氏一點點洗白嗎?”金賢重倚在辦公桌的前沿,掏出了一支煙,轉頭尋找火機,“這種擅自抓人囚禁良民的做法可不怎麽光明正大。”
“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
“嗯?”金賢重用火機點燃煙,“高中。”
“看來我對你并不是十分了解啊。”
“大哥,”金賢重吸了一口,然後掐滅了,擡眼盯着金英重,“我又何嘗了解金家,我連自己身體裏流的是誰的血都不清楚。”
“你姓金,就是金家的孩子。”
“哥,你想媽媽嗎?”
“......”
金賢重從西裝內兜掏出一張相片,遞到金英重面前,虎頭虎腦的小賢重環抱着媽媽的腰,笑得天真無邪。
“這是我和媽媽唯一的合影。”金賢重看見大哥眼中有淚光在閃爍,“媽媽的英文名字叫克瑞斯缇娜?”
“賢重...”
“告訴我真相,我有權利知道父母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何身懷六甲的媽媽要離家出走?”
書房的門悄悄打開,金賢重轉過身看見站在門口的金嘯鳴。
金嘯鳴的腳步有些沉重,走到茶幾邊拿起了那張相片,手指有些顫抖,“小賢啊...”
父親已經很多年沒有喊過自己‘小賢’,這個親昵的稱呼似乎随着母親的離世而一起封存在記憶深處。十三年前父親将‘金賢重’這個代表金家後人的名字賜予他的同時,也隐藏了一個本該告知他的秘密。
“雲溪是我的結發妻子,也是你和英重的生母...”金嘯鳴仔仔細細摩挲着那張老相片,眼中透漏出難舍與內疚,“我沒有盡到一個丈夫和父親應盡的責任,我對不起你們...”
廖雲溪是母親的中文名,金賢重終于能在父親口中聽到屬于自己的身世真相,以及被埋藏那麽多年背後的故事。
“雲溪和子軒是很要好的姐妹,雲溪曾經也是旖旎芳菲藝術團的歌手,還記得上次我和你說過歐陽逸塵喜歡的那個美聲歌手嗎?其實就是你母親。”金嘯鳴繞過金賢重走到辦公桌後坐在椅子上,輕嘆一聲,“我喜歡子軒,逸塵喜歡雲溪,本來該是個很好的結局,但上天總是愛捉弄人,偏偏雲溪愛的是我。”
金賢重從未想過上一輩之間竟有如此錯綜複雜的感情糾葛,一點一滴牽扯進來的人越來越多。
“我遲遲都沒向子軒告白,雲溪毫不知情,不停向我示好。如果我當初能斷然拒絕她,不知是否就沒有後來那麽多事。我離開了D城半年時間,回來後就得到了子軒的婚訊,我當時悔恨萬分,喝了很多酒,雲溪來找我于是那天我們就在一起過夜,也就是那一夜雲溪懷孕了。我必須要負責,雲溪也傾心于我多年,後來就自然而然地結了婚。”
金賢重看了大哥一眼,金英重臉上的神色露出一點難以置信,看來大哥也是從不知曉這段往事。
“本來一切都該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但是我竟然忘記了逸塵對雲溪也是愛慕已久。那時候他接手了饕餮幫,大肆改革并處處與軒轅為難。我才醒悟,這個曾經的好兄弟對我早已恨入骨髓......”
作者有話要說:
☆、媽媽是兇手?
“逸塵想要犧牲幫中兄弟的性命來誣陷我,引起饕餮幫對軒轅的恨意。政珉和亨俊的父親是當時逸塵的左右手,為饕餮辛苦打下江山基業,卻也在逸塵的算計之中。我實在不忍心看着他繼續錯下去,就出手救了人。”
“歐陽逸塵他最愛的人根本就是他自己,”金賢重想起來最初去救永生時見到的那個銀色面具男人,“這種冷血卑鄙的小人,他沒有資格愛我媽媽...那他帶着面具是因為臉上有刀疤嗎?”
“是,”金嘯鳴看着相片中的女人,思緒回到了二十四年前的那個夜晚......
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小英重,廖雲溪露出了慈愛的笑容,這個孩子是屬于她和金嘯鳴的。就算只是一夜酒醉之後的意外,但此時她已經成為金嘯鳴名正言順的妻子,沒有什麽比這個結果更令她幸福。那一天是正月十五,她給下人們都發了紅包準他們回家過節。窗外風雨交加、電閃雷鳴,但暖融融的屋子裏有她最重要的人。
咣當!!樓下傳來椅子被撞翻的聲音,廖雲溪一驚,小英重哇的哭了起來,她也沒顧上哄孩子。跑出房間,就看到丈夫和歐陽逸塵扭打在一起。逸塵每一拳都是下狠手,金嘯鳴只是一味抵擋,被逼得幾乎無處躲藏仍沒有全力反擊。
廖雲溪口中喊着‘住手’,閃電般的速度沖下樓去,想把歐陽逸塵拉開無奈力氣太小。那個男人簡直像是魔怔了一樣,拳頭毫不留情像雨點般落在丈夫身上,情急之下廖雲溪轉身進了廚房......
“他臉上的刀疤...”金賢重聽到這裏大致已經能猜到結果,“是媽媽...”
“雲溪為了阻止逸塵的瘋狂,用水果刀刺向他以示威脅。也許因為害怕手抖得厲害,刀鋒偏了,在他臉上劃了一道很深的傷口,鮮血幾乎染紅他的衣衫。雲溪怕極了,逸塵送醫後縫了十幾針,但他沒有追究責任。”
“這是他自找的。”金賢重對歐陽逸塵實在是沒有任何好印象,也許這種偏見是與生俱來的。
“逸塵臉上的疤痕雖然深,但卻可以靠醫學手段恢複。然而他沒有那樣做,我猜想那是因為這道刀疤來自你媽媽,是雲溪留給他的紀念......”
金賢重不能完全明白那種愛一個人卻無法得到的痛苦,但轉念假想——如果許永生愛的不是他,他只能站在離心上人遠遠的角落,獨自舔舐傷口而看着別人的幸福,那麽他是不是也會如歐陽逸塵一般變得心理扭曲?
“那後來?您和媽媽的關系變僵又是為何?”
“因為誤會,”金嘯鳴靠在椅背上轉了一圈,眼睛望着窗外的夜色,繼續道“子軒婚後孕期反應強烈,我去看她,結果......許展鵬不在,子軒當時也許是因為午睡之後,在下樓梯的時候迷糊了一陣兒,我剛上去攙扶她下樓。不巧雲溪不早不晚得在那時候趕來,看到子軒趴伏在我肩頭,或許那一刻我眼中也有流露出或多或少的憐惜,導致雲溪誤會我們之間還有藕斷絲連。”
金賢重根本無法想象世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也許冥冥之中所有事都在上天的掌握之中,不管你兜多大的圈子,走多遠的路,故事的結局早在一開始就已注定。父親、母親、莫伯母,許伯父以及歐陽逸塵他們之間總有扯不斷的聯系。
“雲溪不是個無理取鬧的女人,”金嘯鳴低沉的聲音中透露出無盡悲傷,“可是她卻在那一刻沖向子軒,給了她最好的朋友一個耳光...”
金賢重微怔,媽媽?自己記憶中總是溫柔的媽媽竟然會不分青紅皂白打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子軒想解釋的,她拉住氣憤的雲溪,卻被雲溪狠狠甩開...”金嘯鳴的聲音變得哽咽,“我想要拉住她的,但她還是滾下樓去,孩子...沒能保住...”
“那個孩子?”
“孩子當時已經快7個月了,只能引産,醫院下了病危通知,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住一個...”
“孩子沒了?”金賢重感覺脊背上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金英重的眉頭緊皺,他也是第一次從父親口中聽到這些關于母親關于那段曾被父親封存掉的往事。
“是個女孩,”金嘯鳴繼續道,“不過已經沒有機會來到這世上了。如果她活着,現在應該比你大一點。這就是全部的故事。”
金賢重腦海中不斷重複回放着父親那一句‘是個女孩,現在還活着的話應該比你大一點’。那個未來得及出生就被扼殺于腹中的女孩是永生的親姐姐。自己的媽媽,間接殺死了永生的親姐姐......
自己一直以來想要弄清的真相,如今卻讓他沒有勇氣去面對。所謂的身世,竟是如此。
“那盤磁帶是怎麽回事?”金賢重想起了李晟敏提到的指證老爸是兇手的證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