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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百宜嬌 (1)

(一)

這一段, 廖彥瑞一家人搬到了尋常的宅院, 光景自是大不如前,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情形與殷實的小商賈相仿。

廖彥瑞挨的那通板子委實不輕,将養了三個月才算痊愈。身體恢複過來, 心緒卻再不似以往, 自知已無翻身的可能, 再鑽營不亞于尋死,索性讓長子當家做主, 自己提前過上了賦閑養老的日子。

廖文詠一直在舒明達手裏當差,踏踏實實的,學到了不少東西,私下裏幫母親開了兩個鋪子,都是小本生意,但長期堅持下去, 總能得到長遠的進項,雖然不太多,維持家裏的現狀不成問題。

讓他暴躁、心煩的, 只有廖芝蘭。

程詢迎娶怡君當天,廖芝蘭從家裏溜出去, 混在人群之中,一路跟着程詢去迎親, 再回到程府。

起初找不到人,廖文詠都快急瘋了, 生怕她又惹事,也能料定她的去向,帶着三個下人找了大半天,累得滿頭大汗。

找到她的時候,卻見她神色愣怔,癡傻了一般。他就算火氣再大,也壓着沒發作,把她帶回家中。

她回到房裏,很久之後,哭了起來,先是抽泣,随後嚎啕大哭。

原因應該很多,他不願細想,也真不希望她仍對前塵舊事耿耿于懷。都忘了吧。他希望自己和妹妹都忘記前塵。

當天,廖文詠什麽都沒說,第二天,和母親促膝長談,商量給芝蘭張羅親事的話,要選怎樣的人。

說心裏話,母子兩個都怕了芝蘭瘋魔起來的勁頭,覺得不能給她找一心求取功名或已經做了芝麻官的人——這種人來日若是成了點兒氣候,她加以利用、挑釁程詢的話,到時候死透了的可就是兩家人——連那邊一家都要跟着遭殃。

怕了。勞什子的玉石俱焚的勇氣,這輩子也就那一次。沒成事,就只能認命。

後來,文氏說:“你眼下不是在舒大人手下做事麽?瞧瞧他手裏有沒有合适的人吧?如此,舒大人放心,次輔和程大人也能放心。只能這樣了。總不能讓芝蘭嫁給商賈吧,巨賈她都一向不屑得很。說白了,尋常書生、芝麻官,其實也不敢娶她,老爺可是被皇上親口發落的,這類人不免多思多慮。”停一停,嘆息道,“我們真是沒指望了,餘生跟平頭百姓沒區別。”

一番話正中廖文詠下懷,事情便這樣有了章程。

而他其實在與母親交心之前,便已找到了一個合适的人:是舒家開的銀號的二掌櫃陳強,二十來歲,儀表堂堂,寫算皆精,為人勤勉精明,在府外當差之前,是舒明達的貼身小厮。

這樣的一個人,對舒明達的忠心可見一斑,心智也不輸于官家子弟。

由此,翌日舒明達要出門的時候,他趕到跟前,如實道出自己的心思。

舒明達笑笑地看了他一會兒,點頭說好,“得空我去問問陳強,他家裏沒給他張羅婚事的話,這事兒就算是成了。”

廖文詠忙道:“得了準話,我再托人說項。”

“那怎麽行。”舒明達笑意加深,“你又不低誰一等。我得了準話,讓管家張羅吧。他愛管這種事。”

廖文詠千恩萬謝。

舒明達上馬車之前,擡手拍拍他的肩,“擡得起頭,彎得下腰,賺的了黑心錢,也賺的起辛苦錢。很難得了。我總算是知道,程知行為何不對你趕盡殺絕了。”

廖文詠聽了,心裏五味雜陳。

舒明達言出必行,當日親自去問了問陳強,曉得那邊的親事還沒定下,便吩咐管家走過場,做樣子說項一番。

不過三兩日,事情進行的順風順水,出幺蛾子的還是廖芝蘭。

聽說之後,她大概是真氣瘋了吧,居然跟他一哭二鬧三上吊。在以前,這是絕不可能的。

廖文詠氣得眼前直冒金星,打罵沒用,只得苦口婆心地規勸。

廖芝蘭平靜下來之後,冷冷的看着他:“沒出息。”

廖文詠苦笑,“芝蘭,你明智點兒行不行?我們家已經這樣了,有生之年都這樣了,為何沒被人當腳底泥踩踏,是程家有人護着,這道理你應該明白。”

“所以,你就心甘情願地做人的狗腿子?”廖芝蘭目光分外不屑,“還想做一輩子?”

“這是說的什麽話?!”廖文詠惱了,“我那是正正經經、幹幹淨淨的差事!”

她冷笑,神色已經透着滿滿的嫌棄了,“是啊,幹淨、正經,多好啊。這樣的人,比官家子弟更有臉面,是吧?”

他暴躁起來,“嫌沒臉的話,你就別花我賺的辛苦錢!”

“我這就走!”她站起身來,“我自己去找門路,找個體面的事由!”

廖文詠氣急了,指着她喝道:“你敢走出家門半步,我就打折你的腿!這麽久了,我忍你也忍夠了,豁出去明日給你出殡成不成!?”

他當時一定是臉色奇差、神色駭人、目露兇光,不然的話,廖芝蘭不會被他吓得懵住了一會兒。

他繼續道:“除了照我的心思出嫁,給你兩條路:遁入空門,投缳自盡。你就上吊吧,不是跟我唱了好幾回這一出了麽?這回你動真格的吧,我就在一旁看着。我要是攔着你,日後你就是我祖宗,說什麽是什麽,成吧?”

廖芝蘭渾身哆嗦起來,說不出話。

“至于遁入空門,也不錯。淩婉兒的事情你聽說了吧?鬧騰了一番,自毀了容貌,如今是打定主意老老實實做小尼姑。怎樣?你也去試試?”他知道,這種話很殘酷,但是,不得不如此。

“你……你好狠……”廖芝蘭抖着聲音指責他。

“我還有爹娘要孝敬,為了讓他們下半輩子不至于被你害得生不如死,我能怎樣?”他說。

廖芝蘭身形一軟,跌坐在地。

“何去何從,自己斟酌。”他走出去,把家裏能用的婆子全用上了——防着她逃出家門。

對這個妹妹,他再了解不過。她不會選擇自盡,更如何都不肯守着青燈古佛。

有防備,卻還是防不勝防——廖芝蘭逃出家門兩回。她本來就很有心計,對付幾個婆子,自是不在話下。

第一次,沒出一個時辰,他就把她拎回家了。

第二次,過了大半天,他才把她追上——幸虧在舒家學到了一些追蹤人的本事,不然真就讓她逃走成功了。

他氣到極處,反倒只覺疲憊,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最終幫他把妹妹收拾消停的,是父母。

父母聽說之後,應該是體諒他如今過得不容易吧,真動了氣。前者備了二兩砒/霜,後者備了一把剪刀。

兩個人坐在堂屋,把東西擺好,平靜而冷淡地對芝蘭說:“你也別折騰你大哥了,給他個痛快,也給你自己個痛快。是服毒,還是落發,今日就做個決定。想走,不可能。我們把你養這麽大,絕不是為了讓你逃離家門。”

到末了,芝蘭哪個都沒選,又哭了一場。從那之後,整個人恹恹的,卻是真的消停下來。

“……那孩子,跟我說了說大致的情形。”廖書顏道,“問我,他這樣做到底對不對,是不是該把妹妹養在家裏。卻又擔心,妹妹出于不甘,會惹是生非。用他的話說,就是真沒精力常年防着家賊。我能說什麽?只能說他這樣也是為了父母着想,出于全然的孝心做的事情,總不會出錯。”

怡君聽完,唏噓不已——因廖文詠而起的。“我倒是沒想到,廖文詠是什麽日子都過得了的人。”

“就是說呢。”廖書顏也有些感慨,“挺多事情,我瞧着是不大對,卻是不知內情。那孩子,怎麽說?該是被他父親連累了吧。也是命,幸好他認命。”

怡君點了點頭。內情她知道,卻不能對姑母說,那樣,只能讓姑母擔心她和程詢。

“他跟我說,覺得現在的日子也挺好的,每日盡心當差就好,再不用拼了命的鑽營,更不用結交狐朋狗友。”廖書顏笑起來,“我就寬慰他,說你就當自己和成名的詩人、詞人、名士一樣,年紀輕輕就大徹大悟,過上了恬淡、尋常卻安穩的時日。他笑了一陣子,說有時候還真會這樣想。舒家門風向來不錯,他長時間被熏陶着,就算現在是強顏歡笑,也遲早有真的走上正道的一日。”

怡君笑着颔首,“一定會的。”

姑侄兩個說了近一個時辰的話,廖書顏該回府了,怡君陪着她去正房道辭。

程詢匆匆趕上來,對廖書顏笑道:“改日我和怡君去給您請安。”

廖書顏笑吟吟地道:“那可太好了。”又問,“葉先生隔三差五的還是會來程府吧?”

“是。”程詢道,“先生每隔十多天過來一趟,看望姜先生,得空也會指點一番我的字畫。”學堂開設這麽久了,姜先生早已游刃有餘,大抵是心緒不錯,身子骨是越來越硬朗,便不讓愛徒為他費心了。

廖書顏笑意更濃,“這樣的話,怡君倒是得便與恩師團聚了。”

程詢笑着看怡君一眼,“先生也說過,往後能不時與怡君小聚。”

說笑間,三個人一起進到正房。

程夫人看看天色,要留廖書顏用飯。

廖書顏見對方神色誠摯,亦誠懇地道:“下次吧。今日初次登門,我若是叨擾太久,婆婆怕要說我不成體統了。”

程夫人想想也是,笑道:“那就下次。說定了啊。”

廖書顏笑着點頭。

送走姑母,廖文哲來了,這次仍是來給怡君送東西,書籍自是不需說,此外還有歷年來存下來的字、畫,加起來足足裝滿了六個箱籠。

這一個,程夫人和程詢是如何都要留下來用膳的。

程夫人對程詢道:“你們去外院好好兒說說話,別的我來安排。”

程詢說好,拍一拍廖文哲的肩,“走,去外院。我私藏的幾壇陳年梨花白,一直給你留着呢。”

程夫人笑着對廖文哲道:“不需縱着他,自己盡興最要緊,喝好了就不要再管他喝不喝。”

廖文哲沒想到,次輔夫人是這般的平易近人,欠身說好,心裏對小妹的處境愈發放心。

兩個人走出正房,程夫人對怡君道:“你也不說說他,得誰跟誰喝。”

怡君笑起來,“我哪兒敢說這些啊。”

“也是。怪我,沒管住他。”程夫人攜了兒媳婦的手,回往屋裏時絮叨起來,“是這兩年的事情,等我知道的時候,他酒量早練出來了。每回數落他,他就比我還有理。真是沒法子……”

“也沒別的嗜好,更不是酗酒的人。”怡君寬慰婆婆,“他也就這段日子清閑些,由着他吧。”

“‘也就這段日子’?”程夫人揚眉笑道,“等過年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兄弟三個都是一樣,應酬不斷。阿詢倒還好些,另外兩個,每日真都是喝成醉貓回來,早間還好意思喊頭疼難受。該,家裏人讓他們喝成那樣的不成?又都沒記性,到了午間、晚間又開始喝。”

怡君失笑。這真是沒法子的事情,在娘家,到了年節期間,父親和哥哥也是這樣。

晚間,怡君回到靜香園,便親手開了哥哥送來的箱籠,整理學畫之後積攢到如今的畫作。

真的很多,尺寸大中小的畫作,差不多各有一大箱子。

她把小幅的畫一幅幅看過去,色彩豔麗、事物可愛的一概放回到箱子裏。期間時不時又看一看大幅中幅的畫。

與其說是整理,更像是擺攤兒——書房夠大了,她卻零零散散的擺了一地。

程詢進門的時候,乍一看,有點兒沒處下腳的感覺。

怡君察覺到他進門,望過去,歉然道:“沒料想你這麽早回來。哥哥走了?”

“嗯。”程詢小心地繞過畫作,走到她身側,“這還早?戌時了。不然他怎麽樣也要來內宅,跟娘和你道辭。”

“真沒留意時辰。”怡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先去歇下,我等會兒就整理完了。”

程詢沒走,觀望片刻,問:“梅蘭菊竹、貓蝶、百花、小獸都畫的不錯,要擱箱子裏?”說着,拿起她放在地上的一幅水墨,“這是最初學的時候畫的吧?瞧這手法……這種你要擺出來?”

“不是。”怡君笑着解釋,“修衡喜歡貓蝶這些,我跟他說好了,把以前畫的都送他。先選出來,唐夫人要是答應的話,我再讓人送過去。”

“……”他好一會兒不說話,只是繼續看着箱子裏的畫,看完一幅,就放到身側一幅。

“嗳,你這是幹什麽?給我添亂麽?”怡君走過去,要把他拿出來的放回到箱子裏。

他按住她的手,說道:“我也喜歡。”

“……”輪到怡君沒詞兒了。

“分我一半兒?”他問。

怡君犯難了,“那算怎麽回事啊?我都答應修衡了。”

“修衡知道你送他多少幅?”

“不知道。”怡君誠實地搖頭,“我又沒數過。”

“那不就得了。”程詢說,“我再送他一些,幫你湊齊一箱子就行。”

怡君有些困惑:“……真是奇怪,送給修衡也沒事,你幾時想看了,去唐家看看不就得了。”

程詢皺眉,認真地問她:“我自己媳婦兒的畫,要跑去別人家裏看?”他也很困惑,不明白她那腦筋這會兒是按什麽路數轉的。

怡君看了他一會兒,笑得歪在他身上,“你這是哪根兒筋不對了?我的畫,你想看還不容易啊?往後畫的都讓你存着,好麽?”

“不好。”他一口否決,一點兒笑容都沒有。跟她擰巴上了。

“……你可真是的。”怡君對着他頭疼起來,“我都答應修衡了。”略頓一頓,強調,“是答應修衡了,聽清楚了沒?我才不會跟他食言。”修衡那樣的孩子,她這輩子都做不到哄騙。

他也頭疼,甚至目光有些惱火了,“不是說了麽?另一半我給你湊上。修衡又不知道你到底存了多少。你實在過意不去,就跟他實話實說——不,我跟他說。我年前再給他畫幾十幅,這總成了吧?”

怡君心裏贊成他的打算,卻對他的态度有些不滿,沉了沉,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哦,我現在連自己的東西都不能做主送誰了,是吧?”

“除了你的字、畫,別的都随你。”他語氣有所緩和,說完,又展開一幅畫。

畫上是一只白貓,坐在她的書桌上,表情竟像是在笑。不,不是像,一定是在笑。那肥肥的圓圓的小爪子,她畫得真好。

那麽可愛。怎麽會那麽可愛。

看看落款的日期,是三年前。

前世說話的時候,他曾跟她說起自己小時候淘氣、出糗、得意的事,又讓她講給自己聽。

她說比起你,乏善可陳,倒是從小時候就開始作畫,當時高興與否、喜歡什麽,都在畫中。

他就說,那你以後記得送給我,全送給我。

她說好。

真的是想分享她成長的時光,就像自己願意主動跟她分享一樣。兩同心的一個好處,不就是能夠分享過往、憧憬未來麽?

曾經說好了的。

如今沒來得及跟她說起、讨要,她就送給修衡了。

他不是已經很大方了麽?知道不能讓孩子的希望落空,許諾給她湊滿一整箱。要是換個人……早跳腳了好吧?

怡君留意到他的神色,從惱火、柔和轉為悵惘,就不忍追究自己那點兒計較了,手撫上他手臂,“你到底怎麽了啊?就這點兒事……我聽你的還不成麽?別不高興。我以後多給修衡畫一些就是了。”她因為擔心他,話就多了些,“說起來,好多重樣的,比方這只貓,叫雪兒,我畫了好多呢,你跟修衡平分,好嗎?”

他把畫軸卷起來,放到身側,随後摟住她,“我是想着,這些畫大概不亞于你的手劄,就想留一些在手邊。”

怡君動容,這才明白他的小脾氣因何而起,她迅速轉動腦筋,“那……我全都照原樣臨摹一份給你,好麽?”

“好什麽好?”程詢的心情立時轉為明朗,笑出來,“娘要是知道你為這種事忙碌,估摸着會用雞毛撣子抽我一通。”

怡君也笑了,“那就按你說的辦。我從小到大,雖然有趣的事情不是很多,但都記得,只要你不嫌煩,我都講給你聽。”跟他已經是至親至近的人,沒什麽可瞞他的。

她就是這樣的,太敏銳,又太通透。當然了,要除去不可思議的犯迷糊的時候。

“好。”程詢親了親她,“那這事兒就按我說的辦,由我跟修衡說。”

“我說不也一樣麽?”

“那怎麽一樣?”程詢道,“你要是背地裏告狀,說我跟他搶你的畫,估摸着他得大半年不搭理我。”

怡君笑出聲來。也對,實話也要分怎麽說。

這時候的程清遠,正與入夜前來的楊閣老敘談,情緒與小夫妻兩個正相反,惡劣得很。

楊閣老正在說:“劉允跟你說的那些話,聽來聽去,我怎麽覺着是皇上派人盯上你了?”

程清遠更加氣不打一處來,心說我又沒跟皇後母族糾纏不清,皇上盯着我做什麽?要盯着也該是你才對。

楊閣老又說:“厲骞那事兒,你辦的有些多餘了。”

程清遠心裏冷笑:也不知道誰當時雙手贊成來着。

楊閣老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笑一笑,“自然,我當時也是考慮不周,沒聽你細說就贊成,也是不應該。”

程清遠面上不動聲色,“言重了。到底是我辦事不周之故。”

楊閣老不置可否,又道:“敲打歸敲打,皇上對程家的看重,有目共睹。上回令公子成親當日,皇上有意給一對兒新人恩寵,後來不知是宮裏什麽人多話,就打消了這心思。只是,皇上想給令公子臉面,便是想給你臉面,這一點兒總錯不了。”

程清遠微笑,“這事情我倒是不清楚。”說完卻又是一陣腹诽:還宮裏什麽人多話,明明是皇後添亂,也要行賞,皇上來了脾氣,索性一道都不賞了。為什麽?還不是拜你首輔所賜?

“總而言之,把心放寬。”楊閣老環顧室內,見無下人,仍是壓低聲音,“再怎樣,皇上登基不久,就算天生是明君的料,十來年之內也理不清楚這麽多天下大事。閑來争意氣也好,耍性子也好,你我聽聽就算了,不需耿耿于懷。不論如何,他都要給先帝顏面,顧忌的比你我多的不是一點半點。”

程清遠只是颔首一笑,沒說話。

末了,楊閣老說道:“昨日上折子給重臣的人,只能是柳閣老。這個人……在如今,不該是你我的勁敵,他卻做到了。因何而起,我實在是費解。要說沒有高人在暗中幫他,我真不信。要知道,他離開官場已太久。”

程清遠仍是沒說話。送楊閣老離開之後,他站在府門內,良久一動不動,盯着腳下的方磚,陷入沉思。最後,緩緩轉身,踱步到垂花門,望着靜香園的方向。

這期間,燈火通明的禦書房裏,皇帝連打了兩個噴嚏。

劉允忙取來一件鬥篷,要給他披上。

皇帝擺手阻止,“沒着涼。大抵是哪個鬼迷心竅的正偷偷摸摸罵朕呢。”

劉允失笑,把鬥篷放到一邊,再把炕桌上的明燈給皇帝移近些。

“有什麽事?”皇帝瞥了劉允一眼。剛才劉允進門的時候,神色間透着為難。

“禀皇上,是這麽回事,”劉允恭聲道,“奴才剛剛聽說,皇後娘娘要給黎王爺和徐小姐兩邊打賞——兩個人的婚期已定,上午奴才不是跟您說過了麽?”

皇帝立時擰了眉,語氣雖低,卻是非常的惱火,“讓她滾!”

劉允賠着笑,心說您讓人滾哪兒去啊?正宮就是人的地盤兒,人現在就在正宮呢。

皇帝批閱奏折的朱筆停下來,思忖片刻,道:“禮部不是總想讓朕充實後宮麽?明日你就去傳話,明年開春兒選秀,讓他們從速着手。”早知道是這樣,去年開春兒就該選些新人進宮。

劉允恭聲稱是,心裏卻擔心他這會兒是不是起了破罐兒破摔的心思,幸好,皇帝有什麽話也不瞞他,繼續道:“幹政、善妒,母族還不老實——簡直要不得。她不是善妒麽?明年就索性泡醋缸裏吧。”所謂的善妒,不是出于對他的情意,是出于想生下第一個嫡出的皇子。他才不稀罕。

劉允滿心的笑意,差點兒就忍不住。

皇帝皺了皺眉。他那個皇後,真的是沒法兒要:上回程詢成親,他這邊拟旨準備賞賜的時候,她那邊的大太監就要帶着懿旨、玉如意出宮去程府了。他聞訊後惱火不已,立時命人把那些宮人拿下、逐出宮去,同時也打消了自己賞賜的心思:一對兒新人少不得為此進宮謝恩,到時皇後尋過去湊熱鬧,他還能把她攆走不成?

雖然說,連百姓都知道他跟皇後總掐架,但在程詢那樣的文人翹楚面前,盡量還是別鬧得太難看。

不賞賜也真有好處:程清遠也不知喝了什麽迷魂湯,最近總跟楊閣老聯手彈劾武将,膈應死他了。

真是想不明白,武将招他們惹他們了?哪個出色彈劾哪個,想幹什麽?再起戰事的話,他們能上陣殺敵麽?還是說,再有戰事,讓朝廷用他們舉薦的武将?

也不怕夢做得太美把自己樂死。

當然了,他一時半會兒還不能把他們趕回家賦閑,這一點是挺窩火的。但是沒事,他正年輕,就算耗時間都能把他們耗死,更何況,一直在尋找良機。

這麽想着,皇帝的眉頭舒展開來,繼續批閱奏折。

劉允見狀,給他續了一杯熱茶。

沒過多會兒,皇帝又看到了彈劾唐栩、黎兆先的折子,又生氣了:“這幫窩囊廢!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只知道給人添堵,少年成名的武将就跟刨了他們祖墳似的!”

劉允連忙後退,躬身,心裏卻是笑得五髒都要擰到一處了。先帝從不會這樣說話,估摸着以前的帝王措辭也不會這樣……庸俗還是什麽?今上可真是讓他開眼界了。

這脾氣,幾時才能收斂呦。

“這唐栩、黎兆先也是,”皇帝的火氣還沒散去,把被彈劾的都數落上了,“這都挨了多久的罵了?怎麽還不反手回擊?想怎麽着?跟朕裝可憐?沒聽說過武将跟人來這出的。”

劉允實在忍不住了,笑意到了臉上。

數落一番,皇帝心裏舒坦了一些,語氣有所緩和,“再等等吧,算來算去,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兒了。到火候了。過幾日要是再看不到他們反擊的折子……”能怎樣?不能怎樣。他做不出懲罰他們的事兒。

劉允提醒道:“皇上,黎王爺下個月大婚,這兩日王妃太妃又不舒坦,顧不上別的了吧?”

皇帝想一想,“倒也是。那是個性情中人,遇事不是手起刀落,就是不以為意。眼下是顧不上朝堂的事了。”

接下來的幾日,怡君去了徐家一趟,上午去,午後回。

徐岩房裏比起以前,有些亂——下人們正在給她清點家當、整理嫁妝。

“跟要搬家似的,”徐岩笑容裏微微有些苦澀,“只是可惜,這一搬,大抵就回不來了,日後連姓氏都要随了那邊。”

怡君失笑,“是啊,這樣算起來,出嫁當真是太吃虧了,這可怎麽好。”

“是啊,怎麽好啊?”徐岩笑容明朗幾分,“只好有樣學樣。你們一個個的都嫁了,我若總賴在娘家,對兩家都沒好處,而且出門都不方便。”

怡君知道黎王府、徐家兩邊長輩的事,明白徐岩的難處,只是不好說什麽,便只是握了握她的手,“嫁過去之後,也能經常回娘家來。黎王府那樣看重你,總能體諒的。”

“嗯。”徐岩點頭,斂目微笑,輕聲說,“他和太妃倒是說了,往後我可以經常回來,只怕爹娘不準。”

日後,徐岩和黎兆先,就要撐起一個家,孝敬兩頭的長輩。怡君摟了摟徐岩,“看你這麽辛苦,真是心疼。”

“有個人陪着,應該會好很多。”徐岩仔細打量怡君一會兒,“程大公子對你好麽?”

怡君點頭。

“我就知道。”徐岩挺為好友高興的,握住怡君的手,搖了搖,“只是,他也有他的難處,怎麽也得熬幾年才能在官場出頭,這倒無妨,家族的是非倒是比較棘手。你這做賢內助的,多體諒他一些。我總是盼着你們一直和和睦睦的。”

這女孩是如此聰慧,看到的、展望到的,胸中格局大抵要勝過諸多男子。怡君由衷點頭,“我曉得。”

轉過天來,上午,唐夫人帶着修衡到訪程府。

程夫人命人去給修衡買回小酥魚,怡君則給修衡做了他喜歡吃的棗泥糕、灌湯包。

修衡笑嘻嘻的,特別開心。

有小孩子在跟前,大人總能話題不斷。唐夫人笑道:“有喜的時候,不宜出門,等次子出生之後,前幾個月總是放心不下。不然啊,早就時不時來程府串門了。”

程夫人是過來人,特別理解地颔首笑道:“怎麽樣的女子做了娘,都是這樣。”

修衡分別吃了一些小酥魚、棗泥糕和灌湯包,并不貪嘴,雖然小,卻知道再好吃的東西吃太多也沒好處。

怡君拿出帕子,給修衡擦了擦小胖手。

修衡在大炕上站起來,小身子倚着她,跟她說悄悄話:“嬸嬸的畫,送來了嗎?”

怡君笑着點頭,“送來了。”

修衡問:“那我可以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怡君抱住他,剛要跟婆婆和唐夫人說,修衡卻搶先一步,說道:“祖母,娘親,我想去嬸嬸的書房看看,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程夫人和唐夫人俱是笑着點頭,後者更是對怡君道,“要你費心了。”

怡君抱起修衡,笑道:“高興還來不及的事兒。我們去去就來。”

修衡一只小手勾着怡君的頸子,另一只小手揮了揮,“過一陣子就回來。”

程夫人、唐夫人笑意更濃,等一大一小出門,後者道:“這孩子,特別喜歡您和府上大公子、大少奶奶。”

“難得他與我們投緣。”程夫人由衷地道,“這樣的孩子,又能有誰不打心底喜歡?你跟侯爺可真是有福氣。”

“夫人謬贊了。”唐夫人笑道,“這孩子,總跟同輩的孩子玩兒不到一處,不合群,有些大人少不得說這說那的。”

“那些全不需放在心上。”程夫人道,“我長子小時候,比修衡要活潑、淘氣些,但也是不合群,對我抱怨的時候可不少——同樣的話跟他說兩遍,就不耐煩了,說我記住了,你怎麽總說?唉……”想到曾經在長子跟前吃過的癟,心裏又是笑又是感慨。

一番話說到了唐夫人心坎兒上,笑意更濃,與面前這位溫和慈愛的長輩講起修衡平日一些事。

程詢并沒出門,之所以沒去正房見唐夫人和修衡,是正忙着整理畫作。

昨晚,怡君和他有商有量的,把小幅的畫作分給他一半,其餘的中幅大幅的不消說,都送他了。

一早起來,他便忙着把新得的畫好生存放起來,再把自己歷年來的畫作都翻找出來,用心挑選。越是送給孩子的禮物,越該用心。

年少時的自己,心境清朗,筆觸明快,有趣的貓貓狗狗、花花草草都畫過不少。功底和如今是沒法兒比,但那份清新明快的意境,也是如今難以尋回的。

有不少還是拿得出手的。

把箱子空出來的右側位置填滿之後,程詢帶着程安、程福把箱子送回靜香園的小書房。

剛進門,怡君和修衡就來了。

修衡看到他,很驚喜的樣子,“叔父,你在家啊?”

“是啊,在家。”程詢笑着把他從妻子臂彎接過去,“就等着這會兒給你個驚喜。”

修衡笑起來,“嗯,我是很高興诶。”

怡君就對修衡說:“嬸嬸去給你和叔父做冰糖銀耳,好不好?”

“好。”修衡立刻說。

程詢則對怡君揚了揚一邊的眉毛。這小兔崽子,明知道他不愛喝更不愛吃甜食,這會兒卻擺他一道。他總不能當着修衡反對。

“修衡真乖。”怡君不理程詢的茬,轉身出門。

程詢抱着修衡落座,和聲說起畫作的事:“嬸嬸原本想送給你更多畫,但是我留下了一半。她不能送你的那些,我用自己往年的舊作代替,幫她補上。這樣可以麽?”對着那雙至為清澈、單純的大眼睛,真是連半句謊言都說不出。

“這樣啊……”修衡小扇子似的睫毛忽閃一下,側頭看着他,過了一小會兒,問,“叔父也喜歡嬸嬸的畫?”

“嗯。”程詢覺得自己現在像招供似的。

“哦。”修衡點了點頭,皺了皺小鼻子,“我以前沒想到嗳。”

“……”很少見的,程詢沒詞兒了。

修衡摟住他的脖子,認真地問:“叔父沒不高興吧?嗯,就是嬸嬸給我畫的事。”“沒。”程詢唇畔逸出笑容,“就是怕你不高興。嬸嬸不想對你食言,我只盼着你體諒一下。往後,我們多畫一些,再送給你,好麽?”

“好呀。”修衡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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