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和她的所有
不會又弄丢了?她為什麽每次面對千秋燕時, 總會顯得那麽粗心。
容铮不死心地半膝跪在蒲團上,開始在榻榻米上翻找。
千秋燕見她神色匆匆,她素白的玉手背外翻了翻, 掌心便多出個玉簪盒:“是在找這個?”
“怎麽會在你手上?”容铮說完,就趕緊改口道:“其實這是我想補送你的禮物, 果然那支木釵還是太過于簡樸一點都不合你的身份, 所以我特地在東宮這枚合适你的玉簪。”
千秋燕鳳眸微微閃過一抹光芒,比起上次欣然接受,她這次果斷拒絕了她:“我不需要任何首飾。” 轉眼她見容铮乖乖地坐回原地,她縮在蒲上,常松青衣裹在一起像極了家裏的青團。
此刻, 她正悄無聲息地黯淡了下眼神,千秋燕眸光波動, 她又道:“以後定個日子,每逢那時,我們見一面。”
既然會常常見面,那如果這次收下禮物, 再次見面之時, 會遇到要挑選什麽禮物送她的難題, 東宮又沒有她可以支配的東西,就算是玉簪子, 也不是她的所有物。
而且,千秋燕的意思是她們以後會常常見面, 不必整得彼此那麽客套。
她們會常常見面。
容铮迅速有了幾分精神,她點點頭道:“好!以後我們每個月逢初一三五七單號日,都可以碰面。”話間她晃了晃肩膀雙手又無處放,幹脆就團在袖口間不出來了。
黃禹見此不僅無語幾分, 為什麽主子聽到以後都可以和千秋小姐見面,她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就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今日,禦字一樓來的人不少,光是九皇子和五皇子在此聚集,就傳到了禦正殿的耳朵裏去了。
如今,禦正殿的大臣們已經散朝了,只剩下丞相和葛秋留守在這裏,等武帝發話。
大燕國武帝慕晉深,他掃了眼手頭上重點圈出來案子,正是軍機處內首輔遞過來的。也是他授意要處理的案子。
他讓歡公公拿下去給兩位臣子翻閱:“兩位愛卿,你們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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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秋先接了折子看了起來,因為他很清楚這件事就是丞相的學生陳一茂捅出來的,陛下原先并沒有打
算動五皇子,另有打算,但偏偏陳一茂卻還是私自動手了。
動手也就罷了,問題是陛下對五皇子外家的态度一直模糊,若是他們這些臣子處理不好,影響了勢均的分布,這位禦上就要震怒了。
葛秋先打量下千秋丞相。
果然,千秋丞相彎膝跪下,打算自己承擔:“臣知罪。”
“何罪之有?”武帝慕晉深,他若有所思問道:“陳一茂當其位,謀其政,他在巡察處無不有人稱贊,丞相如今這話,倒像是辱沒了自己的學生。”
千秋丞相道:“陳一茂有功,也有過,罪在以下犯上,還請陛下功過并施将其捉拿回京。”
葛秋聽罷,他再小心翼翼地打量陛下,果然這位陛下臉色稍稍變了。
他就彎膝跟着跪下去道:“陳一茂行事魯莽,丞相并未說錯,他犯上是打草驚蛇影響了陛下對付外戚的大計,哪怕是賢能良臣,也需數小過而并罰。以儆效尤。”
一位百官之首,一位尚部最高長官,兩人盡力把事情壓倒最低。
武帝聽他們自行認罪,有了自知之明,下次就不會再敢觸犯自己的天威,哪怕是奉公職守,一旦與天威相違,臣子就該選擇君王,君要臣死,臣就得死,自古以來無數一國之君需要的便是聽話的臣子。
慕晉深招手一揮便道:“按你們說的辦,退下吧。”
“諾!”葛秋和丞相沉下身,慢慢起來,然後退着步子出了禦正殿的高門檻。
出去後,葛秋先直起腰身走在白石板上,看着旁邊的老友還彎着腰,他伸出手拉住了千秋丞相,使得其腰身直了起來,就好像扶正他,這個大燕便正了。
葛秋目視前方宮廷瓦黃屋檐,道:“這麽多年,你也該對他死心了。”
“回去後,叫人就革去他的官職,再送他去地方當幾年縣令。以他之才性在地方也能保護百姓,你現在送他走可保他性命。那樣偏遠地方的百姓也有福享。”
丞相道:“燕兒出嫁後,我會辭官隐退。”
“你擔心的真是女兒?還是你寄托在女兒身上的抱負?”葛秋內心忍不住暗罵他,老東西,別人是生怕自己女兒有才華,引
火燒身,他倒好,兒子不培養,女兒倒是培養的上心。
如今的世道雖說女子也有捕快和女将,但到底只是一角天地,要想再進一步,豈不要送自己女兒去死嗎!
丞相道:“我兒不适合為官,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才幾歲。”葛秋只當他腦子在女兒身上看不清:“孩子還小可以培養。”
千秋丞相就加快腳步,他背着手不打算和他多說了。
葛秋就追上去道:“你女兒已經是太子妃人選,你就算不為自己着想,也想想她,不能再讓陳一茂任性。哪怕他功勞再大,沒人支持,他一樣掃不平如今腐朽的大燕官場。”
“喂,你有沒有聽我說。”葛秋看着老東西越走越快,他氣岔了,自己兒子不培養,以後的女婿太子也是個廢物,到時候再過個十年,千秋府還在不在京城都難說。
兩人一前一後就這麽追着離開了皇宮。
禦正殿內的主人還未離去。
武帝捏着那本奏折,問身邊的歡公公道:“丞相最近越來越怕死了。葛秋也越來越聽朕的話。”
說着,他眉頭漸深:“即便如此,朕的心頭上也仍舊感到不痛快。”
歡公公安撫道:“陛下,這不正是說明他們為您而折服嗎?”
“哦,是嗎?”慕晉深道:“他們對朕像對容王那樣忠誠嗎?”
歡公公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自然,王爺都戰死二十多年,一個死人怎麽能夠和萬民之主的您相比,哪怕您懷疑自己也要想想華貴妃娘娘,當初您夫妻二人攜手對大燕的國力挽狂瀾,才有如今安穩的太平國度。”
“當時的情況下,光靠容王是不行的。”
慕晉深對歡公公的話,有沒有聽進去誰也不知道,他只是在聽到華貴妃三字,就又想起了太子筝。
他和華貴妃的孩子,如今的太子。最近似乎想起太子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慕晉深忽然道:“太子最近在做些什麽?”
歡公公道:“自從上次,太子殿下意會您的意思後,她便一直在東宮靜候佳音。”
其實,有沒有靜候佳音誰知道呢?歡公公見陛下對舊主子有幾分想念時,便暗地裏多為舊主子的孩子使
使力,希望太子殿下能抓住這些時機。
果然,慕晉深便道:“皇太後她沒有召見過太子嗎?”
“尚未,怕是太後正對十六皇子的課業犯了難。”歡公公便把情況告知道:“如今忙着挑選新的太傅。”
慕晉深對第十六子處于一個新傀儡的印象,自己的兒子頻繁被母親培養成想代替自己的人,慕晉深哪怕沒被她得手,也極其厭惡這位母親。
他幹脆道:“宣太子進禦書房。”他也五年沒見過她了。
歡公公便欣喜地去宣旨了。
容铮在大街邊,送千秋燕上了馬車,她踮起腳尖趴在車窗前,看着坐在馬車內的千秋燕。
千秋燕見她扒拉着馬車,讓馬夫都不敢揮動鞭子開動馬車了。
她挑了挑好看的秀眉道:“松手,退一邊去。”
容铮則是笑眯眯道:“既然是你親口提出的約定,可不能反悔,若是我以後等不到你來,我就在禦字一號住下來,等你赴約為止。”
千秋燕不知她想幹什麽,她說:“公子,難道不覺得自己此時像極了,那些索要錢財未嘗的無賴?”
“日子是你定的,小姐可要遵守。”容铮緊緊扣住的雙手終于松開了馬車,馬夫松口氣,但容铮還是在馬車輪子慢慢滾動時,她快步挨着馬車走着,再提醒道:“騙人的會是小駒。”
“誰逾時下次再見時,喊一聲,以示自己的失誤。”
身邊的黃禹:.........
主子,你現在就跟塊狗皮膏藥一樣好嗎!!!
千秋燕的玉手快速拉下車窗:“無聊。”
“生活總得多添幾分生趣。”容铮終于停下腳步揮動大袖子,送千秋燕出了拐口,才就此作罷。
容铮今天的心情特別好,她連馬車也不坐了,帶着黃禹慢悠悠地走向皇宮,反正也不遠,走一刻鐘就到了。
她懷裏還抱着不少的零嘴,她邊吃邊道:“黃禹,想念油炸包嗎?”
黃禹抱着她的零嘴,面無表情道:“我想念那個冷靜不會調戲未婚妻的主子。”
“黃禹你還小,不懂大人的世界。”容铮吃完了熱騰騰的小包子,她摸了摸沒有送出去的玉簪子,卻得知自己的木釵子被女主歡喜着。
自己的作
品有人喜歡,她難道還不能高興會兒嗎?
尤其是。
容铮又塞了口小籠包,感覺冷空氣越來越糟糕,包子的熱氣散得比平常還快,她邊吃邊道:“這天啊,馬上要變咯!”
黃禹道:“公子,不是早就變了嗎?大冬天的冷死人了。”
“這個冬天會變的更快。”無論是局勢還是劇情,從她和千秋燕見面時,一場冬天缺糧,賣糧、無量奸商高價堆壓米糧的事件将會大爆發,以往大燕國每年的冬天都會有這個潛規則牟利的操作,但都被官員們壓了下來,幾個老百姓是掀不起浪花,但今年不同了,因為引起大爆發的人是千秋燕的表伯,陳一茂。
有女主光環正面的影響下,陳一茂自然會身正明清,成為一個好官。
可惜,這大燕國的天要不容他了。
黃禹沒明白容铮的意思:“明天不會下雪的樣子。”
容铮咽下了小籠包,将幹淨的吃不完的,放在了一處飯館的角落裏,沒出一會兒,便有個衣裳單薄的小孩子為撿到熱騰騰的食物而高興,抱着小跑回去了。
容铮的臉蛋肅然了幾分,她再望天時,說:“百姓的心裏,可是一直在下雪。”
“黃禹,你家裏人最近的生活還好嗎?”她又添了一句。
黃禹想起自己家還過得下去,就是信內寫又一個鄰居晚上凍死在屋裏了,他嘆氣道:“即便是我家裏人,也只能勉強渡過冬天,等來年春天就好過了。”
容铮聽了一耳,思索一下,黃禹家庭的情況按照大燕國的經濟水平來說,是比普通人富裕點的家庭,就這樣他們的冬天也不能和和美美地過。
更別說她住在桃花縣時,那些孤寡老人吃着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怕是這個冬天,還真的跟劇情一樣至少要凍死上萬人,而陳一茂所在的河間州,更會有起義暴動,搶官糧過冬的事件頻發。
而遠在皇城的陛下。
容铮停住腳步,負手站立,她黑眸漸漸深邃,高高地仰望着琉璃瓦黃,神聖森嚴又不可侵犯的皇宮城,這個大燕國的主人,此刻,也逐漸在露出自己腐朽的一面。
“黃禹,我們回東宮準備吧!”
黃禹趕緊靠近容铮,奇怪道:“殿下?”
容铮浮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道:“因為,馬上有大事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