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和全校最靓的仔!
俞心橋:“……”
學得一點都不像,可以說是精髓盡失。
倒也沒必要去糾正他,俞心橋清了清嗓子:“認識我就好。”
徐彥洹沒說話,而是看向俞心橋手裏已經捏得變形的易拉罐。
俞心橋順着他的目光低頭,眼睛一亮。
正好渴了。
他舉起易拉罐,幹脆利索地拽拉環。徐彥洹擡手似要阻止,沒來得及,只聽“啪”的一聲,震蕩後的碳酸飲料不堪壓力,随着氣體争先恐後噴湧而出。
俞心橋猝不及防被噴了滿手,胸前,臉上也遭了殃。他忙用另外一只手從口袋裏摸出紙巾,胡亂一頓擦。
用掉五張面紙,才想起也噴到別人身上了,又扽出一張新的遞過去:“你也擦擦。”
徐彥洹沒接,手已經揣在褲兜裏。
俞心橋湊過去看,黃色飲料漬在白色T恤上濺開斑駁一片,十分慘不忍睹。他見不得髒,幾乎條件反射地用面紙去擦那污漬,即将觸碰到的時候,徐彥洹往牆邊撤退半步。
俞心橋一噎。
不是以為我要揩油吧?
想到剛才的“親密接觸”,剛揮散的雜念又有重回腦海的趨勢,俞心橋擡手摸了下耳垂,察覺到溫度不對勁的同時,手上沒擦幹淨的黏糊糊的糖漿沾到了耳朵上。
“……”
簡直太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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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俞心橋糾結到底該先找個水龍頭洗手,還是應該先把滿手的髒紙巾找個垃圾桶扔掉的時候,徐彥洹自他身側擦過,往巷口走去。
俞心橋試圖喊住他,一個“洹”字剛出口,走出去沒兩步的徐彥洹轉過身,看過來的眼神冰冷。
“洹、徐同學。”俞心橋舌頭拐了個彎,“那飲料錢,周一帶給你?”
徐彥洹站着沒動,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啓唇丢下一句“不用了”,轉身就走。
目送那道看起來很凍人的背影離去,俞心橋半晌沒回過神來。
不用了,什麽意思?
請我喝的?
手中的飲料還剩小半罐,俞心橋送到嘴邊,仰頭一口氣喝了個幹淨。
周一上午課間,俞心橋走到教室最後排角落的位置,從口袋裏摸出三枚硬幣,擺在徐彥洹桌上,摞整齊。
剛回到自己座位,就被梁奕抓住說小話:“你幹嘛給徐彥洹錢?”
“欠債還錢。”俞心橋說。
“你啥時候欠他錢了,我咋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梁奕郁悶了一會兒:“難道跟你昨天把衣服弄髒有關?你遇到他了?”
昨天回到沈達也家裏,俞心橋二話不說先把外套脫了按進水池,後經沈達也的媽媽提醒,才知道羊毛大衣不能水洗,又着急忙慌拎出來,送去附近的幹洗店。
算是把缺乏生活常識這個缺點,在同一天內體現得淋漓盡致。
俞心橋不想再提:“是遇到他了,不過衣服弄髒和他沒關系,別瞎猜。”
坐在更前排的沈達也也來湊熱鬧:“你們在聊什麽,遇到誰了?”
梁奕說:“徐彥洹。”
沈達也想到徐彥洹兇惡的眼神和摔跟頭的疼,哆嗦了下:“他去批發市場幹嗎?不會是為了揍我吧?因為我上次喊他洹洹?”
俞心橋笑說:“他哪有那麽小氣。”
梁奕發現了華點:“你怎麽知道他不小氣?昨天到底發生了啥?”
徐彥洹像個謎,別說同學了,任課老師都難免對他好奇。
想起昨天親眼看見徐彥洹在燒烤攤當幫工,還打了人,俞心橋決定幫他保守秘密。
先問沈達也:“大爺,你平時不在市場買東西吃嗎?”
沈達也說:“我媽說那些小攤上的東西不幹淨,從來不讓我買。”
俞心橋點頭:“我猜徐彥洹的媽媽不怎麽管他,昨天我只是看見他從市場經過,應該是去吃東西。”
梁奕、沈達也:?
俞心橋聳肩:“畢竟那兒的東西好吃又便宜。”
這天,俞心橋沒能按時放學回家。
周末的作業俞心橋托付給了梁奕,結果這家夥光顧着打游戲,自己的都沒寫完,俞心橋的那份他只來得及填選擇題。
都填的C,英語老師批完作業把俞心橋叫到辦公室,問他:“是不是瞎填都懶得睜開眼睛?”
下午放學後,俞心橋被迫留在教室把周末的英語試卷重新做一遍。期間收到梁奕的微信,一條狗給另一條狗撐傘的表情,俞心橋點了個狗接過傘說“謝謝我很喜歡”的表情,把手機塞回兜裏。
其實俞心橋英語成績還行。他在轉來浔城之前念的是國際學校,裏面說英語的比講中文的還多,因此試卷寫得很快,還有空摸出耳機塞上,來點音樂。
用的是許多年前姚瓊英送他的iPod,8GB內存,裏面除了鋼琴曲,只夠再塞幾首經典英文歌。
順序播放到一首前奏輕靈的歌,俞心橋随着音樂放松身體,向窗外看去。
視線越過走廊,落在鋪滿夕陽的操場,一名少年在天黑之前占領籃球場,身影挺拔也孤獨。
俞心橋聽見耳機裏唱,
Feel my feet above the ground
Hand of God,deliver me
在操場上的那名少年正跳躍起來,雙腳輕盈地離地,籃球在落日熔金的背景之上劃出一道抛物線,準确地落進籃筐正中央。
收拾完書包,俞心橋磨磨蹭蹭地走到外面,把教室門鎖上。
通往校門口的路必經過操場,因此俞心橋看見剛才還在投籃的那個人,正把放在籃筐下的書包拎起。
直起身,無意間對上視線,俞心橋正猶豫着要不要打個招呼,就見徐彥洹把落在他身上的視線輕飄飄移開,和昨天在燒烤攤如出一轍,根本不認識他似的。
……算了。
俞心橋索性也裝作沒看見,別開臉,認真研究身旁櫥窗裏的光榮榜。
是高二上學期期末考試的全年級排名,不期然地一眼看到徐彥洹的名字,在第一排第五位。
難怪可以上課睡覺,下課打架。
難怪那麽多人給他寫情書,高中生的審美标準趨同,長得帥成績好的男生,誰不喜歡。
俞心橋對梁奕口中的“成績不錯”有了直觀的認識,又不可避免地開始回憶昨天經歷的事故。
不知道那個粗嗓門大叔怎麽樣了,腦袋有沒有開花。
記得那大叔說要來學校找徐彥洹,不過他們放高利貸屬于違法行為,應該不敢太招搖吧?
如果真找來,學校的保安都上了年紀,老胳膊老腿的,能攔得住嗎?
俞心橋想得入神,餘光瞥見前面走着的人停下了。
徐彥洹放下書包,從中掏出一疊沒拆開的信封,一股腦扔進身旁的垃圾桶。
俞心橋:“……”
敢情同班同學給的情書,歸宿在這裏。
他正琢磨這堆信件攢了多久,就見徐彥洹把書包拉好甩在肩上,一轉身,被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他身邊的一只搖着尾巴的小狗,吓得後退一步。
之所以斷定徐彥洹是被吓到,是因為這個後退來得十分突兀,且迅速。
差點撞到垃圾桶。
那狗似乎沒想到自己有這麽大威力,歪着腦袋,疑惑地看着在它前面“翻垃圾桶”的大塊頭人類。
場面一度有些滑稽。
俞心橋樂了,噗哧一聲笑,将徐彥洹的注意力從狗身上吸引回他身上。
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上終于有了不一樣的表情,雖然變化細微到難以描述。
好尴尬,說點什麽吧……俞心橋搜腸刮肚,舊事重提:“飲料錢,收到了吧?”
他把硬幣放在徐彥洹課桌上的時候,徐彥洹在睡覺。
白天這麽能睡,晚上幹什麽去了?
這個問題俞心橋問不出口。
徐彥洹“嗯”了一聲。
許是擔心距他五米開外的人聽不見,轉身前,他又不鹹不淡地補了句:“謝謝。”
直到回到家裏,俞心橋也沒想明白那句“謝謝”為的什麽事。
不過不重要,還是徐彥洹被“惡犬”吓到花容失色這件事比較有趣。
俞心橋哼着歌,去廚房給自己泡了碗面。做飯阿姨下周到崗,家政阿姨下午來過,俞心橋邊吸溜面條,邊用手指抹了下桌面,拇指上去搓一搓,一點灰都沒有,傳說中的窗明幾淨。
難得的好心情停在手機響起,屏幕上顯示“姚女士”。
俞心橋放下筷子,拿紙抹了把嘴,把電話接起來的時候,低低喊了聲:“媽。”
姚瓊英開門見山:“聽你爸說,你要在那兒買鋼琴?”
“嗯,練琴不能斷。”俞心橋說,“用我攢下的壓歲錢買臺二手的,以後不用了還能……”
“賣出去”三個字沒來得及出口,就被姚瓊英打斷:“看來适應得不錯,我還以為那種地方你會待不慣。”
這是俞心橋來到浔城後,和母親通的第一個電話。
他真的一點都不想惹她生氣。
“浔城挺好的。”俞心橋盡量平穩語氣,“空氣清新,同學友善,吃飯都比首都便宜。”
他聽見電話那頭的姚瓊英哼了一聲。
“你盡管跟我賭氣,橫豎最後虧的是你。”姚瓊英是上市集團的高層領導,平時無論在公司還是家裏都說一不二,就算面對自己的兒子,态度也十分強硬,“離了首都的教育資源,離了父母的照顧,我倒要看看你能混成什麽樣。”
俞心橋也是個不服輸的倔脾氣,忍了又忍,沒忍住:“那您就且看着,我能混成什麽樣吧!”
這一通電話,使得俞心橋的青春叛逆沒了枷鎖和顧慮,正式進入沸騰的高潮期。
他先聯系父親俞含章,讓那兩位阿姨不要來了,然後把俞含章給他的銀行卡用快遞寄了回去。
從小到大各路長輩給的壓歲錢足夠他在浔城的日常開銷,甚至還夠他買架不錯的二手鋼琴。至于房子,俞心橋決定厚着臉皮繼續住,反正這是俞含章送他的成年禮物,和母親姚瓊英沒關系。
雖然他離成年還差九個月。不過正因為他未成年,父母對他還有撫養的義務,占他們點便宜完全不過分。
哪有因為孩子坦白性向就把他趕出門的母親?姚女士這麽大個人了,不僅不開明,還不懂事,學別人玩絕食,害他擔心好幾天。
晚上,蜷在被窩離的俞心橋揩一把眼角滲的淚,委屈又忿忿地想,既然你瞧不起我的選擇,我偏要在這裏活得精彩!
我高高興興上學,快快樂樂彈琴!
我偏要混出個人樣來!
我還要談戀愛!和全校最靓的仔!
于是周二,又有其他班同學敲開靠走廊的窗戶,讓俞心橋幫忙轉交情書,俞心橋咧嘴露出個極其燦爛的笑容:“不好意思,不能幫。”
梁奕覺得奇怪,問為什麽不能幫,俞心橋深沉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梁奕:?
這周開始上課間操。
徐彥洹個子高,排在隊尾。
按說這個位置縱覽天下,很難成為別人的觀察對象。然而今天,一場國旗下講話加一遍廣播體操,一刻鐘裏有大概十五分鐘,他都覺得自己被一道視線緊盯。
導致回到教室後,徐彥洹非但沒有趴下睡覺,甚至精神緊繃,唯恐哪個角落殺出一條小狗,圍着他的褲腿又蹭又舔。
結果四肢肥壯的惡犬沒等到,等來了一個細胳膊細腿的……人類。
上午第四節 課下,同學們成群結隊出去覓食,察覺道一道身影行至桌前,徐彥洹一掀眼,對上一雙彎彎的笑眼。
俞心橋眼睛很大,皮膚又白,襯得瞳仁黑而亮,專注的時候很輕易顯得深情。
那天在批發市場的小巷裏,徐彥洹就發現了這一點。
因此不得不更加警惕。
身體往後靠,雙手抱臂,徐彥洹用肢體語言發出詢問——什麽事?
俞心橋也不繞彎子,從懷裏掏出一個淡藍色的信封遞過去:“給你。”
徐彥洹看一眼那信封,問——什麽東西?
“情書啊,我寫的。”
長這麽大頭一遭給人寫情書,俞心橋其實很緊張,兩條腿都虛得發軟。
他本想把信放在桌上,覺得不安全,又觀察一番,捏着信封一角,把它塞進徐彥洹交叉在胸前的臂彎裏。
徐彥洹:“……”
為了不讓這封情書今晚就出現在操場旁的垃圾桶裏,俞心橋已然手握籌碼。
他傾身湊前,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對徐彥洹放出狠話:“你要是敢把它扔掉,我就把你怕小狗的事,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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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彥洹:吓死我了。(冷漠臉
歌是Mystery of Love
前半部分回憶占篇幅較多,咱們第七章回現實線